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妃今年隻有三十六歲,鬢邊卻長了白頭發,直覺告訴秦盈盈,或許和她每天喝的藥有關。


    在寶兒的不懈努力下,終於拉攏了一個在崔嬤嬤房裏做粗活的小宮女,拿到了一小包藥渣。


    秦盈盈派人把藥渣拿到宮外找大夫看,順利的話今天就能有消息。


    紫宸殿中,趙軒沒等多久,梁大將軍便快馬加鞭地趕來了。


    梁大將軍名叫梁淮,字季琛,是西山營的守將,也是唯一一個堅定地站在趙軒這邊的武將。


    和大多數禁軍將領不同,梁淮沒有顯赫的出身,祖上隻是低等軍戶,他十四歲便加入了河北廂軍,從一個排頭小兵一路做到了廂軍主帥。


    前年太皇太後去西山寺進香,車駕半路受驚,險些墜下山道,梁淮舍命相救,立下大功,被太皇太後擢為西山營指揮使。


    太皇太後曾想過拉攏他,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梁淮不僅沒接受,還轉而投入了趙軒的陣營。


    太皇太後氣個半死,若不是記著他的救命之恩,八成早就讓他收拾包袱滾迴河北老家了。


    說起來,這梁淮雖是武將,卻性情溫和,心細如發,且生得麵白俊朗,倒像個文質彬彬的儒生。


    禁軍將士們給他起了個外號——“白麵將軍”。


    梁淮到了紫宸殿,許湖早就泡上了他慣愛喝的高山茶。


    趙軒親自給他倒了一盞,問:“梁卿那日去秦家莊,可有何特別之處?”


    梁淮沉思。


    那天他接到趙軒的密旨,連夜趕去秦太妃的老家。當時秦小娘子騎馬磕了腦袋,眼看著就沒救了,他情急之下給她喂了一顆“保命丹”。


    保命丹是軍醫配製的良藥,關鍵時刻可以救人一命。


    “若說有什麽特別之處……”


    梁淮沉吟片刻,突然表情一變,“那日馬車行到中途,秦小娘子突然沒了氣息,臣用軍中急救之法也沒用,後來不知怎麽的,她又活了過來。”


    許湖倒吸一口涼氣,“竟有這樣的事!將軍當日怎的沒向陛下稟報?”


    梁淮執手,“是臣的失職,請陛下責罰。”


    趙軒擺擺手,“這不怪你。”當時秦太妃新喪,事態緊急,梁淮隻能撿著重點說。


    “你當年經曆過北疆戰事,可見過這種死了又活過來的?”


    梁淮點點頭,“沒有親眼所見,卻聽軍醫們說過,這叫‘假死’,隻是一時脈象微弱,並沒有真的咽氣,想來秦小娘子便是這種情況。”


    趙軒思量片刻,又道:“她會騎馬?”


    “是,臣打聽過,秦小娘子父母早亡,自小被祖父母撫養。其祖父有門手藝,專為大戶人家配馬、相馬,在當地有些名氣。”


    “隻是兩年前秦老與夫人相繼去世,就剩下了秦小娘子。小娘子會養馬,又有族人接濟,尚能勉強度日。”


    趙軒在腦海中緩緩勾勒出秦盈盈平日的生活——割草、喂馬、刷毛、鏟糞,為了一日三餐精打細算……


    與京中貴女相比,小村姑的日子也忒難過了些。


    趙軒不由放緩語氣,“她平日是什麽性格?有什麽習慣?喜歡吃什麽、做什麽?”


    梁淮一愣,“這……臣未曾問過。若陛下需要,臣這就去查。”


    趙軒猶豫了一瞬,最終點點頭,“別聲張。”


    “臣遵旨。”


    梁淮走後,趙軒仰靠在寬大的龍椅上,有些煩躁地按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許久沒有這麽頭疼了。


    許湖一時心疼,溫聲提醒:“陛下,用膳吧!”


    趙軒閉了閉眼,“吩咐禦廚,將膳食送去聖端宮。”


    許湖躬身應下。


    隻是,趙軒沒料到,秦盈盈此時不在宮中。


    藥渣的事有消息了。


    送信的是位女大夫,姓張,曾和寶兒的母親有些交情,寶兒這才找了她。


    秦盈盈特意把她叫到東華門外,想親自問問。


    她沒有傳步輦,而是帶著寶兒挑了條人少的小道,匆匆趕往東華門。


    聖端宮的腰牌是趙軒親賜的,雖然不能隨意出宮,但站在宮門口說幾句話還是可以的。


    張小娘子是個爽快人,見到秦盈盈之後閑話不敘,直接說道:“這藥渣妾看過了,裏麵共有十三味藥材,妾認出了十二味,搭在一起是補身子的良方,隻是有一味不明……”


    秦盈盈敏銳地問:“關鍵是不是就在這一味?”


