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氣氛隨著君晏的沉默變得凝重,丹爐是君晏所破壞,然而其中瓜葛並非如此簡單。圍觀的人不想惹麻煩上身,因此與敏智道人一樣,都等著君晏開口解釋,可君晏偏偏嘴被上鎖了似的,一言不發。


    “先生,這其中有些誤會。”方才那位站出來的男子為君晏解圍。


    他將事情緣由一一說來,有他開了這個頭,其餘弟子也紛紛出言附和,很快就將此事說清楚明白。


    敏智道人聽罷點點頭,目光在法修與君晏之間來迴轉動,最終雙方都判了不輕不重的處罰,以各打五十打大板的方式結束這一場鬧劇。


    陶桃一心在手腕間的傷疤上,無暇留心聽個究竟。直到煉丹課結束,才向君晏細問起後續。


    金光殿距離太極峰上能乘坐仙鶴之處有一段路,兩人走在林蔭小道上,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太極峰的樹並非凡物,而是集天地之靈成長的靈植,林間滿是它們集聚的靈力夾雜著嫋嫋木香,人走在其中,倍感舒服。


    “敏智道人作何決定?”


    “無妨,小懲大誡。”君晏寥寥一語,便帶過此事。敏智道人讓他們各自將今日所學丹藥練上十份,下迴課上上繳。煉藥不難,主要是讓他們在丹爐前幾個時辰不能走動,磨他們性子。


    “好。”陶桃剛一說完,腕間的傷口又傳來隱隱刺痛,她將手腕翻過來看了一眼,發現傷痕比之前又深了些。


    傷痕在左手手腕內側,陶桃右手摩挲著傷痕。說來奇怪,這傷口雖然是針紮的,但其實並沒有真的如針紮一般疼痛,反而是酸麻脹,應該也是小懲大誡。


    陶桃再抬頭時,發現君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想起手上的傷不好解釋,便把手背在身後。


    “怎麽迴事?”君晏瞟了一眼,已經發現她手上的痕跡,見她將手背到身後,更加起疑。


    “小事小事。”陶桃還想假裝無事發生,君晏目光倏爾變得幽深又危險,陶桃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毒蛇盯上的獵物。


    “那我為何不能看?”君晏停下步子問道,細碎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卻未能融化他周身的寒冰。


    陶桃仍是咬著下唇,不願伸手,手在身後揪著衣袖口。


    君晏見狀,放軟了聲音:“不論何事,不怪你。”


    陶桃心中在這“誘哄”之中,終於將手從背後拿出來,手腕向上展示傷口。


    君晏一看見傷痕,立刻走前兩步至陶桃麵前,抓過她的手腕,卻撲了個空。


    君晏捏著指尖平複心情,複將手打開,維持著手虛握著陶桃的姿勢,咬牙壓下心頭恨意,忍得眼眶充血,他盯著傷口看了一會兒,認出了名字:“這是那個法修幹的?”


    疼痛感劇增,陶桃倒吸一口涼氣:“疼……”


    緊接著君晏便看著傷口在他眼前慢慢變得更嚴重,原本隻是數個的針孔組成法修的名字,針孔周圍泛著紅,而現在從針孔內部隱隱投透出血痕來。


    君晏看著陶桃眼中的霧氣,由氣極改為擔心與無措:“別怕別怕,我即刻為你報仇。”說完便轉身要迴去找那法修。


    “誒,不是。”陶桃趁著疼痛感減輕,連忙叫住君晏,老實交代了:“這不是他幹的,別人傷不到我,應該是你對他的恨意所致。”


    君晏眼中出現一絲茫然:“是我令得你受傷的?”


    “也不能這麽說,”都怪係統。陶桃在心中唾罵係統兩句,續道:“你記恨他,便會有金針在我身上紮上他的名字。”


    君晏想起二人的綁定,信了大半,嘴角下抿:“何時開始的?”


    “今日是第一次。開心點,傷又不在你身上。”陶桃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想上手將君晏的嘴角提起,靠近了才發現自己觸不到他,便悻悻收迴手。


    “果真?”君晏目光追尋著陶桃的手腕。


    “真的。”兩人聊天轉移了君晏的注意力,陶桃的傷口又沒有那麽疼了,便有力氣與他多說幾句:“不信你看。”


    陶桃挽起袖子,將手遞到君晏眼前,凝脂般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細膩的光,君晏被晃了眼,急急忙忙低頭,耳尖紅了個透。


    君晏輕輕咳嗽兩聲,轉迴話題:“這傷如何能好?”


    “不知道。”係統還沒跟她說呢,陶桃隻能根據目前的情況推測:“不過你要是不那麽記恨他們,傷就會輕一些。”


    這也太難為大反派了,陶桃暗自搖頭,難怪係統說懲罰沒那麽便宜,按照君晏的性格,大概用不了幾天,她這隻胳膊就要被刺滿名字了。即便外人看不見她,她自己也覺得膈應。


    陶桃又挽起袖子,對著自己現在白白瘦瘦的手臂正正反反看了幾眼,不盡惋惜。


    “好。”君晏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令陶桃疑惑地抬頭,聯係前麵的內容,陶桃迴過味來,笑道:“謝謝。你有這份心就好了。”


    “你的袖子,這樣不好。”君晏看一眼陶桃,立馬移開目光,伸手虛指,磕磕絆絆地說道。修真界風氣開放,也是有男女之防的,陶桃在硬幣中待的久了,許是忘了這些事情,她這般不設防,他不能趁人之危。


    “嗯?”陶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自己仍裸露在外的手,熱著臉忙將袖子放下,她似乎又無意間耍流氓了。


    不消多久,那法修的名字就漸漸消散,陶桃腕間肌膚光滑如初。而君晏的承諾,陶桃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反派boss不記仇是不可能的,這可是他的人設。


    直至幾日後,係統又一次找上門。


    “你對君晏做了什麽?”係統一開口,就是陶桃不能理解的問題。


    “我能對他做什麽?我小命可和他綁在一起了。”


    係統聲音嚴肅:“這幾日,除了幾次小波動以外,收不到他的動念,可仔細分析後,他的動念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壓製了。”


    陶桃不明所以。


    “意思是他最近沒有記仇。”係統解釋,忽而想起之前給陶桃設的懲罰:“你把手臂伸出來。”


    陶桃捋起袖子,想起之前因這懲罰受的苦:“你這糟老係統壞得很,明知道君晏最記仇了,還把他記仇的人的名字用針紮在我胳膊上。”


    “但是你現在一個傷痕都沒有。”


    係統一語道破,陶桃愣了會兒道:“我還以為是懲罰已經結束了。”


    “還有一日才結束。”


    “難道是因為他答應了我不記仇?”陶桃語氣中充滿不確定。


    “你覺得可能嗎?”


    “不。”陶桃毫不猶豫地迴答,她寧願相信是係統的記錄錯了。


    兩人商討許久,始終得不出結論,係統叮囑兩句陶桃多留心便離去。


    不多時,君晏抱著小白虎,從屋內走出來。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刀削般的輪廓打上一圈柔光。


    陶桃看著君晏,借著不知哪生出的勇氣,問道:“君晏,這幾日你沒有記仇,是因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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