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逸素色麵具下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見到卻是陌生的房子。


    好累。


    他合了合眼,又半瞌著睜開,在床上扭過頭看向右邊,怔了怔,開口道:“是你啊。”


    這件事還要從那天他藏好嘉德羅斯後說起,他從空間裏拿出放著的飛行器,將那兩個人引離那個星球。


    在宇宙間,他的飛行器被擊毀,而他則脫離它,跳到了那兩個人的飛艇上。


    在一場戰鬥過後,他以重傷擊殺其中一人,卻沒想到那人帶有自爆的裝置,不隻是自身,連那個手環都被炸得粉碎。


    飛艇受損,停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他拖著一身的傷,勉強走下飛艇,卻沒想到……


    “噗呲”一聲,是長刀插入血肉的聲音。


    “你該死!”


    ————————————


    這天,少年照常跑到後山上去練習,卻忽地聽到一陣轟鳴聲。


    他抬起頭,看見一架飛艇正直直地衝了下來,在即將落地時,才穩穩刹住。


    他急忙躲到石塊後麵,視察著那輛飛艇。


    當見到某個標誌時,頓時瞪大了眼睛。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咬牙切齒地盯著它。


    這時,一個渾身帶著傷的銀發少年從船上走出,四處勘察。


    被憤怒和怨恨蒙蔽了雙眼的少年,提起白色的長刀,一個箭步衝到那人麵前,抬起手,“噗呲”一聲,將巨大的長刀刺入他的腹中,惡狠狠道:“你該死!”


    安逸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白發紫眸的少年,半張著嘴,“你……”


    “噗呲”,又一聲,麵前的人又將長刀抽了出來。


    “額……”安逸悶哼一聲,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大片的紅色漆紅他身下的地方。


    那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甩了甩刀上的血,但是第一次殺人的他,眼中是可見的恐懼。


    這時,飛艇上有了動靜,少年急忙又閃到石塊後。


    “切,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還不是落在我手裏!”那個刺殺安逸和嘉德羅斯的鎖鏈人奸笑著,走到安逸身邊,踹了他兩腳,“居然把特給殺了。雖然我討厭他,但也輪不到你們這些臭蟲。”那人又踩了安逸兩腳,“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把你拖去喂狗!”


    “哦,對了,那個王儲呢,去哪了?”那人左右看了看,“哈,我知道了,他根本就沒跟來。哈……”他扭曲著臉,“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敢耍我們耍我們耍我們……你……”他俯視著安逸,使勁地踹了一腳,“不過,算了,你也勉勉強強能夠做個交代。”


    那人堅信安逸已經死了,根本不屑於去探查,用終端拍了一張照傳給了本部。


    “那麽接下來……誰!”他看向一邊,少年藏的那塊石頭後麵,“出來。”他朝那邊走了過去,手變成一把黑色的長劍。


    少年緊握住他手中的刀,從石塊後走出,凝視著他。


    “哪兒來的混小子,不顧既然來了,我正好一肚子火對死人也沒什麽用……”他捂嘴笑,下一刻就突向格瑞,“那就你來抵一下吧。”


    “當!”


    格瑞將刀擋在身前,對上那人的長劍。


    “哦呦,不錯啊。”那人的臉上浮現一點點驚訝,咧著嘴陰笑,手中的力緩緩施加。


    少年力撐著,被他壓得地麵上出現了裂縫。


    這個人,太強了!


    少年流著冷汗,咬牙苦撐。


    突然間,那人的腰間纏上了一圈藍綠色的藤蔓,將其高高抬起,扔了出去,“轟”地一聲,地上的石塊被砸得粉碎。


    不遠處的安逸站起身,不停地喘氣。


    愈靈果不足以治療好我現在的身體,再這樣下去,死是遲早的事。


    安逸想著,對遠處的少年勉強說出一字:“跑!”


    “跑,去哪?”那人翻開石頭,看著安逸,“你命還真大,這都不死。”


    他從石塊上跳下來,“正好,我可以進行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安逸皺皺眉,手環已經壞了,現在要擊敗這個人很容易,但卻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時候,就怕旁邊這孩子……


