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七章慵懶的大公(2)
[凹凸世界]弟弟卡還沒發夠 作者：楓染七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二天，安逸走進少年的房間裏，抬手在他的棺材蓋上“咚咚”敲了兩下:“大公，今天我要出去一趟，你等我迴來。”
安逸見棺材內沒什麽動靜，輕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因為昨天的事而不想理他。
他收迴手，正欲離開，卻聽木材厚重的摩擦聲想起，緊接著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他。
棺材內的少年直起身，用一雙朦朧的血瞳靜靜注視著安逸的那雙藍綠色眼睛，懶散地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安逸有些驚訝，道:“你不是最討厭活動了嗎？”
“但我更討厭一個人。”少年扶著棺材的邊沿跨了出來，“而且，我怕你迷路了。”
“怎麽會？”安逸歪了歪頭，“我又不小了，認路的。”
少年撇了他一眼，伸手放在嘴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哪次不是我讓蝙蝠給你指路？”
“那這次也這麽做不就好了？”安逸看他渾身無力，軟綿綿的樣子，就伸手托住了他，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能夠感受到少年大公傳來的冰冷溫度。
“不是你說的嗎？”少年順勢靠在他身上，恨不得整個人都癱著，“我今晚，就該走了吧。”
聽到這，安逸勾了勾唇，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所以，你留戀了是嗎？”
“留戀？”少年抬眼看他，鄙夷道，“我才沒有那麽無聊。”
安逸不解:“那你怎麽？”
少年蹭了蹭他的手，覺得很舒服，哼了哼:“我隻是想多陪你一會兒。”
“和我？”安逸詫異道，“我有什麽好陪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也隻有你會讓我放心不下。”少年垂著眼簾，“我走了之後，你就隻剩你一個人了，我怕你會和我一樣，變得孤獨。”
“別這麽說，我堅強著呢。大不了……”安逸說著挺頓了一下，然後開玩笑式地捏了一下少年的鼻子，“大不了我下去找你。”
“我不允許，”少年怒橫著眼，拎起他的衣襟威脅到，“你得給我活著！”
安逸一愣，問到:“為什麽？”
少年鬆開他，正色道:“世界上該死的人很多，但絕不包括你。”
安逸無奈地笑了:“你這算是在誇我？”
少年哼了一聲，雙手抱著臂:“所以，這次和你出去，我有個打算。”
安逸:“什麽打算？”
少年抬頭看著安逸，打了個響指，勾起唇邪笑道:“給你找個老婆。”
安逸一僵，語塞地看著這個莫名泛著自信的小星星的少年，內心五味雜陳。
“噗！”通訊終端裏傳來無情的笑聲。
安逸:“……”
從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被一個小孩操心人生大事。不過說真的，如果真的按他的歲數的話，嘉德羅斯那樣大的孩子說是他生的都不為過。
哈，不過很難以接受就是了，因為他感覺，不隻是身體，連他的心智始終都停留在他剛來這個世界的那個樣子。
“怎麽樣？我的計劃不錯吧？”少年眨眨眼求表揚。
“那個，我真的不需要。畢竟……”安逸老臉一紅，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我還小。”
“嗯？”少年眯著眼，投來嘲諷的目光，讓安逸有不自在的臉更紅了。
“哪兒小了？十七八歲，人家老婆都有好幾個了。”少年無情地說到。
“噗哈哈哈哈哈哈。”終端裏更無情的笑聲傳來。
安逸:“……”
他表麵笑著，卻悄悄把雙手背到背後。
[安逸]迴去你給我等著，喜歡笑，我就讓你笑到停不下來。
丹尼爾笑不出來了:“……”
為什麽他可以打字發過來……不是，你這麽差別待遇真的好嗎？簡直不拿我當裁判長。
“這件事還是算了吧，”安逸嘴角抽動了兩下，“我們還是快走吧。”
“哦。”少年答應著，還偷偷看了一眼他。
不行，伊澤這麽好，不能讓他一個人，我一定要給他找個好老婆！
踏出堡壘的門，安逸才感受到自己置身在一個有多麽恐怖的地方。
即使天上陽光萬丈，夜間黑壓壓的雲層散開，血月不再，但依舊照不亮那無盡的深淵。
枯木終究是枯木，這裏也終究是一個吸血鬼居住的漆黑堡壘。
但安逸知道，這隻是他的偽裝而已，實際上它隻是孤獨的，不希望再受到傷害而已。
安逸牽著少年的手，和這個已經很久沒有踏出過這個地方的他一起去往他迴憶中最初的地方。
“伊澤，”少年迴首唇角含著春光般的笑意，“你想飛嗎？”
安逸歪了歪頭，沒懂他的意思。忽然，他感覺周身起了一陣風，一轉頭，就見身邊的少年的身後長出了一對黑色的蝠翼。
少年鬆開手，在安逸的麵前背著他蹲下，“上來吧。”
“這……”安逸踟躇一陣，他想說，其實自己可以靠著元力飛起來的。
“這還是我第一次帶人飛呢。”少年低著頭，語氣中隱隱有些期待。
安逸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就輕輕地趴在了他的後背上，雙手環過他的脖子。
少年先是不適應地一僵，但隨後又放鬆下來。
他托著安逸修長的雙腿，振了振雙翅，接著借力往地上一蹬，雙翼快速扇動，兩人就飛上了天空。
飛行中的風吹亂兩人的發絲，安逸的銀色長發在空中飛舞。
他伸手捋開擋在眼前的頭發，將下方的景色盡收眼底。
但除了視角更高了之外，與平地上看並沒有什麽區別，因為方圓百裏，都是一樣的景色。
“要飛多久？”安逸低著頭伏在少年耳邊，風帶走了他大部分的聲音，“會很累嗎？”
少年向後看了一眼，於是放慢了速度，風不再往臉上唿嘯，此時輕柔得像是安撫一般。
“還好。”少年答到。
由於風聲不大，少年的話語清晰地傳入安逸的耳中。
安逸:“你要是累了，就和我說，換我帶你飛。”
“不用了，這點路程，再加三個你我也一樣飛得過去。”少年揚聲道。
安逸失笑:“是嗎？”
“嗯，說實話，我有些後悔要給你找老婆了。”
“為什麽？”
“因為很難再找到像你一樣好的人，我怕到時隻有你一味地給別人付出，被傷害，我是真的害怕。”少年說著一大段話不帶喘氣，仿佛真的不是很累，“如果那樣，就是到時候我下了地獄，也不會安生的。”
安逸抱著他的手臂一緊:“為什麽要下地獄？”
“因為我殺了很多人，”少年平靜道，恐怖的話卻像輕風一樣淡淡的，“但他們都該死，是他們做錯了。”
“嗯，我相信你。”安逸憐惜地應聲。
