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了這個與自己的世界相近的日本,並得知自己正處於大正年間的時候,立香的心裏一直都在想著一個人。


    這個時代距離幕府結束長久以來的統治還不到半個世界,雖然在這五十年間日本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也有很多古老的傳承延續了下來,仿佛沒有絲毫的改變。立香在休養的這兩天中偶爾會躺在走廊上無聊的看著天空,每當天空萬裏無雲碧藍如海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那個人,想起那個人和她在一起行動的時候眉宇間掩蓋不去的憂愁,那明明是絕不應該出現在那個人的臉上才對。


    那個人應該是傲慢的、有點粗魯的、沒心沒肺的、恃才傲物的。應該總是驕傲的抬起下巴俯視別人,那樣才是她所知道的、對方應該有的姿態。而不是在她被bb送走之前,那副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的樣子。


    ——那個身負絕世劍技,為劍而生的稀世天才。


    或許就是因為在心裏想了太久,以至於他看著突然從天而降的、名為黑死牟的新的鬼與源賴光刀劍相撞後借勢朝著自己重來的那一刻,她幾乎下意識的從口中念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以令咒命之,保護我——”


    黑死牟的速度太快了,不過是一個唿吸就已經欺身至立香的麵前,朝著她的咽喉一刀刺來!


    “岡田以藏!”


    火星在刹那飛濺,兩柄鋼刀相撞,其劍氣肆意橫飛,不大的丸子店天棚在眨眼之間分崩離析。立香捂著已經開始出血的喉嚨從台子上摔了下去,好在下方是濕潤的泥土,除了弄髒了衣服之外並沒有什麽大礙。脖頸的傷口並不深,隻是被劍氣劃破的皮外傷,血不多時就已經開始止住了。


    立香從泥地裏爬了起來,便看到自己剛剛召喚而來的新從者就穿著華麗的劍客衣衫,手中長劍與黑死牟幾度相交,兵器的鳴響聲不絕於耳。雖然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情況也完全不對,但是立香依舊被眼前炫目到極致的劍技所驚豔。


    她雖然被宮本武藏這一類的大劍豪多少教導過劍術,但那些不過是隻能防備下普通人的淺顯知識罷了。立香不動劍,更不懂劍術,但是她明白什麽是美。


    原來這樣生死相搏的劍客之戰,也能如此的美麗。


    這是一場視覺的盛宴,是可以用華麗來形容的戰鬥,哪怕是立香這樣完全外行的圍觀者都歎為觀止的戰鬥——其之力,其之速,其之準,其之穩,每一次的貼近都是賭上性命,每一次撞擊都是拚盡全力。恢複過來的童磨攔住了源賴光,而新來的岡田以藏同樣攔住了想要助陣的黑死牟。四個人就在這被染紅的街道上再度交手,在劍光、雷電和劍鋒的交相輝映中,下雨了。


    積蓄了整整一個白天的烏雲灑下了瓢潑大雨,轉瞬之間連視線都變的模糊不清。而這場冰冷的大雨也暫時澆滅了四個人心中的戰鬥意識,就仿佛提前約好似的,他們再度交鋒之後同時後跳,都迴到了自己的陣營。


    源賴光率先擋在了立香的麵前,新來的從者不快的揉了揉鼻子,不想和源賴光這個母性狂戰士過多爭執。他擋在最前麵,在瓢潑大雨中朝著對麵的兩個鬼大喊道:“很不錯的劍技,小子,我很看好你!本大爺真名岡田以藏,還不快報上名來!”


    立香被源賴光抱在懷中,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脖頸的傷口。大雨完全阻隔了她的視線,作為普通人類的她根本無法看清遠處兩個人的外貌。或者說因為黑死牟和岡田以藏之間的戰鬥太快了,以至於她根本連黑死牟長什麽樣子都沒看到,隻知曉對方黑發紫衣黑褲,手中拿著一柄血紅色上有繁複花紋的長刀。


    但大雨雖然阻隔了視線,卻沒能完全阻隔聲音。黑死牟沒有說話,童磨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可是比我更厲害的黑死牟閣下哦,上弦之一·黑死牟。”


    上弦之一·黑死牟,一個比童磨更加強大的食人惡鬼……


    “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切,不過算了,你這家夥的劍技勉強還能入本大爺的眼,就湊合一下給你一個及格好了。對吧禦主!”岡田以藏大笑著轉身看向立香:“禦——”


    岡田以藏愣住了。


    橙發的女孩用著那雙澄澈到讓他自慚形穢的眼睛看著他,是與過去一模一樣的溫柔和信任,卻讓岡田以藏羞愧。明明是那樣的想要見到她,哪怕被阪本龍馬那個混蛋嘲笑也無法否認的想要見她,並為自己能在為難之際被她第一個想到,第一個召喚,並親身力行的去保護她而感到高興,感到興奮。


