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輕哼一聲, 雙手攥緊吹笛人的前襟。


    他慢慢退後,舌尖舔了舔下唇,唇上黏熱的觸感一絲不減。


    “幹什麽”安娜想抽迴手,吹笛人把她的手握住了。


    “摔疼了嗎”他問。


    安娜又抽了一下手,小聲迴答“沒有。”


    這麽近的距離下, 吹笛人的樣子清晰地映入她眼中。


    他樣貌柔和, 輪廓缺乏棱角, 氣質溫良陰柔,並不符合普世意義上的“英俊”。他應是“美麗”的, 模糊雌雄的界限,看不見一處明顯的性征, 水光碧眼中有種超脫人類形態的優越感。


    “雷奧哈德”安娜被他的碧眼注視著,有些不自在。


    她想站起來。


    吹笛人伸手攬住她的腰,把她壓向自己。


    “我不是要拋棄你,隻是覺得太危險了。”他的手順著脊骨, 攀上安娜纖細的脖頸, 手指深入她發間。


    “距離貝洛家研製出不老藥已經過去幾千年,幾千年內來出現過多少位永無魔女, 我也不清楚。她們從生到死都是人類的掌中之物。”


    “一方麵不老藥的研究本來就是為人類服務的;另一方麵, 是雙刃劍, 控製不了這份力量的魔女,在人類麵前自然沒有勝算可言。”


    安娜聽著這些, 心情越來越沉重。


    吹笛人抱著她站起來, 為她拍幹淨衣服上的灰塵, 扶正椅子讓她坐下。


    “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控製了。安娜,請不要動搖我。”


    請不要動搖我。


    比起“我要拋下你了”,更讓安娜怔忡不安。


    這份禮貌的“請求”,徹底將他們的關係割裂開來。


    安娜低著頭,手指用力纏著辮子,一言不發。


    吹笛人想摸摸她的頭,給她一點安慰。


    “明白了。”安娜抬頭說道。


    吹笛人的手懸在半空中。


    和表達好感時一樣簡單直接,安娜此刻的決定沒有任何迴旋。


    “我不會拖後腿的。”安娜挺直脊背,“最後再看一次美人魚就分開吧”


    一字一句,鏗鏘堅定。


    吹笛人心情複雜,慢慢放下了手。


    “我去準備水下唿吸的魔藥。”


    安娜思索道“那我去問問雕塑家,救他的美人魚長什麽樣子。”


    兩邊同時進行。


    安娜很快就問到消息,救了雕塑家的美人魚和他所作的美人魚雕像一模一樣,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鍍金的魚尾鱗片。


    通過各種文獻可以查知金尾人魚稀有珍貴,實力非常強大,性格傲慢高冷,通常不屑於跟陸地上的生物接觸。


    另一邊,吹笛人的魔藥進展很慢。


    材料隻是小問題,更嚴重的問題是他一直在分心。


    等調製好魔藥,他們就要前往大海尋找人魚。


    等找到人魚,他們就能完成委托。


    然後他們就要分道揚鑣。


    安娜也會想多跟我呆一段時間的。他這麽想著,主動放慢了完成魔藥的進度,但始終難以說服自己。


    “魔藥要很久嗎”等了幾天後,安娜跑來問他。


    吹笛人勉強微笑道“已經做好了,不過考慮到我們要將人魚帶上岸,所以我還做了另一種藥。”


    他指了指煎鍋,裏麵有幾根毛乎乎的條狀物,看起來很惡心。


    “這是可以暫時把魚尾變成人腿的藥,隻要尾巴重新沾上海水就會失效。”