“知道啦，你說過很多次了。”少年笑道，“我的耳朵都要生繭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你說。”安逸輕聲道。
少年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口到:“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到了。”
兩人一人一句地聊著，飛了大約一刻鍾，終於來到了一條集市街附近。
少年在角落裏下降，將背後的另一個少年放下來。
安逸輕聲落地，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服，就要拉著少年的手出去，就見他套上了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鬥篷。
“你……”安逸不解。
“我怕別人看到我的眼睛，會認出我是吸血鬼，”少年查看了一眼自己，確定不容易被看到臉才跟著安逸一起出去，“為了以防萬一。”
安逸點點頭。
起初的時候，安逸還擔心這裏的貨幣與凹凸世界的貨幣不同。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同為創世神創造的世界，除非閑得慌才會特意創造出兩種不同的貨幣。
雖然，祂最初創造世界的原因也是因為閑著無聊就是了。
安逸輕輕拉了一下少年的手，問到:“你喜歡吃什麽？”
“我不能吃，”鬥篷下的血瞳注視著安逸的臉，“會犯惡心。”
“那真的……太可惜了，”安逸摸了摸他的頭，歎息到，“人類的食物還是不錯的，希望你也能有機會嚐到。”
“我以前……能吃的。”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你以前？”安逸歪頭不解。
“嗯，”少年點了點頭，抓著安逸的手緊了緊，“我以前，也是個人類。”
“什麽？”安逸停住腳步，驚訝地看著少年，卻沒注意到自己引來了旁邊一群人的目光紛紛駐足對和他張望，嘴裏盡是些驚歎之詞，女孩子尤其地多。
“快走！”少年拉著不明所以的安逸奮力向前跑，將那群人摔在身後。
待來到人比較稀少的小角落裏時，兩人才停下腳步。
“這是怎麽了？”安逸不解。
“被人盯上了。”少年歎了口氣。
安逸一愣，道:“我並沒有感覺到殺氣，而且你不是還帶著鬥篷……”
“不是我，”少年擺擺手，看著安逸那張妖孽似的帥臉，莫名的無語，“你究竟對自己的相貌有沒有一點認知，啊？”
“嗯？”安逸下意識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眼睛裏閃著疑惑。
“噗。”少年被他這一傻萌的舉動惹得一笑。
不行，我家管家太帥太可愛了，舍不得送給別的姑娘了。
他笑了一陣，才道:“好了，別浪費時間了，你不是要買東西嗎？”
“嗯，”安逸點點頭，看著少年，還是對他剛才的話放心不下，“大公。”
少年:“嗯？”
安逸道:“你以前……不是吸血鬼嗎？”
少年聞言沉默了。
安逸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戳了他的痛處，連忙擺手道:“如果讓你因想起舊事傷心了，那我說聲對不起，你……你就當我沒問……”
“算了，”少年無奈歎息，“都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安逸聽著他有些低沉的聲音，伸手將人抱進懷裏:“雖然我很想知道你的事，但也請你不要勉強，我寧願不知道，也不想讓你不開心。”
“嗯。”少年埋在安逸的懷裏悶悶地應了一聲，他抬起頭，“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隻有兩件。就是你，和死亡。”
安逸笑道:“我和死亡對等？”
“因為你是希望。”少年肯定到，“讓人覺得置身於溫暖的希望。”
說罷，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有時候覺得你做我的管家實在是浪費，畢竟我是一個深陷黑暗的人，連希望與我都無濟於事。不過，你確實我可以留在這世上最後的依戀。”
他說這話的時候，安逸看到，鬥篷下他的臉上是無奈的溫柔。
安逸隔著鬥篷揉了揉他的腦袋，微笑:“我會讓這份留戀變得更多。”
“嗯，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因為你是伊澤。”
兩人相視一笑。
少年道:“那，你要聽我以前的故事嗎？”
“好。”安逸點點頭。
少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十年前，我本來是一個普通的男孩，要說不一樣的話，就是我長得比較好看。我的爸爸媽媽都是麵包師，他們經營著一家麵包店。鄰居們也很友好，那裏有我許多的小夥伴。有一天，我和小夥伴們跑出去玩，那天玩的很晚，當我們迴來時，發現……發現……”
說到這，少年的聲音哽咽起來，不住地顫抖。
安逸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覺得自己實在是在難為這個孩子，輕聲道:“別說了……”
少年沉默著咬了咬牙，搖搖頭，表示沒事。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們發現，我們的村子屍橫遍野。我記得那一天，太陽不見了蹤影，隻有一輪血色的圓亮掛在天空中。到處都是血。我和我的朋友們瘋了一樣地往自己家裏跑。但當我跑迴家時，隻見到了我爸爸媽媽冰涼的屍體。”
少年吸吸鼻子，又道:“那時候，我趴在他們的身邊大哭，卻沒想到，那群殺害他們的兇手依舊停留在村子裏。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屠我們的村子，但我知道他們是壞人！他們都該死！我不管不顧地衝向離我最近的那個人，可能他太過大意，以為一個小孩看到他應該害怕，而不是衝過去。我把他身上的一個圓形的藥劑瓶撞掉了，裏麵裝著紅色的溶液。我當時腦子一片混沌，立刻拿過來抱在懷裏。那群人一見，立刻緊張了起來，我當時氣得神智不清，看著他們緊張的樣子，就想把那瓶藥劑砸了。但他們卻把我團團圍住，根本沒有地方可砸。於是我一咬牙，打開藥劑瓶，仰頭喝了下去。”
安逸心疼，摸摸他:“所以，你就變成了吸血鬼，對嗎？”
少年點頭，“喝過之後，我感覺全身好熱，再然後覺感覺自己全身著火，快要燒起來了一樣。那時候我沒注意到他們的表情，因為我實在太難受了，不過，”他戲謔地勾起唇角，“估計氣瘋了吧，想想都覺得好笑。”
安逸默默無言，隻能憐惜這個身世淒慘少年。
