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高頭鐵有兩個沒想到:一是燕陽居然能夠驅使幻影體,並且那幻影體的實力強大得有些不像話,二是燕陽竟然能夠操控空間,讓他摸不著頭腦。


    這個時候,高頭鐵對燕陽的輕視之心已然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驚悚和畏懼。


    他跟矮頭鐵到大方郡來,初始目的是尋找鷹老大等飛禽三惡,尋找無果便想迴去複命,卻被上峰指令駐守在此,順便降服幾個巫林宗門,以進一步壯大暗黑白水組織的實力。潛心觀察一陣,他們得悉妙雲宗宗主是個女流,於是打算先拿鸞鳳開刀,好在費了許多周折之後終於拿下了。他們本身不會控魂術,但是運用所學的技藝給鸞鳳套上了一道縛魂索,導致鸞鳳不得不乖乖聽命。


    降服鸞鳳之後最大的好處,是他們可以隨便侵占妙雲宗裏的女弟子,盡享肉體之歡,甚至有些沉迷於其中不能自拔。若非如此,他們恐怕已經多拿下一兩個宗門了。


    其實,他最覬覦的是鸞鳳的美色。鸞鳳雖已中年,但那綽約迷人之姿是那些年輕的宗門弟子所無法比擬的。無奈鸞鳳鬼精得很,表麵上時或跟他打情罵俏,實則一直吊著他的胃口,讓他輕易近不得身。他知道,對這樣的女人他不能用強,隻能慢慢設法俘獲她的芳心。假以時日,他一準能將她慢慢降服。


    眼下,他隻消安心地享用那些唾手可得的美味即可。


    孰料歡愉未久,燕陽這些冤家居然找上門來,打破了他們安逸的生活。問題的關鍵是,人家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所要的是不死不休的結果,自己想要輕鬆擺脫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更為要命的是,對麵這個家夥竟然接連不斷地弄出這麽多幺蛾子,令人意想不到、防不勝防,持續下去的話,他自料很可能會翻車。


    降服了鸞鳳,他得到了上峰的表彰,得意勁還沒過去呢,一旦驟然翻車,所造成的巨大反轉他無論如何接受不了。


    麵對燕陽所釋放出的難以捕捉的深井炎魔的幻影,高頭鐵所期待的理想的狀態要麽是徹底將其擊潰,要麽讓其知難而退,從而在鸞鳳那裏掙些麵子,讓她佩服、仰慕,撥動她的芳心。自古美人愛英雄,他要在鸞鳳麵前做一迴英雄。


    於是,他不惜耗費精力,全神貫注地捕捉深井炎魔這個目標,以期一舉將其擊潰。他誤以為這個幻影體是燕陽的本命神通,隻要擊潰了深井炎魔,那麽燕陽也就不戰自潰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半個時辰之後的某一刻,他終於得逞了,所施展的上乘巫術觸及了深井炎魔的身體。狂喜之中,他全力施為,將巫蠱功力施展到十成,不給深井炎魔以任何可能的逃脫機會。


    孰料便在此時,變故陡生,被他鎖定的深井炎魔驀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而來的是另一個麵目不同的幻影體。新的幻影體甫一現身,就向他齜齜牙,做一個鬼臉,露出嘲弄之意。


    即使這新出現的幻影體不擠眉弄眼,高頭鐵也非常惱火,蓋因原來那個幻影體憑空消失,他先前的一切付出都付給了流水,做的都是無用功,何況此刻被人做鬼臉嘲諷,他登時火氣爆棚,一通劈頭蓋臉的咒罵脫口而出,聽來汙穢不堪。


    燕陽收起深井炎魔,轉而把達爾瓜釋放出來,本意就是采用車輪戰術,讓高頭鐵的巫術效果徹底落空,以此耗盡高頭鐵的精力,好讓他心甘情願地臣服,萬沒想到達爾瓜一現身,就引來高頭鐵恁般咒罵。


    麵對這樣的咒罵,任誰都會怒氣填膺,燕陽自然忍不下這口氣,於是斷然祭出縛筋索,將高頭鐵牢牢套住,不給他掙挫的機會。


    高頭鐵罵得正帶勁,驟然感受自己全身被無形的鎖鏈箍住,心知不妙,急忙收口探查,打算掙脫。無奈這縛筋索乃是用古文字所打造,燕陽在衣不著所傳授的技法上又對它進行過加工改造,任憑高頭鐵百般掙挫,那縛筋索都毫無縫隙地捆綁著他,並且越勒越緊。


    這邊廂高頭鐵痛苦地掙紮,那邊廂燕陽老神在在地拍打著雙手,淡定地說道:“一個男子漢,打鬥的本事沒有半壺,罵人的能耐倒有幾筐,跟娘們無異,暗黑白水組織要你何用!”


    這話聲調不高,底氣甚足,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高頭鐵被縛筋索捆著,卻是色心不死,生怕這話被鸞鳳聽了去,敗壞了他的名聲,因此對燕陽怒目相向。


    燕陽不明白他的心思,繼續加以羞辱:“你一個要死的人,這麽看著我幹什麽,多大仇多大恨呀?自己能耐不濟,卻無端生這些無名火,有意思麽?”


