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地等了約莫一個小時,車沒有等來,卻等來了白茫茫的雪花,飄飄蕩蕩,隨風飛揚,附庸風雅的人,也許覺得此情此景甚為飄逸,美妙,隻是,呆在外麵的人,比如水雅,卻隻感覺到周身的寒冷。


    水雅拉著手提箱走進狹小卻分外空蕩的候車室,問窗口售票的大姐,“大姐,去西安的車還有沒有啊?”


    “沒有了,等明天吧。”大姐抬起頭,迅速地說完,又把目光移到了電腦屏幕上。


    從候車室出來。水雅整個人處於歇菜狀態……nnd,要不要這麽倒黴啊?火車半路返迴也就算了,汽車還沒趕上,這年頭,還有比自己更倒黴的人嗎?


    今天迴不去家的話,眼前出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今晚住哪裏呢?


    這個時候,水雅才警覺,先前和自己一起在外麵等車的大叔大嬸,大姐大哥們,已經不知何時不見人影了。


    難道,他們都已經入住附近的旅館了?速度這麽快!


    水雅給老媽打了個電話,說了下此刻大概的情形,老媽提議從家裏包一輛車過來接水雅,可是,水雅覺得,讓老媽來迴折騰太辛苦了,再說了,這麽差的天氣,開夜車太危險了,還不如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坐大巴迴去。


    說到住店,老媽開始了長篇大論,說什麽,女孩子家,要是在外麵住的話,一定要住正規酒店,不能貪圖便宜,住那種不要身份證的便宜旅店,那種旅店,一般都是犯罪率極高,人生安全威脅指數極高的地方。


    所以,即使心疼錢,也要去住比較正規的連鎖酒店,比如七天假日,再比如,如家。


    聽完老媽的一堆囑咐,水雅提著一堆行李去找所謂的正規酒店,隻是,出乎意料地,車站附近,都是些不知名的小旅店,水雅聽都沒有聽過。


    水雅想打車去遠點的地方,可是,望來望去,周圍沒有一輛出租車的身影。


    也對,這麽大的暴風雪,路那麽滑,的哥肯定不想冒著危險拉人。


    這是要逼自己住這種被老媽評為安全威脅指數極高的旅館嗎?水雅心中憤慨:我人品真的這麽差勁嗎?


    提著手提箱和電腦在空蕩的街道徘徊,水雅的頭發上,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沒帶手套的手已經凍得通紅,麵頰也是紅撲撲的,而且摸上去就跟冰塊一個溫度。靜止不動的時候,從遠處看起來,很像一個精心雕刻的美人冰雕。


    糾結了半天,考慮到再不住店就要凍死的柔弱身軀,水雅朝一家看起來招牌比較大的“舒適旅館”走去。


    “還有空的房間嗎?”水雅抖了抖衣服和手提箱上的雪跡,緩緩問對麵一臉吃驚狀態的櫃台小姐。


    “不好意思,已經住滿了,您去附近的旅館看看吧。”櫃台小姐很快調整了麵部抽搐的肌肉,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謝謝!”水雅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提著一堆行李,走了出去。


    水雅離開之後,櫃台小姐終於放開聲音“咯咯地”笑了起來。不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她搞怪的形象。


    此時此刻,水雅就如同落湯雞一般,頭上的雪跡消融了一部分,潮濕且冒著冷氣的發絲以極其扭曲的狀態黏貼在額頭,耳鬢。如果再配上蒼白的膚色,她絕對可以去演午夜兇鈴了。


    不過,水雅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的形象,因為,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住店。


    水雅連續問了五家旅館,都住滿了,這附近總共就六家旅館,要是都住滿了,那豈不是要露宿街頭了?而且還是這麽個暴風雪的天氣?悲慘世界也不帶這樣的吧?