“喝下那東西後，他們似乎不敢動我。再後來我熬過去了，這也是我噩夢的開始。我變得很強，然後殺了那群人之後，發現他們是吸血鬼。我出去尋找我的朋友們，他們卻無一例外地被四處勘探的吸血鬼殺死了。那一夜，我變得像是嗜血的瘋魔一樣，以殘忍的方式捕殺那群吸血鬼，這到後來，我才知道，我成了和他們一樣讓人惡心的吸血鬼。”
“你並不惡心，大公。”安逸抱緊這個可憐的孩子。
“再後來，發生了許多事。那群吸血鬼找來了。他們給了我很高的爵位，似乎是想歸順於他們，可我一見到其他吸血鬼就發瘋，想要殺了他們。他們見無法控製我，也就隻拋下一座堡壘不管我了。”
“我總覺得我活著根本沒有意義，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全都死了！沒有人記得我！沒有人！”少年因情緒過激而牢牢固著安逸的手臂，“每當我一個人時，我覺得自己就像置身在當初親人被殺時一樣安靜的地方。每當我閉上雙眼，我竟能看到那屍橫遍野的故土。我想過，去往新的地方，擁有新的人生。”
少年冰涼淚水滑過他精致的臉龐，他啞聲道:“可是伊澤，你知道嗎？我是吸血鬼，我根本不可能再跟別人一起生活了！我更不願意，和那些惡心的家夥待在一起！我隻能死！你知道嗎！我隻能死！”
安逸皺著眉，再次將人拉入懷中，一遍遍地安慰著:“我知道，我知道……”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好想死……”少年埋在安逸的懷裏哭泣，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裳。
安逸一手撫著他的背，一手摘下他的鬥篷，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腦袋，“還有一個人，一直記得你。”
少年聞聲，紅著眼眶抬頭看他。
安逸的眼中仿佛盈著無盡的春光，他看向人的目光永遠都是那麽溫暖，“有一個人，即使在你死後，也依舊會記得你。”
少年垂眸，握著安逸的衣服，“伊澤你……在我死後，會想我嗎？”
安逸答:“會的。”
“那你會傷心嗎？”
安逸一頓，依舊答:“會的。”
“可我……”少年慚愧道。
“我知道。”安逸理解他，世界上的消失有兩種，一種是自身消失，另一種，就是被世界遺忘的消失。這第二種消失，是誰也受不了的，更何況，這少年要永生體驗這種痛苦呢。
“如果，不是兩天……”如果不是任務的要求，“我真希望能讓你活下來，讓你真正的擁有希望。”
“伊澤，我真慶幸，我能在三年前救下的是你，”少年憂傷地看著安逸，“你實在是溫柔過頭了，請你不要這樣，不要這麽溫柔地對待我，不值得。”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安逸伸手擦去他眼角未幹的淚水，把他的鬥篷重新拉迴頭上，“走吧，我們去買東西。這次我們動作迅速一點，盡量少讓別人注意到我。”
少年破涕為笑，“嗯”了一聲。
“哦，對了，你在變成吸血鬼前喜歡吃什麽？”
不過經過這一事，讓少年徹底忘記了要幫安逸找老婆的事。
采買完東西後，依舊是少年背著安逸迴去。
由於他先前情緒低落的緣故，安逸本想著和他一起走迴去，可那小家夥太執拗，就是不肯，安逸最後也隻好隨他去了。
迴到堡壘後，安逸將少年送到棺材中，說晚上會叫醒他。
他們來迴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現在正是正午。
安逸洗洗手，準備大幹一番的時候，係統突然來了消息:
【恭喜參賽者，完成隱藏任務『大公的迴憶』，獎勵為『賦予海妖匕首殺死大公的力量』】
安逸略一思考，頓時帥臉一黑。
這就是說，如果大公沒有和他說自己以前的事，那就是他到時候用匕首也無濟於事？！
要不要這麽坑？！
安逸無語，可心中還有些失望。
如果到最後，他也沒能成功殺死大公，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活下來了？
安逸搖搖頭，想到，活著對於大公來說，無疑是最痛苦的事。而且，自己在那之後，肯定是不被允許留在這的。
那大公怎麽辦？是原先這個世界的自己繼續陪著他，還是這僅剩的一個知道他的人也消失了？
如果是後者，那麽這絕對是給大公雪上加霜，更令他痛苦。
“所以，”安逸歎出一口氣，“還是免不了要殺他嗎……”
“你的任務不就是殺他嗎？”丹尼爾突兀道，“收起你毫無價值的憐憫。”
“二丹，”安逸黑著臉，笑得恐怖，“你知不知道你很不解風情？”
丹尼爾:“……”
“我的事你別管，任務會完成的。”
“你早殺了他，就早讓你們兩個人都解脫，和別做些多餘的。”丹尼爾完全不懂他。
“我！樂！意！”安逸咬牙切齒，懶得理他。
“所以呢，你接下來又打算幹什麽蠢事？”丹尼爾詢問道。
安逸麵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廚房:“做飯。”
丹尼爾:“你還有閑心做這個？”
安逸微怒道:“我兩天沒吃飯了，你想餓死我嗎！”
“你可以辦完任務迴來，用積分換，你應該不差那點積分。”
安逸冷聲道:“你那是人吃的東西嗎？”
丹尼爾兩眼犯懵:“什麽意思？”
安逸:“兩個字，難吃！”
丹尼爾:“……”
丹尼爾:“你什麽時候能像對待那個大公一樣對我，我們兩個的交情還深一些呢，為什麽就兇我？”
安逸聽他這話，也是一愣。
對啊，明明自己性格還算不錯，為什麽就忍不了這個二貨？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來，索性直接就無視了這個問題。
他準備做咖喱，這是大公變成吸血鬼前最愛吃的。
但他卻不能煮一鍋，他和大公吃的是不一樣的。
安逸做的很細致，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因為一道工程太過複雜，當他把所有食材都處理完整後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委實過於細致了。
他摘下自己受傷的白手套，帶上做飯專用的手套，開始一步步地烹煮，期間還時不時地和丹尼爾嘮幾句，也不顯得無聊。
太陽落向西邊，將那一片天照射得橙紅，黑雁飛過，傳來一聲聲鳴叫。
安逸在花圃裏擺了一張堡壘裏唯一一張白色的雕花方桌和兩把淡藍色同花色的椅子。
在他去集市前，他又在花圃裏補充了許多元力。隨著他維持的時間越長，土壤吸收的量也呈幾何倍增長，繞是強大如他，現在體內剩下的元力也已經沒多少了，甚至連最簡單的剛千葉也召喚不出。
安逸將兩鍋咖喱放在桌子上，兩邊各擺上餐具和一杯鮮榨的草莓汁。
鍋裏的咖喱不同於一般的那樣，因為它的米飯偏紅。
安逸自己的這份加了辣味不重的辣椒油，而大公的那一份……
安逸布置好以後，就去把棺材裏睡覺的少年拉了過來，摁著他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吃吧。”