    “雷奧哈德真的好厲害。”安娜從不吝惜自己的讚美。


    她表現如常,這讓吹笛人心情更加複雜。


    或許對安娜來說,他真的就隻是個有趣的旅人,帶著她度過了一段豐富多彩的旅程,離別時她很不舍,但不會強求。等她老了,會對膝下兒孫說起這段故事,或多或少有點懷念。


    但這終究也隻是一個故事。


    永無的魔女,從來都隻是故事,不會變成任何人“生命”中的人。


    況且安娜這麽年輕。


    她還有漫長的人生可以體驗,有各種各樣的人可以去愛


    “雷奧哈德,好像煎糊了。”安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股焦味撲麵而來。


    吹笛人連忙熄滅火焰,將煎鍋裏的東西倒進旁邊的水桶裏。


    安娜打開窗通風,捂著鼻子拚命咳嗽。


    “我重新做一次。”吹笛人給她倒了杯水,心情越來越複雜。


    “咳咳咳咳咳”


    安娜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眼眶紅紅的。


    她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去找個坩堝平底鍋煎魔藥不好控製火候吧。”


    吹笛人從她眼裏讀出一點懷疑。


    “煉製魔藥”作為魔女的固有技能,居然被質疑了。


    他真是對不起曆代魔女前輩。


    第二次嚐試,安娜拿著配料表,在旁邊小心地看火,被魔焰熱得滿頭大汗。


    “雷奧哈德,翻麵了。”


    “雷奧哈德,要加下一味材料了。”


    “氣味真好聞。”


    吹笛人能用餘光看見她細軟的鬢發,白皙的脖頸,和頸上絲絲縷縷滑落的晶瑩汗水。他也開始出汗了,一股由內而外的熱量炙烤著他,魔藥升騰的氣體將視線熏得有些扭曲。


    “啊啊啊”安娜突然尖叫起來,“雷奧哈德,你的汗要滴進去了”


    她伸手擦拭吹笛人的下頜,迅速往下,指尖輕柔地劃過脖子上的青藍色血管。


    吹笛人覺得每一寸被她碰過的肌膚都在叫囂,戰栗感像電流般竄下尾椎,他牢牢握住鍋上的把手,聲音沙啞“安娜去拿點水。”


    “好、好的”安娜立即翻起了櫃子。


    她走開之後,周圍的空氣終於冷清了一點。


    吹笛人看著魔藥的蒸汽,深深吸氣,努力平複下來。


    “沒事吧”安娜拿著水迴來,吹笛人接過喝了一點,“啊,這不是喝的水我以為這是要加進魔藥裏的”


    “沒關係。”吹笛人沙啞的聲音緩和下來。


    安娜擔憂地看著他。


    他們很快完成了兩劑魔藥,然後一同前往港口,坐船去美人魚棲息地。


    因為水都進行過大規模填海造陸,所以美人魚棲息地比十年前離岸近一些。但是他們居住在深水裂穀中,會有意避開人類,所以很難見到。


    到達棲息地水麵上,吹笛人給安娜喂下魔藥。


    她感覺皮膚變得黏黏的,舔了舔手指,嚐起來還是甜的“這個像果凍。”


    吹笛人避開視線。


    “它可以讓你在水中自由行動一段時間。”


    準備好之後,他抱著安娜從船上跳下去。


    入水後,安娜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水是溫暖的,遊動時比她在陸地行走還更自如,因為腿上沒有任何壓力。


    藥效很好。她想告訴吹笛人,但是張口就吐出了一串氣泡。


    吹笛人從背後抱著她,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不要張口說話,藥僅作用在你的皮膚上,嗆水的話會有危險。”


    安娜點點頭。


    吹笛人慢慢放開手,牽起她往水底走。


    人魚棲息地非常空寂,除了偶爾路過的魚群,海裏看不見任何活物。一路往下,光芒越來越暗,伸手不見五指,視線裏隻有些泛熒光的東西,或許是植物。


    安娜有些害怕。


    吹笛人握緊了她的手“沒關係,有我在呢。”


    往下遊了不知多久,兩人終於觸及海底。


    這裏還是什麽都沒有。


    安娜正覺得奇怪,忽然耳邊響起悠揚的豎琴聲。


    黑暗的地麵裂開一條金光閃閃的縫隙,這道縫隙皸裂為無數條光痕,光芒中升起一道道窈窕纖細的身影。美麗柔順的長發,曲線優美的長尾,精致高貴的容顏,渾身都是寶石貝殼的裝飾,眼神冰冷,有種盛氣淩人的氣勢。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任誰都會感到腳軟。