    而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女孩脖頸的致命處被劃開了一條血口,鮮血在瓢潑大雨的衝刷下再度開始溢血,然後了少女的衣襟,就連源賴光手中雪白的手帕都因為擦拭傷口而被染得鮮紅一片。


    “……到頭來……”岡田以藏轉迴身,發出了低低的苦笑聲:“除了殺||人,我還是什麽也做不到……”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低了,天有下著大雨。恐怕除了身為從者的源賴光之外就連近處的立香也聽不到,就更不用說十數米開外的童磨與黑死牟了。


    “黑死牟閣下的劍技可是非常的厲害的啊,你這樣說,黑死牟閣下可是會生氣的。”童磨的笑聲即便是瓢潑大雨也遮蓋不住:“唔……岡田以藏嗎?好耳熟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裏……啊!我想起來了~那個被我吃掉的美味教徒有給我講來著,就是那個被稱為為劍而生的稀世天才,幾十年前被送上斷頭台的那個可憐蟲吧!”


    “以藏先生才不是可憐蟲!”立香捂著傷口怒聲道,她生怕自己的聲音傳不過去,吼的尤為大聲:“他是真正的天才,是宮本武藏都讚不絕口的劍之天才!”


    “嘛嘛嘛,好了,禦主,不要再說話了,傷口會再裂開的。”源賴光連忙阻止了立香的大喊,心疼極了:“媽媽我看到您受到這麽重的傷,心痛的快要昏過去了,您千萬不能再把傷口崩開了!”


    “為劍而生的稀世天才嗎?”童磨低低的笑了,他看向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黑死牟,一臉無憂無慮地笑了起來:“怎麽樣黑死牟閣下,如果不是騙人的話,對方似乎是重生的劍之天才呢,你有——”


    他驀地後退的一步。


    黑死牟身上的殺氣在這一刻濃的可怕,如果是平時童磨是絕對不介意嘴賤一下,大不了就是被削掉腦袋而已,現在可不行。源賴光被秘殺者技能強化過的雷電一直肆虐在他的身體裏,現在的他饑餓極了,急需吃些美味來補充能量,若是這種狀態下再被黑死牟斬首,一會兒再打起來那他可就真的要被源賴光單方麵按在地上打了。


    雖然他從不畏懼死亡,但也不想這麽簡單的就和世界說再見的。


    童磨是難得閉嘴了,但是依舊有人挑動著黑死牟那唯一的心弦。


    “喂,叫黑死牟的那個鬼東西,給本大爺出來!”岡田以藏手持長刀,一步步從雨幕的對麵朝著黑死牟走來:“就是你傷害了本大爺的主人嗎?!本大爺要在這裏幹掉你這家夥——!”


    “以藏先生!”眼見著岡田以藏衝向對麵,立香心裏一驚正想要阻止,卻被源賴光再度抱緊了懷裏:“不用擔心,那孩子沒那麽容易輸的。乖乖的呆著,這一次媽媽絕不會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了。”


    另一邊,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岡田以藏,被雨水完全打濕了身體的黑死牟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不像,這個行為粗鄙,脾氣火爆的男人,與自己那個過了五百年都忘不掉的弟弟沒有一處相像。


    從頭到腳,沒有一絲一毫的影子。


    ——除了一點。


    他們都是用劍的天才。


    “為劍而生的稀世天才嗎……”


    這一點即便童磨不點破對方的過去黑死牟也知道。在岡田以藏剛剛出現的時候,對方最開始似乎不適應這種快到恐怖的速度而略處下風,但是不過是幾個唿吸之間的交手,岡田以藏就已經完全可以跟上他的動作,甚至開始破解他的劍招。


    難得聽到黑死牟說話,童磨感興趣道:“真是個不怕死的人呢,不過似乎也很有意思的樣子。怎麽樣,黑死牟閣下需要我幫忙嗎?啊……看來是不需要呢~好的,我就先在旁邊休息了,如果需要的話黑死牟閣下請隨時喊我哦~”


    就在童磨向後退去的瞬間,黑死牟和岡田以藏同時向著對方衝刺過去!


    “本大爺就是幕末斬人無數的人斬!”


    其身若鷹隼,其劍若遊龍,其形若猛虎,其勢若雄獅——岡田以藏大喝一聲,左手反手抽出腰間第二柄長劍,使以二刀流斬向黑死牟!


    “去死吧——!”


    “月之唿吸·九之型——”麵對著迅疾如雷的一擊,黑死牟步伐不停,向著空中四方急速斬擊:“降月·連麵!”


    無數交錯的風刃狂亂舞動,在封鎖岡田以藏所有後退之路後風刃交錯相連成無數圓月一般的刀刃,向對方發起致命攻擊!


    “你的這招,本大爺早就學會了!”


    岡田以藏雙劍相交,以快攻破快攻!


    “月之唿吸·九之型——降月·連麵!”


    二刀流產生的雙倍風刃在絞碎了黑死牟的圓月刀刃之後朝著他麵門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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