少年拿起叉子，看了一眼咖喱，看一眼安逸，再看一眼咖喱，又看一眼安逸。
安逸被他看的不自在，道:“你試一試吧，不喜歡就不吃了。”
少年咽了咽口水，他實在是不喜歡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但安逸一片好心地為他準備了，他也應該給個麵子。
他持著勺子，挖了一口咖喱，抬到嘴邊，心一橫，張口咽了下去。
安逸緊張地看著他，希望他不會如他想象中的那麽反感。
但當他看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時，懸著的心放下了，頓時鬆了口氣。
他拉開椅子，坐到自己的餐具前，笑問著一口一口吃咖喱的少年:“好吃嗎？”
“嗯，”少年嘴邊沾著醬，囫圇咽下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安逸拿起一旁的餐巾，伸手擦去他嘴邊的殘渣，笑道:“你喜歡就多吃些吧。”
“嗯，好！”大公笑著點點頭，吃了幾口後，又拿起旁邊的果汁仰頭喝了下去。
喝過之後，他似乎覺得有些異樣，皺著眉看向安逸。
“怎麽了？”安逸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對，“是不是不好喝？”難道是放少了？
少年靜默地看了眼他，搖了搖頭，將剩下的果汁喝完，指著安逸那杯:“伊澤，能把你的那杯也給我喝嗎？”
安逸頓時已經，不安道:“這一杯我已經喝過了，你要喝，我再去……”
“不用了，”少年劈手奪過安逸的那杯果汁，一口喝了下去，又突然“嘔”了一聲，蒙地吐了出來，惡心得令他的胃不住地抽搐。
安逸急忙跑過去給他順氣，卻被他忽地抓住了手腕，聽著他怒吼道:“你往裏麵加了血是不是！是不是你的血！”
安逸低下頭，被他握著也不反抗。
“我說怎麽有股熟悉的味道，原來真的是你……”少年氣的不輕。
終端裏的丹尼爾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轉而便是憤怒，就著那邊副本裏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就開始訓安逸。
“你是不是瘋了！再怎麽對他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這像什麽樣子，真是愚蠢的善良！”這是丹尼爾訓他的話。
“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你怎麽還糟踐自己的身體！一頓飯有那麽值得你付出嗎？做這麽多，你到底用了多少血！”這是少年大公訓他的話。
安逸坑著頭，跌坐在地上，眼神不知所措地到處亂瞟，雙唇緊緊抿著，聽著兩個人來迴訓他，一句話都不敢吱聲。
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人訓，他委屈地都快哭了。
有時候還偷偷看一眼少年，被反瞪迴去後，哼也不敢哼，老老實實呆著，聽他們訓話，沒見過這種世麵的他也不敢反駁。
一夕之間，活了這麽多年的骨氣全沒了。
不過他的確是放了很多血，為此去腥花了他很長的時間。現在由於元力耗盡，連個治療的草藥都召喚不出來，身上的傷還留著，隻是簡單地包紮了起來，如果動作過大拉住了傷口，照樣會大出血。
等到兩人說夠了之後，他在等到少年將蹲的腿麻的他從地上拉起，才發現此時天已經黑了。
他敢肯定，要不是天黑，他倆還能接著訓。
可怕！
這種體驗，安逸是絕對不想再來一次了。
當站起身，發現剛才還嘮叨不停的少年此刻安靜地過分。
安逸現在看他，對剛才的是還是有些後怕，先是理了理自己的情緒，正準備開口，而那位安靜人士卻人開了口。
“伊澤，”少年的雙眼裏有著安逸不熟悉的空寂和他眼裏第一次出現的不舍，“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安逸糊塗了，他這時才想起來，今天晚上是最後的期限。
“在這裏？”安逸輕生問。
“嗯，”少年輕輕點頭，“吸血鬼死後不會留下身體，而是真正的化成飛灰。這裏是你為我締造的花園，我想停留在這裏。”
安逸握著的手緊了緊，從空間裏拿出那把匕首，托起少年的手，將其放了進去。
他緩緩道:“這個，可以結束你永無止境的生命，”他低頭道，“對不起，我下不了手。”
少年紅著眼，搖了搖頭，將匕首塞了迴去，道:“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殺我，我會希望那個人是你，伊澤。”
“我說過，我很慶幸遇到你。死在你手裏，我會覺得很榮幸，真的。”少年懇求道。
安逸握著匕首的手柄，看著他:“你真的沒想過要活下來？”
“謝謝你，伊澤，”少年含淚笑道，終極還是控製不住地哭了，“你是我在變成吸血鬼後，唯一接觸到的溫度。你很溫暖，但……但這一點溫暖，是遠遠不足以照亮我那黑暗無情的深淵，殺了我吧。”
“我，不能……”安逸的睫毛顫了顫，重重地閉上了他的眼睛，“我的良知不允許我這麽做。”
“你是在拯救我。”少年笑笑，“別再這麽傻了，不是誰都值得你付出，我希望，你能多看看你自己。”
少年看著漸漸升起的血月，痛苦的迴憶湧上心尖，狠狠地刺痛了他。
他牽起安逸握著匕首的手，將刀刃對著的心口，“不要再猶豫了。”
安逸依舊在做掙紮，做了這麽多，他仍舊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抵不上少年的一條命。
少年抹去自己的眼淚，笑著歎息了一聲，看著仍舊不肯睜眼看他的安逸，將人一瞬間拉了過來，冰涼的刀刃捅進自己的心髒。
那一刻，他發自內心地感到了一陣輕鬆。
安逸震驚地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嘴唇不住地顫抖:“你……”
少年眼神略顯疲憊，拚勁最後一絲力氣抱緊他，道:“安好。”
安逸睜大眼睛，看著一點點消失的少年，不由道:“不……”
待身上的觸感完全消失，眼前的少年已經不見了。
安逸怔在原地，連係統的通關提示和丹尼爾叫他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就在離開前，他看到花圃裏的元力盡數被吸收，花朵長得更加嬌豔。
接著從土地裏抽出長長的枝條，紛紛往外湧，直至陷入深淵。
但沒過多久，他感覺大地似乎在真的，一簇簇茂密的樹叢從深淵底下向上竄起，填補了那黑暗了不知多久的深淵。
四周不再是死氣沉沉，而是煥然一新的勃勃生機，就連天上的血月也變得湛藍，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安逸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但他也沒有時間去深究。
