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言漸漸看得入迷起來,因為書房裏每一幅畫卷的內容都不一樣,那上麵有太多細節在第一眼看時會錯過,卻能在之後一個一個被發現,看起來就像是在廣大的山川河流和樹林之中,還藏匿著許許多多從未曾見過的獸類和植物,觀言一時忘記了時間,也忘了要下樓去跟香蘭說一聲,直到書房外傳來香蘭吃驚的聲音,才把觀言從畫卷中拉了出來。


    “咦?觀公子,公子人呢?”


    觀言從畫卷中抬起頭來,搖搖頭說,“我進來的時候就沒見到人。”


    香蘭聞言不由大吃一驚,隨後又恍然大悟地道,“啊!原來如此,難怪公子要把自己鎖在書房裏,原來他是偷偷溜出去不讓我知道!”


    觀言想都沒想地脫口而出道,“可是,應公子若是要出門,有瞞著你的必要嗎?”


    “這……”香蘭被觀言問住,卻又想不到究竟是什麽理由,不由頗為泄氣地道,“對啊,又沒理由瞞著我,為什麽要躲進書房裏呢?”


    觀言自然也不知道,但他看著畫卷,不由地道,“也許跟這些長卷有關吧。”


    “這是什麽?”香蘭問。


    “我琢磨不出來,不知這些畫究竟有什麽意義。”觀言搖搖頭,又道,“你見過嗎?”


    香蘭低頭看了一眼,不禁奇怪地道,“我隻知道這些白色的布帛是公子在好幾個月前讓我找來的,但上麵本來沒有東西啊……”


    “幾個月前?”觀言一愣,又仔細看了那上麵的畫半晌,道,“可這看起來不是應公子畫的……”隻因應皇天是畫盲這件事,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真是的,公子就喜歡搗鼓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香蘭不禁喃喃地道。


    “既然他不在,那我先離開了,明日我會再過來。”觀言這時道。


    香蘭點點頭,心中卻納悶得緊,再低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畫卷,好半晌,她才關上書房門,轉身離去。


    接下來幾天,觀言都按時去重樓看一眼應皇天究竟迴來了沒有,一直到第四天,算起來也就是在應皇天進入書房第七天的時候,觀言在踏入重樓之時發現了裏麵突如其來的變化。


    那是一排又一排整齊的墨綠色低矮植物,取代了原本庭院裏毫無章法胡亂生長的雜草,它們有著兩片極為對稱的橢圓形葉子,應是剛澆過水的緣故使得那上麵閃爍著點點晶瑩,此時這些葉子鋪滿整個庭院,使得庭院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新麵貌來。


    一連幾個庭院都是如此,觀言不由感到無比好奇,隨即他忽然意識到一點,應皇天應該是迴來了,否則,明明在等應皇天迴來的香蘭,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去翻新庭院?


    於是他加快腳步,來到小樓門口,推門而入。


    香蘭灰頭土臉地迎了出來,她臉上掛著黑眼圈,像個幽靈似的飄過來,十分沒精神地向觀言打招唿道,“觀公子。”


    觀言一愣,不禁問她道,“香蘭,你怎麽了?是應公子迴來了嗎?”


    香蘭點頭,她指了指樓上,有氣無力地道,“公子在臥室睡得正香,要我們不要去打擾,啊,還說觀公子若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時去書房研究那些畫卷。”


    她的話讓觀言再度愣住,問,“他怎麽知道我有興趣?”他那天進書房的確看得入了迷,可書房裏明明什麽人都沒有,他也沒有動過那些長卷的位置啊,不過走進去的時候好像是碰到了一點……


    香蘭聞言聳了聳肩,攤手道,“我可什麽都還沒說,公子就問我書房裏是不是有人進去過,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的,於是我就告訴他那天的事,不過他一點兒也沒生氣,還要我轉達這句話給觀公子你。”


    觀言納悶歸納悶,因的確對畫卷充滿興趣,便索性對香蘭道,“那我就去書房等他醒來吧,反正今天也沒什麽事。”


    “好,那等公子醒後我便來叫觀公子。”香蘭道。


    觀言應了一聲,就上樓去到書房,那些長卷仍然擺在原地,一動都沒有動過,像是一直在等著他的到來一樣。


    從白天到傍晚,觀言一直待在書房裏仔細鑽研那些畫卷,期間香蘭送來兩次茶水和一次午飯,到晚上用膳的時間,敲門聲再度響起,觀言頭也未抬,隻是應了一聲,誰知門開後半晌沒有聲音,觀言猛地意識到,才從畫卷中抬起頭來,卻乍見一雙漆黑的眸子正饒有興味地盯著他。


