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沒了。


    葉尋牽著小狗呆了。


    “崽, 你看媽咪拿了什麽”


    葉蘇蘇興衝衝地跟在後麵,一手廢棄紐扣, 一手宋怡然的廚餘黃瓜頭、胡蘿卜頭的


    “雪人的鼻子、眼睛,耳朵,崽崽, 都有了”


    她是有見識的小貓咪,還知道給雪人搞五官呢。


    但葉尋抓著姥姥的手, 迴過頭, 就給了媽咪一個有些悲痛的小表情。


    “媽咪, 五官有了,但是雪人身體沒惹。”


    “嗯”


    葉蘇蘇還沒聽懂, 但屁顛顛跑出門, 抬頭一看,也傻掉了。


    別說是堆雪人了,就連堆個狗子的雪都湊不起來。


    “都化了”


    葉蘇蘇有點懵。


    “被掃走了。”


    宋怡然看看兩母子,不由又將視線移到旁邊緊閉的房門上。


    那邊小超市趙嬸已經走了, 昨晚一夜, 她倒是沒聽見屋子裏的聲響。今天一早, 房間裏也安安靜靜, 好像沒人。


    “掃走了”


    葉蘇蘇呢喃, 低頭看看手裏的紐扣,俏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再看看地上,果然幹淨地像是被清掃過,而非融化成水, 水潭都沒幾個。


    “宋女士,你老家的環衛比城市裏還勤勞。嚶,明天我寫個小黑板,讓他掃了給我留一點就把積雪集中掃在這花壇邊多好。”


    葉蘇蘇感慨了一聲,很快堅強地想出了明天堆雪人的方法。


    葉尋聽了,也是巴登巴登地點小腦袋。


    這樣讓姥姥走路方便,不會像他那樣摔個四腳朝天,而且他們還有雪可以玩。


    “媽咪,我去拿姥姥的粉筆出來”


    小家夥積極,小腿邁開,就往屋子裏衝,比小白狗子都跑的快。


    好像跑慢一點,明天的雪也要沒有了。


    宋怡然看這孩子的背影,也是哭笑不得,但轉頭她又看了眼葉蘇蘇。


    很快,她就發現,葉蘇蘇哪怕臨時穿了件她的臃腫黑色棉衣,款式老舊,但小臉紅潤依舊顯得青春活潑,一雙眼明亮又有興衝衝的活力,好像怎麽都無法被沉重衣服顏色掩蓋一般。


    這幾年沒跟女兒朝夕相處,宋怡然竟然在心底生出了一種,女兒比以前更漂亮的想法。


    這種漂亮,不是容貌上的變化,而是一個女孩內心散發出來的神采。


    在日光下,宛若少女的光芒奕奕,竟是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宋怡然心裏感慨,女大十八變,不由脫口而出。


    “恐怕不是環衛工人。”


    “欸”


    宋怡然沒再多說,隻是拍了下她肩膀,“你去把鑰匙帶上。門前的雪沒了,旁邊空地上還有,我們去大門口堆。”


    等葉蘇蘇聽話地去了,宋怡然才又複雜地朝旁邊鄰居的大門看了一眼。


    路上有環衛工人清掃,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掃到這院子裏。


    早先但凡下雪,院子裏都結著厚厚的雪。


    除了小超市趙家的,其他住戶基本都是五六十歲朝上的老人,這種天氣出行確實不方便。


    年紀大了,不像年輕人硬朗結實,要是摔一跤,很可能骨折、關節錯位,隔壁老人每到這時就靠趙家的從小超市帶東西迴來。


    如果有環衛工人進來清掃,那他們往年倒也輕鬆了。


    宋怡然想著,看旁邊緊閉房門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甚至有些讚賞。


    “姥姥,你教我寫字。”


    “媽,我鎖門了哈。”


    “嗯,走”


    三代人很快手牽手,連帶著轉圈圈的小狗子,一起出門玩雪。


    一走到大街上,厚厚的雪就映入眼簾。


    葉尋覺得這環衛叔叔跟他一樣,就是個左撇子,隻清掃了他們這條街左側的雪,沿著一整條馬路地麵都很光滑,難得隻能看見個雪花。


    然而對麵,馬路的右側,雪就照舊積攢著,還沒融化、也沒來得及被掃走。


    葉尋幾乎像是小狗狗一樣,從小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喜悅的唿聲。


    葉蘇蘇也雙眸閃耀,還沒衝到對麵,就已經開始劃地盤了。


    “這裏,這裏,至少能堆三個大雪人。我們一人一個呢”


    她們衝過去之後,整間大院子就驟然安靜了。


    劉振不敢說話,隻能看著默默站在門邊、快要成為望母子石的厲鈞,歎氣轉過身。


    太慘了。


    老板太慘了。


    他簡直看不下去。


    淩晨就爬起來掃雪,從門口掃到院子裏,就怕小家夥跟丈母娘摔倒。


    結果,人家就是奔著玩雪去的,這下好了,本來在院子裏堆雪,老板還能隔著窗口看見母子倆。


    現在,母子倆出門去了,他就連他們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劉振想到就歎氣。


    “你家女兒玩雪嗎”


    厲鈞口氣幽怨。


    劉振是做爹的,理論上不該跟他一起犯傻。


    “這老板,我以為精英教育,跟我們普通人玩的不一樣我看你昨天掃雪時特別堅定、肯定”


    厲鈞一臉黑線,直接拿著手機進房間。


    “開遠程會議了。”


