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d捧著被掛斷的電話若有所思。他大概也知道sword的手機是沒電了,畢竟已經連續通話了將近兩個小時。可是這個電話斷得讓人很不舒服,好像sword試圖告訴自己些什麽一樣。


    reid在工作站裏踱步,時不時透過窗戶看看不遠處那個被特警隊員層層包裹的心理諮詢中心。


    garcia看見reid拿著手機一言不發,伸出帶了三隻戒指的五根手指:“喂,你沒事吧?”


    reid張張嘴好像想要說出什麽,但是腦子比口齒快,那一瞬間reid什麽都沒說出來,隻是伸出手指著garcia電腦桌麵上的照片。


    “怎麽了?”garcia迴頭看看,那是一張nathan dial的照片。


    “剛才我們推斷說,harry woodburn有可能和nathan dial住在一起,對不對?而且woodburn等的人應該是nathan?”reid一邊說一遍整理著思路,停頓了幾秒,目光轉向一直靜靜看著他的garcia,“那為什麽一條街上的鄰居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nathan這樣的外貌,”reid指著照片上nathan受傷的臉說道,“似乎很難不被注意吧?”


    nathan失蹤的時候還是未成年,應該發布過安珀警報,的確,麵部特征如此明顯,實在令人印象深刻。隻要在和woodburn住在一起的時候出過門,都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一點。


    “我的確沒有找到過這方麵的報告。”garcia轉頭看看照片,“……難道說?”


    “還有,woodburn的房間我是親自看過的。”reid繼續解釋道,“一個混亂無序,典型的青少年房間;另外一個卻整潔有序,顯示出很高的組織能力……剛才hotch打電話的時候,woodburn似乎有些語無倫次,但是我進去的時候……他好像顯得很鎮定。”


    garcia一時怔住了:“人格分裂?”


    “是。”reid點頭,“這是很好的解釋。我馬上去向hotch匯報,嫌犯的側寫變了,可能會影響突擊行動。還有,為了驗證這個想法,讓犯罪現場小組提取woodburn家兩個房間裏的指紋,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的。”


    “好,就交給我了。”garcia點頭,目送reid離開工作站。


    心理諮詢中心。


    在sword用手機上最後一點電,試圖用告訴reid她的發現時,woodburn正在用槍指著前台beverly,讓她用封箱帶把april綁在椅子上。


    beverly的手一直在抖,膠帶紙滑了好幾次,但是woodburn似乎一點都不著急,隻是好整以暇地在一邊看著。等膠帶終於纏好,beverly被拉向一邊,然後woodburn手腳利落地把beverly也綁在了椅子上。


    “求求你了,你想幹什麽?”april帶著哭腔說,看著woodburn逼近自己。


    “你猜我是誰?”woodburn歪著臉笑著問,一邊往april躲閃的視線上湊,“你不看怎麽猜?”


    帶著一塊黑色斑紋的眼珠印在了april眼裏。


    “你是……”april驚慌的掙紮忽然停住,她認出了麵前的人左眼的特征。


    “你好,媽媽。”woodburn向後撤開,伸出一隻手做出打招唿的姿勢,“順便說一句,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叫nathan。”


    衛生間裏的sword神經緊繃,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意識到自己關於人格分裂的推測是正確的。在和hotch通話的時候,woodburn一直反複提到“要等他”,可是在reid進來前後,所有等人的征兆都消失了——當然了,harry等的,是身體裏nathan的人格,reid進來之前,nathan就已經到了,自然不必再等。


    如果關於等人和態度變化這件兩事隻是讓sword覺得違和,讓sword忽然一下恍然大悟的,是woodburn走向前台拿膠帶的時候,對手上血跡表現出的厭惡。sword一開始覺得這非常奇怪:在woodburn之前劫持人質的時候,他袖口的血跡絲毫沒有對他造成影響,他也完全沒有打算清理的小動作。就在這一瞬間,sword聯想到之前在電話裏聽到,woodburn有一個十分熱愛整潔的同居人,考慮到woodburn與nathan住在一起的種種不合理性,sword在心裏閃過了“人格分裂”幾個字。