    這一再及身的侮辱,讓高頭鐵急怒攻心,他恨不得一頭碰死,盡早結束這遭受侮辱的場麵,隻是身體連動轉都做不到,又哪裏能夠如願!


    估計把高頭鐵折辱得差不多了,燕陽不再管他,施施然來到矮頭鐵跟前,揚聲說道:“喂,矮家夥,你怎麽還不乖乖認輸?”


    矮頭鐵已然偷眼看到同伴的慘狀、聽到燕陽的辱罵聲,此刻見燕陽走過來威逼,當即嚇得一哆嗦。鄔大強眼明手快,趁矮頭鐵分神之際一陣猛攻,瞬間占據了主動,將矮頭鐵打得東倒西歪、立腳不住。


    他倒是識時務,估摸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於是主動跳出戰圈,高舉雙手說道:“我認輸,我投降!”


    “嗯,投降好辦!”燕陽慢吞吞走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又收取一個魂奴。


    接下來,幾個人悠閑地觀看鸞鳳跟闊鄔偲拚殺。


    鄔大強問道:“燕主子,咱們要不要過去幫幫闊門主?”


    燕陽擺擺手:“不著急,且讓他們打一陣!”


    一邊是高頭鐵哀嚎,一邊是闊鄔偲跟鸞鳳拚鬥,中間是燕陽等人看熱鬧,這樣的場景,外圍的妙雲宗弟子們都看呆了。他們也曾參與過一些戰事,但是這樣的場麵卻從來沒見過。對戰雙方要麽是全員拚死廝殺,要麽是全員冷漠對峙,哪有這樣半邊激戰半邊閑的?


    他們的呆傻,在一定程度上乃是出於對門主鸞鳳安危的擔心。鸞鳳一方原本就不占人數上的優勢,現在兩個同盟中的其中一個主動退出,另外一個似乎受了傷,先是將身體弓成蝦米狀,現在則是倒在地上來迴打滾,隻有她一個人仍在死死苦撐,情況看上去很不樂觀。如果鸞鳳戰敗,她個人的下場如何,整個妙雲宗的結局如何,他們個人的命運如何,都挺讓人揪心。


    接下來,他們看到那在地上打滾的男人突然一動不動,似乎是死了。與此同時,他們聽到自己的隊伍裏有人發出一聲尖叫。


    再接下來,他們聽到那個看熱鬧的男人冷峻說道:“哼,果然是個娘們坯子!”旋即看到那個男人身形舞動一陣,不知道在幹什麽。


    其中的玄機,他們當然不清楚。


    原來,高頭鐵承受不住被縛筋索勒掯的痛苦,認為燕陽肯定不會饒過他,於是在身體上的痛苦幾乎達到極限的時候,當即施展奪舍法術,用自己的神魂占據他人的肉身來解脫痛苦、獲得重生。


    那些看熱鬧的妙雲宗弟子多數是女子,男子很少。高頭鐵原本打算奪舍一個男弟子,可是惶急之中無暇識別,陰差陽錯地奪舍了一個女弟子。


    當神魂出離之後,高頭鐵自己的肉身立馬暴斃了。而那個被奪舍的女弟子,在神魂被入侵的一刹那,由於忍受不住自己神魂被衝擊的痛苦,當即尖叫一聲。


    一直關注著現場情勢的燕陽,聽到那一聲尖叫,看一眼暴斃的高頭鐵,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原本打算好好折磨高頭鐵一番,以便泄泄被高頭鐵咒罵之恨,在高頭鐵瀕死之際再出手收取為魂奴。可是高頭鐵這一番奪舍重生的作為,讓他心中頗為不爽。為自己生存而不惜戕害他人生命,可謂卑鄙至極,這樣的人實無留在這個世上的必要。


    於是,燕陽毫不猶豫地調動神魂力量,直逼高頭鐵的神魂而去。如果解救及時,那個被奪舍的妙雲宗弟子說不定還能救迴來。


    高頭鐵的神魂尚未完全侵奪那被奪舍者的神魂,處於遊蕩不居的狀態,又驟然被燕陽的神魂力量衝擊,一時之間陷入兩麵作戰的狀態。來自被奪舍者的神魂抵抗極其微弱,高頭鐵不用投入太多的力量,可是來自燕陽的神魂扯拽,卻讓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氣抗衡。


    對燕陽來說,施展秘術擊潰高頭鐵的神魂可謂輕而易舉,但是眼下他是在被奪舍者的神魂之中跟高頭鐵較量,一旦施展高能秘術,固然可以將高頭鐵的神魂擊打得不成樣子,可那修為不高的被奪舍者神魂承受力更差,注定會先於高頭鐵被錘死。


    投鼠忌器,這是很多時候的無奈。


    高頭鐵興許也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是以毫無畏懼地跟燕陽對壘著,並且不時發出幾聲冷笑。


    燕陽思忖再三,終於決定使用新開發的羅刹鎖,於是先對高頭鐵拋過去一聲冷笑,算是對他先前發出的冷笑的迴應,旋即用羅刹鎖套住他的神魂,而後快速收緊。


    高頭鐵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繼肉身暴斃之後,他的神魂也暴斃了,連一塊雲彩都沒有留下。


    他的奪舍企圖,自然也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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