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過杯子, 冰涼的杯身被握進掌心。


    楚卿恬看了眼杯子裏金黃的橙汁, 隨即抬眸看著站在麵前的人, “坐下看會兒電視吧。”


    顧承淵笑著應聲, 順勢坐在了一邊空著的沙發上。


    電視裏正放著春晚, 熱鬧的歌舞節目將客廳的氣氛也襯得溫馨了些許。


    楚卿恬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問係統:【檢測出是什麽藥了嗎?】


    係統趕忙迴答:【類似於吐真劑, 有一定的迷幻作用。】


    楚卿恬唇角勾起一抹笑,接著問:【如果我喝下去, 你有辦法讓我保持清醒嗎?】


    係統:【可以的,不過這東西會對你的這具身體產生一定的副作用。】


    【副作用啊。】楚卿恬眉梢輕挑,【這就是顧承淵該解決的問題了。】


    在係統那兒得到了迴答, 楚卿恬心裏也算是有了個底。


    在顧承淵不動聲色地關注下, 她總算是緩緩拿起杯子遞到了唇邊。


    杯沿碰到嘴唇,楚卿恬正要喝的時候,身旁的人卻突然開口。


    其實早在半期那次和楚卿恬交談過後,顧承淵心裏就一直存有疑惑。他仔細地迴憶了下兩人相識的過程, 除卻發現她突然來到一中任職這一點與前世軌跡不一樣的地方, 幾乎找不出她的任何疑點。


    但是兩人那次談話, 楚卿恬說的那個人,他一切的習性,卻都與他幾乎一模一樣。


    他確定自己再次之前從未遇見過她, 兩人根本不會有交集,那她又是從哪裏知道的那些事。盡管不知道他的長相容貌,卻知道他在一中讀書, 知道他的喜好厭惡。


    他存著疑惑,卻又因為那次作弊的事情,心裏無法對她產生警惕厭惡。


    更甚至,因為那次作弊的事情,和她嘴裏那句“耗盡畢生也要保護的人”,他心裏不可抑製地生出了一絲歡喜。


    就好像沙漠的旅人突逢甘霖,他在絕望的深淵裏好不容易發現了一絲光亮,即使拚盡全力遍體鱗傷,也要死死地抓著,不願放手。


    直到後來在y國,他從時安嘴裏知道了楚卿恬私底下找過她的事情。


    才知道,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楚卿恬也對厲鳴燁和白安安的事情了如指掌,她甚至知道厲鳴燁拿時安做替身,知道白安安得了癌症,知道……連厲鳴燁也不知道的,厲老爺子威脅白安安的事情。


    那時候,顧承淵覺得自己好像又迴到了當初,不管過程如何,最後始終逃不開被信任的人欺騙的結局。


    他好不容易壓下的,對楚卿恬的信任,在那一刻,全都分崩離析。


    他不知道該怎麽做,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卻始終想不出一個答案。


    他不知道她對時安,對厲鳴燁,是怎麽樣的一種態度。更不知道,她對他,對前世所發生的的那些事,到底知道多少。當初半期那件事,是不是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而刻意設計的。


    他幾乎快要被逼瘋。


    於是他趕在新年的最後一天迴了國,抱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該如何做的想法,上樓敲了門。


    卻又在開門看見她的那一瞬,懦弱地選擇了退縮,好似不去拆穿這一切,這種如夢一般的安寧便會永遠存在。


    他逃避一半的去了廚房,做飯的途中,那支早就準備好的藥卻始終沒能放進菜裏。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他想再騙自己一會兒,假裝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隔閡猜疑,安安靜靜地吃頓年夜飯。


    可最終,顧承淵心裏的逃避放縱還是被理智壓下。


    他看著茶幾上的橙子,想到廚房裏放著的榨汁機,還是選擇了親手打破這個夢境。


    他很快榨好了兩杯橙汁,並且在其中一杯裏下了早已準備好的藥。


    橙汁被楚卿恬拿到了手上,他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餘光卻一直觀察著身邊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卻又仿佛不過一瞬,他看到她將那杯橙汁味道了唇邊。


    心裏猛地一顫,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他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等等!”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楚卿恬停下了動作,她手上還拿著橙汁,微微側頭看著顧承淵,疑惑道:“怎麽了?”