    “魔女,黑巫師。”一條有著金色尾巴的女性人魚遊了出來,手握長戟,神色凜然,“你們在我們都棲息地外覬覦什麽想抓我們去煉製魔藥,還是用我們的骨頭做裙撐”


    吹笛人將安娜護在身後。


    “這麽多年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又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情”


    金尾魚人仰起頭,長戟上閃過一道閃電,吹笛人麵前彌散出詭譎的碧色,將電光滌蕩殆盡。


    美人魚惱怒道“滾出去肮髒的東西”


    安娜從吹笛人身後探頭,發現她長得跟美人魚雕塑一模一樣。


    所有人魚一齊拿起豎琴,尖長的指甲撥動琴弦,刺耳的聲音在水底震蕩出層層波浪,海麵上風卷雲湧,波濤翻滾。


    安娜連忙捂住耳朵。


    吹笛人一聲笛音破空,聲音比豎琴更加尖利刺耳,美人魚們紛紛撒手,豎琴落地。為首的金尾人魚將長戟擲出,不是朝著吹笛人,而是朝著他身後的安娜。


    “夠了”吹笛人輕聲嗬斥。


    長戟被定在半空中。


    他抬指一推,長戟反向飛出,一下撞到了金尾人魚,將她打暈過去。


    “安娜,我們走”他勾了勾手指,那隻金尾人魚被無形的網桎梏著,跟隨他往岸上飄。其他人魚被碧色交織的網纏住,根本沒有辦法追上來。


    過了好久,安娜一頭鑽出水麵,憋了半天的話終於能說出口了“你綁架了她”


    “當然。”


    吹笛人把美人魚拖上岸。


    “再拖幾分鍾,美人魚們就要聚起來了,我可不想被他們圍攻。”


    美人魚很快清醒了,她一睜眼就看見黑發小姑娘在她身上蓋了件衣服。


    “別碰我”她發出嘶啞的聲音,“我的尾巴你們把我的尾巴怎麽了”


    吹笛人告訴她,剛才給她灌下了魔藥,她的魚尾會短暫地化作人腿,身體也能逐漸適應陸地上的氣壓。隻要再度沾上海水,魚尾就能恢複原狀了。


    “你受傷了。”安娜摸了摸美人魚的前胸,這處被長戟撞出了一個紅色血印。


    美人魚羞憤地想扇安娜,被吹笛人擋下。


    吹笛人把安娜從危險暴躁的人魚身邊拖走。


    安娜還試圖安撫人魚“沒關係,我們是找你幫忙的,絕對不會傷害你。”


    “那可不好說”吹笛人笑了笑,“我也想給安娜做一身人魚骨撐的裙子啊。”


    “我不要。”安娜皺眉看著他。


    美人魚強撐著罵了他們一會兒,最後越來越害怕,渾身顫抖,開口求饒“放、放我迴去吧我是公主隻要把我放迴去,我的父王一定會給你們一大筆財富”


    “真的嗎”吹笛人開始琢磨起這件事,“我想想要給多少贖金”


    “我們會把你放迴去的。”安娜直接告訴她。


    吹笛人無奈地歎氣。


    安娜把蓋在美人魚身上的衣服拉起來一點“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認識一個雕塑家,他在十年前墜海,被你救了。他畢生的夙願就是再見你一麵。”


    她聲音柔軟,美人魚的神經也沒那麽緊繃了。


    她惱怒地推了一把安娜“你在說什麽這是我第一次來海麵我從來沒見過你們之外的人”


    安娜踉蹌著後退,吹笛人不動聲色地把她接入懷中。


    “你沒見過別的人類”安娜愣住了。


    吹笛人也不太懂“雕塑家創作的塑像跟你一模一樣,你是不是記性不好”


