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屋敷一族原本並不姓產屋敷。


    他們這一族因鬼舞辻無慘而受牽連,所有族人都體質虛弱短命,男性更是如此。為了尋求續命之法,每一代產屋敷的男性都會選擇與神官家族聯姻。可即便是如此依舊難以活過三十歲。


    這是因鬼舞辻無慘而起的詛咒,是刻印著他們一族恥辱的詛咒,是他們無法拋棄、無法拒絕、無法斬斷的詛咒。


    所以產屋敷一族在長達千年的漫長時光中,與鬼舞辻無慘展開了戰鬥。


    他們曾一度將鬼舞辻無慘逼上絕路,也曾險些被鬼舞辻無慘毀滅殆盡,不得不改名換姓以求再起。千年的時光實在是太久了,久的就算是不老不死的鬼都覺得太漫長了。


    而在這漫長洪流的最源頭,在鬼舞辻無慘變成鬼不久,產屋敷一族剛剛出現詛咒的時候,當時還不姓產屋敷的族長曾求見了平安京最負盛名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族長希望能借這位大陰陽師之手降服化身為鬼的鬼舞辻無慘,即便不行,也希望這位大陰陽師能夠解除他們一族侵蝕性命的詛咒。


    安倍晴明接受了族長的請求,很快就踏上了尋找鬼舞辻無慘的旅程。族長千盼萬盼的在兩個月後等來了迴京的安倍晴明,卻從他的口中得到了噩耗。


    ——因鬼舞辻無慘而起的詛咒也隻能因鬼舞辻無慘而終結,就算是他也無法憑空解除。


    ——鬼舞辻無慘得到了一件不該得到的東西,他能做的也隻有封印這樣事物,卻無法斬殺鬼舞辻無慘。


    族長再問,這位大陰陽師卻不肯再多言,閉門謝客。


    在那以後,產屋敷一族花費了極大的時間與精力尋求幫助,最後都隻能無功而返,最後也隻能依靠與神官一族聯姻延長壽命之法,卻也難逃代代短命的結局。


    之後,便是長達千年的戰鬥。


    ……


    …………


    立香聽完了產屋敷耀哉的講述,體貼的等待對方喝了些水後才提問:“那個……我還是沒有明白,這件事和我有什麽關係?”


    產屋敷耀哉輕笑道:“自然是有關係的……我方才未說的有兩件事。其一,當年先祖曾詢問安倍晴明大人,鬼舞辻無慘究竟得到了何物被他封印,安倍晴明大人之迴複了兩個字。”


    立香睜大了眼睛。


    “聖杯。”


    “怎麽會!難道——”岡田以藏驚唿道:“喂禦主,難道說你的聖杯雖然和你一起來到這個地方,但是時間卻……”


    “我、我也不知道啊!”立香一個頭兩個大:“不過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賴光媽媽不是也確認了大江山附近沒有任何聖杯的痕跡……天啊……”


    源賴光拍打著立香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隨即詢問道:“那麽第二件沒有說的事情是什麽呢?”


    “在與鬼舞辻無慘戰鬥數十年後,先祖曾在安倍晴明大人臨終之前最後一次拜訪,希望他能指明一條打敗鬼舞辻無慘的路。原本是無功而返,卻不料在安倍晴明大人下葬的那一日,先祖收到了一封來自安倍晴明大人的親筆信。”產屋敷耀哉緩緩道:“那信上隻寫了一個名字——藤丸立香。”


    立香現在整個人已經處於懵逼狀態,想要反駁,卻又說不出來——雖然是個三流魔術師,但作為神秘側的人,立香也不是對什麽都一無所知。預知未來這種事情對人類雖然困難,但在曆史的洪流中,總會出現那麽幾個傑出的英傑可以憑靠自身的力量去看到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比如半夢魘的梅林,比如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比如冠位魔術師所羅門。


    如果說這個世界裏大名鼎鼎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也擁有一雙可以看到未來的千裏眼,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前提是對方真的擁有看到千年後未來的千裏眼。


    岡田以藏就是最先反駁的人:“開什麽玩笑,這個世上叫做藤丸立香的人多了去了,你憑什麽認定是本大爺的禦主?”


    他的無禮顯然激怒了一邊的伊黑小芭內,異眸少年的手已經移到了刀柄上:“你這無禮之徒——”


    “小芭內。”


    “可是主公大人——”


    “小芭內。”


    “……是。”


    另一邊立香也剛把岡田以藏說到老老實實低下了頭,雖然知曉對方看不見,但是見到產屋敷耀哉與自己同時相“視”一笑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心情莫名也好了起來:“抱歉,以藏先生隻是太擔心我了。”


    “小芭內也是一樣,我代他表示歉意,他一直都是很好的孩子。”產屋敷耀哉輕笑著道:“關於岡田先生的疑問我可以解釋。先祖在得知‘藤丸立香’這個名字之後,曾經到處尋找擁有這個名字的人,但很可惜的都不是。所以在一兩百年之後,先祖們就已經放棄了尋找,甚至懷疑過那封信並非出自安倍晴明大人之手。這個傳說也就作為被一筆帶過的記錄流傳了下來,便是我,在沒有聽到忍提起藤丸大人正在尋找‘聖杯’之前,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


    “因為聖杯和我的名字關聯了起來,所以你們才認為是我嗎?”