    迎上她毫無防備的視線,顧承淵喉嚨發緊,他手指微蜷,好半晌,才猶豫出聲,嗓音發啞,“老師,半期考試那迴,你為什麽會相信我?”


    話音落下,客廳裏沉寂了一瞬。


    楚卿恬眼眸微眯,【這是心軟了?】


    係統趕緊:【既然這樣,宿主你好好迴答這個問題,咱們能不喝就不喝啊!】


    楚卿恬微笑:【那可不行。】


    她看著身邊的人,眼眸微動,唇邊卻緩緩勾起一抹笑,輕聲問:“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顧承淵雙手無聲地攥緊,他死死捏著拳,麵上卻不露絲毫端倪,隻是緩緩笑了下,低聲道:“隻是覺得,但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為什麽老師你卻始終不曾懷疑過我。”


    其實他的演技實在不算是好,也許是心緒起伏太大,導致他臉上的笑有些僵硬,連低啞的嗓音,也透著一股忐忑的不安。


    但楚卿恬卻配合得很好,好似並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她並沒有直接迴答顧承淵這個問題,而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似笑非笑道:“因為老師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啊。”


    話音落下,客廳裏驀地沉寂。


    顧承淵的心驀地顫了下,他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因為無條件相信他,所以覺得他冤枉。還是因為……她早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所以明白,他是被冤枉的。


    他漆黑的眼眸裏暗潮翻湧,緊緊攥著拳,心裏卻早已亂成了一團亂麻。


    他看著她再次拿起了那杯橙汁,卻沒了再開口的力氣,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看著杯沿貼近她的嘴唇,看著她緩緩張口,看著橙汁順著杯沿流進她的嘴裏。


    她的喉結緩緩滑動了下,最終那杯加了料的橙汁,被她喝進去了大半。


    他神色微怔地看著她,仿佛一個等待著被審判的囚徒。


    他選擇了親手打破這場美好的夢境,卻不知夢境以外等著他的,到底是澄澈明淨的天堂,還是陰森可怖的無邊地獄。


    電視機裏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新年倒計時的鍾聲已經敲響,跟隨著電視裏的倒數聲,城市的夜空上燃放起了朵朵煙花。


    耳邊是“砰砰砰”的煙花聲,楚卿恬轉過頭看著身旁坐著的人,她輕輕笑了下,眉眼顧盼生輝,緩聲道:“新年快樂啊,顧承淵。”


    顧承淵漆黑眸底翻湧著墨色,他視線緊隨著她,也緩緩張口,低聲道:“老師,新年快樂。”


    偌大的客廳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耳邊隻餘下電視裏的節目聲,和外麵城市中的吵鬧聲。


    不知過了多久,楚卿恬的神色漸漸變得呆愣,她怔怔地看著對麵牆壁上的電視,一雙眸子卻沒了往日的靈動,隻剩一片死寂,仿佛思緒被抽離,隻餘下肉|體,還被遺留在人間。


    顧承淵眼眸驀地一縮,他緊了緊手,最終還是緩緩開口,“老師?”


    楚卿恬像是一具沒了靈魂的木偶,聽到指令,才緩緩轉頭。


    迎上她的視線,顧承淵張了張口,卻久久未能出聲。


    他喉嚨幹澀,一時之間竟不知也不敢再開口。


    他不知道該問什麽問題,他的疑惑太多,卻又害怕著聽到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窗外夜空上的煙花漸漸湮滅,城市夜空又恢複了往日的漆黑寧靜。


    顧承淵閉了閉眼,終於緩聲開口:“你和時安,是什麽關係?”


    麵前的人僵硬地眨了眨眼,緩緩開口,“沒有關係。”


    微微一怔,顧承淵雙眸驀地睜大,他詫異出聲,“沒有關係?!”


    楚卿恬卻隻是呆呆地看著他,沒再開口。


    她的神情讓顧承淵一下從自己的思緒裏醒過神來,斂了斂心神,他緊了緊手,接著問:“你要找的人,是誰?”


    楚卿恬隻是緩緩搖了下頭,“不知道。”


    原以為所有的疑惑都能得到解答,可是到了此刻,一切卻依然在原地踏步,顧承淵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後,他緊了緊手,直接問出了他心底最害怕的那個問題。


    “你幫顧承淵,是為了什麽?”


