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放她下來,穿上大氅,又給溫婉蓉係上鬥篷,拉著她的手,親自送過去。


    老太太看她眼睛紅紅,剛哭過,問怎麽迴事。


    覃煬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一遍。


    老太太沒多說什麽,隻叮囑兩點,一是要他自己多加小心;二是一切以皇上安危為己任,至於其他人,盡職就好。


    話明的不能再明,除了皇上,任何人不能指揮他。


    覃煬說明白,告辭離開。


    溫婉蓉想想,鬥篷都不穿追出去,拉著覃煬的手,吭哧半天,憋出一句,早去早迴。


    覃煬笑起來,要她趕緊進屋:“我隻是皇家冬狩,不是打仗,沒事,別擔心。”


    冬青怕溫婉蓉凍著,趕忙把鬥篷拿出來給她披上,然後對覃煬說:“二爺,您趕緊出發吧。夫人這邊有我們照顧。”


    覃煬嗯一聲,轉身離開。


    溫婉蓉追了兩步,被冬青拉住,最後眼睜睜看著覃煬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


    “夫人,我們迴屋吧。”冬青在一旁小聲提醒。


    溫婉蓉迴過神,嗯一聲,情緒不高。


    迴到屋子裏,她聽著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句話也不想說。


    老太太問她想不想吃什麽,要不要睡迴籠覺?


    溫婉蓉一律搖搖頭。


    隔了好一會,她冷不丁冒出一句:“祖母,我好討厭長公主,好討厭。”


    老太太歎氣,把笑鬧的丫頭都支走,單獨跟她說話:“煬兒有分寸,你相信他。”


    溫婉蓉別別嘴,低頭,摸著肚子不說話。


    老太太又勸:“煬兒的個性,我了解,他渾歸渾,不是沒原則沒底線,你看他從沒在府裏收通房,也沒把外麵的姑娘抬姨娘,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收通房的原因,溫婉蓉知道,但不抬姨娘這個,一直以為老太太不讓:“祖母管教有方。”


    老太太笑:“傻姑娘,他真要抬,祖母能說什麽,他很早知道有婚約在身,尤其家裏那場變故後,他麵上不說,但祖母知道,他很渴望家室,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對祖母言聽計從。”


    溫婉蓉一怔:“祖母,他以前不聽話嗎?”


    老太太樂嗬嗬道:“你看他的性子,像聽話的孩子嗎?小時候就皮得很,沒少挨他爹打。”


    溫婉蓉想想也是,覃煬混起來無法無天性格,肯定要被收拾。


    可也沒收拾好啊,挨了打,依舊無法無天,現在更好,打他的人都沒了。


    老太太像看透她的心思,接著說:“你以後要好好管他。我看了,他服你管。”


    溫婉蓉說管不住他。


    老太太旁觀者清,要她細心觀察一陣子就知道了,還說這次冬狩不出意外,覃煬會提前迴來。


    溫婉蓉一聽他會提前迴,眼睛都亮了,滿心陰霾頓時散去一半,摸著肚子,笑起來:“祖母,我沒有不相信覃煬。”


    話音剛落,一個丫鬟門外簾子探頭進來,打趣道:“夫人,您放心,等二爺迴來,我們三堂會審把他圍起來審問,保準跑步了。”


    老太太樂得不行:“哎喲,這還有個聽牆根的。”


    於是魚貫進來兩三個屋裏的丫鬟,有的站在老太太身邊,有的站在溫婉蓉身邊,七嘴八舌議論。


    一個說:“夫人,您長得貌美,長公主哪能跟您比,二爺不開眼才會看上她。呸呸呸。是壓根看不上她。”


    另一個接話:“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別招夫人煩。”


    轉頭又對溫婉蓉說:“夫人,您別理她,您想玩什麽,一會我們打葉牌?”


    溫婉蓉點頭說好,屋裏又迴到活絡氣氛。


    她上午打牌,吃點心吃茶,中午在老太太屋裏午休,下午她覺得也不能老打牌,想去繡坊看看打樣的圖繡好沒。


    覃煬對她的女紅實在看不過眼,要求還是去繡坊做小衣服。


    未時三刻,她帶著冬青出門。


    申時三刻,外麵天色見暗,兩人連帶馬車都未迴府。


    老太太覺得不對勁,派人去繡坊找,繡坊的對溫婉蓉有印象,說覃府家的馬車早走了,起碼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出來的小廝立馬迴去通報。


    老太太估摸出了事,叫府上兩個大管家,帶二十號人,全城找,不管人,車,找到一律帶迴來。


    然後兩路人馬一直搜到快亥時,車夫在城東一個廢舊的市井小院裏找到,而冬青在城西一家客棧,被找到時,昏睡才醒。


    至於溫婉蓉,就快把燕都城翻遍,也沒找到。


    冬青迴府後才知道出了大事,跟老太太事無巨細匯報,他們什麽時候從出發,什麽時候從繡坊迴,半路突然被人叫停車,然後極快速上來兩個人,用什麽東西捂住口鼻,而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老太太麵帶慍色,沒想到公然敢在天子腳下犯事,她說等到天亮,如果再找不到人,明兒進宮見太後,要求恢複溫婉蓉的身份,報大理寺及大宗正院,追查什麽人敢對皇女動手。


    這頭覃府嚴陣以待。


    那頭覃煬舉著火把,在狩獵圍場一臉冷漠陪在長公主身邊。隨行還有丹澤。


    三人同行,美其名曰夜獵。


    遠遠看去,長公主身邊一左一右,好似跟著兩個男仆。


    丹澤不言不語,落後一匹馬的距離,緊緊跟隨。


    覃煬更沒話說,他一心盤算如何全身而退,甩掉長公主這個麻煩。


    長公主似乎不急,壓根沒有狩獵的想法,轉身叫丹澤原地等,她和覃煬往林子深處走。


    覃煬和她的馬並排,不冷不熱道:“公主,夜裏寒涼,差不多該迴去了。”


    “急什麽?”長公主笑盈盈伸出白嫩的手,順著他的韁繩往上摸,觸碰到覃煬的手。


    覃煬很自然換手拿繩,被摸的手舉起火把,照亮長公主的臉:“公主不急,卑職失陪,營地那邊聖上安危第一。”


    他抬出皇上,長公主自然不好勉強。


    但她笑得幾分神秘:“父皇歇息得早,迴去也好生無趣,不如陪本公主走走。走累了,可以找個僻靜的地方歇腳。”


    覃煬冷笑:“公主,你被圍場的被風吹壞腦子吧,天寒地凍,你想去哪裏歇腳?除了營地,在外過夜,不凍死也凍病。”


    “你!”本公主本想罵,但想到那天在小宅,覃煬反擊她的兇狠勁,如果不是溫婉蓉半路殺出,她可以想象他的猛浪,就那麽一小會,她胸口被捏青。


    光這一點,無論齊賢還是丹澤,誰都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記。


    大多隻有她給他們留印記的份。


    大公主很想嚐嚐不一樣滋味,發脾氣的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態度一轉,換了笑臉,語氣輕佻道:“覃將軍,不如你我共騎一馬,你教我夜遊如何?”


    覃煬哼一聲,調轉馬頭:“公主,卑職要丹少卿來陪你夜遊。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卑職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說著,他懶得管長公主高不高興,朝丹澤方向策馬過去,把手裏的火把扔給他,頭也不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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