    有可能nathan的確在郊遊時死於意外,與nathan之前有過來往的harry因為受到心理刺激,分裂出了屬於自己孿生兄弟的人格。


    雖然這似乎是一個很跳躍的聯想,但事實證明sword是對的。


    sword聽見走廊上的april又哭著對woodburn說,“求你了,我當時隻有十八歲……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你……”


    “這個,我們可以等會兒再聊。”woodburn向後退了兩步,在四周環顧了一圈,“在這之前,我需要把無關的人處理一下。”


    不好。sword向後靠著衛生間裏的瓷磚,內心默默地祈禱woodburn不會對前台的beverly動手。


    誰知道四周環顧著的woodburn,卻把目光投向了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裏。


    聽到reid最新的理論,bau的組員把心理諮詢中心的平麵圖攤在一輛警車的車蓋上,低頭對著平麵圖重新思考突擊的策略。morgan在這時收到了工作站裏garcia的電話。


    “小姑娘,我開免提了。”morgan對著手機說了一句,然後就把手機放在了眾人中間。


    “大夥兒,reid是對的。”garcia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犯罪現場小組的人員提取了woodburn家中的打量指紋,至今所有的指紋都顯示是屬於一個人的。還有,你猜我發現了什麽?為了以防萬一,我又把關於nathan和harry我所有能挖的資料都挖了一遍。結果我發現……看你們的手機。”


    bau的組員們紛紛拿出手機,發現了一封garcia送來的郵件。


    郵件的內容是兩張照片,一張是nathan dial的班級合照,看上去那時候nathan在上初中,一張是同時期dial夫婦和nathan的合照。


    “照片?”emily問道。


    “bingo!”garcia迴答道,“這兩張照片的右下角都有時間戳,相差隻有一天。”


    “一天嗎?”hotch指著照片中的某處反問,“那麽這裏是怎麽迴事。”


    眾人順著hotch的手指看去,才發現第一張照片中,nathan的左腿膝蓋上有個傷口,而第二張照片上,傷口的形狀和位置都發生了變化。hotch指著第一張班級合照,接著說:“這應該是運動或者跑步的時候摔的,jack也經常摔傷……但你看這一張照片,傷口位置變得靠上了,好像是膝蓋向上磕在什麽地方造成的。”


    “這是怎麽迴事?”rossi問道。


    電話裏garcia的聲音響了起來:“天呐,你不看懸疑小說的嗎?這兩張照片裏,很有可能一個是harry,另外一個是nathan!”


    “你的意思是……?”morgan若有所思。


    “還記得嗎?”garcia說道,“派去dial家的犯罪現場小組發現過dial的一本日記本,上麵很詳盡地記錄了每天的生活。”


    “對。”負責和犯罪現場交接的hotch說道,“我覺得他對細節過於關注,有可能是強迫症的前兆。”


    “那就是了!”garcia激動地說道,“你們聽聽這個理論:nathan和harry從小就發現了對方的存在,他們玩起了小惡作劇,互換了身份……他們詳細地記下了每天的生活,以防哪一天露餡……”


    “其實這想起來也有道理。”一直沉默著的reid說,“這能解釋這兩張照片,第一天nathan或者harry摔破了膝蓋,如果不想暴露的話,另外一個人相同的地方也要受傷……所以這個傷口另外一個人是自己造成的!”


    “是吧?”雖然電話這邊根本看不到,garcia還是激動地點著頭,“講真,我沒想到這種事真的會發生。”


    “這的確解釋了很多疑點……”rossi總結說,“比如說harry和dial夫婦的結識……在體驗過nathan比較幸福的生活之後,harry可能會心懷怨恨:當時為什麽不是dial夫婦挑了自己,這也解釋了殺死dial夫婦的是harry的人格。特別是在nathan受傷之後,如果不想弄傷自己,harry是不能再加入nathan生活的,但那樣的受傷程度,又很難自己處理……這樣推斷,可能nathan的失蹤不是意外。”


    “你是說……?”emily思量半晌,然後又點頭,“按照reid的描述,整個案件似乎是nathan的人格在主導。但從nathan一貫的生平記錄來看,似乎做不出犯罪的事……很有可能現在woodburn身上nathan的人格,是harry想象出來的!”


