“香蘭說你來找過我。”應皇天並不解答他的疑惑,而是道。


    “啊……”經他一提,觀言想起夢霞請托的事來,他看著應皇天,不禁問,“香蘭……都跟應公子說了?”


    “嗯。”


    “包括占夢的事?”


    應皇天微抬眉,道,“占夢的閑事你都要管?”


    “……閑事……”觀言想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他看著應皇天,再看看他們身處之地,忽地一愣問,“應公子,莫非就是得知此事,你才來這裏找我?”


    應皇天反問,“不然呢?”


    觀言似信非信,總覺得應皇天實在不應該為此而來的,但無論如何,他現在都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了,“等一下……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觀言忽地喃喃地道。


    應皇天興致似是不錯,聞言左右看了看風景,淡淡調侃道,“若是夢境,那風景未免也太枯燥了一點。”說著他還補充一句,“就跟你差不多。”


    觀言不由也跟著他左右看了看,隨後道,“可是應公子,你是……”話問到嘴邊,又自覺多餘,隻因應皇天想找他還不容易,於是便改成,“應公子你聽到叫聲了嗎?”


    “你是指‘喁喁’之聲?”


    這讓觀言一愣,連忙問,“應公子聽到了‘喁喁’之聲?”


    “嗯。”


    “在哪兒聽到的?什麽時候聽到的?”


    “半天前。”說著,應皇天伸出手指,向上指了一指道,“在那兒聽到的。”


    “那兒?”觀言抬起頭,看了看天空,雖有些納悶,卻又覺得沒什麽不合理,便道,“應公子聽到叫聲的時候,我恰好處在昏迷之中吧?不然我也應該能夠聽得到才是。”


    “我還沒問,為何你會昏迷在此?”


    觀言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後問,“應公子找到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風公子?”


    “不曾。”


    觀言一聽立刻站起來道,“那我們要趕緊去找到他。”


    “你不知道他在哪裏,要怎麽找?”應皇天問。


    “說不定他昏迷在了別處,本來我們遇襲之地就不在這裏。”觀言道。


    “話雖如此……”應皇天道,“但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麽?”


    “你說的那個風公子,說不定是故意引你前去的。”


    “啊?”觀言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若非故意,為何他不在此地?”應皇天反問,“你初次遇見他之時,他不也是昏迷在此的嗎?”


    “對哦。”觀言想了起來,忽覺甚是不解。


    “若要找,應該還是隻有再去一次山穀,除此以外,你根本就毫無頭緒。”應皇天指出道。


    “嗯,也是。”觀言點頭承認,“那就由我再去一次,應公子不如留在這裏,萬一我再次遇襲……”他剛說到這裏的時候,恐懼感驀然又浮上心頭,不由頓了一下,才又道,“這樣應公子就能知道到底是誰把我從坑洞那裏帶出來的了。”


    “我拒絕。”應皇天想都沒想就道。


    “如果應公子不留在此地,一來會被叫聲襲擊,二來仍是不知到底坑洞裏發生了什麽事不是嗎?”觀言道。


    “我留在此地,就能知道坑洞裏發生了何事?”應皇天反問。


    “……也不能全知道,可是——”觀言總覺得不該讓應皇天去那裏,又道,“那個聲音真的很可怕,一出現就像腦袋被穿透一樣,疼得要命,應公子還是別去了。”


    “你覺得我忍不了?”


    “……也不是。”觀言道。


    應皇天忽地注視他,道,“你不想讓我看見坑洞裏的情形,為何?”


    觀言一驚,那雙眼睛仿佛能透過自己的眼睛直直看進他的內心,讓他不自覺別開視線,隨後才道,“坑洞裏黑漆漆的,其實看不太清楚,不過味道很難聞就是了。”


    “若真如此,你更不該一個人前去。”應皇天道。


    “為何?”


    “你自己清楚,何必多問。”應皇天說罷拍了拍觀言的肩頭道,“走吧,讓小黑帶我們下山。”他一聲口哨,小黑巨大的身影就突兀地出現了,觀言見狀,心知阻止不了,便隻能由著應皇天去了。


    “走吧,如果你要留下,我沒意見。”應皇天坐在小黑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觀言道。


    觀言自然不放心應皇天獨自一人前去,他很快也攀上了小黑的脊背,才剛坐穩,小黑便猛地一躍,一眨眼就來到了山腳下。


    落地後看著小黑搖尾巴遠去的背影,觀言不禁在心中感歎,明明同樣是下山,應皇天在和不在,境遇和感受卻完全不同,他忍不住瞥了應皇天一眼,類似這樣的事,可能對他來說,才是常態吧,而自己無論經曆多少次,仍是會覺得不同尋常……


    “愣著做什麽,不帶路嗎?”應皇天對正盯著自己晃神的觀言,表現出完全沒來過的模樣道。


    “哦。”觀言迴過神,便走在前麵帶路,應皇天負手不疾不徐地跟著觀言,觀言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了剛才應皇天所提到過的“喁喁”之聲,不由問道,“對了,我本是為‘顒顒之神’而來,應公子聽見的聲音應該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顒顒之神,不知應公子有沒有什麽頭緒?那個聲音到底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的?”


