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瑩抬起茶杯,輕啄一口,眼露鄙夷道:“這真真假假,也不是姐姐你三言兩語定的了得,到也要把人招來好生認認,以免讓張媽媽痛失愛子悲傷之餘,還胡亂認了個不知哪裏來的幺蛾子做骨肉。”


    宴齡妤倒頗為讚同的點點頭,說了句,“難得妹妹也有識大體的一迴,這次倒是說到了點子上,那就把人傳上來罷。”


    隻聽砰的一聲,晏雪瑩便將茶杯重重擱在了桌上,震得茶水外溢,險些落在一旁四小姐宴瑞欣的身上,隻見宴瑞欣尖叫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了身,不嫌亂得補上一句,“喲!三姐姐哪來這麽大的火氣,大姐姐才剛誇你識大體,怎得?現在你就沾沾自喜,原形畢露了不成?”一旁看戲的六小姐宴清和七小姐宴語,都用繡絹捂著嘴,低低笑了起來,氣得晏雪瑩臉色青紫,半句話也吐不出來,隻是眼神惡狠狠的看向宴齡妤。


    宴齡妤恍若未聞,隻是靜靜等待著即將上場的張貴。倒是一邊的宴楊智眉頭緊鎖,頗為不耐的拍桌起身,怒喝道,“瞧瞧你們這樣子!哪裏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讓人瞧了去豈不是徒添笑話,都給我閉嘴!”一看惹惱了宴楊智,一幹人等才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過了半響,一個身穿青衣,三十來歲的男子,跟隨宴府下人指引進了屋,眾人定睛瞧去,皆是倒吸一口涼氣。好嘛!這進屋拜跪的男子膚色黝黑,顯然是常年身居鄉下之人,隻是細瞧那眉眼,竟與張媽媽如同是一個模子刻出的一般,讓人對宴齡妤的話頓時信了三分。


    老太太穩了穩神,才開口詢問道:“你可就是張貴?聽聞你是來府尋親,你且細細道來,你尋的是何親?若有半句假話便讓人打斷雙腿轟出府去!”


    張貴連忙將頭磕得砰砰直響,眸中帶淚,聲音哽咽地迴道,“迴老夫人的話,小人便是上門尋親的張貴,小人要尋得便是自家親親嫡娘。”


    宴齡妤跨步上前,低頭看著伏在地上的張貴,繼續詢問,“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胡說,多年來,我宴府上上下下都知張媽媽隻有一子,名叫張峰,如今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才是張媽媽的嫡子,可是有何隱情?”


    張貴苦笑一聲,才又向眾人敘述了其中隱情,“小人剛才說的話句句屬實,大小姐猜得也不差,這其中確有隱情。二十八年前,家父帶著年滿三歲的小人迴家省親,當然這是父親欺騙母親的說法,其實是,父親在鄉下早已有了個相好方氏,那方氏與母親同年產下一子,僅小小人一月零三日,隨後父親將我安置在了姑姑家,不知用什麽方法哄騙了母親,便讓小人在鄉下呆了整整七年,本盼著父親也是時候該接我迴家,可父親卻騙我說母親三年前就已逝世,讓我從今以後安心在鄉下生活,卻背地裏把方氏的兒子帶了迴去。後來父親病逝,我也斷了迴城的念頭,在鄉下娶了妻,生了子,直至後來巧遇從城裏做工迴家的同鄉大伯,對我說看見了我家親母,我才得知真相,當年逝世的並非我嫡母,而是那不要臉的方氏!”


    張貴一時說得激動,竟嚎啕大哭起來。


    錦盛朝的律法中明確規定,凡賤民者,一生隻可娶一妻,不可納妾。這張貴的生父張顯在外有了相好,自是不敢聲張,倒可憐了張媽媽,多年來被蒙在鼓裏,自己的孩子被掉了包也未曾生疑過,平白給別人養了三十年的兒子。


    老太太心中還有疑惑,卻不等她開口,張媽媽便已撲身上前,抓住了張貴的膀子,神情緊張的問,“你背後可有一塊葫蘆大的胎記?”


    張貴用袖子抹了一把淚水,看著眼前和自己容貌神似的婦人,便知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張貴顫著嗓子道,“是!孩兒身後確有一塊胎記,隻是現在不宜脫衣檢驗,待一會兒下去,孩兒自會讓母親查看。孩兒的身上除了那胎記,耳後還有三顆並列的黑痣,母親,您瞧!”說罷,張貴便用手扯住自己的耳朵,露出耳背給張媽媽瞧。


    張媽媽麵上露出歡喜,高聲大叫,“是了!是了!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娃啊!當初你爹將你帶走之時,你的麵容都還未長清,待他將那冒牌兒子帶迴來時,我也曾不敢相認,你爹隻是欺我說,年紀大了那胎記便長沒了,你耳後的黑痣是被高人取了去,我竟從未生疑,隻怪我太過輕信你爹那殺千刀的了,可苦了你哇!”


