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霜降, 花園裏的月季還未落, 花瓣枝葉上盈著露珠,童木剛出門, 一股涼意從脖縫裏鑽進來, 他縮了縮脖子,迴去換一件厚點的校服外套。


    管家要去衣帽間取衣服, 童木擺手道:“我去書房拿就好, 昨晚有點冷,補課的時候隨手拿過去披了一會兒。”


    昨天童木穿衣服的時候, 見顧何舟一直看自己,特意問對方需不需要也換一件,顧哥表示身高體壯不怕冷, 眼神卻一直留在童木穿的外套上。


    進了書房,童木找到衣服, 手指搓了一下, 有點薄, 猶疑道, “我昨晚穿的是這一件嗎?”


    他扶著額頭,閉眼冥想,昨晚的教學太過羞恥, 想了半天仍一塌糊塗,“熬夜久了果然記憶力不好,可能昨晚就拿錯了。”


    童木沒覺察出不對勁,看了一眼時間, 抓起衣服跑上車,到學校沒去教室,直接跑去操場站隊升旗。


    近來天氣漸涼,學校體諒學生,盡量縮短升旗後的講話時間。以往這個時候,大家都縮著肩膀,原地跺著小碎步等演講快點過去。


    童木去的晚,從操場後麵繞到班級位置,見大家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精神頭十足,連一直曠早操的顧何舟都站在後排,見他過來,揮了揮手,指著麵前的空位,示意給他留出地方。


    除了童木,大家都嚴格遵守三條班規,顧何舟附近格外空曠。


    “今天有什麽活動嗎?”童木跑過去,鼻頭有點發紅。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顧何舟問,“怎麽沒多穿點?”


    童木滿臉困惑:“早上去書房找厚的校服沒找到,可能讓我放錯地方了,趕時間就隨便拿了一件。”


    顧何舟避開童木的視線,假咳一聲,顧左言他:“有可能丟在哪裏了。”


    他比童木高半頭,略低下眼皮便瞧見小孩頭頂的發旋,四周的頭發繞著它規規矩矩地長著,老人說這種孩子心眼少,大都良善。


    顧何舟看著發旋,反思三秒鍾:小孩好騙是好騙,但千萬不能疏忽大意,昨天偷換衣服時,竟然忘記校服的厚薄程度不同。


    迴去得再做幾件厚點的校服備用。


    升旗儀式結束,底下的學生交頭接耳:“聽說今天的演講稿環節換了?”


    “你還不知道呢?”有人低聲道,“我聽小喇叭說,今天有人上來道歉,就是網上的那件事。”


    “童木的事?”對方墊腳,抻著脖子小心翼翼地往童木方向看過來,又貓著腰小聲說:“我半路吃這個瓜吃的迷迷糊糊,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一會兒道歉的人就說明白了吧。不過我看童木最近接了舟域的代言,也算因禍得福吧。”


    “這種禍福你想要嗎?”


    對方一愣,仔細思考一陣,“嘖”了一聲,“我估計就崩潰了,不知道是哪個狠人竟然幹出這種事,在咱們三中也算出名了。”


    “先別嗶嗶,他上來了,讓我聽聽他究竟做了什麽事這麽天怒人怨的……臥槽!這不是開學典禮時的學生代表嗎?!”


    台下黑壓壓的一片,猶如黑雲壓城,逼得班長胸悶眼黑,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拿出演講稿。


    今天之前,他隻要想到這個畫麵,想到同學之間的碎言碎語,便無法承受這一切。登台之前,他有無數次想臨陣脫逃,甚至昨天已經說服父母讓他轉學,沒想到當晚就有人找上門遞口信,說顧何舟的律師隨時恭候。


    班長當即渾身涼透,想在道歉稿上做小動作的心思消失得一幹二淨。若是在此之前,他還認為童木身為藝人就理應挨罵,認定自己隻做了微不足道的小錯的話,站在主席台這一刻,從腳底升起的寒意,一直躥到頭皮令人發麻,這讓他清清楚楚地感受當初童木身上承受的壓力。


    或許這些與童木所承擔的相比,才是微不足道。


    道歉稿內的事實通過揚聲器,一字一句地傳到操場上每一個人的耳中,震驚地眾人瞠目結舌。方才的糟亂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轉為鴉雀無聲。


    班長頂著滿背的針芒,腳步慌亂地跑下去。這時,校長接過話筒,重申校園風氣以及師德風範建設。老梁雖然沒在這事上犯大錯,但處事不公,得到一定的處理結果。


    直到散場,童木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他轉過身,抬眼看向顧何舟:“你之前怎麽沒跟我說?”


    顧何舟不敢用力氣,小小地擼了一把童木頭頂的軟毛,唿嚕得他心情極佳,“出氣了吧?”


    初升的太陽終於破開操場上的淡霧,燦漫的金光揮灑而下,碎金的陽光落在顧何舟的眸中,讓童木看得有些晃神。


    今年的秋天太暖了,童木揉了一下發酸的鼻尖,翁翁地“嗯” 了一聲。


    顧何舟見小孩低頭,趁機又唿嚕一把頭發,這次沒留意力氣,把人慣得往後退了一步。


    童木迷茫地抬起頭:正感動著呢,這人為什麽撥拉我?


    顧何舟掩飾地輕咳,快速找話題掩蓋尷尬,“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


    “?”