    “顒顒之神……”應皇天喃喃地念道,“這個名字倒是挺襯……”


    觀言自他的話裏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很多事放在他身上,就不能用常理去考慮,因而觀言下意識地就問道,“難道應公子已見過顒顒之神了?”


    “喁喁之聲和顒顒之神,絕妙的聯係,偏又因為聲音的緣故,永遠無法聯係上,嘖嘖。”應皇天並沒有正麵迴答,卻兀自調侃起來,觀言越聽越覺得就是那麽迴事,不禁細想起來,驀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脫口問道,“莫非應公子聽見‘喁喁’之聲的時候,正是我們受到尖銳的聲音攻擊之時?”


    “正是如此,也正是由於你們距離太近,才會聽不真切。”應皇天這才答道。


    “啊,隻有隔得遠才能聽見‘喁喁’之聲,原來如此。”觀言恍然大悟道。


    “所以看來無論你要找顒顒之神,還是找那位風公子,都必須重迴坑洞裏。”應皇天道。


    “應公子早已知曉,才特地陪我前來,是嗎?”觀言不等應皇天迴答,又猜測道,“莫非,應公子能夠阻止顒顒之神聲音的襲擊?”


    應皇天給他一個“恭喜猜對了”的表情,觀言心想“果然”,卻不由好奇地問,“應公子究竟是何時來到此地的?又是怎麽見得到顒顒之神的呢?”


    “聽到聲音後,我感到好奇,就去找它們了。”應皇天說的像是真的一樣,好像說“找”就能立刻找到似的,觀言禁不住再一次感歎,進而道出一句,“真不愧是應公子!”


    對於他這句話,應皇天隻是冷哼一聲,無比譏諷地道,“觀小言,稍一不留神,不是暈倒就是被他人下藥,什麽不愧為應公子,你的意外再多幾個,十個應公子都沒有用。”


    觀言完全無力反駁,隻得訥訥地道,“抱歉……”


    應皇天卻像是沒聽見那樣,越過觀言走在前麵,觀言見狀,仍未忘記自己的職責,小跑幾步上去引路。


    這時小徑的入口就在眼前,觀言指著前麵對應皇天道,“就是這裏了,裏麵的土壤含有毒素,應公子要小心。”說罷,他率先走了進去。


    應皇天隨後進入,他一直走在觀言的身後,並不出聲,而觀言的腳步明顯變得謹慎起來,雙手也早已不自覺擰成了拳,臉上的表情硬邦邦的,無意識間,他感覺自己每跨出的一步都能接近那幽暗空間裏的犬首人一分似的,這讓觀言不禁搖了搖頭,像是想要把那可怕的犬首人揮出腦海,但偏偏越是想拋開,犬首人越是像烙印一樣深深印在腦海之中,如影隨形。


    “應公子,你既然已見過顒顒之神,那能告訴我它是何模樣嗎?”觀言決定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來解決心頭越漸擴大的恐懼感,便出聲問道。


    “它們的模樣生得相當有趣。”應皇天如此評價道,“挺能逗人笑的。”


    他話音才落,就聽樹梢上發出一陣“窸窣”的聲音,觀言自是聽見了,下意識抬起頭來望了一眼,但頭頂上隻有茂密的樹枝,別的什麽都沒有。


    “它們?”觀言又問。


    “嗯,它們。”


    “除了模樣有趣之外呢?”雖然觀言完全無從想象模樣會是怎麽個有趣法。


    “憨厚、老實、可愛。”身後那人每吐出一個詞,樹梢上就飄出細微的動靜,觀言不時抬頭,總覺得那上麵一定有什麽,但看來看去,還是什麽都沒看見。


    “應公子,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動靜?”觀言不由問。


    “若有,也不奇怪。”應皇天道。


    “為何?”


    “這裏本就是它們的地盤,就算它們忽然出現在我們麵前,也不用覺得奇怪。”


    “但它們不肯露麵,一定有某種原因,就如同我和風公子一入坑洞就遭受襲擊一樣,必然存在某種緣故。”觀言想著道。


    這時,小徑已快走到盡頭,再往前幾步,便進入山穀之中了,然而就在這一刻,觀言剛說完這句話,前方的樹叢中,驀然就出現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與當時觀言在坑洞底看見的一模一樣,此刻,四目正好相對,讓觀言瞬間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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