    宴齡妤上前扶住身子哭虛的張媽媽,細聲安慰著,“這地寒傷身,張媽媽快些起身吧,身子要緊,以免染上風寒,平白又讓令郎傷心了。”張媽媽點點頭,這才抽抽噎噎的在宴齡妤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子。


    張媽媽把宴齡妤的手拽的死勁,顫聲道:“大……大小姐,今日若不是您在,奴婢倒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我兒相見,如此恩情,老婦就算是賠上一條賤命也無以迴報啊!”宴齡妤勾著笑,俯身湊近張媽媽的耳邊,柔聲說:“張媽媽一片報恩之心,我自會記在心上,張媽媽你是聰明人,我想要什麽,您心裏定是清楚的。”張媽媽聽後渾身一怔,也壓低了聲音答道:“奴婢明白,往後小姐隻管吩咐便是。”


    宴齡妤得到滿意的迴答後,身子向後一傾,站得端正,讓人抓不住一絲端倪。


    老太太見張媽媽已經沒了方才的悲哀之色,心中的石頭也就稍稍落了地,開口道:“哎!如此甚好,荷南啊,你也莫再悲傷了,小心哭傷了身子怎麽好和你兒團聚,你看看張峰一事,你想要如何處置?”


    張媽媽此時心中對那死去的張峰早已沒了半點母子之情,隻是低下頭迴道:“哎,他也是和她那短命的娘一樣,命太薄,享受不起這世間美景,就讓他早早入土便是。”張媽媽又看向一旁昏迷的碧華,和一身橫肉的二愣子,繼續開口道,“大小姐為人心善,斷不會教出性子放蕩的丫鬟,奴婢心想,必是那二愣子起了歹心才將碧華那丫頭給侮辱了去,像這般喪盡天良之人,也隻有拖去沉江方能泄恨,碧華到底是大小姐屋裏的丫鬟,如何安置便是小姐的意思了。”


    二愣子一聽,頓時嚇尿了褲子,嘴裏還不斷求饒,哪裏還能瞧見方才的情真意切,老太太用手帕捂著口鼻,十分厭惡的揮手示意讓人將二愣子拖了下去。


    宴齡妤並無不適,隻是牽過張媽媽的手寬慰道:“張媽媽你且勿擔心,我答應你將碧華許配給張峰此話還是作數的,雖張峰已逝,但婚約還是在的,她如今身子也被玷汙了去,想要再嫁也是困難,不如就讓她守著張峰的陵墓了此一身罷了。”


    就這樣,一切事情像是塵埃落定,卻又像是一切事情的開始。


    馬車上,宴齡妤因路程的顛簸導致小臉一片慘白,一張泛白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她坐直背脊,強壓住了胃中翻江倒海的不適,緩緩開口,向一旁兩個絲毫沒有不適感得人兒問道:“我們出發時,府中可是發生了甚麽事?”


    一旁嘰嘰咋咋的兩個小人頓時住了嘴,半響後才迴道:“碧華出事了!”


    宴齡妤眉角微挑,頗為感興趣的問道:“何事?”


    芳禮賊兮兮地靠到宴齡妤的身邊,那模樣惹得宴齡妤心中一陣好笑,“小姐,出府時,看門的阿福告訴我,碧華醒來後,得知了自己將要對著一座孤墳守寡,當場便得了失心瘋,自個兒跑到那糞池跳了進去,一命嗚唿。”


    宴齡妤伸手在芳禮的小臉上死命一捏,疼得芳禮頓時紅了眼圈,嘟起小嘴示意自己的不滿。宴齡妤隻覺身體的不適沒了蹤影,好笑的問道:“你們覺得碧華是那種會自殺的人嗎?”


    此話一出,琴愁便在一旁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道:“怎麽可能!”是啊,的確不可能。碧華是個心機頗深的丫頭,隻要她留有一命,那麽她總會抓住時機再次翻身,根本不可能得甚麽失心瘋,還選擇一個糞池了結了性命。


    不過俗話說自作孽不可活,碧華便是這麽個作孽不淺的人。


    碧華因為深得主子喜愛,養成了個見強就收,見弱就欺的性子,府中被她欺壓剝削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數,如今她沒了清白,又失去宴齡妤這個依照,這府裏又有誰的雙手是幹淨的?自會有人願意送她一程,以免留在人世間受盡磨難。


    宴齡妤抬手挑開簾子,望著即將落山的殘陽,眸中閃過一抹厲色。她深知,複仇之路還是遙遙無期,想要手刃了長孫碩白,她需要更多、更多。


    她迴眸,身後是夕陽西下的美麗畫卷,讓芳禮與琴愁看迷了眼。


    “今夜可要小心喲,以免碧華的鬼魂找上了你們。”


    宴齡妤說的極為真切,嚇得芳禮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題外話------


    哎,我失策了,十點下班,迴到家已經十一點了,我拚命的碼字,結果還是沒能在十二點之前完成,我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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