    張小娘子點點頭,露出些許歉意,“妾醫術淺薄,遍查胡漢醫典也未找到這味藥。”


    秦盈盈道:“小娘子不必自謙,慢慢查,不急,若有消息,還請及時告知。”


    張小娘子笑笑,福了一禮,“娘娘不怪罪,妾便安心了。”


    秦盈盈挑眉,“你怎麽知道我是‘娘娘’?”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換上了女官的衣裳。


    張小娘子眨眨眼,“如您這般的氣度,必不是普通宮人,至少得是個娘娘。”


    秦盈盈自然不信,“不管你是怎麽猜出來的,都要謝謝你肯幫忙。需得多說一句,此事不可向他人提起,這也是為你好。”


    “妾曉得。”張小娘子點點頭,臉上絲毫不見緊張或慌亂之色。


    秦盈盈暗自佩服,原來,古代也有這種聰明獨立,能在男權壓迫中掙紮出一番天地,活得風生水起的奇女子。


    和張小娘子道別後,秦盈盈想盡快迴宮,免得被崔嬤嬤懷疑。


    剛進宮門,便見一駿馬疾馳而過,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眼馬上之人,突然怔住。


    這張臉……分明就是梁醫生!


    秦盈盈想也沒想,拔腿就追了過去。


    守門的兵士原本正抱著□□打盹兒,突然瞄見秦盈盈從旁跑過,立即將她擒住。


    兵士的表情像是遭到了背叛,“見你是聖端宮的人,才網開一麵許你在這裏說話。你竟然這麽不給麵子,還想偷跑出去,當我們兄弟是瞎的嗎?”


    秦盈盈被他扭住手臂,疼得驚唿出聲。


    寶兒心疼死了,一把將那兵士推出老遠,“娘娘,您沒事吧?”


    秦盈盈呆呆地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不自覺捂住心髒。


    她一看到這張臉,就忍不住想起他的手術刀。


    兵士也傻了。


    他看看寶兒,又看看身後的城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做夢似的,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飛了這麽老遠。


    其餘幾人跑過來,將秦盈盈和寶兒團團圍住,“說,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擅闖宮門?”


    寶兒擋在秦盈盈身前,兇巴巴地嚷道:“你們知道她是誰嗎?若敢傷了她,小心你們的腦袋!”


    兵士們麵麵相覷。


    秦盈盈終於迴過神兒,急切地問:“剛剛那位,就是騎著馬跑過去的那個,是誰?”


    “那是西山營指揮使,梁淮梁大將軍。”答話的不是圍著她的兵士,而是一位高大冷俊的男人。


    男人穿著銀白色的侍衛服,更顯得精神抖擻。


    秦盈盈記得,這位就是早朝上和潘意一起站出來的禦前帶刀侍衛,高世則。


    之所以會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這個男人不僅長得帥,還很有氣勢,完全符合總裁酷帥狂霸拽那一掛。


    秦盈盈看著眼前的大帥哥眨了眨眼,“既然他是大將軍,我為什麽沒在朝堂上見過他?”


    高世則沒吭聲,隻是給圍成一圈的城防兵使了個眼色。


    兵士們二話不說,立馬散開了。


    高世則上前將秦盈盈扶起來,不等她站穩就飛快地放開了,並且非常明顯地後退了兩步。


    仿佛秦盈盈是個病毒。


    看在他長得帥的份上,秦盈盈果斷地原諒了他,並且揚起一個感激的笑,又問:“他叫什麽?是不是梁季琛?”


    高世則終於開口,酷酷的,自帶降溫效果:“那是大將軍的表字。”


    秦盈盈一下子激動起來——


    真的是梁醫生!


    梁醫生也是穿越的嗎?


    再見麵他能認出自己嗎?


    迫不及待想見麵!


    “他為什麽不上早朝?多長時間進宮一次?之前我為什麽沒見過他?他經常來宮裏嗎?”秦盈盈急吼吼地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差點崩人設。


    與秦盈盈的心花怒放相比,高世則就像活在冬天,一張臉冷冰冰的,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沒搭理秦盈盈,隻是對城防兵們說了句:“別為難她。”


    然後,轉身就走了。


    就走了……


    秦盈盈眨眨眼,這麽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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