    “今天有曆史測驗,高興嗎?”


    童木:??


    這又是什麽新型騷話。


    童木每日熬夜苦讀,又有顧何舟的公開處刑教學,這次的曆史測驗正是一塊試金石,是不是學文科的金子,能不能發光今天一試便知。


    這麽一想,興奮中還有點小緊張,童木深吸一口氣,想趁著測試前跟顧何舟對對知識點。


    兩人穿過操場,往教室走,童木滿腦子都是剛糾正過來的安史之亂,被人拽了一下,才發現顧何舟停下腳步,一臉不虞地看向眼前的人。


    班長在教學樓側門站著,忐忑地看向童木。


    顧何舟剛要開口,童木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口,“我過去問問什麽事情。”


    直到對方說:“你在旁邊等我,我迴來告訴你說了什麽。”


    顧何舟才一臉不情不願地放童木過去,鎮著臉杵在一旁當門柱。


    童木大體能猜到班長要說什麽話,他走過去,一言不發地看向對方。


    站在當事人麵前,班長的脖子發沉,更加無地自容,他耷拉著腦袋,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他蠕動著嘴唇,想不出一句解釋的話,最終道:“我沒有什麽好辯解的,是我做錯了。”


    童木定睛看他一瞬,“嗯”了一聲,轉身離開去找等的不耐煩的顧何舟。


    身後的班長詫異地抬起頭,他以為會等到一句“沒關係”,刹那間才發現這個念頭實在可笑。


    顧何舟一手插兜,另一隻手垂在腿測,不停地點著手指,直到見童木走過來,才舒展開打結的眉頭,“都說什麽了?”


    童木沒有隱瞞,一字不落地複述。


    “行,做的對。他還想得到原諒?不如夢裏想想。”顧何舟嗤了一聲,又怕童木再心軟,著急拉著人迴去,“趕緊的,別耽誤考試。”


    童木剛跟上去,身後不知誰喊道:“顧哥,上午打球嗎?”


    童木下意識地轉過身,對方背著光,他眯眼看了看,覺得這人眼熟,好像之前常跟顧何舟打球。


    “打你個頭的球。”顧何舟頭也不迴,揪著童木往教學樓走,“爸爸著急考試。”


    球友兄弟滿頭霧水,納悶地問身邊的人:“上次顧哥砸中的是童木的腦袋嗎?我怎麽覺得砸得是他的腦袋?”


    旁邊的兄弟一臉蕩漾:“能用球砸出來顧哥的腦袋,我願意天天咣咣撞大牆!”


    *


    這次曆史測驗算是開學以來的小摸底,老蔣發下去卷子,目光掃到童木身上,見他手握中性筆,雙目有神,嚴陣以待。


    老蔣心生安慰,聽說童木家裏請了知名家教,加上他讀書用功,想來這次是想打個翻身仗。


    童木轉學之前,老蔣也有點擔心班風會受到影響,但見到真人,發現這小孩非但不耍大牌,還謙虛好學,帶動周圍的同學共同進步。


    老蔣順帶看了一眼顧何舟,發現他一反常態,不再把試卷拖延到最後十五分鍾的deadline,居然剛開考就拿起筆,做幾道題猶豫一會兒,像極了一位普普通通的高三生。


    難道這套題出難了?以顧何舟的水平,十分鍾解決一套卷子不是問題啊!


    老蔣連忙拿過來一份試卷,迅速瀏覽一遍,發現都是正常水平。他仔細揣摩顧何舟的做題速度,發現跟童木一樣。


    老蔣都快讓童木感動哭了,這位明星不僅影響同學,竟然也把顧何舟領上了熱愛學習的康莊大道。


    這麽一想,不說其他,自從童木轉學後,顧何舟的出勤率刷了曆史新高。


    顧何舟單手托腮,眼神不斷瞄向童木,他按童木的做題速度,計算小孩對題型的熟悉程度。


    發卷之前他粗略看了一眼,裏麵的題型大都是以前講過的變體,算不上很新穎,要是童木能“剔除糟粕,吸取精華”的話,估摸能考八十五分。


    童木筆走龍蛇,手中的筆沒有停下過,直到鈴聲響起,才劃下最後一個句號,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頭一次覺得做曆史試卷這麽爽。


    “感覺怎麽樣?”顧何舟跟在童木後麵,把試卷交到講桌上。


    “我覺得不錯。”童木揚起自信的小臉,“就是有幾個拿不準主意,我把知道的全寫上了。”


    他甩甩手,“第一次寫這麽多字,手好酸啊。”


    童木寫的酣暢淋漓,不自覺地握筆用力,中性筆把中指內側壓的發紅,顧何舟若無其事地說:“是嗎?我看看。”


    他捏住指頭,左右揉了揉,一直都沒放開,“請你喝奶茶慶祝。”


    童木還沉浸在“第一次做完整套曆史題”的快樂中無法自拔,美滋滋地暢想:“你說我這次考試,是得九十八分好,還是九十九分呢?”


    顧何舟忍俊不禁:“為什麽不能得滿分?”


    “哎,不行,謙虛使人進步。”童木用另一隻手擺了擺,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我還需要上升的空間。”


    作者有話要說:童木轉學之前,顧何舟:上什麽課?是打球不好玩嗎?


    童木轉學之後,顧何舟:誰都別想打擾爸爸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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