    “本來隻是猜測,但是在五天前,當我收到來自‘隱’的匯報時,便完全確認了。”產屋敷耀哉迴答:“我們一族與鬼舞辻無慘戰鬥了整整千年,我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他的自負、他的小心、他的謹慎以及他的傲慢,如果不是確認了您的存在,他絕不可能派遣最強的兩位上弦之鬼抓捕、或者說殺死您。而在五日前的戰鬥之中,您也證明了自身擁有打敗鬼舞辻無慘的力量。”


    “生死不論的抓捕……嗎……”迴憶起黑死牟的驚天一劍,那種生死一線的感覺現在迴想起來還讓立香覺得冷汗直冒:“難道說,鬼舞辻無慘也知曉了安倍晴明的傳說?”


    “很抱歉,關於這一點我也並不清楚,隻是鬼舞辻無慘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對於會威脅到他生命的人更是如此,所以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或者說……”產屋敷耀哉沉吟片刻:“和聖杯有關。”


    “這一點,是我之前聽了主公大人的話之後提出來的,便由我來解釋吧。”蝴蝶忍笑著提了出來。她看上去已經完全收拾好了心情,美麗的笑容再度迴到了這個女孩的臉上:“我們至今尚未知曉聖杯究竟是什麽,但是從藤丸小姐的口中可以推斷,那定然是一件十分厲害的事物,否則也不會需要那位千年前的大陰陽師去親手封印。而這樣重要的連安倍晴明大人都覺得棘手需要封印的東西,對於鬼舞辻無慘而言也定然十分重要。”


    “既然十分重要,那麽理所當然的不想放棄。既然千年都沒有放棄,那麽就證明這個東西對鬼舞辻無慘來說很重要,所以就更加想要解除封印。”蝴蝶忍歪著頭輕搖手指:“那麽會不會還有這麽一種可能——鬼舞辻無慘並不知曉藤丸小姐會是打敗他的轉機,但是他知曉,藤丸小姐會是解除封印的鑰匙。”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起來:“當然,這隻是我的一點小小的推測。”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蝴蝶忍說的這種情況不無可能。


    畢竟立香三人都知道聖杯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如果說這位傳說中草菅人命的鬼王真的如此惡劣的話,那麽安倍晴明不願讓聖杯落入鬼舞辻無慘的手中也就解釋的通。再如果說安倍晴明有看穿未來的千裏眼的話,知曉藤丸立香會來到這個世界奪迴聖杯,所以才告訴了產屋敷耀哉的祖先……


    ——然而這一切都僅僅隻是推測罷了。


    現在能夠獲取的消息實在是太少了,對方是存活了千年之久的鬼王,定然會隱藏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僅憑猜測就去斷定會變成致命的錯誤。


    “詳細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了……嘛嘛嘛~今天就說到這裏吧。不僅僅是禦主,產屋敷殿下也已經累了吧。”源賴光敏銳的發現了產屋敷耀哉隱藏在微笑下的倦色,在確定了主要事宜之後體貼道:“今天收獲了這麽大量的信息,我想我們雙方都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產屋敷耀哉自然不會拒絕。


    蝴蝶忍將立香三人引到準備好的院落後就離開了,岡田以藏皺著眉頭問:“禦主,你覺得那個文縐縐的家夥說的是真的?”


    “以藏先生認為是假的嗎?”立香好笑道:“產屋敷先生是個超級溫柔的人呢,不過以藏先生似乎不太喜歡的樣子?”


    “嘁,他讓我想起以前那些裝腔作勢的家夥……算了,不提這些煩人的事情。”岡田以藏坐在池子邊的大石上:“看樣子,禦主你是相信他的話了?”


    “……嗯,我覺得,他沒有說謊。雖然……隻是直覺啦,但是怎麽說呢……”立香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心髒:“就是覺得他沒有騙人,產屋敷先生說的話都是真的。”


    源賴光擔憂道:“禦主……?”


    “我沒事啦!”立香連連擺手:“而且……如果說聖杯真的在千年前落入了那個鬼王手裏,那麽阻止他本就是我的義務。再說了,要得到聖杯,我們必然會和他為敵呢……哈哈,好像說了廢話,說起來對方已經襲擊過一次了……”


    源賴光揉了揉立香的頭,笑了起來:“禦主真的長大了呢,媽媽雖然有些難過您不需要我也能獨自前行,卻又忍不住為您感到高興。”


    立香露齒一笑:“我還差得遠呢~”


    “反正就是說要和這些人合作了?我到是無所謂,禦主你說了算就是。”岡田以藏嗤笑道:“不過想讓本大爺斬威脅到禦主之外的鬼,可就要付上相應的酬勞才行了。”


    “……哈哈哈……額……產屋敷先生似乎很有錢的樣子,應該……沒關係……吧……”立香暗下決心如果一定要在岡田以藏獅子大開口之前阻止對方,轉而想到另一件事:“說起來,產屋敷先生的臉……那個詛咒……”


    不知道南丁格爾能不能治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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