    話音落下,客廳一片沉寂。


    不過片刻時間,顧承淵卻仿佛在深不見底的深淵裏等待了好久,他死死盯著楚卿恬,不願錯過她麵一絲一毫的表情。


    終於,楚卿恬平靜著一張臉,緩緩開口。


    “因為……他很像我要找的人。”


    一直緊緊提著的那口氣終於落了下去,顧承淵緊攥著的手卻依舊沒有鬆開,他閉了閉眼,喉結緩緩滑動,“你為什麽要找他?”


    這個問題,卻讓一直沒有表情的楚卿恬微微皺起了眉心,她好似在思考著怎麽迴答,良久,才一字一頓道:“因為,要報答他。”


    顧承淵的整顆心髒,仿佛都被楚卿恬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裏,他眉心緊鎖,心底的困惑沒有得到一點答案。


    “為什麽要報答他?”


    這個問題,卻讓楚卿恬沉默了更久的時間,她眉心不安地皺著,好似有什麽事情在困擾著她,好半晌,她才緩緩迴答:“因為我的夢。”


    “夢?”


    未曾想會是這麽一個答案,顧承淵怔愣在原地,一時之間好似連思緒也一起被放空。


    那顆始終被楚卿恬攥在手心裏的心髒此刻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卻不過片刻,又被重新捏緊。


    顧承淵抿了抿唇,他眉間藏著一抹暗色,“什麽夢?”


    心裏抗拒著迴答這個問題,可身體的本能卻不允許楚卿恬反抗,她手上無意識地攥緊,眉心緊鎖,艱澀道:“夢……在夢裏,有個人、有個人救了我……我、我要報答他……他、他……”


    她艱難地說著,竭力想要說出事情的真相,卻又仿佛抗拒著吐露心聲,到最後,也沒能把話完整地說完。


    最終,顧承淵沒再勉強。


    他打斷了楚卿恬的話,轉而問起了另外一個他關心的問題。


    “你為什麽要告訴時安厲鳴燁和白安安的事情?”


    這次的問題,楚卿恬的迴答便流暢了許多。


    “要讓時安,離開厲鳴燁。”


    “為什麽?”


    “厲鳴燁,他不是好人。”


    顧承淵眼眸微凝,接著問,“你怎麽知道白安安的事情的?”


    麵前的人抿了抿唇,她緊皺著眉,艱難道:“夢、夢裏知道的。”


    再次出現的“夢”字讓顧承淵的心瞬間被提起,他緊了緊手,指甲掐進掌心的疼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些許,心底有個近乎讓人不敢相信的大膽猜測,他壓下有些慌亂無措的心緒,仿佛求證一般,艱澀開口:


    “你知道,時安的身份嗎?”


    楚卿恬愣了愣,隨即一板一眼地迴答:“知道。”


    顧承淵不死心地繼續,“是什麽?”


    楚卿恬紅唇微張,吐出三個字,“美人魚。”


    猛地一震,顧承淵張了張口,近乎失神,隻憑著本能一般,試探著問:“是在……夢裏知道的?”


    楚卿恬點了點頭,“對。”


    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可顧承淵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疑惑越來越多。


    他深深地吐了口氣,將所有思緒仔細整理了一遍,然後再次抬眸。


    看著麵前的人,他緩聲問道:“你會傷害顧承淵嗎?”


    楚卿恬微怔了下,然後一字一頓迴答道:“我不會傷害他。”


    直到話音落下,顧承淵才終於露出了一抹笑。


    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緩緩落下,還帶著一絲一縷的暖意,滲透到四肢百骸,讓人說不出的歡愉。


    他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然後從外套兜裏拿出了一支藥。


    那是一支類似葡萄糖一樣的透明液體,將藥拆開,他湊近了楚卿恬,抬手撫上她的臉。


    輕輕掰開她的嘴,顧承淵將藥倒進了她的嘴裏,看著人咽了下去,他才眉眼微彎,低聲道:“老師,對不起。”