    harry woodburn的行為並不十分有組織,而且並不果決。如果他嫉妒自己的孿生兄弟,想象nathan是個奸詐而表裏不一的人,也許可以讓他把自己的恨意合理化。在這種情況下,woodburn身上分裂出的nathan,必然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反派形象,甚至會具有反社會的傾向。


    所以bau不僅需要側寫nathan dial的心理,還需要對harry想象中的nathan進行側寫。


    正在思索之間,hotch忽然皺了皺眉頭:“我們得快一點了,特警隊剛才發給了我這張熱成像圖。”


    說著,hotch把手上的手機遞了出去,熱成像圖顯示有兩個人正在一前一後地走向大廳,原本sword藏身的衛生間卻空無一人。


    “sword被發現了。”


    在woodburn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的時候,sword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飛速而劇烈地跳動著。她環顧著四周,試圖尋找著脫身的辦法。思路雖然快,但是可行的方法卻沒有,手邊唯一堪堪能算作武器的是放在衛生間角落的拖把,但這顯然不足以抵抗woodburn手中的槍。


    sword甚至想道如果她現在大叫的話,會不會有特警來救她。sword覺得自己顯然是大意了,harry沒有把人質控製起來,無暇顧及她;但在想到nathan的人格已經出現的時候,她就應該警覺起來了。


    woodburn在sword來得及做出任何行動之前就走到了她的麵前,用槍指著她說:“你在這裏很久了吧?小姐?”


    sword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素質,放棄了抓起拖把硬拚的想法。


    “到大廳坐坐吧,你先請。”woodburn移開一條路,但槍依然對著sword。


    sword邁動步子走在前麵,長久保持一個姿勢的腿有些僵硬,但她不敢走得太慢。雖然沒有迴頭,但她知道槍口一定還對著自己。眼睛掃過beverly和april,對著她們悲戚惶恐的視線,sword也做不出什麽表情。


    “請坐。”woodburn說道。


    sword在april對麵坐下,和beverly隔了一個椅子。sword低頭看見對麵,原本小charlee的椅子底下躺著一本書,現在sword終於看清了書的名字:《到燈塔去》。


    woodburn依舊拿槍指著她,沒有要綁她的意圖。sword心中湧起了不詳的預感。


    果然,隻見woodburn偏頭對april說道:“看好了,媽媽,你把你的兒子變成了什麽樣的人。”然後又轉頭對著sword,拿穩了槍。


    電光火石,sword抬起頭,忽然來了一句:“你錯了,nathan不是這樣的人。”話的尾音在顫抖,sword適時合上了嘴。槍口之下,她心裏也頗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氣勢,賭自己直覺的判斷。


    “不用掙紮了,我就是這樣的人。”woodburn偏偏頭,說道。


    “你不是nathan。”sword賭,既然woodburn殺死了dial夫婦,那harry woodburn必然對nathan優於自己的條件心懷嫉妒。woodburn身上的兩個人格顯然對互相的存在一清二楚,所以以這個nathan的智力,很有可能知道,自己是harry嫉妒不得而生出的產物。


    “我就是nathan!”麵前的槍口開始震動。顯然woodburn的情緒開始波動了。


    拖住他。sword的內心隻有這麽一個想法,她相信fbi很快就要計劃強行突破了。“不,nathan從小就和harry不一樣。他不是罪犯。你是。”


    “一樣的!”woodburn吼了起來,“harry和我,以前騙過了他們所有人。harry和我是一樣的!”


    很好……sword已經聽見了隔著一麵牆的診室裏,有輕輕的腳步聲。而麵前的woodburn卻因為情緒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


    果然。


    “fbi,放下手中的槍。”第一個打開門的是morgan,吸引了woodburn的注意力。就在woodburn集中在morgan身上的這一瞬間,一個特警這時立刻從走廊另外一邊的一個診室中縱身而出,快速地從身後撲倒了woodburn。


    morgan踢開woodburn身邊的槍,幫特警一起把他拷了起來,向外押送。


    在morgan身後走出來的是emily和rossi,兩人分別走到april和beverly的身邊,一邊解開她們的束縛一邊安慰著她們,beverly還好,april已經哭倒在了emily的懷裏。


    sword正看得入神,忽然聽見旁邊reid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沒事吧?”一轉臉,就看見reid微低著頭看著自己,一臉關切的神色。


