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齡妤將三個炭盆端出屋後,她隻感覺又過了一生那麽漫長。


    宴齡妤站在屋外,抬起頭唿吸著夜裏寧靜的空氣,她指尖冰涼,讓人摸不透她身子的輕顫是因恐懼還是夜風的寒冷所致。


    “……人說小家包含萬象,萬象藏匿小家,家不可亂,國不可廢,國廢則家亡,家亂則國衰,家是國根本,國是萬萬家,但不管是小家或是大國,都隱藏著偽善的惡人,你欲除之,便需惡上加惡,否則自身難保……要想逆轉命運,就先看懂人心,從小家至大國,你需看得一絲不差……”


    宋戈強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手持燭台坐在了桌前,聲音清亮的在宴齡妤身後響起。宴齡妤心中一緊,不敢迴頭,隻是顫著唇問,“您……舅舅是如何知道甥女心意的?”


    宴齡妤聽見宋戈強苦笑出聲,道:“我自翊星數天師,算盡世人天命,卻是無力阻止,即護不住你母親的性命,也保不了這家中安寧,想我命數將盡,唯一能給你的,便是……”


    還未等宋戈強說完,宴齡妤便已經轉身,接口道:“除惡之道,棄良之心的方法!請舅舅授教!”說完,宴齡妤便雙膝跪地,在門前磕了三個響頭,月亮照明了她堅毅的臉龐。


    夷南的小鄉村,若是有人問:雞鳴報曉天尚早,誰家兒郎讀書聲?知曉的人定會迴答:宋家小兒勤奮早,讀書聲聲喚日出。這說得便是年少時的宋戈強,宋家本是農戶身,隻因生了個聰慧肯學的兒,每每天才蒙蒙亮,宋戈強便已起身讀書,比清晨耕作的人們還要勤奮,最後也是出息,才十六出頭的年紀便進京趕考,最終一紙文墨綻驚華,一舉奪得狀元郎!就此給宋家填上一筆光輝耀祖的濃墨。


    那時的母親因家中砸鍋賣鐵供弟弟上私塾,沒了家底,無人上門提親,硬生生的把年紀拖到了二十出頭,更是無人問津,就算有,也是家境貧寒腿腳不便的人家,這些上門提親的媒婆都被宋老爹舉著掃帚趕了迴去,大罵:“呸!你們這些黑心的婆娘!我閨女好好一個姑娘,怎容你們隨意抓些塘裏的蛤蟆許了去!再敢來,小心老子廢了你們的腿兒!”


    就這樣,宴齡妤母親的婚事一直拖到宋戈強出頭時才得以好轉,上門提親的人才慢慢多了起來,宴楊智便是那其中之一。在宋家老兩口挑來選去,終是選擇了比自家女兒小三歲的宴楊智,那時的宴楊智已經是出了名的一方富商,出手闊氣,光是聘禮就往宋家送了一箱又一箱。


    隻是這樣的婚姻必定是沒有感情的,宴齡妤的母親宋柯美在嫁入宴家一年後,便在宴楊智外出經商帶迴一個美麗女子做了通房而被冷落,當時的宋柯美自是氣不過,大鬧了不知多少遍,最後被老太太叫去,讓婆子掄了不少耳光,關入佛堂一月,一月後宋柯美大病了一場,醒來後便再不管宴楊智的那些事,隻是在房裏安心刺繡,宴齡妤想,大概是母親慢慢明白了一些事,明白宴楊智娶她隻是為了宋戈強的官權。


    隻是三年後,宋戈強不知何故辭了官職,舉家搬迴了夷南,一心經商,遠離了官場。大概也就因為這樣,宴楊智對宴齡妤的母親越發冷淡,直至最後的不聞不問,而這也是導致宋柯美慘死的直接原因之一。在深夜,宴齡妤每每想到這,就恨不得殺光宴府的人血債血償!


    宋戈強將宴齡妤喚起了身,招手讓她上前來。


    “我觀察過你的星位,星位指示你命中富貴,但這富貴卻籠罩在一片血色之中……不出三年你的星位便會被一股煞氣衝撞,另有一顆明星將取代於你,你的星位將會逐漸暗淡直至隕落,此乃不詳之照……隻是就在幾日前,你的星位竟忽然移位,四周群星繁雜,我雖已看不清你的前程,但四周星群蜂擁而至,不知是敵是友,怕是有避不去的麻煩,如今也隻有將我這幾十年來的領會教給你,願保你一世平安。”說完,宋戈強在桌上展開了一幅畫卷,宴齡妤上前觀看,不免吃了一驚,畫中畫的正是宋府上上下下三十六人,哪怕是一個下人也畫得十分仔細,隻是畫中所有人神態各異,有種讓人說不出的怪異,讓人看不透也瞧不懂,宋戈強幹黃的手拂過每一個人的臉,說道:“這副畫是我托生死至交耗時三年製成,你可知為何這一副畫如此難以下筆?”