    他鬆開了手,將楚卿恬沒喝完的那杯橙汁拿進廚房倒掉,又將自己還沒喝過的杯子放到了她麵前,才重新坐了迴去,規規矩矩假裝自己在看電視的模樣。


    嘴裏殘留著一股怪味,楚卿恬問係統:【這什麽東西?】


    已經檢測完的係統迴答:【讓你恢複清醒的藥,嘖,還能解決副作用。】


    楚卿恬微微一笑,道:【所以說,副作用這種東西,他會解決的。】


    係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楚卿恬計算著時間,慢慢恢複了“清醒”。


    眨了眨眼,她輕輕“唔”了聲,看著電視已經開始重播的春節聯歡晚會,她微微一怔,“怎麽……”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身邊的人打斷。


    顧承淵微微笑著看向身邊的人,“老師,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迴去了。”


    被打斷了思緒,楚卿恬便也沒糾結自己剛才仿佛失憶的事情,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忙不迭道:“好,迴去早點休息。”


    顧承淵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往玄關處走。


    楚卿恬也跟著起身,將他送到了門口。


    公寓大門被打開,顧承淵換好了鞋子站在門口。


    他腳步微頓,抬眸看著門裏的人,從始至終一直平靜克製著的麵容,在此刻終於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


    他眼眸微動,喉結緩緩滑動,輕聲道:“老師,謝謝你。”


    楚卿恬先是一愣,隨即笑開,“謝什麽,以後隨時可以來老師家蹭飯。”


    顧承淵便笑了下,啞聲道:“那說定了,老師我明天還來你家蹭飯啊,不過你放心,我會自備食材。”


    “行行行。”楚卿恬好笑地揉了揉他的頭,“你就算空手來,老師也讓你進屋。”


    唇角的笑就沒有斂下過,顧承淵順從地微微俯下身,好讓楚卿恬揉頭揉得更順手一些,頭發被揉成亂糟糟的一團,他卻沒有絲毫介意,反而心中生出了隱秘的歡喜。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楚卿恬,漆黑的眼眸直直看進她的眼裏,溫聲道:“那我走了,老師……晚安。”


    楚卿恬揮了揮手,柔聲迴他,“晚安。”


    公寓門緩緩關上,屋子重歸於寂靜。


    楚卿恬鬆開了握著門把手的手,揉了揉因為今晚表情過於豐富而有些僵硬的臉。


    她一邊往客廳走,一邊道:【還算這小子有良心,啊——美好的生活正在向我招手!】


    係統憋了憋,還是沒忍住道:【你這樣,就不怕翻車?】


    楚卿恬微微一笑,拿起茶幾上剩下的一杯橙汁,慢慢喝了口,才道:【別慌,這戲還差一步沒完呢。】


    係統一驚,【你還要來?!】


    【這編故事,也得講究前因後果,邏輯自洽啊。】楚卿恬一口飲盡杯中的橙汁,眼眸微眯,她接著道,【尤其是,編出來是為了騙顧承淵這種疑心重的人。】


    係統:【……】真是好慘一男配。


    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醒過來,時間已經是接近中午了。


    楚卿恬洗漱好換了身衣服,還沒來得及歇口氣,門鈴便響了起來。


    手上動作微頓,楚卿恬問係統:【顧承淵?】


    係統迴答:【嗯。】


    將微波爐定好時間,楚卿恬才緩步走到門口。


    打開門,看見門口站著的人,她臉上迅速揚起一抹笑,“吃早飯了嗎?”


    顧承淵點了點頭,“已經吃了,老師你剛起?”


    像是因為比學生起得還晚有些不好意思,楚卿恬撫了撫額,搖頭道:“昨晚睡得太晚了,今早就多睡了會兒。”


    她話音落下,側身讓顧承淵進屋,這才看見他手上提著的一口袋菜。


    微微一愣,楚卿恬詫異道:“你還真買菜了啊?!”