他隻感覺，此刻自己的身體很疲憊……
安逸見棺材內沒什麽動靜，輕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因為昨天的事而不想理他。
他收迴手，正欲離開，卻聽木材厚重的摩擦聲想起，緊接著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他。
棺材內的少年直起身，用一雙朦朧的血瞳靜靜注視著安逸的那雙藍綠色眼睛，懶散地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安逸有些驚訝，道:“你不是最討厭活動了嗎？”
“但我更討厭一個人。”少年扶著棺材的邊沿跨了出來，“而且，我怕你迷路了。”
“怎麽會？”安逸歪了歪頭，“我又不小了，認路的。”
少年撇了他一眼，伸手放在嘴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哪次不是我讓蝙蝠給你指路？”
“那這次也這麽做不就好了？”安逸看他渾身無力，軟綿綿的樣子，就伸手托住了他，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能夠感受到少年大公傳來的冰冷溫度。
“不是你說的嗎？”少年順勢靠在他身上，恨不得整個人都癱著，“我今晚，就該走了吧。”
聽到這，安逸勾了勾唇，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所以，你留戀了是嗎？”
“留戀？”少年抬眼看他，鄙夷道，“我才沒有那麽無聊。”
安逸不解:“那你怎麽？”
少年蹭了蹭他的手，覺得很舒服，哼了哼:“我隻是想多陪你一會兒。”
“和我？”安逸詫異道，“我有什麽好陪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也隻有你會讓我放心不下。”少年垂著眼簾，“我走了之後，你就隻剩你一個人了，我怕你會和我一樣，變得孤獨。”
“別這麽說，我堅強著呢。大不了……”安逸說著挺頓了一下，然後開玩笑式地捏了一下少年的鼻子，“大不了我下去找你。”
“我不允許，”少年怒橫著眼，拎起他的衣襟威脅到，“你得給我活著！”
安逸一愣，問到:“為什麽？”
少年鬆開他，正色道:“世界上該死的人很多，但絕不包括你。”
安逸無奈地笑了:“你這算是在誇我？”
少年哼了一聲，雙手抱著臂:“所以，這次和你出去，我有個打算。”
安逸:“什麽打算？”
少年抬頭看著安逸，打了個響指，勾起唇邪笑道:“給你找個老婆。”
安逸一僵，語塞地看著這個莫名泛著自信的小星星的少年，內心五味雜陳。
“噗！”通訊終端裏傳來無情的笑聲。
安逸:“……”
從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被一個小孩操心人生大事。不過說真的，如果真的按他的歲數的話，嘉德羅斯那樣大的孩子說是他生的都不為過。
哈，不過很難以接受就是了，因為他感覺，不隻是身體，連他的心智始終都停留在他剛來這個世界的那個樣子。
“怎麽樣？我的計劃不錯吧？”少年眨眨眼求表揚。
“那個，我真的不需要。畢竟……”安逸老臉一紅，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我還小。”
“嗯？”少年眯著眼，投來嘲諷的目光，讓安逸有不自在的臉更紅了。
“哪兒小了？十七八歲，人家老婆都有好幾個了。”少年無情地說到。
“噗哈哈哈哈哈哈。”終端裏更無情的笑聲傳來。
安逸:“……”
他表麵笑著，卻悄悄把雙手背到背後。
[安逸]迴去你給我等著，喜歡笑，我就讓你笑到停不下來。
丹尼爾笑不出來了:“……”
為什麽他可以打字發過來……不是，你這麽差別待遇真的好嗎？簡直不拿我當裁判長。
“這件事還是算了吧，”安逸嘴角抽動了兩下，“我們還是快走吧。”
“哦。”少年答應著，還偷偷看了一眼他。
不行，伊澤這麽好，不能讓他一個人，我一定要給他找個好老婆！
踏出堡壘的門，安逸才感受到自己置身在一個有多麽恐怖的地方。
即使天上陽光萬丈，夜間黑壓壓的雲層散開，血月不再，但依舊照不亮那無盡的深淵。
枯木終究是枯木，這裏也終究是一個吸血鬼居住的漆黑堡壘。
但安逸知道，這隻是他的偽裝而已，實際上它隻是孤獨的，不希望再受到傷害而已。
安逸牽著少年的手，和這個已經很久沒有踏出過這個地方的他一起去往他迴憶中最初的地方。
“伊澤，”少年迴首唇角含著春光般的笑意，“你想飛嗎？”
安逸歪了歪頭，沒懂他的意思。忽然，他感覺周身起了一陣風，一轉頭，就見身邊的少年的身後長出了一對黑色的蝠翼。
少年鬆開手，在安逸的麵前背著他蹲下，“上來吧。”
“這……”安逸踟躇一陣，他想說，其實自己可以靠著元力飛起來的。
“這還是我第一次帶人飛呢。”少年低著頭，語氣中隱隱有些期待。
安逸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就輕輕地趴在了他的後背上，雙手環過他的脖子。
少年先是不適應地一僵，但隨後又放鬆下來。
他托著安逸修長的雙腿，振了振雙翅，接著借力往地上一蹬，雙翼快速扇動，兩人就飛上了天空。
飛行中的風吹亂兩人的發絲，安逸的銀色長發在空中飛舞。
他伸手捋開擋在眼前的頭發，將下方的景色盡收眼底。
但除了視角更高了之外，與平地上看並沒有什麽區別，因為方圓百裏，都是一樣的景色。
“要飛多久？”安逸低著頭伏在少年耳邊，風帶走了他大部分的聲音，“會很累嗎？”
少年向後看了一眼，於是放慢了速度，風不再往臉上唿嘯，此時輕柔得像是安撫一般。
“還好。”少年答到。
由於風聲不大，少年的話語清晰地傳入安逸的耳中。
安逸:“你要是累了，就和我說，換我帶你飛。”
“不用了，這點路程，再加三個你我也一樣飛得過去。”少年揚聲道。
安逸失笑:“是嗎？”
“嗯，說實話，我有些後悔要給你找老婆了。”
“為什麽？”
“因為很難再找到像你一樣好的人，我怕到時隻有你一味地給別人付出，被傷害，我是真的害怕。”少年說著一大段話不帶喘氣，仿佛真的不是很累，“如果那樣，就是到時候我下了地獄，也不會安生的。”
安逸抱著他的手臂一緊:“為什麽要下地獄？”
“因為我殺了很多人，”少年平靜道，恐怖的話卻像輕風一樣淡淡的，“但他們都該死，是他們做錯了。”
“嗯，我相信你。”安逸憐惜地應聲。
“知道啦，你說過很多次了。”少年笑道，“我的耳朵都要生繭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你說。”安逸輕聲道。
