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燕陽悠悠醒來,發現那虯髯大漢仍自提著雙錘站在自己身邊。


    他不由想道,這上天神靈果然頗有神通,自己連人家直直砸過來的一錘都躲避不開,若是人家想要了自己性命,那麽自己這條小命就隨便交代在這裏了。


    那大漢卻容不得他胡思亂想,猙獰說道:“喂,我說,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躲不開本天神這送功神錘?實話告訴你,無論怎麽琢磨,你都是躲不開的。本天神這送功神錘,攜帶的是賜予你的護體神功,單那護體神功就夠你對付的了,再加上本天神的神通,你是怎麽躲都躲不開的。”


    這個該死的家夥,左一句躲不開,右一句躲不開,偏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個死變態!老子再怎麽說都是一個大國君主,你這麽肆無忌憚地貶低、羞辱,不怕老子跟你翻臉?


    燕陽氣惱之中,暗自咬牙切齒。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此際還真是拿眼前這個該死的家夥沒什麽辦法。人家是上界神隻,比自己這一介凡人有更多神通,境界懸殊那麽大,打是打不過人家的,隻能暫且吃些啞巴虧了。等到有朝一日自己有了抗衡之力,再好好教訓這個家夥不遲。


    想到這裏,燕陽壓下怒氣,說道:“躲不過又怎樣,我壓根就沒想躲!你身為神隻,動不動就動粗打人,這就是以大欺小,犯了武林大忌,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虯髯大漢咧嘴笑道:“嗬嗬,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家夥,跟天神說什麽武林大忌!你所說的什麽武林,本天神都不知道它究竟為何物!我這送功神錘,尊奉上界至尊旨意,幾乎打遍了下界君主,至今尚未有人說我蠻橫粗暴、不講道理。我若不打,你那護體神功從何而得?真乃無知,嘁!本天神懶得再跟你廢話,告辭!”


    說罷,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燕陽這才明白,虯髯大漢那一錘並非對自己動粗,而是以錘送功,自己適才錯怪了人家。而今人家說走就走,自己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迴頭審視自身,暗自調運氣勁,發現隱隱多了一層無形禁製。他不由想到,那護體神功固然能保護自己不受他人侵襲,卻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自己功力的自由發揮,須得把那雙刃劍變成單刃劍,既能傷到別人而又不能禁錮自己。


    於是,他在神識之中向再生樹發出指令,對護體神功進行必要的改造。他認為,以再生樹那強大的再生能力,即便是改造上界賜予的神功也應該沒什麽問題。


    果然,雖然一開始尚有些阻滯,可是運行一段時間之後,燕陽發現自己身上的禁製漸漸消失,神識之中的護體神功訣最終蜷縮在再生樹的某個枝杈上,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裏一動不動。


    燕陽進而揣測,經過此番改造,護體神功已經不再是天神可以隨便予奪的東西,送來容易,想奪走已經不那麽容易。即便將來自己不是君主了,這護體神功也會一直傍身。


    這一結果讓他很是滿意,差點從睡夢中笑醒了。


    翌晨,燕陽睜開眼,發現顧晚晴坐在身邊,直眉瞪眼地瞧著他,滿臉的古怪。


    “怎麽了,你這麽瞧著我幹什麽?”燕陽一骨碌坐起來,不解地問道。


    顧晚晴白他一眼:“我倒想問問你怎麽了呢!你夜裏睡覺的時候嘎嘎大笑,都快把我笑毛了,到底什麽事那麽開心?”


    燕陽一邊抹著眼屎一邊說道:“我笑了麽?我怎麽不知道?”


    顧晚晴道:“你笑了,笑得極其放肆。莫不是成了親皇,心裏特別高興?我勸你還是收斂些吧,就是為了你登上皇位,五個皇子都被圈禁了。”


    燕陽聞言沉吟,沒再說話。


    晉身親皇並非他的本意,乃是情勢使然,對他來說並非什麽高興之事。大皇子等人雖然行為不端、咎由自取,被圈禁起來理所當然,但這畢竟還是因為皇位之爭,與他多少有些牽連。而今這有人歡喜有人愁的局麵,畢竟不是理想的狀態,傳揚出去注定人言鼎沸,須得設法破解。


    可是這件事情又著實難以輕易破解。


    圈禁五個皇子,乃是當時的親皇、當今的太上皇作出的決定,燕陽作為親皇當然有權力推翻,而一旦推翻,便等於打了太上皇的臉,並且讓人以為朝廷翻雲覆雨沒個定數,從而極大地損害朝廷的權威。


    可是,在燕陽看來,五個皇子一直被圈禁著始終不是那麽迴事。皇朝的穩定,首先需要皇室的安定。要對付外來入侵者,首先需要皇朝尤其是皇室成員萬眾一心、沒有任何掣肘。攘外必先安內,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所以,大皇子等人必須盡快釋放出來。


    而要釋放他們,必須采取適當的策略。


    其中的關鍵,是五個皇子是否悔過服軟。而據燕陽所知,那五個皇子被圈禁之後,不但沒有任何悔過的意思,反而加劇了抵觸心理。尤其是大皇子,每日瘋瘋癲癲的,或許是出於下意識,或許是出於清醒時的真實想法,時常唿喊太上皇處事不公、朝廷存私的口號,喊到激動之處甚而痛哭流涕。這樣的人,要他們悔過自新,恐怕是難上加難。


