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知子於玉申手中拿定銅針,心下不由疑惑。此物與當年桃花居中冷月軒三名刺客所用之物形製相同,俱是三分長短,純銅打造,然那徐水流土之中魏武帝曹操七十二疑塚之一與冷月軒又有何關聯,如無關聯,那等偏僻之處又怎會有使用銅針之輩現身。


    想至此處,百知子將銅針交於身側詹琪。詹琪接過銅針,仔細端詳一過,此物卻與孤領二傑所用之物相同,以此針在與孤領二傑身份互相印證,在徐水流土陣暗襲梁純生之人確屬冷月軒一脈。如此看來,自己得暇必至徐水走上一遭。


    見百知子與詹琪不住細觀一枚銅針,梁純生不免開言問道,“於先生莫非知曉此物來曆,是以才如此端詳。”


    “我叔侄二人曾經兩次見過此物,那使此暗器之人俱屬同一神秘門派,然門派之主亦是早已殞命十年之前觀璽會,是以我心下仍未能斷定此派大致情形。”百知子答道。梁純生聽言百知子並未說明此門派來曆,是以並不追問。


    此刻,於妙兒聽言詹琪與父親叔侄相稱,不由湊近詹琪,低聲言道,“你既是我父親侄兒,就算是我的兄長了,你我兄妹相稱倒也便當,是不是啊,詹琪哥哥。”


    這音聲入耳香甜,詹琪不由臉上一熱,亦是低聲應道,“如此更好,小兄江湖閱曆淺薄無比,還望賢妹多多提攜是幸。”“你說話怎這般文鄒鄒的,什麽提攜不提攜的,你有麻煩我自會助你。”於妙爾答道。


    聽得身後兩小竊竊私語,百知子雖是心下暗喜,然於荒山派門戶之內做此私語之態,卻是於理不合,是以轉頭低聲喝止二人。於妙兒倒也滿不在乎,卻是詹琪唯唯應是。


    頑石堂堂主一縷青煙嵇榮見散花仙子萬一點已將神農湯贈與幫主,此刻卻是急急言道,“幫主且將那神農湯飲了,已解多日之厄,其它事態稍後再談,亦是不遲。”


    “正是此理,幫主又是劫掠,又是商求,我將那神農湯亦是給了你,此刻卻又為何不飲。”聽萬一點言語之中,貌似對荒山派派人劫持於自己之事仍是心懷芥蒂。搬山將軍梁純生豈有不明之理,是以勉力立起身形,對萬一點深深一揖。口中言道。


    “我派中人劫持萬女俠之事,我深表歉意,且得蒙女俠慨贈神農湯,心內自是感激不盡,方才之事還望女俠見諒。”言畢又是深深一揖。


    見得荒山派掌門語氣如此謙恭,萬一點心中之怒已消了大半,是以抱拳一禮,算是還禮,口中不再言語。百知子在旁見此情景,亦是心下滿意,轉頭對萬一點勸道,“賢妻勿怪,這梁掌門亦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即已賠禮,你也不必再計較了可好。”


    萬一點聽百知子亦是從旁打過圓場,心下亦是不再掛懷,隻是催促梁純生將那神農湯飲了,盡速解除瘴毒之痛。梁純生自是曉得,舉杯飲盡神農湯,坐在交椅之上兀自調息。


    約莫一刻時光,梁純生額頭之上盡是黃豆粒大小之汗珠,汗水竟成灰黑之色。身形雖是坐於交椅之上,卻是左搖右晃,眼見便有跌倒之虞。一縷青煙嵇榮向另外三名堂主使一眼色,一並躍上青石台階,疾行至幫主身前。


    四人俱是伸出手掌,分按胸前四處穴道,運出功力幫助梁純生運功逼毒。此刻排毒正在緊要關頭,有外力相助,可謂事半功倍。百知子見此情景示意詹琪前去相助,熟料,梁純生痛唿一聲,口中吐出一縷鮮血,身形隨即**地麵。


    四名堂主收住功力,遂即扶起梁純生。搬山將軍甫一起身,瞬即一掌直襲一縷青煙嵇榮,掌風未出,人已昏死當場。眾人見此情景俱是一頭霧水,那嵇榮言道,“請三位兄弟速扶幫主迴房修養,我且安排幫眾招待幾位貴客。”言罷,轉身行出正堂。