    美人魚暴躁地從地上跳起來,卻因為適應不了雙腿再次跌倒。安娜想扶她,結果被吹笛人從身後一把抱起,往後退了幾步。


    “我沒見過人也絕對不會救墜海的人”美人魚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表情突然一凝,“等等你剛才說,十年前”


    “想起來了”吹笛人挑眉。


    美人魚眉頭緊皺,大大咧咧地坐下,突然失去了逃跑的。


    “十年前”


    她沉思了很久,吹笛人和安娜也沒有打擾她。


    “十年前,我的姐姐離家出走了。”美人魚迴憶道,“她是個天真愚蠢的家夥,看多了童話,總覺得會有人類的王子來娶她。十年前,她說想在陸地上生活,父王怒極,跟她大打出手”


    “啊”安娜一拍手,“她是不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美人魚沒理她,而是繼續迴憶道“姐姐傷得很重,父王想把她抓迴去。可是這時候突然發生了海嘯,她趁機逃跑了。整整十年,她再也沒迴來過她應該是恨父王吧。”


    “原來如此,她離家出走了啊。”安娜有些恍然。


    吹笛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都怪她因為她逃走了,近些年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魚向往陸地的生活,紛紛離開家園,背棄同胞”


    美人魚聲音越來越低,她沉默了很久,突然道“我想去看看姐姐救下的人類。”


    或許他知道姐姐去了哪裏。


    吹笛人微微傾身,遞出手道“我們正是請你去見他的。”


    美人魚一把將他拍開“滾開,肮髒的東西”


    吹笛人並不在乎。


    但安娜立即牽住了他的手。


    “沒關係。”她在他手背上摸了摸,小聲安慰道,“你又幹淨又漂亮,比她好多了。”


    吹笛人低頭苦笑。


    他們一同前往雕塑家的住處。


    他的帳篷搭在海岸上,破舊簡陋。門口的湯鍋已經不見了,食物殘渣被埋在碎石之下。帳篷門簾半開半閉,可以看見他忙碌的身影。


    “他就在裏麵。”吹笛人示意道。


    美人魚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過去,別跟著”


    安娜和吹笛人隻能守在門口。


    “委托是不是完不成了”安娜擔憂道。


    吹笛人驚訝地看向她“你也發現了嗎”


    “是啊,這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人魚了,雕塑家應該不會接受吧。”


    吹笛人的表情漸漸平複“哦這個啊。他能接受吧。”


    安娜不解。


    吹笛人撿了根碳化的木頭,輕輕撥動碎石,裏麵露出一些細碎的骨頭。他又慢慢地把碎石埋迴去。


    “安娜你不覺得奇怪嗎”吹笛人歎息道,“美人魚說,這十年內,有很多年輕人魚向往陸地上的生活,紛紛離開海底。但是為什麽從來沒有任何人見過他們呢”


    “他們想辦法長出腿,隱藏在人類中生活”安娜猜測道。


    吹笛人搖了搖頭,目光深沉地看著帳篷。


    帳篷裏,雕塑家左右忙碌著,把各種瓶瓶罐罐擺放整齊。他自己很邋遢,胡子拉碴,衣服破爛,但是這間帳篷收拾得很幹淨。


    聽見美人魚濕噠噠的腳步聲,他猛地迴頭,大喝“誰”


    這個字的尾音被驚詫的吸氣聲吞沒。


    他看見日思夜想的麵孔,栩栩如生地出現了麵前。隻不過那張臉上沒有了慈悲聖潔,隻剩下冰冷刺骨的神情。


    “你你”他的表情扭曲,混合了恐懼、憧憬、渴望,無數感情交織在一起,衝擊著他的靈魂,讓他不由自主地跪拜下來,“我你來了你來找我了啊”


    美人魚冷冰冰地質問“我姐姐呢就是十年前救了你的人魚,她去哪裏了”


    雕塑家臉上閃過困惑“你姐姐”