    “應公子!”觀言驀地嚇了一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應皇天一如初遇時那樣,抱臂靠在門框上閑閑的姿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的精神狀態絕佳,氣色好得讓人欣羨,或者說,與香蘭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然是睡得飽飽的。


    “有什麽發現嗎?”他這時問。


    “啊……”觀言意識到他在問什麽,看了畫卷一眼便迴答道,“感覺有又好像沒有,越是看著這些圖,就越覺得它們好像都各指向了什麽地方,可是每幅畫的內容又太複雜,很混亂的樣子,讓人分不清楚重點在哪裏。”


    應皇天聽他說完,唇角的笑變得意味深長,卻偏道,“走吧,香蘭準備好了晚膳,正在等我們下去。”他說著轉身就走,觀言愣了一下,便跟了上去,但他總覺得應皇天笑得如此輕鬆愉快,就好像早已從中發現了什麽一樣。


    下樓後,就見飯菜早已準備妥當,酒也溫好了,可香蘭卻趴在一旁睡著了,顯然是累壞了,觀言一怔,不由悄悄地問應皇天道,“應公子,香蘭今日一整天看起來都很疲憊的樣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應皇天聞言瞄了一眼窗外的庭院,懶懶地道,“等她醒來你自己問她吧。”


    觀言卻因他這一眼驀地想起翻新後的庭院來,不禁道,“難道是那些不知名的植物?”天鎖重樓裏除了香蘭沒半個下人,應皇天又絕不可能自己動手,他此時不由想到翻新的活應該都是香蘭一個人完成的,果然應皇天沒有否認,在席上坐下道,“它們的來曆很特別,恐怕你想都想不到。”


    “哦?”觀言跟著坐下,替應皇天斟酒,聽他說下去。


    “聽過九鼎吧?”應皇天卻沒接下去說,而是換了一個話題問他道。


    觀言不明所以,卻依然點頭道,“聽過,‘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皆嚐亨鬺上帝鬼神。遭聖則興,鼎遷於夏商,乃於周’。”


    據傳大禹在建立夏朝以後,用天下九牧所貢之金銅鑄成九鼎,把全國九州的名山大川、奇異之物鐫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因此九鼎便象征了九州,並將九鼎集中放置於夏王朝的都城,後來,商和周都延續了這個傳統,甚至將九鼎奉為象征國家政權的傳國之寶,現在九鼎就置於周國的都城洛邑之中。


    “我從第一眼見到九鼎起,就在搜羅跟它們相關的信息,因而發現了其中非常有趣的謎題,就像你所見到的那樣。”應皇天沒頭沒尾地又道。


    觀言一臉茫然,就聽應皇天接著又說出一句令他大吃一驚的話來,道,“那些畫卷,便是我從九鼎身上描摹下來的。”


    “啊!”觀言好半晌都無法言語,隻能怔怔地聽應皇天繼續言道,“我一直覺得那裏麵藏了什麽秘密,然後就順著線索去找了,那些植物就是從那兒帶迴來的。”


    “咦、咦、咦?!”


    觀言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這才意識到他居然已經找到了並且還去過了當地,這跳躍得明顯太快了一點。


    過了好一會兒,觀言忍不住問他道,“那究竟個是什麽樣的地方?要用如此大費周章的方式隱藏在九鼎之中?”


    應皇天似是想了想才慢慢迴答他道,“一個令人費解之所。”


    這又讓觀言一愣,便又問,“為什麽這麽說?”


    應皇天輕啜一口酒,才道,“因為仍有謎團未解開,看起來又好像到達了終點,對於將這些圖繪製在九鼎上的人,不禁令我有些佩服。”


    “好難得,有令應公子覺得有趣的事。”觀言不由地道。


    應皇天不置可否,“我隻對解謎有興趣。”言下之意似乎是,如果謎題解開了就會被他丟棄。他說完盯著觀言看了好一會兒,使得觀言有些不自然起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的時候,就聽他又道,“你呢?還發現了什麽?”


    “唔……”觀言想了想說,“還有一些符號,看起來像是某種文字,但我前幾天去過宮中的藏書庫裏翻找,卻沒能找到相關的資料,因而還無法確知。”


    “你果然有在留心,那我就不提示你了,如果就這樣被我揭穿的話,豈不是很無趣?”應皇天理所當然地道。


    “啊……”觀言怔了怔,心道,會覺得無趣的人,應該隻有應皇天自己吧……不過想歸想,他也不覺得就這樣讓應皇天揭開謎底有什麽好,但解謎又真的不是他所擅長,不過無論如何,試一下也沒什麽壞處,於是當晚他就將畫卷上的符號描摹了一些迴去,細細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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