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是全國武術冠軍,那是高手中的高手,我這半吊子水平,才不去丟人現眼呢。”林葭雪連忙擺手,她雖然還保留了武學記憶,但身體機能跟不上,這半年隻在早晚練武,擺擺花架子嚇唬嚇唬外行還行,真遇到內行,她就隻有挨揍的份了。


    林葭雪看到趙菲菲的床鋪下麵的書架上一排又厚又大的課本,《畫法幾何與cad製圖》《交通運輸導論》《大學物理》《高等數學》《線性代數》,對她來說全都是天書,忽然反應過來,失笑道:“認識你都這麽久了,我居然都忘了你學的什麽專業。”又是物理又是數學和幾何,全都是她高中最頭疼的科目。


    “我學的是道路橋梁與渡河工程。”趙菲菲有些苦惱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剛開學的時候聽到的最多的問題是什麽嗎?十個有八個人都問,‘你爸媽都是生物醫學教授,你怎麽沒去學生物啊,沒去學醫啊’之類的問題。還能為什麽,不喜歡唄,我就喜歡設計橋梁,中國的造橋技術領先於世界,要不然我迴國上高中為了什麽。”


    林葭雪好奇道:“你三年前才迴國啊?”她記得趙教授和威廉姆斯教授一直在美國做科研,兩年前才迴國來到a大任教,沒想到趙菲菲比他們迴國還早,看來她很早就有了對未來規劃,沒有在美國上大學而是迴國選擇了橋梁專業排名全國前三的a大,從美國迴來的趙菲菲能很快適應中國高中的教育方法,足見她的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都是相當不錯的。


    趙菲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是啊,我先迴來,然是我爸媽,其實我媽祖籍就在這裏,迴來也算是落葉歸根吧。我爸嘛,被我們大天/朝的美食給征服了,跟著我媽迴國定居。今年我哥也從美國畢業迴來了,我們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恭喜你們一家團聚。”林葭雪聽罷,心裏空落落的,想起了林如海賈敏黛玉和明玉涵玉,父母的關愛,兄弟姊妹的親情,她擁有過了,應也無憾,今生就不再苛求這些東西了。


    趙菲菲是今天公路學院晚會的節目主持人之一,其他院係為了一睹係花風采而來的人也不在少數,將整個會場擠得水泄不通。公路學院男女比例嚴重失衡,女生的節目很少,加上林葭雪這個外援一共才四個。


    趙菲菲穿了一身酒紅色露肩晚禮服,化妝也比較偏歐美一些,恣意地展示著她身上獨特的自信飛揚之美,一上台就引起了台下一陣騷動,全場的關注點都在她身上,旁邊的男主持人既激動又有點羞澀,氣場被她壓得死死地,存在感幾乎為零。


    林葭雪出場又是一陣轟動,昨天晚上她的武術表演名揚全校,今天竟然作為公路學院的外援再度出場,明明身上穿的還是和昨天晚上舞劍時一模一樣的衣服,卻是迥然不同的氣質,沉靜婉約,一如她手中的古琴。


    比林葭雪文武雙全才藝俱佳更讓全校震驚的是,表演結束後她竟然和趙菲菲走在一起有說有笑,所見之人都使勁地揉眼睛以為自己活見了鬼。有知情人還說,今天林葭雪來公路學院當外援,還是趙菲菲主動邀請的!


    林葭雪沒有上網不知道,學校論壇那個被刪掉的校花投票帖子又被人重新發了一遍,無數跟帖硝煙彌漫,其中廝殺最激烈的就是文學院和公路學院,都以為這倆係花見了麵那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誰知道她們竟然還是好朋友?


    那他們還掐個什麽勁啊?


    元旦節那天早上,趙菲菲邱筱玲齊聚林葭雪的宿舍等待化妝做發型。今天零下八度,趙菲菲穿了保暖內衣又穿了羊毛衣,最後穿那件林葭雪畫好的銀灰色圓領袍,她借給邱筱玲了一套交領襖裙和一件羊羔絨掛裏鬥篷禦寒。李冰潔在王楓的店裏隻買了兩套漢服,齊胸襦裙是不能穿了,做好禦寒措施後,穿了那套雙繞短曲裾。


    林葭雪練了半年的武功,對寒冷的抵禦能力比她們強多了,一件保暖內衣足矣,四人換好衣服畫好妝,一起打車去往集會地點環城公園。


    省城有保存完好的明代城牆,今天的活動內容之一是遊覽古城牆,有學曆史的人給大家講述這段曆史遺跡的典故和變遷,之後從南門下來,去附近的茶吧裏開茶話會,一位負責研究古禮的人給大家講述古代禮儀。