少年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口到:“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到了。”
兩人一人一句地聊著，飛了大約一刻鍾，終於來到了一條集市街附近。
少年在角落裏下降，將背後的另一個少年放下來。
安逸輕聲落地，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服，就要拉著少年的手出去，就見他套上了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鬥篷。
“你……”安逸不解。
“我怕別人看到我的眼睛，會認出我是吸血鬼，”少年查看了一眼自己，確定不容易被看到臉才跟著安逸一起出去，“為了以防萬一。”
安逸點點頭。
起初的時候，安逸還擔心這裏的貨幣與凹凸世界的貨幣不同。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同為創世神創造的世界，除非閑得慌才會特意創造出兩種不同的貨幣。
雖然，祂最初創造世界的原因也是因為閑著無聊就是了。
安逸輕輕拉了一下少年的手，問到:“你喜歡吃什麽？”
“我不能吃，”鬥篷下的血瞳注視著安逸的臉，“會犯惡心。”
“那真的……太可惜了，”安逸摸了摸他的頭，歎息到，“人類的食物還是不錯的，希望你也能有機會嚐到。”
“我以前……能吃的。”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你以前？”安逸歪頭不解。
“嗯，”少年點了點頭，抓著安逸的手緊了緊，“我以前，也是個人類。”
“什麽？”安逸停住腳步，驚訝地看著少年，卻沒注意到自己引來了旁邊一群人的目光紛紛駐足對和他張望，嘴裏盡是些驚歎之詞，女孩子尤其地多。
“快走！”少年拉著不明所以的安逸奮力向前跑，將那群人摔在身後。
待來到人比較稀少的小角落裏時，兩人才停下腳步。
“這是怎麽了？”安逸不解。
“被人盯上了。”少年歎了口氣。
安逸一愣，道:“我並沒有感覺到殺氣，而且你不是還帶著鬥篷……”
“不是我，”少年擺擺手，看著安逸那張妖孽似的帥臉，莫名的無語，“你究竟對自己的相貌有沒有一點認知，啊？”
“嗯？”安逸下意識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眼睛裏閃著疑惑。
“噗。”少年被他這一傻萌的舉動惹得一笑。
不行，我家管家太帥太可愛了，舍不得送給別的姑娘了。
他笑了一陣，才道:“好了，別浪費時間了，你不是要買東西嗎？”
“嗯，”安逸點點頭，看著少年，還是對他剛才的話放心不下，“大公。”
少年:“嗯？”
安逸道:“你以前……不是吸血鬼嗎？”
少年聞言沉默了。
安逸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戳了他的痛處，連忙擺手道:“如果讓你因想起舊事傷心了，那我說聲對不起，你……你就當我沒問……”
“算了，”少年無奈歎息，“都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安逸聽著他有些低沉的聲音，伸手將人抱進懷裏:“雖然我很想知道你的事，但也請你不要勉強，我寧願不知道，也不想讓你不開心。”
“嗯。”少年埋在安逸的懷裏悶悶地應了一聲，他抬起頭，“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隻有兩件。就是你，和死亡。”
安逸笑道:“我和死亡對等？”
“因為你是希望。”少年肯定到，“讓人覺得置身於溫暖的希望。”
說罷，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有時候覺得你做我的管家實在是浪費，畢竟我是一個深陷黑暗的人，連希望與我都無濟於事。不過，你確實我可以留在這世上最後的依戀。”
他說這話的時候，安逸看到，鬥篷下他的臉上是無奈的溫柔。
安逸隔著鬥篷揉了揉他的腦袋，微笑:“我會讓這份留戀變得更多。”
“嗯，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因為你是伊澤。”
兩人相視一笑。
少年道:“那，你要聽我以前的故事嗎？”
“好。”安逸點點頭。
少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十年前，我本來是一個普通的男孩，要說不一樣的話，就是我長得比較好看。我的爸爸媽媽都是麵包師，他們經營著一家麵包店。鄰居們也很友好，那裏有我許多的小夥伴。有一天，我和小夥伴們跑出去玩，那天玩的很晚，當我們迴來時，發現……發現……”
說到這，少年的聲音哽咽起來，不住地顫抖。
安逸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覺得自己實在是在難為這個孩子，輕聲道:“別說了……”
少年沉默著咬了咬牙，搖搖頭，表示沒事。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們發現，我們的村子屍橫遍野。我記得那一天，太陽不見了蹤影，隻有一輪血色的圓亮掛在天空中。到處都是血。我和我的朋友們瘋了一樣地往自己家裏跑。但當我跑迴家時，隻見到了我爸爸媽媽冰涼的屍體。”
少年吸吸鼻子，又道:“那時候，我趴在他們的身邊大哭，卻沒想到，那群殺害他們的兇手依舊停留在村子裏。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屠我們的村子，但我知道他們是壞人！他們都該死！我不管不顧地衝向離我最近的那個人，可能他太過大意，以為一個小孩看到他應該害怕，而不是衝過去。我把他身上的一個圓形的藥劑瓶撞掉了，裏麵裝著紅色的溶液。我當時腦子一片混沌，立刻拿過來抱在懷裏。那群人一見，立刻緊張了起來，我當時氣得神智不清，看著他們緊張的樣子，就想把那瓶藥劑砸了。但他們卻把我團團圍住，根本沒有地方可砸。於是我一咬牙，打開藥劑瓶，仰頭喝了下去。”
安逸心疼，摸摸他:“所以，你就變成了吸血鬼，對嗎？”
少年點頭，“喝過之後，我感覺全身好熱，再然後覺感覺自己全身著火，快要燒起來了一樣。那時候我沒注意到他們的表情，因為我實在太難受了，不過，”他戲謔地勾起唇角，“估計氣瘋了吧，想想都覺得好笑。”
安逸默默無言，隻能憐惜這個身世淒慘少年。
“喝下那東西後，他們似乎不敢動我。再後來我熬過去了，這也是我噩夢的開始。我變得很強，然後殺了那群人之後，發現他們是吸血鬼。我出去尋找我的朋友們，他們卻無一例外地被四處勘探的吸血鬼殺死了。那一夜，我變得像是嗜血的瘋魔一樣，以殘忍的方式捕殺那群吸血鬼，這到後來，我才知道，我成了和他們一樣讓人惡心的吸血鬼。”