    水雅邁著沉重的步伐,朝最後一家看起來有些古老或者破舊的“溫馨旅館”走去。這家店名字起得很好,可是,也許,裏麵很髒很亂,也許,裏麵有壞人,但是,水雅真的走投無路了。要麽住這家店,要麽住大街。經過綜合考慮,水雅還是決定去看看。


    進去旅館裏麵,其實,倒也沒有水雅想象中那麽差勁,相反,地麵很幹淨,牆壁裝修得很現代化,而且,櫃台裏麵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是慈祥。


    “請問,還有空房嗎?”水雅滿懷期待地問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歉意一笑,指著一旁被水雅忽略掉的黑色風衣男說,“不好意思,這位先生剛剛入住了最後一間。”


    “什麽?不會吧?”水雅麵帶祈求地望向中年男人,“大叔,你幫我再看看吧,看有沒有人退房,這附近的旅館,我都去過了,都滿了,您幫幫我吧。”


    “小姑娘,不是我不幫你,是真的沒有房子了。”中年男人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同時移開了目光,不去看水雅可憐兮兮的表情。這年頭,同情心泛濫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再說了,誰知道這個姑娘是不是壞人?


    一直被水雅忽略的蕭文彬從錢包裏掏出兩張一百塊遞給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職業地笑了一笑,找了零錢,又遞還給他,“找您的五十,這是房卡,祝您入住本店愉快。”


    “好的。”蕭文彬緩緩轉身,正欲走迴去,卻在看到水雅的落湯雞造型時停止了腳步,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你……這是掉水裏了嗎?”


    水雅在認出這張人神共憤的帥臉正是對鋪的傲嬌男時,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怒火,憑什麽自己為住的地方發愁煩惱,他卻在這裏肆意嘲笑自己。而且,他們是陌生人哎,為什麽他總是這麽自來熟地說一些尖酸的話呢?水雅真的搞不懂……


    “咱們又見麵了,變態。”水雅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扯出一抹虛偽的笑容,同時,故意大力拍了拍身上的雪。


    “你說誰變態?”蕭文彬挑著眉頭,左邊的嘴角邪魅地往上扯了扯。


    “這裏除了你,還有誰是變態嗎?”水雅絲毫不懼怕地對上蕭文彬挑釁的眼眸,本來,沒店可住,心裏就窩了一肚子火,這會子,他主動撞上來,正好瀉火氣。


    蕭文彬的拳頭捏的吭哧作響,雙眸散發出一陣寒意,狠狠地盯了水雅片刻,想到什麽,卻又倏地釋然一笑,“小姐,嘴皮子很厲害麽,不知道,今晚露宿街頭,是什麽滋味呢?”


    說完,不等水雅作出任何麵部反應,蕭文彬瀟灑地轉身離去,留下一陣淩冽的穿堂風。


    “變態,人渣!”水雅在後麵狠狠罵了幾句,可是,蕭文彬早已沒了身影。


    水雅氣惱地轉過身子,卻見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問,“你們認識啊?”


    “不認識。”水雅咬牙切齒地說完,拿過自己的行李,目光掃了掃門口,卻一直沒有移動腳步。附近的旅館都滿了,水雅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


    看著水雅手足無措,楚楚可憐的模樣,中年男人終是忍不住露出了惻隱之心,“小姑娘,你要是實在沒去處的話,就在這大廳裏湊合一宿吧。你放心,這裏很安全的,而且我今晚得看著店,估計通宵不睡。”


    “謝謝大叔了。”水雅甜甜一笑,把行李立在了靠牆的角落。世界上,果然還是好人多。


    中年男人給水雅拿了一個木製椅子,水雅連聲感謝,又從手提箱裏拿出一些衣物墊在下麵,這才靠著椅背稍作休息。


    雖然沒有床,雖然沒有空調,沒有暖氣,但是,在旅館大廳的椅子上待一晚,也總比在外麵吹冷風的好。


    水雅給老媽打了個電話,謊稱自己找到了一家極其正規的酒店,已經安全入住了,老媽在那邊總算放了心,囑咐水雅第二天早點迴家。水雅連連答應著,很快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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