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柔和。


    櫻穀裏繪坐在秋千上,微微偏著頭瞧他。


    香克斯知道她並沒有認出自己。


    ——紅發香克斯身為四皇,對上過這種各樣的眼神。他自然知道眼前少女的目光寫著的是全然的陌生,隻是大概因為從他的衣著氣質(副船長貝克曼:氣質?excuse me?)看出點什麽,所以帶著淺淺的警惕。


    紅發本來就是難得的好脾氣,當然不會因為這警惕生氣。


    何況,他心裏也清楚,生得這樣漂亮的姑娘,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有警惕心才是合乎情理的。


    香克斯想著。


    他就抱著這樣的心思對上少女如水明眸。


    櫻穀裏繪神色沉靜。


    是的,她當然是心懷警惕的——櫻穀裏繪是再謹慎不過的人,何況是對眼前這個幾乎把“我有秘密身份”寫在臉上的男人。


    不過大概是因為男人的笑容實在太溫暖明亮,也太有感染力,半晌,少女的神色微不可聞地放鬆,隻琉璃灰的眸色依然沉靜到憂鬱。


    她垂下眼簾。


    “閣下還有什麽事嗎?”


    口氣很平和,以至於有些似真似假的輕柔。


    ——少女確實有些板不起神色來。


    櫻穀裏繪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麵前這個人的表情是正直的尷尬居多,那麽多半他就是為了什麽事到這裏來的,然後撞見了她——這個男人也許覺得是偶遇,但她心裏清楚,這未必是巧合...沒人比櫻穀裏繪自己更了解自己這近乎被詛咒的麻煩體質。隻是也許她還沒被這麻煩纏上,他已經悄無聲息把事情解決了。


    如果是這樣,她實在沒有冷臉的底氣。


    ...櫻穀裏繪也得感恩不是?


    但一碼歸一碼,感激是真的,可她實在不想和“麻煩”打交道。如果這個人有眼色,就該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他應該是個有眼色的人吧?


    應該吧?!


    (少女看了看他直率到可以等同ky的笑臉,一時間無語凝噎。)


    “啊,我確實沒有什麽事了。”


    對方很好脾氣地迴答了她的問題,笑容仍然燦爛,“話說,這是我第二次遇見你了,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不可以。


    這個搭訕未免太低級了,初中生都不會這麽說話,你是笨蛋嗎?


    茶發的少女偏頭。


    藤蔓上一連串的小花離她很近,她甚至能看到花瓣蜷曲的姿態、和被嗬護的點點花蕊。這些花朵很小巧,香味卻足夠沁人心脾。


    離她握著蔓藤的手指很近。


    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應該染個指甲,大概這時候會更好看。


    “這應該是禮尚往來的事吧?”


    茶發的美人柔聲細語。


    頓了頓,她轉迴視線,看見那個男人臉上仍舊像是毫無陰霾的笑臉,於是無聲無息地歎了一口氣。


    “我姓櫻穀——櫻穀裏繪。”


    ——————————————————


    據說這兩天島上的天氣都很好。


    她真切希望如此。


    租好了房間的櫻穀裏繪默默吐槽。


    ——看完了最知名的珊瑚樂園後,她很顯得有些沒事幹。尤其是因為距離海岸線很近的珊瑚被采摘得差不離,想要看口耳相傳的“珊瑚森林”,隻能等某天的大退潮。


    聽上去很賭運氣是不是?


    她也是這麽覺得的。


    櫻穀裏繪式冷漠jpg。


    雖然覺得自己被傳言欺騙了感情,但反正也沒想好下一站是什麽,她並不介意在這裏多留兩天。


    ...隻要不再遇上麻煩。


    向天主祈禱.gif。


    因為是很知名的旅遊區,房價物價明顯高的離譜——雖然見到她後,老板就殷勤地扯出一堆理由給她打了五折,但價格還是足夠讓人咋舌。好在價格高昂的房間確實收拾得整潔漂亮:被褥枕頭軟乎乎的,桌椅擺設都應有盡有,熱水24小時供應,按時送來的三餐不算很美味但至少可以入口。


    不過聽說別的房間好像待遇沒這麽好?


    總是聽見服務員和客人爭執的櫻穀裏繪挑一挑眉,並不打算對這件事多加評判,隻是把折來的花枝插進水瓶裏。


    這應該是不合理的,但所有人都默認了她的舉動。


    長得漂亮在某種意義上真的是為所欲為。


    *


    “這是您的午飯,小姐。”


    “謝謝。”


    “不,您不必這麽客氣,這是我,我應當做的。”


    看起來還很年輕的服務生漲紅了麵孔結結巴巴,隻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居然有點小動物一般的天真。


    少女平靜看她一眼。


    櫻穀裏繪實在擁有讓這個世界都可以為她神魂顛倒的美貌,哪怕這隻是一個漫不經心的注視,也讓麵前的服務生踉踉蹌蹌起來。


    ...喂。


    不要把她的飯摔了好嗎?