    他竭力思考,腦子轉了很久才轉清楚眼前的人魚不是曾經救他的人魚,而是她的妹妹。他正想說點什麽,這時他視線往下一移,看見美人魚的人腿,瞬間又陷入驚懼之中。


    “你的尾巴呢你的尾巴去哪裏了誰誰砍掉了它”他瘋了似的衝上來,被美人魚一腳踢開,撞到櫃子上暈了過去。


    “神經病。惡心的人類。”


    美人魚轉過身想走,但是又覺得直接走了太虧,她還什麽線索都沒拿到呢


    “真是的”美人魚隨手踢翻了物品架,上麵砸下來一個鐵皮盒子。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厚厚的日記。


    “哦”美人魚小時候經常和姐姐一起看人類童話,所以能讀懂人類的文字。


    她努力辨認日期,找到了雕塑家記敘的墜海事件。


    日記上這麽寫道“我抱著一塊木頭,在海麵漂流了很久。沒有水,沒有食物,看不見岸,也沒有船來救我。我已經絕望了,幸好這時候海麵上出現了那個人魚”


    美人魚讀日記時,外麵的吹笛人已經帶著安娜離開了。


    他去了城裏最繁華的酒館,找到之前租船的中介,在他麵前拋出一枚金幣。


    “問個事。”他側頭笑道,“你們以前也給雕塑家找過船隊吧據說他創作美人魚的所有收入都用來幹這個了。”


    中介人的眼珠子跟著金幣上下移動。


    “對啊,那人在船隊上花了不少錢,是我們的大客戶。”


    “他找船隊幹什麽”


    “找美人魚啊。”中介人訕笑道,“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嗎那個人啊,非常地迷戀美人魚。”


    “找美人魚幹什麽”吹笛人一把接住空中的金幣,慢慢把它推到中介人麵前。


    中介人迅速用手按住金幣“這我怎麽知道”


    吹笛人保持微笑,手下的金幣紋絲不動。


    “這裏還有一個金幣。”安娜也往桌上扔了錢。


    中介人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放手道“真的不行,我簽了保密契約。”


    吹笛人收迴了金幣“沒關係,你不說我也知道。他”


    他微微傾身,在中介人耳邊說了一句話。


    中介聽完,雙腿顫抖,連聲求饒“求你了,這事兒可別捅去聖地要是被聖地知道,我們的船隊就全完了”


    吹笛人沒有理會他。


    “現在我的委托可怎麽辦呢”他有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安娜茫然看著他,不知發生了什麽。


    帳篷裏。


    美人魚拿著日記的手微微顫抖,最後仿佛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將它棄之在地。


    她翻箱倒櫃,在一塊毯子下發現了挖出來的暗格。暗格裏放著罐子,罐子封口處有一塊殘缺的金色鱗片。


    美人魚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氣,往後跌坐在地上。


    她調整了半天唿吸,緩緩解開罐子封口,裏麵流露出燦爛的金光,滿滿一罐都是純金色的魚鱗。美人魚寶石般的藍眼睛濕潤了,她抱緊罐子,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


    她剛才看的日記中這麽寫道


    “我抱著一塊木頭,在海上漂流了很久。沒有水,沒有食物,看不見岸,也沒有船來救我。我已經絕望了,幸好這時候海麵上出現了一條人魚。”


    “她滿身都是血,傷口已經潰爛,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被風浪衝來的。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都被求生欲支配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她的臉啃爛了。”


    “我把她綁在木板上。人魚骨骼很輕,木頭可以承受住。她是活著的。我感覺到她的唿吸了。但是這個對我來說不重要。我想活下去。”


    “第一天,我在與我的良心奮戰。”


    “第三天,我不斷暗示自己,這隻是一塊肉罷了。”


    “第五天,不管我怎麽節省,還是把它的臉和手吃完了。但是它還活著,人魚的生命力真強。”


    “第十八天,我吃掉了尾巴,將鱗片一塊塊撕下來,收藏在衣服裏。它很漂亮,肉脂分布合理,骨頭少,皮膚柔韌細膩。我已經愛上了這種感覺。”


    “第二十三天,我獲救了。我不確定它死在哪一天,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她的恩情和它的美味。”,,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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