    “哦。”


    劉振沒呆幾天就走了,換了個新的小夥子助理來處理雜事。


    厲鈞讓劉振迴去陪老婆孩子,很人性化,當然這跟劉振整天在房間裏,跟自家老婆孩子視頻有關。


    他聽著他們一家三口的互動,心裏就有點嫉妒,嫉妒到把人趕走了。


    眼不見不淨。


    厲鈞一個人照舊掃母子倆跟宋女士家門口的雪。


    隻是聽葉蘇蘇的,他把雪都堆到了過道,不影響大家走路。


    新助理不敢跟老板對話,沒有劉振了解他,也沒有劉振膽子大,隻負責三餐跟工作上的協助事情。


    厲鈞就開始了一個人,默默聽孩子的直播、隔著窗戶默默看孩子跟葉蘇蘇玩雪的日常。


    有時候孩子的笑聲傳到房間裏,他就會從藍牙耳機的工作匯報裏走神,朝窗外望出去,就看見葉蘇蘇沒大沒小地,紅著一張小臉,跟孩子滾到一起去,在雪地上做雪天使。


    母子倆的笑容,就算隔了幾米遠,都能看地清楚,在雪地裏,像是散落的珍寶,耀眼、璀璨。


    厲鈞前一秒還因為工作,眉心緊蹙,這一秒就能看著母子倆薄唇勾起。


    還有時候,他們打雪仗,一團雪就碰巧砸在了他工作房間的窗欄上。


    啪地一聲,就跟一團雪落到了他心裏去。


    雪融化的刹那,雪水四散,熱氣滾淌。


    008總裁好像脾氣不差,隻是很安靜。


    008總裁有種憂鬱的詩人氣質,可能在這裏獨自一人,容易思考出新的商機。成功人士,果然行為方式不同。


    新助理在公司的總裁特攻隊裏總裁工作團隊群名。


    他進公司排名第八,所以在新群裏叫做008。


    005那劉振怎麽讓我們最近好好幹,別惹總裁008,你情報對不對啊


    012總裁不出門嗎就在房子裏,哪裏也不去


    008他出門掃雪,哦,還會在夜裏對著門口小孩堆著的雪人發呆。


    004咦


    007可能老板要做滑雪場生意了。


    008老板拍了不少雪人的照片,門口的小雪人化了,他還會對著雪人掉在地上的五官露出憂傷的表情。昨天他問我,小時候有沒有堆過雪人,有沒有跟爸爸一起堆過。然後沒等我迴答,就把一塊做雪人鼻子的黃瓜,塞進口袋裏,轉身迴房了。


    助理群一堆問號。


    劉振頂著001的id,進去看了一眼,又飛快退出了。


    慘。


    慘的不忍直視。


    日子就這麽悄無聲息,過了一周。


    同樣憂鬱的還有不少人。


    喵喵餐廳門口,三人組、穿西裝的張樂悅,還有附近學校老師老客們時不時過來看一眼,最後又失望。


    “已經快一周了,老板娘這度假是不是有點久”


    “才一周嗎我怎麽覺得有一個世紀了。”


    “突然發現自助燒烤也挺好,總比現在站門口進不去的好。”


    “你骨氣呢老板娘不在,你是說讓我們天天自助燒烤咳,主意挺好”


    一群人都歎息。


    第一天,大家還分散時間來店裏。


    到第五天,大家就仿佛商量好一樣,十二點整過來,像是儀式感似的,全聚集在店門口,好像人多,就會有奇跡發生。


    但到了第七天,看見店門依舊緊閉著,每個人臉上的失望都無法掩飾,甚至還有點小絕望。


    眾人要離開時,卻有一個戴著工地安全帽、一身灰的瘦高男人輕浮地開口了。


    “張樂悅,你小子不是加了老板娘微信說是老板娘可愛,你考慮追人家”


    張樂悅第一反應是抱頭,退後一米。


    “厲四哥,我那是開玩笑的”


    他簡直不敢相信,向來有眼光有排麵的厲殷辰去了一陣子工地,人不優雅,說話都變得口無遮攔了。


    果然下一秒,體育老師就差點把他圍住,平時總是拚桌的三人組也瞪了眼。


    “追求誰”


    “小張,囂張了啊”


    “有微信,你對老板娘做了什麽”


    眾人紛紛對張樂悅不滿。


    但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不僅開口的人一愣,就連被群起而攻之的張樂悅也一愣。


    厲殷辰脫了安全帽,不失帥氣地抹了把劉海,桃花眼一眯。


    “發微信問問她怎麽迴事,你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嗎”


    厲殷辰又幹了一周工地活,吃膩了工地盒飯,準備再次來嚐試下兄弟安利的美食。


    結果,又吃了閉門羹。


    但他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


    喵喵餐廳的老客們,這才幡然頓悟


    歸根到底,張樂悅還是太年輕了。


    他忙掏出手機,但還沒來得感受跟老板娘發消息的喜悅,就來了個晴天霹靂。


    老板娘這個店我不能繼續開了呢,以後估計會換老板吧,祝大家吃好喝好。


    這消息一收到,張樂悅就一點都不好了


    就連本來要跟他算賬的三人組、教師組,也都悲痛無比,不敢相信這個溝通的淒慘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05 17:59:0820200506 17:48: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撒那特斯 15瓶;不減20不改昵稱 10瓶;神山九穗、查無此人 5瓶;默言、芒果班戟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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