    主講人年齡最長,看起來有快四十歲了,身著藏藍色道袍,長得斯斯文文,看起來像是老師,這是當地漢服群的群主,上次中秋節雅集,林葭雪見過他一次,聽別人都叫他其庸兄。


    其庸的語速不快不慢,娓娓說道:“漢服文化不僅僅隻在衣服上麵,囊括了許許多多其他方麵的精華,比如禮儀,古代常行‘趨禮’,即地位低的人在地位高的人麵前走過時,一定要低頭彎腰,以小步快走的方式對尊者表示禮敬,這就是‘趨禮’。咱們現在不說地位高低,就說長幼有序,晚輩在長輩麵前要對長輩保持尊重。在行走禮儀中,還有‘行不中道,立不中門’的原則,即走路不可走在路中間,應該靠邊行走;站立不可站在門中間。這樣既表示對尊者的禮敬,又可避讓行人。”


    說完,其庸請了兩個男生做示範。


    這些禮儀規矩,林葭雪早就見過不知多少,其實心裏是頗不以為然,現在是現代社會,晚輩對長輩的尊重不在這些低頭彎腰之上,更何況,能得到小輩尊重的長輩,其本身就有值得人尊重的地方,比如自己的外公外婆,她當然會尊重他們,至於從來不把她當女兒看待隻無情地壓榨她的林文博蔡明霞夫婦,她不會對他們有絲毫的留戀和尊重。


    林葭雪不經意間瞥到趙菲菲眼裏也流露出幾分不屑,她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接受的教育是長輩和晚輩都是平等的個體,互相尊重,當然接受不了這所謂的“趨禮”了,聽聽便罷。


    “行不中道,立不中門”,這是應該的,不能違反交通規則,擋門也是沒素質的表現。


    示範完畢,其庸又開始講見麵禮儀,依然叫方才的兩個人做示範,一邊指導一邊說道:“拱手禮是最普通的見麵禮儀,右手握拳在內,左手覆於右手之上,舉至胸前,立而不俯,這是一般性的客套。如果到人家做客,在進門與落座時,主客相互客氣行禮謙讓,這時行的是作揖之禮,稱為‘揖讓’。作揖同樣是兩手抱拳,拱起再按下去,同時低頭,上身略向前屈。作揖禮在日常生活中為常見禮儀,除了上述社交場合外,向人致謝、祝賀、道歉及托人辦事等也常行作揖禮。身份高的人對身份低人的迴禮也常行作揖禮。女性的見麵禮儀是萬福禮,將右手放在左手上之上,兩手握拳,位於右側腹部。右腳向後撤一小步,兩膝微曲,頷首低眉,微微伏身。行萬福禮時頭部要稍低,低眉順眼,不可昂首,這樣會顯得傲慢無禮。”說完,請就近的一個女同袍,也是上次林葭雪見過的人,那個叫紫軒的女孩子出來演示。


    紫軒依言示範,邱筱玲對林葭雪低聲道:“《紅樓夢》裏寶黛初見,黛玉行的就是這個萬福禮吧。”


    “你記性真好,是的。”


    時間有限,其庸隻講述了這兩種禮儀,提前通知說下次講一講周製昏禮,時間地點待定。


    四點鍾活動結束,趙菲菲提議去吃肯德基,王楓也和她們一起,五個人走了半條街來到最近的肯德基,在他人驚異的眼光中進入餐廳點餐。


    一樓客滿,點了餐後,五人去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五個盤子裏的漢堡雞翅可樂果汁將桌子放得滿滿當當。說起來這還是林葭雪幾輩子第一次進肯德基,她點了一個深海鱈魚堡兩個奧爾良烤雞翅和一杯橙汁,嚐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難怪生意這麽好,學生都喜歡來這裏。


    林葭雪剛吃完一個雞翅,忽然敏銳地察覺到有幾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向她們逼射而來,這是常年練就的本能,她透過窗戶向下看去,隻見肯德基門口聚集了十幾個年輕男人吵吵嚷嚷,有一兩個人抬頭盯著她們,眼裏怒氣騰騰,那刀子一般的眼神恨不得撕碎了她們。


    林葭雪皺起了眉頭,她們不認識這群人,他們為什麽會對她們有如此強烈的敵意?因為天冷,開了暖氣的餐廳窗戶並未打開,將樓下的聲音隔斷了不少,林葭雪聚精會神地聽了一會兒,提煉出一個重點:樓上有女人穿和服大搖大擺地在咱們中國的地盤上晃悠,呸!不要臉的女漢奸!讓她們把日本人的衣服脫了!燒了!


    林葭雪大吃一驚,霍然抬頭,今天李冰潔和王楓都穿著雙繞短曲,樓下這群憤青把她們的曲裾當成了和服,要上來鬧事了!她拿出手機準備報警,隻見樓梯口上來四五個男人,衝到她們麵前,指著李冰潔和王楓的鼻子破口大罵:“賣國賊,把你們身上的和服都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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