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涵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除了采藥療傷外,她和原主同樣也沒有點上縫紉製衣的技能。


    至於原主留下的衣服……


    嘖,那其實壓根不能叫衣服,不過就是拿藤蔓往身上一纏,直接將獸皮固定住,然後就沒然後了,簡直寒磣到了極點。


    “不會!”金蟾理直氣壯道,“阿媽說我年紀還小,不用學這個。”


    殷涵怒其不爭地看了她一眼,又問道:“那你家裏有多餘的褲子嗎?我用兔子皮跟你換。”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金蟾見殷涵半天都沒有做出威脅性的舉動,膽兒竟慢慢地肥了起來。


    於是,她當即嘟了嘟嘴,不樂意道:“不要,我才不像你這個妖怪那麽殘忍呢!”


    喲謔?


    殷涵挑了挑眉:“那我用活的小兔子換?”


    金蟾立刻喜笑顏開,拍手道:“好呀好呀!”


    嗬,難怪以前寫作文的時候,都會用“天氣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這種句子。這會兒看來,的確是變得很快。


    殷涵指示道:“既然你答應了,那我們到時候就一手交兔,一手交褲。碰麵地點嘛,就在山腳下那株大榕樹旁邊。記住了,不許讓大人們知道這件事,否則我就把小兔子掐死!”


    “不要不要,”金蟾飛快地搖了搖頭,“我不會讓大人們知道的!”


    殷涵放下心:“好,那你走吧!”


    可金蟾卻忽然忸怩起來:“我……我怕……”


    殷涵納悶:“怕?你怕什麽?”


    金蟾小聲說道:“我怕下山的時候,被大老虎吃掉!”


    殷涵大概明白了,於是環著手臂問她:“所以呢?”


    金蟾跺了跺小腳丫:“所以我要大王送我下山!”


    這還真是有事喊“大王”,無事喊“妖怪”。


    殷涵也不跟她計較:“山上的野獸的確很多,行吧,我就送你下去。不過,本大王可不是為了你的安全……”


    “我知道,你是為了褲衩!”金蟾擺擺手,“別說啦,你這個山大王好囉嗦,快點兒送我下山吧,我阿爹、阿媽和逄蒙哥哥肯定要急死了!”


    ·


    金蟾說的不錯,她的父母確實要急死了。他們找遍整個村子都沒發現她的身影,於是不由得猜測她是否是跑到山上去了。


    可是……


    唉,要是真的上山去了,那可怎麽辦?


    金蟾的父親重重地歎了口氣,麵對養子上山尋找金蟾的要求恍若未聞。


    “阿爹,”逄蒙急道,“再不找到妹妹,她可就危險了!您為什麽就是不讓我上山呢,就因為傳聞山上有天神居住嗎?”


    “哪有什麽天神……”金蟾父親轉頭看著自己掛在牆上的已經落灰的弓箭,語氣悵然道,“不過是巫師杜撰的謊言罷了。”


    “謊言?”逄蒙吃了一驚,“山上真的沒有天神?不對,巫師大人為什麽要騙我們?”


    “逄蒙,你還記得八年前,我從山上帶迴來的那個孩子嗎?”


    “當然記得,又髒又兇,阿媽想給他洗澡,還差點被他咬了!幸虧阿爹第二天就把他送走了,否則金蟾妹妹哪裏還能安安穩穩在阿媽肚子裏待著?”


    “唉,我當初告訴你們,把那個孩子送到隔壁村子去了,其實我沒有。”


    “阿爹,你難道……”


    “沒錯,我聽從了巫師的指示,把他又送迴了山裏。”


    “阿爹,你怎麽可以這麽做?他還是個小孩子,而且對阿爹你又有救命的恩情!”


    “可巫師說他會給咱們部落、甚至其他部落都帶來滅頂之災!”


    “……會不會是巫師占卜錯了?您知道的,就算是八年前,他的年紀也已經很大了,說不定看錯了龜甲上的紋路。”


    “他也希望自己錯了,所以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隻讓我悄悄把那個孩子送迴山裏,生死由天。接著,他又告訴大家,說山裏住著一位不喜歡受人打擾的天神,讓大家不要往山裏去。為的,就是希望不要再有人像我當初那樣,將那個孩子重新帶出來。”


    “可那個小孩難道不會自己跑出來嗎?”


    “野獸若非缺少食物,通常是不會主動跑出大山的。而那個孩子從小跟野獸一起長大,基本上也與野獸無異了。”


    “阿爹,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保證不會把那個人帶出來,就算這樣,我也不能去山上找金蟾嗎?”


    “逄蒙……”


    就在金蟾父親忍不住動搖的時候,屋外卻突然傳來了金蟾母親的叫喊聲。


    “金蟾,你這個臭丫頭,你之前是死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啊!”


    “阿媽,我錯啦,你別打我了!”


    “不打?不打我怕你長不了記性!”