    安逸看了看少年,後者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拿著長刀準備戰鬥。


    速戰速決吧。


    他歎了口氣。閉了閉眼,四周忽地從地下鑽出許多藤蔓,紛紛湧向那個敵人,纏得他動彈不得。


    安逸一步一頓地走過去,手臂抬起,手中便出現了藍色的蝶宿花,在那人聞過之後,就睡了過去。


    就下來,他就會在睡夢中離開人世。


    安逸的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得找個地方。


    他心下操控著碧銀藤,綁住自己的腰,想更遠的地方挪去。


    “你……”那少年開口。


    安逸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繼續離開。


    他來到了一個無人的亂石區,靠在一個巨石旁。


    先下我這幾乎逼近死亡的傷,也隻有用那個藥了吧。


    他苦笑,心一動,一株紅色的植物漸漸在他的麵前生長,小小的一株,長著桃心形的葉子。


    絕生草。


    安逸沒再多想,附身將其咬進嘴裏,入口即化。


    “額……”安逸一躬身,離開石塊,頓時沒了依靠,倒在地下,縮成一團,身體直冒冷汗。


    沒想到,這藥的作用帶來的疼痛,遠超過我的想象。


    他咬緊牙關,等待藥勁過去。


    但絕生草的威力又何止如此。


    絕生草,它名字的由來,並不是他能都將在死亡邊緣的人拉迴來,而是因為在食用它後,那兩人難以接受,恨不得去死的疼痛。


    這種草很稀少,吃他的人更少。也不缺少在吃過它因承受不住痛感,死去的人。


    “啊!”安逸痛叫一聲,他的手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癟了下去。


    是了,絕生草的治療方法,就是將人的骨骼一寸寸蝕斷,又用藥力強製地組合在一起,而它更可怕之處在於,每一處的神經都不會受到幹擾,每一絲痛感,都會完好地植入大腦。


    “啊啊啊啊!”


    安逸原本緊咬著的唇在咬出血漬後被迫張開,痛苦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原本在遠處的少年出乎意料地追了過來,看到安逸的樣子,不由得恐懼地瞪大眼,身體顫抖著,不能挪動。


    那人的身體正一塊一塊地癟下,傳來骨頭斷裂的“哢嚓”聲。


    安逸在疼痛中微微睜開了眼,有些意外的看到了那個少年。


    “走……”他這幅樣子,怕是會給他留下陰影。


    少年聽著他像是乞求的眼神,愣愣的,一動也沒動。


    安逸還想勸他,但卻被痛苦折磨的身體不堪重負,隻好閉上嘴,眼睛卻是堅持睜著,看著那少年。


    同事也在傳遞著一個信息——我沒事。


    少年握拳,低下頭。


    怎麽可能沒事。


    當安逸所有的骨頭都被打碎,隻剩下一個外皮時,已經疼到麻木。


    “啊啊啊啊!”


    下一瞬間,所有骨頭的碎屑開始強硬的拚湊。碎屑不停地擠壓摩擦,帶來個痛感,令神經都為之一顫。


    安逸現在無法調動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


    哪怕一絲一毫都不能。


    愈合的疼痛比摧毀加倍痛苦,但安逸的頭腦卻依舊清醒。


    待一切結束後,剩餘的藥力開始治療內髒,在這個階段,是沒有任何疼痛的,卻也舒服不到哪裏去。


    現在的安逸根本無暇顧及身上殘留的疼痛感,因為無法抵製的疲倦感,是這個藥的副作用之一。


    他在細細的喘息之後,合上眼,不知道是昏了,還是睡了。


    那少年看安逸一動不動,忽地緩過神。


    剛才那一幕,的確給他嚇得不輕。


    他猶豫了一下,緩緩走向安逸,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活著。”少年喃喃道。


    思考了一下,就背起了安逸,原路返迴。


    ———————————


    這些,大致就是事情的經過,安逸迴想著。


    “你的傷……”少年欲言又止地看著安逸。


    “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安逸笑笑,活動了一下胳膊,感覺輕鬆多了。


    他正要從床上下來時,那少年阻止了他,“躺著。”


    安逸有些汗顏,“可是我已經……”


    “躺著。”


    少年不容抗議地語氣,讓安逸無奈地又躺了迴去。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屋子裏一片寂靜。


    那少年幾次張口,都沒有說出什麽話。


    “我叫安逸,”安逸決定自己緩解這尷尬的氣氛,“你呢?”


    “格瑞。”那少年語氣淡淡的,沒什麽波瀾。


    “嗯,”安逸早有預料地點點頭,“那這裏?”


    “登格魯星。”格瑞迴答。


    “這樣啊……”這簡直比在聖空星遊戲裏遇見嘉德羅斯還要巧合,這感覺……


    格瑞看了看思考的安逸,摁住他的肩膀,讓他躺在床上。


    “對不起。”他沉聲道。


    “嗯?”安逸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那個啊,不要在意。反正那時候我也已經傷重,多一處也算不了什麽。再說,你不是還把我帶到這裏了麽。”


    “不在意?”一個算得上致死的傷,說不在意?這人真的在拿自己的命當命嗎?還有那種藥……


    “你好好休息。”格瑞皺眉,沒有多說,帶上門出去了。


    “格……”安逸抬手想留下他說什麽。


    但是看他走了,也比好說什麽,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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