    顧承淵提著菜的手輕輕晃了晃,笑道:“昨天都答應老師了啊,得把你的存糧補上。”


    楚卿恬好笑地搖了搖頭,歎道,“我就隨口一說,哪用得著你真買——快進屋吧。”


    將人帶到沙發上坐好,倒了杯水給他,微波爐就“叮”的一聲響了。


    楚卿恬轉身進了廚房,將自己熱的牛奶拿了出來,問顧承淵:“再喝點牛奶?我去給你熱一杯。”


    顧承淵便忙道:“不用了老師,我吃過早飯了。”


    楚卿恬便笑了笑,“行,不勉強你。”


    唯獨看穿一切的係統默默吐槽:【明明也沒想給人家熱,虛偽!】


    楚卿恬微笑著喝了口牛奶,【統子,你不覺得‘人家’兩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格外的惡心嗎。】


    係統:【……呸!】


    它閉了麥,單方麵地不願再和楚卿恬說一句話。


    楚卿恬倒也不介意,她喝完牛奶,便讓顧承淵稍等片刻,然後進了書房,將一遝卷子和輔導書拿了出來。


    放到顧承淵手邊,她道:“昨晚太晚,都忘了給你,今天可得記著拿迴去,這都快開學了,你寒假作業還沒開始寫呢。”


    看著手邊厚厚的作業,顧承淵苦笑了聲,故作難受狀,“不是吧老師,大年初一就這麽對我啊。”


    楚卿恬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兩人又說說笑笑了一會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顧承淵便提前一步開口道:“老師我去做午飯吧。”


    楚卿恬一怔,忙道:“不用了,我去就行,你坐著玩會兒。”


    誰知顧承淵卻直接按住了她的肩,不容拒絕道:“老師你別客氣,我總不能來了什麽都不做,直接蹭飯吧。做做家務也沒什麽,正好放鬆一下心情。”


    楚卿恬便隻好答應了,“那好吧。”


    顧承淵便笑著進了廚房。


    客廳裏就隻剩下了楚卿恬一個人,她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長歎一聲,【這樣的日子,真爽啊!】


    係統:【e不知道說什麽了,就祝你早日翻車吧。】


    楚卿恬嘻嘻一笑,【翻車是不可能翻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車,隻能靠著騙人勉強混吃等死的樣子。】


    一頓午飯很快便做好了。


    兩人坐上了餐桌,像昨晚一樣,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經過昨晚,顧承淵心裏的芥蒂放下了許多,但還是有件一直哽在心間的事。


    他看著桌上的一盤芹菜炒肉,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老師你之前同我說過,你要找的人就在一中是嗎?”


    楚卿恬愣了下,像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問題,好一會兒,才點頭應道:“對啊。”


    “能同我說說……”顧承淵抬眸看著楚卿恬,試探著道,“你為什麽要找他嗎?”


    楚卿恬一僵,她眉心微蹙,糾結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不是我不願說,而是、而是這件事情聽起來有點……”她停了下,像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過了會兒,才無奈地笑了笑,接著道,“有點太過匪夷所思了,說出來,怕是我自己都不會信。”


    顧承淵眼眸微閃,“老師你不說,又怎麽知道我不會信呢。”


    他的視線落到餐桌上的一盤芹菜炒肉上,隨即抬眸看著對麵的人,緩緩道:“其實老師還不夠了解我。”


    夾起一塊芹菜,他沉聲道:“我不喜歡吃芹菜,也不喜歡吃甜椒,不吃絲瓜、木耳,最討厭香菜,卻喜歡吃苦瓜。”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人,“我對山竹過敏,右側腰間,還有一枚月牙樣的胎記。”


    話音落下,偌大的公寓裏死寂一片。


    楚卿恬眼睫不安地顫動著,她張了張唇,卻難以發出聲音,良久,才艱澀道:“可、可是……怎麽會呢?”


    顧承淵微微笑了下,他放下筷子,起身緩緩走到楚卿恬身邊。


    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他修長的指尖搭在腰間,將衛衣掀起一角。


    還未來得及阻止,精瘦白皙的肌膚便映入了楚卿恬的眼簾。


    瘦削的腰側,在凹陷的腰窩旁,一枚小小的月牙安安靜靜地印刻在上麵。


    楚卿恬手顫了顫,她不自覺地,抬手覆在了那枚月牙上,指腹下是溫熱的肌膚,她張了張唇,近乎有些失聲,“怎、怎麽可能呢?”


    微涼的指尖落在腰側,顧承淵渾身一僵,卻不過片刻,他便調整好表情,微微笑了下,他輕聲問:“為什麽不可能?”