    三位堂主扶了梁純生迴轉臥房,百知子亦是示意詹琪等隨同前往。隻緣梁純生昏迷之前一掌揮向嵇榮,此事甚是蹊蹺,以百知子閱曆自是察覺有異。詹琪雖是初出江湖,然那一掌亦是令其深疑其中另有深意。


    眾人將梁純生在臥榻之上安置已畢,萬一點行至近前,手搭脈腕,忖思良久,遂即用眼神向百知子示意也來把脈一番。百知子自是知曉妻子心意,即刻手搭脈腕,頃刻之間,心下已明了七八分。


    百知子運起密音傳語之功,詹琪隻聽耳邊百知子音聲言道,“你且去助梁掌門一臂之力,他此刻瘴毒雖解,然體內真氣貌似為外力所傷,情勢甚是危殆。且料想這荒山派堂主之中未盡是忠良之輩,未可讓那三名堂主再行為梁掌門運功。”


    詹琪聽得此言,自是知曉叔父百知子另有深意,隨即行至梁純生臥榻之前,運起冰火內罡,為他推宮過血,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梁純生悠悠醒轉,睜開雙目打量眼前眾人。


    百知子方欲上前開言,隻聽梁純生斷斷續續的言道,“有勞這位小,小兄弟了。此刻,我,我已瘴毒盡,盡解,如不揣冒昧,還,還望幾位,在此,在此盤桓一晚,明日,明日再敘可好。”


    此刻詹琪亦是明了他必有驚人之語,隻是眼下無力詳談,是以望向百知子。百知子微一頷首,幾人決定在此暫住一晚,待厘清荒山派之中事態再定行止。


    晚間自是盛排筵宴,三名堂主對百知子詹琪等四人殷勤備至,然那百知子卻時刻示意其餘三人萬般小心。宴席終了,眾人各自迴房安歇。詭異之處卻是自嵇榮離開正堂之後再未露麵。


    次日清晨,眾人梳洗已畢,草草用過早飯。一名幫眾行至百知子房門之前,輕叩門扉,低聲言道,“敝派掌門有請幾位貴客前去敘話。”聽聞此言,百知子行出房外,略是詢問梁純生病體如何,遂即喚了展期等人隨此幫眾向梁純生臥房行去。


    進得房來,見梁純生仍然臥於榻上,麵色較昨日略見紅潤,眼神之中光彩漸生,料想這**之中必是行功不輟,是以今晨既有氣力與百知子等人一敘詳情。


    “本座病體略有好轉,本該去於先生住處詳談,怎奈此事重大,不欲外人知曉,是以請各位來至此處,多有得罪。”梁純生邊言邊欲立起身形。百知子急行幾步,將他安於臥榻之上,隨即答道,“梁掌門切勿客套,盡速言明詳情,你我再定作為。”


    梁純生亦是不再客氣,緩緩言道,“昨日我行功之時,本已功行圓滿,瘴毒排出體外。突然之間四股真氣行入體內,其中三股真氣卻也無妨,自是助我體內氣息運轉,然那自腎盂穴湧入這真氣卻是竄行而上,直奔泥丸穴,唯因此,我才行功半途而廢。待我看清此力乃是嵇榮所發,是以一掌擊出,無奈力有不逮,昏厥過去。”


    百知子聽言,與自己心內料想如出一轍,是以轉頭望了一眼詹琪,開聲言道,“掌門突襲頑石堂堂主必有因由,是以我才請詹琪出手相助。然嵇榮不知是何來頭,又為何突施辣手,此間未必無有誤會,掌門還應深思熟慮。”


    詹琪聽聞二人敘談竟是有關派內一堂主,是以運起冰火內罡,凝神靜聽周遭動靜,待確定方圓二十丈之內未有人蹤,方是開口言道,“料想那一縷青煙嵇榮必不是貴派出身,不知此人來曆掌門可見告否。”


    梁純生答道,“公子所言極是,此人於七八年前投入我派,隻因辦事嚴謹,侍上以敬,待下以寬,武功亦是不弱,示意我才名他做了頑石堂堂主。此後亦是行事周全,未見半點可疑之處,派中弟兄俱是稱讚有加。”


    百知子聽得七八年前此人即入荒山派,此時間與冷月軒對隻手獨擎天詹璿突施偷襲相仿,兩者之間是否有何聯係。隻聽於妙兒在一旁言道,“那嵇榮鷹鼻鷂眼,我僅一見既無好感,果然是個叛徒。”