    茶發少女有點無語。她用近乎無奈的眼光看麵前的人像是踩在雲朵上一樣,飄乎乎地走到桌子前麵,放下托盤。


    “那個,小姐。”


    收迴托盤,年輕人似乎不想要就這麽離開。他站在那裏猶猶豫豫的,似乎在想要怎麽搭話,隻是青澀得讓櫻穀裏繪滿心吐槽。


    “您還有什麽事嗎?”


    “我,我...對了!”


    他眼睛忽地一亮,“櫻穀小姐,您知道嗎?今天晚上就會有一次大退潮,據說可以看到‘珊瑚森林’。您願意去看看嗎?”


    ...今天晚上?


    少女垂一垂眼簾。


    片刻後,她露出一個近似溫柔的笑意。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會考慮的。”


    “沒,沒關係,我很高興能幫到你...”


    為了保持足夠的距離感,櫻穀裏繪很少會笑。此刻她神色柔和,眼底含笑,於是仿佛整個世界都一瞬間明亮起來。服務生本來就沉醉於她絕色的姿容,此時見到她這個笑容,更是仿佛憑空得了個寶貝,說話越發結結巴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直到滿心茫然地走迴到自己崗位上,唇角仍然掛著近乎誇張的笑容,被旁邊的同事狠狠打趣一番。


    *


    飯菜還算香甜。


    櫻穀裏繪對這餐飯還算滿意。但她到底食量不大,再加上此時不餓,所以小口小口吃的很慢,頗有種打發時間的味道。


    雖然也確實是在打發時間。


    她看一眼自己手臂。


    像極了“胎記”的地獄蝶顏色很淺淡,不仔細留意根本發現不了它的存在,但它卻也絲毫沒有淡化消失的意思。


    【大概還要多久?】


    【...很抱歉,宿主,這種異化已經跟您的靈魂糾纏很深了。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係統不能動用激烈的手段。】


    【是的,當然,我能理解這個。】


    【......】


    【所以?】


    【係統目前隻能保證您的靈魂不會進一步被這種外侵力量“汙染”,請宿主放心,係統很快就會找到更有效的方式的。】


    ...啊。


    那就是說目前還沒有什麽有效方式吧?


    放下筷子,櫻穀裏繪抬手碰了碰那塊肌膚——不痛不癢,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烙印著這隻蝴蝶的一小塊皮膚...溫度總比周圍更高一些。


    少女不吭聲,隻是用指尖細細撫過。


    房間裏沒有人,所以也不會有人看見,她此時過分沉靜——沉靜到仿佛褪去一切人間的情感、漠然如神靈的眼神。


    【我很抱歉,宿主,這是我能力不足。】


    係統很難得地主動道歉。


    【沒關係,我理解。】


    少女心聲很平淡,不見一點惱意。


    ——事實也確實如此。


    係統不是故意曠工,那事情到了這步,櫻穀裏繪反而覺得沒什麽計較的意思,她本就不是會隨意遷怒的性格。更不用說,他們雙方早就根據這件事達成了統一意見,再不依不饒惹惱了係統,才是得不償失。


    少女看得通透,想得明白。


    隻是......


    這個痕跡隻要留在她身上一天,她就實在難以放心。


    沒有人比櫻穀裏繪更了解黑化的人能做些什麽。她可不覺得這個人把這隻地獄蝶烙印在她靈魂裏,隻是為了看著好看。


    她想了想,抬手,攤開手心。


    “......”


    絲絲點點泛起的灼燒感,順著小臂的位置一路蔓延,最後緩緩滯留在她指尖,仿佛想要破體而出。


    ——錯覺嗎?


    不,不是......


    【宿主!】


    星星點點的光芒仿佛浮現在她指尖。


    【沒關係,我知道。】


    櫻穀裏繪眼疾手快地合握住十指,讓那金色的光芒熄滅在自己掌心,而她的神色仍然平靜得毫無波瀾,仿佛對此早有預料。


    【這是我在那個世界得到的“能力”?】


    【......】


    【我感覺,這隻能說明我的情況是在惡化,對吧?】


    沒有迴答。


    她也不需要迴答。


    茶發的少女悠悠歎出一口氣,隨手從身邊水瓶扯下潔白的花瓣。不久前還被她精心澆養過的花瓣尚且帶著水珠,濕潤冰涼,虛虛覆蓋在她仍有一絲灼燒感的指尖。


    清香平複了她的心緒。


    【在我忘記應該擔心這件事之前,我希望係統你能夠盡快解決這件事,可以嗎?】


    【是的,當然。】


    短暫的緘默。


    櫻穀裏繪彎一彎唇角。


    【晚上我們去看珊瑚吧。】


    【......】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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