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安逸!”


    “呃,怎麽了,金?”安逸猛然迴過神,低頭看向有些擔憂的金。


    “你最近怎麽了?我看你總是一個人發呆,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了,千萬不要藏起來,一定要和我說。”金拉住他,很認真地說。


    “這麽明顯嗎……”他安慰金似的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很重要嗎?”金看向他,疑惑漫在他湛藍色的眼瞳中。


    “對,很重要。”他停住腳,問到,“金,如果你有個好朋友離開你,你會怎樣?”


    “當然是留住他了!這還用說嘛!”金哼哼道。


    “那麽,如果他是為完成自己的心願呢?”


    金一愣,故作深沉地撐著下巴思考了半晌,那神態不由讓安逸勾起唇角,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呃,這個問題好難啊。”金抓了抓頭。


    “那如果他離開,你會討厭他嗎?”


    “當然不會!”金攥起手,堅定道,“無論他到哪裏,我都會找到他,因為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嗎!”


    “哈哈。”安逸爽朗地笑了起來,“好了,我們抓緊把今天的份完成吧。”


    希望,他的想法和你是一樣的。


    “哦……安逸你為什麽總是想這麽難的問題啊?”金手中的鋤頭落下,在金色的礦石上擊得發出清脆的“哐當”聲。


    “嗯……可能是我覺得以後可能會遇到吧。”


    “怎麽會?你人這麽好,這麽溫柔,和姐姐一樣一直照顧我們,簡直就像大哥哥一樣,是絕對不會有人想要離開你的,除非他是笨蛋。”


    “謝謝。”安逸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金的發頂。


    可是離開的那個人……


    突然,安逸拉著金退向一邊,而神經大條的金卻沒反應過來:“怎……怎麽了?”


    “金,到一邊藏好。”安逸的眉頭皺起,看向對麵跑來的巨型兇獸。


    它怎麽會在這時候跑出來?


    那隻明顯處於狂暴狀態的幻獸,正在憤怒地四處吼叫。


    它叫窮迷,頭上有著長而堅硬的角,背上背著想龜殼一樣的巨甲,能夠說,這是登格魯星最為兇猛的幻獸了,眼下成了這個樣子,怕是被誰給惹怒了。


    窮迷像是發現了他們,也不管是不是他們惹怒的自己,就徑直朝他們衝過去,當做泄憤的工具。


    安逸把金安置在礦石之後,閃身到窮迷麵前,雙手握拳,周身的士氣陡然間迸發。


    窮迷看見他這氣勢,也是渾身一抖,幾乎被他一點點散發的威壓壓製的不能動彈。


    “安逸,你快迴來!”金大喊到,從後麵跑了出來。


    “金!”安逸一驚,渾身的勢氣收了不少,“我不是讓你藏好嗎?”


    “我……我擔心啊啊啊啊!不要過來啊!”金驚恐地叫到。


    窮迷在安逸收勢時,突然發動攻擊,它從未如此憤怒,竟然被一個螻蟻壓製,也許是它在登格魯星呆得太久了,眼界短淺,此時竟放棄逃身的機會,反而去惹怒強者,當然,是從他旁邊弱的那個下手。


    安逸瞳孔驟縮,蹬地瞬間移至到金的身前,那幻獸的血盆大口臨近麵前,他眼中帶著些不悅地看著窮迷,此時衝來的窮迷感受到能夠讓它死亡的殺氣,但卻無法讓自己體型龐大的身體停下。


    正在安逸的手中開始出現藍綠色元力的時候,身後的人拉住了他,一支黑色的剪頭纏上了窮迷。“轟”地一聲倒在地上,濺起四周的塵埃。


    安逸的手被人抬起,那裏的微光還未消散,執起他手的白發紅眸少年盯著他的手掌看。


    “金……?”安逸遲疑地叫了一聲。


    那少年一頓,抬起紅色的眼睛看著安逸,又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摸安逸的臉。


    “吼——!”


    窮迷掙開身上的剪頭,朝他們怒吼。


    安逸看著麵前變得不正常的金森然地笑了一聲,霎時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那隻窮迷的位置,下一刻就是一頓毒打,直到窮迷趴在地上不再動彈。


    “好慘……”安逸下意識地評價到。


    這就是黑化後的金麽。


    聽到動靜,金又轉過身朝安逸走過來。


    糟!忘記了黑化後的他是沒有理智的!


    但安逸仍舊不敢貿然出手,他靜靜地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金再次抬起手,環過他的脖子,抬起兩隻腳,繞著他的腰,就這麽直接地掛在了他的身上!


    ???


    安逸渾身一僵,也弄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小心地輕輕問到:“金,你還好嗎?”