    宴齡妤聞言,低眉細細打量起畫中的每一個人,過了許久才迴道:“這畫畫得怕不是人。”


    宋戈強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引得本就虛弱的他一陣咳嗽,“咳咳,你說的不錯,這畫畫得的確不是人,而是人心!你若想理解這話,便好好地去聽、好好地去看,待你看懂時再來找我罷。”說完,宋戈強便揮揮手,示意宴齡妤可以離開了。


    宴齡妤不敢再多勞累虛弱的宋戈強,又關心了幾句便退了出去。待她走至院門,看見舉著燈籠在外等候的芳禮和琴愁時,宴齡妤的心中隻覺有一股暖流滑過,她迴頭,看著宋戈強房中暗淡的燭光,心想:大概舅舅也是一直孤單著的吧。


    翌日。


    宴齡妤換了一身蘭草水墨圖的齊胸襦裙襦裙坐在窗前輕抿著茶,琴愁遠遠看去,隻感覺此時的宴齡妤雖不是天上絕美的仙子,但一定是凡間散發清香的蘭花仙子。她將糕點放在桌上,轉頭說道:“小姐,今個天氣好,府裏的小姐都在院子裏捕蝶,您也去看看吧。”


    宴齡妤搖搖頭,說:“不了,我們女子生來後便隻能在自家院子裏看天,出嫁後又挪了個院看天,不論是誰家的院子,除了假石便是花啊蝶啊什麽的,再捕了去院子裏還能剩下什麽?”琴愁聽了,隻覺自家小姐說得在理,便傻乎乎的點了點頭,心說自家小姐心底還是善良的。


    其實,至昨晚宴齡妤從宋戈強的屋裏迴來後,便一直在思考宋戈強的話。


    好好地聽?好好地看?她對宋家並不熟悉,又該從何看起?再者她現在畢竟是客,不論做什麽都是束手束腳的,更是管不得這府裏的事,一切都毫無頭緒,這讓她皺深了眉。


    “寧媽媽真是可憐,今個又被夫人逮住錯處責罰了一頓。”


    “你可別亂說,你不知那寧媽媽心有多黑,做得惡事可多著呢!你還替她可憐甚麽!”


    就在宴齡妤一籌莫展之際,外邊的走廊上便傳來兩個丫鬟小聲的議論。


    宴齡妤招來一旁的琴愁吩咐道:“愁兒,現在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讓你去做。”琴愁聽後,滿臉激動地拍著小胸脯胸有成竹地說:“小姐,你有什麽事盡管交給奴婢去作罷!”


    宴齡妤拉過琴愁,小聲的在她耳邊說了兩句,琴愁一聽完小臉便垮了下來,嘟著嘴失望地說:“小姐,你就是讓奴婢去套話啊?忒沒意思了吧?”宴齡妤正了正身,故意扳著臉道:“你不去我便讓芳禮去,到時候桂花糕就全是她一個人的了……”她的話還留著餘音,琴愁便已提著裙擺快步跑出了屋,向方才路過的兩個丫鬟的方向追了去。


    菊苑。


    宴齡妤將身子影藏在竹林中,暗暗地看著院中的一老一少。


    院中上了年紀的人便是方才那兩個丫鬟口中的寧媽媽,隻見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個小女孩的麵前,怒口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老娘每天伺候你的一日三餐,你倒還長肥了膽子,敢在老娘麵前摔碗了!”說罷,那寧媽媽便一掌摑在了女孩臉上,女孩長得清瘦,被人如此用力的打在臉上,腳下步子瞬間不穩跌倒在了地上,那寧媽媽還不解氣,又在女孩身上踹了幾腳,大罵著:“你就是個通房生的下賤胚子,你那命薄的娘去見了閻王,你也乘早一起隨她去了,以免老娘一天給你送吃送喝!”


    站在宴齡妤身後的琴愁與碧華險些看不下去,準備衝出去狠揍一下寧媽媽,但被她伸手攔了下來,示意她們莫要出聲,兩人這才把一口惡氣咽了迴去。


    宴齡妤望著跌倒在地的女孩,眼神深了幾分,隻見她用牙咬著唇,仍由寧媽媽拳打腳踢也不吭聲半句,眼中也是一片冷漠,宴齡妤唇角勾笑,心道寧媽媽下手這般兇狠,哪怕是個男子也會忍不住喊出聲,更何況一個年僅九歲的女孩?


    “哼!真是命賤!好不容易活在這個世上卻是個開不了口的啞巴,連叫都叫不出聲,沒意思!”


    寧媽媽打累了,用手插著腰喘了幾口粗氣,隨後便離開了院子,不再理她。


    芳禮和琴愁聽後咽了咽口水,麵露恨意低聲道:“真是個瘋婆子!人家已經這般可憐了,虧她還狠得下手去!”宴齡妤隻是微笑並不說話,啞巴麽?她看未必吧!


    ------題外話------


    宴齡妤開始了修行之路,請鼓勵鼓勵!在這裏祝大家元宵節、情人節嗨皮~我是個要加班的可憐娃子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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