    金蟾父親與逄蒙對視一眼,搶著從屋內衝了出去,然後發現讓他們擔驚受怕了一整晚的小丫頭,這會兒果真是好端端地站在院子裏,正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


    “金蟾,你說,你是跑哪兒去了,我們怎麽整個村子都找不到你?”金蟾父親難得沉下臉,嚴肅的模樣頓時唬了金蟾一跳。


    “我……我上山去了……”


    “什麽!”


    “不……不是,我還沒上去,就已經迷路了,剛剛好不容易才走出來呢……”


    金蟾母親雖說自己就對金蟾喊打喊罵,可看到丈夫兇女兒,她反而不樂意了:“金蟾好不容易平安迴來,你還問這問那的幹什麽,不知道先讓女兒迴屋休息嗎?”


    “你……”


    “我什麽?我說錯了嗎?走,乖女兒,迴屋!”


    “哎,好嘞!”


    這就從“死丫頭”變成“乖女兒”了?


    金蟾父親盯著母女倆一大一小,卻幾乎如出一轍的背影,拄著拐杖的手顫抖了半天,最後還是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逄蒙也習慣了養父養母之間的相處模式,於是勸道:“阿爹,金蟾迴來就好。而且,她不也沒碰上那個人嗎?您就別怪她了。”


    “這孩子不省心啊!”金蟾父親搖搖頭,“逄蒙,我以後若是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金蟾。”


    “阿爹,您這是說的什麽話?”逄蒙皺著眉頭,語氣堅定道,“您會活得好好的,而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永遠保護金蟾妹妹。”


    ·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殷涵哼著歌,揣著兔,步履輕快地往山洞的方向返還。


    隻是還沒哼多久,她就又突然“呸”的一聲,開始抱怨起來:“什麽好日子,我現在要是大喊一聲‘我要迴到現代’,難道就能心想事成嗎?”


    這顯然是不能的。


    於是,殷涵決定像懷裏的小白兔那樣,等嘴裏罵痛快了,就向命運低下自己矜貴的頭顱。


    【小白兔默默吐掉叼在嘴裏的青草葉子:我隻是吃草,沒有說“草”,別亂扣帽子。】


    所以,隻見她當場紮了個馬步,緊跟著便氣運丹田,大喊了一聲——


    “吔屎啦,天道!”


    平靜無風。


    枝頭的鳥兒還在叫,地上的野獸還在跑,懷裏的兔子還在跳,一切都是那麽祥和。


    殷涵讚歎了一下天道的大度,然後終於在穿越後的第二天零點,徹底接受自己從今往後要當一個遠古人類的事實。


    “好了,兔兔,咱們繼續迴家吧!”殷涵愉快地往兔子嘴裏又塞了一把青草,“在把你送給小蘿莉之前,先讓你見見你的嫦娥哥哥~”


    然而殷涵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叫天道吔屎的那一刻,天上的確劈下了一道碗口粗的紫雷。


    隻是這道劈的不是她,而是山裏一隻正要渡劫的野豬精。


    要說這野豬精也是倒黴,它閉關百年,就是為了能有萬全把握應對這次的化形雷劫。


    可到頭來,準備的確是做好了,但天道降下的這道紫雷卻比它想象中可怕得多!


    好在野豬精命不該絕,就在紫雷劈碎它的法器,即將把它也整個撕裂的時候,一團耀眼的金光卻驀地迎了上去,替它擋下了這道恐怖的天雷。


    雷劫消散,野豬精當場變作一名膀大腰圓的壯漢。隻是他還來不及對自己化形成功感到欣喜,就忙不迭跪倒在了被金光掩去容貌的男子跟前,一邊磕頭,一邊口唿“恩人”。


    “我要你替我找一個人。”男子坦然受了野豬精的禮,並說出自己之所以幫他渡劫的目的,“我有一個仇家,重傷後逃竄至此地,你替我把他找出來。”


    “恩人的仇家……”野豬精小心翼翼道,“我怕是對付不了。”


    男子遞給他一片扶桑葉:“放心,在下個月圓之前,他的法力都不會恢複到以往的地步。你隻需要找到他,然後用這片葉子通知我。”


    野豬精接過葉子,又問到:“恩人神通廣大,何不親自去尋呢?”


    “親自?”男子似是嘲諷般地輕笑一聲,而後呢喃道,“兄弟相殘的事,他可以不管。但太陽若是再不落山,他可饒不了我啊……”


    男子的感慨隻是一時,把事情交代完後,他就一揮衣袖,駕雲離開了。


    這可就苦了野豬精,因為他隻知道男子的仇家是不久前才剛出現在此地的。


    至於對方長什麽模樣,用什麽法器,有什麽嗜好……他則完全不清楚。


    對了,男子的原話是這樣的——


    “他叫夜光,年紀比我小一些,容貌俊美異常,你隻要見著他,就會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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