    金沒說話,蹭了蹭安逸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裏,聞著他身上的草木香。


    安逸則完全沒辦法應付眼前的情況,歎息一聲,決定去找格瑞。


    他向前邁了一步,身上的金動了動,他立刻停住了腳步,發現金又沒什麽動作,才又安心向前走。


    “你們在做什麽?”格瑞一臉黑的看著兩個人。


    “你看了就知道了。”安逸也是為難地說到,轉過身。


    “這……”格瑞也是一驚,白發狀態下的金,他再清楚不過。


    金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張開了猩紅的眼,麵色不善地看著格瑞。


    然而格瑞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沉聲道:“金,下來!”


    黑化後的金眯了眯眼,示威似的,抱的更緊了,咧開嘴像是嘲笑他一般。


    格瑞握著刀的手微微顫了顫,紫色的眼眸銳利地盯著他。


    “他還好嗎?”安逸轉迴身擔憂地問道。


    “這個狀態持續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會恢複,不過會有一段時間不短的昏迷。”格瑞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不知為何的不願意去看他,他現在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差。


    “這樣我就放心了。”安逸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身上的金鬆力道,安逸手疾眼快地想要接住,卻被格瑞拉住,讓金“咚”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安逸向格瑞投去不解的目光。


    格瑞則是看著地上的金,淡淡道:“拉錯人了。”


    安逸:“……”你就是沒拉錯人,像剛才那種方式,也絕對接不到人吧,真的不是故意的麽。


    格瑞彎下腰,將金扛起來,對安逸道:“你去做你的事吧,我負責把這家夥帶迴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安逸剛想跟上,就被格瑞的眼神製止了。


    “我一個人就夠了。”


    “哦。”安逸訕訕地點了點頭。


    夜晚的風彈奏蕭瑟的琴,新興的樹葉在月下婆娑。


    安逸站在樹下,額頭靠著樹幹,樂聲牽起他銀色的發色共舞。


    像是在聆聽什麽,又像是——告別。


    格瑞默不作聲地站在遠處,他緊盯著安逸,手掌握拳,半垂著眸子,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覺得不安。


    “你不看照他嗎,格瑞?”安逸睜開眼,手扶著樹,轉過頭,聲音被風聲模糊,顯得有些縹緲。


    “不用。”格瑞走近他,“不迴去?”


    安逸沉默一瞬,看著那棵樹,手指輕撫著它的枝幹,“我想……在這裏待著,”他對格瑞道,“要不要陪我坐一會兒?”


    格瑞沒有迴答,而是徑直地走過去,靠著樹坐下,安逸也蹲下了身,坐在他的身邊。


    “格瑞……”


    “什麽事?”格瑞側著臉看他。


    “你……是不是和秋一樣,也要去凹凸大賽?”安逸明明知道知道答案,但仍舊想要問他,哪怕,有一絲的可能,他也不想他去麵對那種殘酷。


    “是。”格瑞不帶任何疑慮地迴答,“我有我要做的事。”


    “既然這樣……”安逸抿唇,沒說下去。


    “你不準去。”格瑞拉住他,“絕對不準。”


    安逸自是一愣,“我……”


    “我不希望你置身於任何危險中。”格瑞認真到。


    我又何嚐不是。


    安逸不忍心看他,低下頭,“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格瑞看了他半晌,道:“你,經曆過什麽吧。”


    安逸猛然一驚,不可置信地再次看向格瑞。


    “隻有在災難之後,才會不顧一切地達到某個目的,我也是如此。不過,能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麽嗎?”格瑞誠懇地問。


    “當然,”安逸笑著點點頭,“我要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能夠強大到保護我重要的人。”


    “保護?”格瑞細細咀嚼這二字,“和我的複仇,真是背道而馳。”


    “我到不這麽覺得,”安逸對著他搖了搖頭,“因為你所謂的複仇,也是為你重要的人所做的。你隻是,在挽迴曾經沒有做到的保護,所以,我們還是一樣的。”


    看著安逸如往日一樣溫和的笑容,格瑞不自覺地轉過頭,臉上微紅,不知道是臉熱還是心熱,竟讓他覺得有些慌亂,“胡言亂語。”


    “是嗎?我覺得自己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安逸聳聳肩。


    他抬起頭,看著蔚藍星海點綴的星空,眯了眯眼,陷入了記憶深處。


    等到臉上的燥熱消去,格瑞才肯把臉轉過來,卻發現身邊的人已經熟睡。


    “安逸?”格瑞扶住他的肩,將人靠在自己身上。即使格瑞唿喚他,安逸也一點反應也沒有。


    “安逸……”格瑞深知,安逸的睡眠一向很深,他並不擔心這時候的安逸會醒過來,他捧起安逸的臉,紫色的眼眸緊盯著這張被麵具遮住大半的臉,“為什麽最近看到你,我總是會覺得不安?”