    左思右想,燕陽認為隻有一個辦法能夠改變他們的想法,那就是施以控魂訣,控製他們的思想。大皇子誠然已然瘋癲,但是燕陽相信隻要自己施以援手,利用再生樹的力量,很快就能讓大皇子恢複正常。


    對自家兄弟施加控魂訣,說起來是違背倫理的事情,可現在事出非常,不能囿於常理。


    心思既定,燕陽胡亂吃了幾口飯,便挪步走出府邸。出得門來,卻見侍衛長朵清風率領羌句豈等侍衛恭恭敬敬地站立迎候。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燕陽問道。


    朵清風趨前說道:“稟親皇,屬下按照朝廷既定規製,前來保護您。”


    燕陽擺擺手:“不要說了,我不需要你們保護。先皇雖然已經變身太上皇,但是在我心裏他依舊是親皇,你們還是按照保護親皇的規矩保護太上皇吧。”


    朵清風麵現躊躇:“這——”


    “什麽這呀那的!”燕陽有些不耐煩,指著身邊的風飛揚、雷惡地對朵清風說道:“你們認為風前輩和老雷能耐不如你們,保護不了我麽?”


    “豈敢豈敢!”朵清風急忙說道,“屬下乃是按照規矩辦事。既然親皇有旨,屬下自當凜遵!”


    說罷,深施一禮,帶領一眾侍衛離去。


    燕陽帶著風飛揚、雷惡地和莫折念生來到圈禁所,老遠便聽到大皇子的大唿小叫,以及其他幾個皇子隱隱約約的附和。闊步來到大皇子所在的地方,但見大皇子一邊唿叫著一邊在院子裏不停走動,身前身後跟著幾個看守。


    看守們看見燕陽,紛紛駐足施禮。大皇子對燕陽等人的到來似是渾然不覺,依舊手舞足蹈地走動、唿喊,亂蓬蓬的頭發覆蓋住了半張臉。


    燕陽示意看守們退下,自己則大步流星地走近大皇子,一手拽住大皇子一隻胳膊,另外一隻手搭在大皇子脖頸上。大皇子不停地掙紮,怎奈另外一隻胳膊和雙腿分別被風飛揚和雷惡地禁錮住,一點都動彈不得。


    室內的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見狀,當即大聲唿喊道:“來人呐,十七皇子殺人啦!”


    在他們看來,燕陽這麽做,乃是要對大皇子行不軌,因此異常著急。他們這麽喊,也表明他們不承認燕陽是親皇。


    不當值的看守們聽到喊聲,紛紛跑過來查探,看到燕陽捏著大皇子的脖頸,也以為燕陽打算暗害大皇子,但礙於燕陽那至高無上的身份,不敢上前阻止,隻是靜靜地瞧著。


    頓飯工夫過後,燕陽等人放開手,不過眾人猜測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大皇子不但沒有死,而且看起來不瘋了,笑吟吟地盯著燕陽,眼神中透出無比的親近。


    但見燕陽對大皇子說道:“怎麽樣,大哥,趕緊悔過自新吧,現在迴頭還來得及!”


    大皇子笑道:“嗯,親皇教諭得是,我盡快寫份悔過書,呈遞親皇和太上皇。現在想來,我這一向都是胡鬧,太不像話!”


    笑著笑著,竟自突然間嚎啕大哭,數說自己以往的過惡。


    這令人匪夷所思的轉變,不但看守們瞧得呆了,連另外幾個皇子都被弄迷糊了。


    二皇子伏乞拾馬隔窗喊道:“大哥,那鄉野小子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麽快就改變了態度?大哥,你可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啊!”


    大皇子聞言,停止了哭泣,疾步靠近二皇子所在的位置,一拳擊破窗欞,一個響巴掌扇向二皇子麵頰,登時把二皇子扇倒在地。


    大皇子猶不解氣,指著二皇子罵道:“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以下犯上,看老子不打死你個狗東西!”


    二皇子仰躺在地上,捂著臉,不敢出聲。


    燕陽說道:“大哥不必動怒,保養身體要緊。你且迴屋歇著,待我跟他們一一交談一番,相信他們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改過自新的。”


    大皇子很聽話:“嗯,那我就先退下了,親皇辛苦!那幾個狗東西不知好歹,親皇該打就打、該罵就罵,不必客氣!”


    燕陽笑道:“我曉得分寸的,大哥放心!”


    燕陽在祭出控魂訣的同時,調動再生樹的力量調理大皇子的神魂,瞬間治好了他的瘋癲,創造了看似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改過自新的奇跡,弄得一幹看守們都暗自稱奇。自從被圈禁以來,大皇子一直沒有消停過,此刻驟然消停下來,反倒讓他們不太適應。現在,燕陽又說跟被圈禁的其他幾個皇子交談、讓他們改過自新,看守們都懷著好奇的心情,打算看看接下來還有哪些奇跡在自己眼前發生。


    不過,他們終究不太相信燕陽有那麽大的魅力,通過一番交談就能讓幾個頑固的皇子改弦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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