“你並不惡心，大公。”安逸抱緊這個可憐的孩子。
“再後來，發生了許多事。那群吸血鬼找來了。他們給了我很高的爵位，似乎是想歸順於他們，可我一見到其他吸血鬼就發瘋，想要殺了他們。他們見無法控製我，也就隻拋下一座堡壘不管我了。”
“我總覺得我活著根本沒有意義，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全都死了！沒有人記得我！沒有人！”少年因情緒過激而牢牢固著安逸的手臂，“每當我一個人時，我覺得自己就像置身在當初親人被殺時一樣安靜的地方。每當我閉上雙眼，我竟能看到那屍橫遍野的故土。我想過，去往新的地方，擁有新的人生。”
少年冰涼淚水滑過他精致的臉龐，他啞聲道:“可是伊澤，你知道嗎？我是吸血鬼，我根本不可能再跟別人一起生活了！我更不願意，和那些惡心的家夥待在一起！我隻能死！你知道嗎！我隻能死！”
安逸皺著眉，再次將人拉入懷中，一遍遍地安慰著:“我知道，我知道……”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好想死……”少年埋在安逸的懷裏哭泣，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裳。
安逸一手撫著他的背，一手摘下他的鬥篷，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腦袋，“還有一個人，一直記得你。”
少年聞聲，紅著眼眶抬頭看他。
安逸的眼中仿佛盈著無盡的春光，他看向人的目光永遠都是那麽溫暖，“有一個人，即使在你死後，也依舊會記得你。”
少年垂眸，握著安逸的衣服，“伊澤你……在我死後，會想我嗎？”
安逸答:“會的。”
“那你會傷心嗎？”
安逸一頓，依舊答:“會的。”
“可我……”少年慚愧道。
“我知道。”安逸理解他，世界上的消失有兩種，一種是自身消失，另一種，就是被世界遺忘的消失。這第二種消失，是誰也受不了的，更何況，這少年要永生體驗這種痛苦呢。
“如果，不是兩天……”如果不是任務的要求，“我真希望能讓你活下來，讓你真正的擁有希望。”
“伊澤，我真慶幸，我能在三年前救下的是你，”少年憂傷地看著安逸，“你實在是溫柔過頭了，請你不要這樣，不要這麽溫柔地對待我，不值得。”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安逸伸手擦去他眼角未幹的淚水，把他的鬥篷重新拉迴頭上，“走吧，我們去買東西。這次我們動作迅速一點，盡量少讓別人注意到我。”
少年破涕為笑，“嗯”了一聲。
“哦，對了，你在變成吸血鬼前喜歡吃什麽？”
不過經過這一事，讓少年徹底忘記了要幫安逸找老婆的事。
采買完東西後，依舊是少年背著安逸迴去。
由於他先前情緒低落的緣故，安逸本想著和他一起走迴去，可那小家夥太執拗，就是不肯，安逸最後也隻好隨他去了。
迴到堡壘後，安逸將少年送到棺材中，說晚上會叫醒他。
他們來迴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現在正是正午。
安逸洗洗手，準備大幹一番的時候，係統突然來了消息:
【恭喜參賽者，完成隱藏任務『大公的迴憶』，獎勵為『賦予海妖匕首殺死大公的力量』】
安逸略一思考，頓時帥臉一黑。
這就是說，如果大公沒有和他說自己以前的事，那就是他到時候用匕首也無濟於事？！
要不要這麽坑？！
安逸無語，可心中還有些失望。
如果到最後，他也沒能成功殺死大公，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活下來了？
安逸搖搖頭，想到，活著對於大公來說，無疑是最痛苦的事。而且，自己在那之後，肯定是不被允許留在這的。
那大公怎麽辦？是原先這個世界的自己繼續陪著他，還是這僅剩的一個知道他的人也消失了？
如果是後者，那麽這絕對是給大公雪上加霜，更令他痛苦。
“所以，”安逸歎出一口氣，“還是免不了要殺他嗎……”
“你的任務不就是殺他嗎？”丹尼爾突兀道，“收起你毫無價值的憐憫。”
“二丹，”安逸黑著臉，笑得恐怖，“你知不知道你很不解風情？”
丹尼爾:“……”
“我的事你別管，任務會完成的。”
“你早殺了他，就早讓你們兩個人都解脫，和別做些多餘的。”丹尼爾完全不懂他。
“我！樂！意！”安逸咬牙切齒，懶得理他。
“所以呢，你接下來又打算幹什麽蠢事？”丹尼爾詢問道。
安逸麵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廚房:“做飯。”
丹尼爾:“你還有閑心做這個？”
安逸微怒道:“我兩天沒吃飯了，你想餓死我嗎！”
“你可以辦完任務迴來，用積分換，你應該不差那點積分。”
安逸冷聲道:“你那是人吃的東西嗎？”
丹尼爾兩眼犯懵:“什麽意思？”
安逸:“兩個字，難吃！”
丹尼爾:“……”
丹尼爾:“你什麽時候能像對待那個大公一樣對我，我們兩個的交情還深一些呢，為什麽就兇我？”
安逸聽他這話，也是一愣。
對啊，明明自己性格還算不錯，為什麽就忍不了這個二貨？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來，索性直接就無視了這個問題。
他準備做咖喱，這是大公變成吸血鬼前最愛吃的。
但他卻不能煮一鍋，他和大公吃的是不一樣的。
安逸做的很細致，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因為一道工程太過複雜，當他把所有食材都處理完整後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委實過於細致了。
他摘下自己受傷的白手套，帶上做飯專用的手套，開始一步步地烹煮，期間還時不時地和丹尼爾嘮幾句，也不顯得無聊。
太陽落向西邊，將那一片天照射得橙紅，黑雁飛過，傳來一聲聲鳴叫。
安逸在花圃裏擺了一張堡壘裏唯一一張白色的雕花方桌和兩把淡藍色同花色的椅子。
在他去集市前，他又在花圃裏補充了許多元力。隨著他維持的時間越長，土壤吸收的量也呈幾何倍增長，繞是強大如他，現在體內剩下的元力也已經沒多少了，甚至連最簡單的剛千葉也召喚不出。
安逸將兩鍋咖喱放在桌子上，兩邊各擺上餐具和一杯鮮榨的草莓汁。
鍋裏的咖喱不同於一般的那樣，因為它的米飯偏紅。
安逸自己的這份加了辣味不重的辣椒油，而大公的那一份……
安逸布置好以後，就去把棺材裏睡覺的少年拉了過來，摁著他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吃吧。”
少年拿起叉子，看了一眼咖喱，看一眼安逸，再看一眼咖喱，又看一眼安逸。
安逸被他看的不自在，道:“你試一試吧，不喜歡就不吃了。”