    安逸依舊在睡夢中,不可能迴答他。


    而格瑞卻不在乎地接著問,“你對我來說,究竟是什麽?”


    格瑞抱緊他,親吻他的額頭,“因為你,你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嗎?”


    “今天看到金那個樣子的抱著你,我竟然覺得自己討厭金。我真是……”格瑞將臉埋在安逸的脖頸處,“太差勁了。”


    格瑞說完之後,就不在言語,抱著安逸在外麵睡了一夜,今天的夜並不冷,微涼的風反而在撫慰他躁動的心。


    那個晚上,他似乎又在一片花海之中夢見了媽媽,綠色的……美麗的花海,摻著媽媽像是永別的話語。


    “我們會在遠方守望著你,就如,這一片守望花。”


    “格瑞,格瑞?醒醒。”


    安逸在清晨醒來,看到自己被某個人抱著也絲毫不覺得意外,他伸出手,捏捏格瑞的臉,叫醒他。


    格瑞緩緩睜開眼,明顯是還沒有清醒。


    身上的手臂鬆了鬆,安逸剛想站起身,就又被他拉了迴去,初醒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別動。”


    安逸突然笑了,連帶著身體輕顫,“你都抱了快三年了,還沒有抱夠嗎?”


    “沒有。”格瑞朦朧著眼,把他抱得更緊了。


    安逸無奈地笑笑,撥開格瑞長長的劉海,湊近他的臉,輕聲道:“該醒了。”


    格瑞猛然間迴過神,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臉,險些沒有控製住自己。


    他鬆開手臂,讓安逸起身,跟著自己也站了起來。


    “沒想到你也有會撒嬌的時候。”安逸壞壞地調笑格瑞。


    格瑞看著眼前這個笑他的人,沉默不語。


    “抱我就這麽舒服?”安逸歪著頭問。


    “無聊。”格瑞扭過頭,牽著安逸往家的方向走。


    真經不起玩笑。


    安逸心底還在笑。


    “這個給你。”安逸拉起格瑞的手,放了一個小巧的東西。


    格瑞抬起一看,是一枚綠色花朵樣式的徽章,不過他總覺得,這朵花分外的眼熟。


    格瑞不解地看著他,安逸心領神會地迴答了他,“你不是也送過我嗎,禮尚往來。”


    “哦。”格瑞將徽章握在手裏,小心地收起來。


    “我今天就不出去了,有點事。”安逸道。


    “嗯。”格瑞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在吃過飯後就背著刀出去了。


    安逸從空間裏搬出一堆箱子,仔仔細細地碼放好。


    他也曾想過寫信,但彼此都知道的事,倒也沒什麽要寫的。


    “終歸,是到了這一天。”


    他來到最初的,他到達這裏的那個地方。每走一步,都會想起,來這裏之後認識的人,發生的事。


    他從空間裏拿出飛行器,手剛摁上它的玻璃,就聽到他身後的聲音,“你要去買東西?”


    安逸一頓,張了張嘴,本想轉過身笑著迴答“是呀”,但卻無法做違心的事,小聲地迴應了一聲“不是”。


    “不是?”格瑞皺眉,覺得安逸安逸不太對勁,為什麽不看著他說話,他拍了拍他,“你怎麽了?”


    安逸沒有立即迴答,過了一陣,才轉過來,道:“格瑞,我要走了。”


    格瑞的手一頓,再次體會到了從前的那次內心空白的感覺,“為什麽?”


    “我該走了。”安逸沒有明確告訴他,這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清的,他現在能夠表達的,隻有自己不能繼續停留在這裏。


    “不等他醒嗎?”格瑞沒來由地問。


    安逸知道他指的是金,搖了搖頭,“不等了,”他苦笑道,“估計知道我要走了,怕是不肯。”


    “那我呢?”格瑞內心幾乎像是掀起的浪潮,卻在一道靈光閃過後,歸為了平靜,“既然要走,那就走吧。”


    安逸愕然地看著他。


    “但如果走了,就不要再迴來了,”格瑞轉過身,“我怕我那時候,不想看見你。”


    安逸聽完他的話後,垂下眼簾,輕聲道:“我知道了。”


    飛行器的器尾的藍色火焰突然間燃燒起來,緩緩地將機體托起,在空中滯留過一段時間後,終於肯拋下留戀,飛速駛向遠方。


    格瑞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和往常一般——


    除了他那雙,捏得太緊而開始滲血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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