    心理諮詢中心外麵。時間初初過了正午,滿地落葉,陽光明媚。reid堅持要帶著sword去救護車那裏檢查一下。sword在草地上移動著步子,因為與reid同行,不自覺走得慢了些。


    “你要不要坐一會兒?”距離救護車還有一段距離,reid偏過頭問。


    “不……不用,腿有點僵而已。”sword搖頭。


    reid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幹得不錯……這個案子。”


    “……謝謝。”sword覺得自己就像個剛上小學的小孩,因為一句稱讚有了腳踩雲端的感覺。而且已經一年多了,這一點還是沒變過。sword半哀半喜,自嘲地笑了笑。


    reid轉頭,似乎抓到sword疲累的臉上忽然嘴角一彎。


    “doctor reid……”sword抬頭問,“april帶著charlee來看心理諮詢師……是charlee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是april自己看醫生,幾乎是不可能帶著女兒charlee一道的。


    “不算是……”reid點點頭,“garcia查到過,april的父親有過精神病院的入院記錄。所以april很擔心charlee,自從她五歲開始,一直帶著她看醫生。”


    精神病院住過的外祖父,人格分裂的同母哥哥……charlee能不能躲過這一劫或許真的是個問題。sword抬頭,看見不遠處april正在和她早早聞訊趕到現場的丈夫一起,與charlee緊緊擁抱著。


    charlee看的《到燈塔去》,sword也看過,那是弗吉尼亞·伍爾夫的意識流著作,講述的是內心溫柔與堅硬的鬥爭。charlee隻有七歲,卻似乎看得津津有味。sword因此覺得charlee並不是一般的孩子。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charlee天才的閃光甚至為sword帶來了靈感:她在那一瞬間想到可以利用woodburn自己的掙紮來影響他。


    她希望charlee能平平安安,她希望和緊緊擁抱著她的家人在一起,躲過遺傳物質帶來的命運。


    “對了。”reid忽然說。


    sword迴過神來,看著他。


    “我聽說你的資料通過了?”reid在救護車前麵停住腳步,問道。


    sword馬上意識到他在說fbi實習的事情。點了點頭。


    “恭喜。”reid對sword笑了一下,然後朝旁邊的醫護人員交待了些什麽,轉過頭對sword說,“你等我一下。”


    sword坐著接受護士的檢查。不過她的確連一點傷都沒受,很快護士就讓她在一邊休息。sword沉默地坐著發呆,心裏卻感覺自己已經不受地心引力左右了:reid居然真的在注意著自己的申請。


    就像之前感慨過的那樣,如果按照公孫的話來說,就好像reid給她點陽光她就能燦爛似的。


    sword正在發呆,視線裏卻看到reid又快步走了迴來,手上拿著一張從筆記本裏撕下來的紙。


    “sword,我一直想著要把這個給你。”因為剛才的疾行,reid的頭發有些亂。sword低頭,看見那一頁紙遞到了自己麵前。


    sword機械性地接過,掃了幾眼,上麵寫的是幾張書名和書頁,或者章節名。


    “這是我找出來的幾本對筆試比較有用的書,上麵和專業相關的你都看過了……需要從頭讀的不多,我都標了章節。”reid解釋說,“你還有很長時間,好好準備。我還要做案子的收尾……先走了。”


    reid說完,轉身朝工作站走去。


    sword發愣,紙上是reid手寫的字跡,有些地方還劃了幾條橫線,表示是重點的意思。她抬起眼睛,看著豔陽下reid向前走去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個背影並不令人感到絕望。她生出了叫住他的衝動,然後在她意識到之前,發現自己已經發出了聲音。


    “doctor reid。”


    reid聞言在鋪滿落葉的小路上停住腳步,然後轉身。


    sword站起來,往前追了兩步,揚了揚手上的那頁紙,沉聲說道:“謝謝。”


    reid笑了,揮了揮手,又轉身接著向前走。


    深秋的風並不猛烈,帶著枯葉低低地在腳邊盤旋。reid雙手插著口袋,頭發被吹起來——怎麽會絕望呢?sword站在原地,差點大笑出聲。


    到燈塔去,似乎不是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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