少年咽了咽口水，他實在是不喜歡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但安逸一片好心地為他準備了，他也應該給個麵子。
他持著勺子，挖了一口咖喱，抬到嘴邊，心一橫，張口咽了下去。
安逸緊張地看著他，希望他不會如他想象中的那麽反感。
但當他看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時，懸著的心放下了，頓時鬆了口氣。
他拉開椅子，坐到自己的餐具前，笑問著一口一口吃咖喱的少年:“好吃嗎？”
“嗯，”少年嘴邊沾著醬，囫圇咽下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安逸拿起一旁的餐巾，伸手擦去他嘴邊的殘渣，笑道:“你喜歡就多吃些吧。”
“嗯，好！”大公笑著點點頭，吃了幾口後，又拿起旁邊的果汁仰頭喝了下去。
喝過之後，他似乎覺得有些異樣，皺著眉看向安逸。
“怎麽了？”安逸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對，“是不是不好喝？”難道是放少了？
少年靜默地看了眼他，搖了搖頭，將剩下的果汁喝完，指著安逸那杯:“伊澤，能把你的那杯也給我喝嗎？”
安逸頓時已經，不安道:“這一杯我已經喝過了，你要喝，我再去……”
“不用了，”少年劈手奪過安逸的那杯果汁，一口喝了下去，又突然“嘔”了一聲，蒙地吐了出來，惡心得令他的胃不住地抽搐。
安逸急忙跑過去給他順氣，卻被他忽地抓住了手腕，聽著他怒吼道:“你往裏麵加了血是不是！是不是你的血！”
安逸低下頭，被他握著也不反抗。
“我說怎麽有股熟悉的味道，原來真的是你……”少年氣的不輕。
終端裏的丹尼爾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轉而便是憤怒，就著那邊副本裏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就開始訓安逸。
“你是不是瘋了！再怎麽對他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這像什麽樣子，真是愚蠢的善良！”這是丹尼爾訓他的話。
“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你怎麽還糟踐自己的身體！一頓飯有那麽值得你付出嗎？做這麽多，你到底用了多少血！”這是少年大公訓他的話。
安逸坑著頭，跌坐在地上，眼神不知所措地到處亂瞟，雙唇緊緊抿著，聽著兩個人來迴訓他，一句話都不敢吱聲。
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人訓，他委屈地都快哭了。
有時候還偷偷看一眼少年，被反瞪迴去後，哼也不敢哼，老老實實呆著，聽他們訓話，沒見過這種世麵的他也不敢反駁。
一夕之間，活了這麽多年的骨氣全沒了。
不過他的確是放了很多血，為此去腥花了他很長的時間。現在由於元力耗盡，連個治療的草藥都召喚不出來，身上的傷還留著，隻是簡單地包紮了起來，如果動作過大拉住了傷口，照樣會大出血。
等到兩人說夠了之後，他在等到少年將蹲的腿麻的他從地上拉起，才發現此時天已經黑了。
他敢肯定，要不是天黑，他倆還能接著訓。
可怕！
這種體驗，安逸是絕對不想再來一次了。
當站起身，發現剛才還嘮叨不停的少年此刻安靜地過分。
安逸現在看他，對剛才的是還是有些後怕，先是理了理自己的情緒，正準備開口，而那位安靜人士卻人開了口。
“伊澤，”少年的雙眼裏有著安逸不熟悉的空寂和他眼裏第一次出現的不舍，“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安逸糊塗了，他這時才想起來，今天晚上是最後的期限。
“在這裏？”安逸輕生問。
“嗯，”少年輕輕點頭，“吸血鬼死後不會留下身體，而是真正的化成飛灰。這裏是你為我締造的花園，我想停留在這裏。”
安逸握著的手緊了緊，從空間裏拿出那把匕首，托起少年的手，將其放了進去。
他緩緩道:“這個，可以結束你永無止境的生命，”他低頭道，“對不起，我下不了手。”
少年紅著眼，搖了搖頭，將匕首塞了迴去，道:“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殺我，我會希望那個人是你，伊澤。”
“我說過，我很慶幸遇到你。死在你手裏，我會覺得很榮幸，真的。”少年懇求道。
安逸握著匕首的手柄，看著他:“你真的沒想過要活下來？”
“謝謝你，伊澤，”少年含淚笑道，終極還是控製不住地哭了，“你是我在變成吸血鬼後，唯一接觸到的溫度。你很溫暖，但……但這一點溫暖，是遠遠不足以照亮我那黑暗無情的深淵，殺了我吧。”
“我，不能……”安逸的睫毛顫了顫，重重地閉上了他的眼睛，“我的良知不允許我這麽做。”
“你是在拯救我。”少年笑笑，“別再這麽傻了，不是誰都值得你付出，我希望，你能多看看你自己。”
少年看著漸漸升起的血月，痛苦的迴憶湧上心尖，狠狠地刺痛了他。
他牽起安逸握著匕首的手，將刀刃對著的心口，“不要再猶豫了。”
安逸依舊在做掙紮，做了這麽多，他仍舊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抵不上少年的一條命。
少年抹去自己的眼淚，笑著歎息了一聲，看著仍舊不肯睜眼看他的安逸，將人一瞬間拉了過來，冰涼的刀刃捅進自己的心髒。
那一刻，他發自內心地感到了一陣輕鬆。
安逸震驚地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嘴唇不住地顫抖:“你……”
少年眼神略顯疲憊，拚勁最後一絲力氣抱緊他，道:“安好。”
安逸睜大眼睛，看著一點點消失的少年，不由道:“不……”
待身上的觸感完全消失，眼前的少年已經不見了。
安逸怔在原地，連係統的通關提示和丹尼爾叫他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就在離開前，他看到花圃裏的元力盡數被吸收，花朵長得更加嬌豔。
接著從土地裏抽出長長的枝條，紛紛往外湧，直至陷入深淵。
但沒過多久，他感覺大地似乎在真的，一簇簇茂密的樹叢從深淵底下向上竄起，填補了那黑暗了不知多久的深淵。
四周不再是死氣沉沉，而是煥然一新的勃勃生機，就連天上的血月也變得湛藍，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安逸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但他也沒有時間去深究。
他隻感覺，此刻自己的身體很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