    此女心直口快,梁純生並不介意,然卻未好接言。百知子又是登了她一眼,示意噤聲,於妙兒隻得在一旁找了張椅子坐了,遂即靜聽眾人言語。


    隻聽詹琪問道,“梁掌門即已與那嵇榮相處許久,可曾見得不合情理之舉動,亦或其它可疑蹤跡。您該憶起昨日叔父言及銅針之事,如前因後果相合,此事卻是大為不妙。”


    百知子接言道,“詹琪所言極是,那銅針如不出意外本是冷月軒慣用之物,在徐水遇襲,返迴派中身中瘴毒,見我等見贈神農湯又突施暗襲。如此看來,此人莫非與那冷月軒有何關聯。”百知子略一停頓,瞬即繼續言道,“我這賢侄是隻手獨擎天詹璿後人,想必掌門已知,然他卻另有一段遇合,此刻亦是該於掌門言明。”


    百知子即將詹琪如西泠閣習練文事武功,如今出山曆練,待日後再窺玄劍秘奧,創立西泠派之經過言說一過。梁純生在旁聽得仔細,於妙兒更是睜大一雙妙目不斷瞧向詹琪。直弄得詹琪哭笑不得。


    梁純生聞聽百知子言畢,即又對詹琪另眼相看。隻緣昨日詹琪內息入體,自己既已察覺此子功力之深厚實不可測,又聞得他即是玄劍傳人,後將力挽狂瀾,拯救武林蒼生,且不燥不狂,溫文爾雅,是以不免又多了幾分敬意。


    詹琪見眾人俱是望向自己,隻得開口言道,“叔父抬愛,那玄劍之秘,西泠一派還遙不可及。以目下形勢判斷,掌門對那嵇榮還有何事可以見告。”


    “昨日我亦命我派三位堂主暗中查探嵇榮行蹤,然一無所獲,想必他自知行蹤敗露,已是遠走高飛了。然約莫三四年前,派中眾人於大巴山麓發掘一處陵墓,誰料墓中機關甚是繁複,竟令我等兄弟困於流沙之中,最終脫困而出時周身俱是沙土,是以沐浴隻是,我略見得嵇榮後頸處貌似有一力字。”


    聽得此言,百知子與詹琪對視一眼,心下已是了然。此人必亦是冷月軒奸細。可見這冷月軒實力之強,祝融村中有孤領二傑,荒山派中有一縷青煙嵇榮,誰知他派是否仍有奸細,照此看來,此事必當如此。


    見百知子和詹琪俱不言語,梁純生繼續言道,“想來諸位已知底細,料想仍是脫不了冷月軒之幹係。本座忝掌荒山派門戶,卻令奸細處於身側,實在汗顏得緊。即是詹琪小俠原屬玄劍傳人,日後掃滅江湖狼煙之時,如需本派助力,本座決無二言。”


    詹琪見梁純生如是言講,料想他意已決,是以並不謙遜,直言道,“日後剿滅武林禍患實為我輩江湖人之共舉,待得時機成熟,我等戮力齊心便是。”


    百知子見荒山派亦是決心同仇敵愾,心下高興不已,不由勸道,“我叔侄曾於祝融村中見得類似情形,是以掌門仍需時刻提防為妙。”言畢,雙方又互道珍重,梁純生直命三位堂主將四人送至山口之外,方才拱手作別。


    詹琪率先問道,“叔父欲何往,今至重陽仍有月半時光,倒也不急。”


    “我與妻小一別十年,且與藥王他老人家亦是久未相見,我欲返迴藥王穀,待時刻將至再赴南天。此刻江湖之上恐是步步危機。賢侄如無它事,亦可隨我一行。”


    “小侄雖欲前往,然此刻亦是想趁重陽之會時刻未至,先行返迴故裏,一探故園,亦是祭奠家下眾老小。”詹琪答道。百知子亦是知曉他心意,是以並不勉強,兩人約定重陽之期南天再會。


    隻是於妙兒一雙大眼睛竟似霧蒙蒙的,望向詹琪,猶似千言萬語,卻無從開口。萬一點在旁言道,“日後時間長的很,又豈在朝朝暮暮。”此言一出,兩小俱是臉頰一紅,於妙爾率真一慣,大聲言道,“記得想我。”詹琪臉上又是一紅,不由答道,“是。”


    夫妻二人聽得兩小之言,不由俱是搖頭大笑,料想對這詹琪甚是滿意。


    百知子攜了妻女返迴藥王穀,詹琪取道向北,直奔洛陽之殷墟,誰料此刻詹府與藥王穀已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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