    他慢慢坐直了身子,將衛衣放了下去,轉頭看著麵前依舊不敢相信的人,他彎了彎眼,重新站起身,緩步走到了茶幾邊。


    茶幾上有著他剛買來的山竹,顧承淵隨便挑了一個,又再次迴到楚卿恬身旁。


    深紫色的山竹被他握在手心裏,襯得肌膚白皙,指節修長。


    顧承淵坐在楚卿恬身旁,他手上微微一用力,山竹殼便輕輕脫落,露出了裏麵瑩潤雪白的果肉。


    抬眸看著楚卿恬,他緩緩一笑,輕聲道,“如果老師不行,我也可以把這個山竹吃下去,證明一下,我沒有在騙你。”


    他說完,眉眼含笑地看著楚卿恬,手卻微微抬起,準備將山竹喂進嘴巴裏。


    雪白的果肉即將沾上唇的那一刻,楚卿恬如夢方醒一般,倏地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止住了顧承淵的動作,楚卿恬眼睫輕顫,緩聲道:“不、不用了。”


    顧承淵便緩緩一笑,溫聲問:“那老師是相信了嗎?”


    楚卿恬抿了抿唇,好一會兒,她才眉心微皺著,略帶了些不解道,“可是、你不是對藿香正氣水過敏嗎?”


    這話一出,顧承淵麵色驀地一僵。


    氣氛瞬間凝滯,兩人對視著,一人麵色僵硬,一人滿含疑惑。


    好半晌,顧承淵才幹咳了聲,有些尷尬道,“之前,那個……藿香正氣水,其實吧……我不過敏。”他閉了閉眼,咬牙道,“我是騙你的。”


    “啊?”楚卿恬微微一怔,眉間閃過一抹不解和落寞,“為什麽?”


    顧承淵張了張口,將楚卿恬這幅模樣,心裏有些無措,他急忙解釋道:“我、我隻是,隻是當時不想喝。”


    他眼眸微閃,唇邊露出一抹委屈的弧度,小心翼翼地道歉:“老師,對不起。”


    楚卿恬這才擺了擺手,斂下麵上異樣的情緒,溫聲道,“沒關係,老師不會和你計較的。”


    兩人之間再次恢複了寧靜,顧承淵看著楚卿恬,良久,才低聲繼續問,“所以,老師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為什麽要找‘我’嗎?”


    話音落下,楚卿恬麵上有過瞬間的恍惚,仿佛在盡力迴想著一些很久遠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張口,輕聲道:“其實這件事,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顧承淵溫柔地看著她,安安靜靜地聽她講。


    楚卿恬眼眸微微眯起,她慢慢迴憶著,嗓音悠遠低啞。


    “其實我成年以後,就一直做著一個夢。”


    “我們家族身份比較特殊,和一般人有些不同,所以我們一般在成年之後都會好好地隱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被其他人發現。”


    “許多年以來,幾乎人人都遵守著這種規則,直到後來,我們家族其中一位成員被人發現了她的特殊之處。”


    “在我的夢裏麵,我們家族中這位成員被發現之後,就被一個人關進了實驗室裏,她被整日整日地研究,實驗室裏的研究人員抽了她的血,給她喂各種奇奇怪怪的藥,將她折磨到奄奄一息。更甚至,再後來,這些實驗室裏的人根據她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我們家族所在的地方。”


    “我們家族逃的逃,死的死,更多的,是被這些入侵者抓迴了實驗室。”


    像是迴憶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楚卿恬眼睫不安地顫抖著,她渾身止不住地發顫,卻依舊堅持著繼續說道:


    “我,也是被抓迴實驗室的其中一個。”


    “在我的夢裏,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將我關進玻璃容器裏,每日研究我的各種數據,他們在我身上插了各種不知名的管子,他們會抽我的血,給我喂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藥。”


    “有好幾次,我以為我會直接死過去,卻又被他們再次救活,然後等帶著我的,又是無邊無際的折磨。”


    “直到後來,實驗室裏新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楚卿恬滿臉的恐懼在說道這個人的時候,漸漸消散,轉而是有些眷念和感激的笑。


    “他的外形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樣是白大褂,冰冷的眼鏡下一張戴著口罩看不清長相的臉。可是他會在我每次受傷的時候偷偷給我抹藥,別的研究員抽了我太多的血,他也會悄悄給我喂些吃的和藥。”


    “他從來不會像別的研究員一樣,把我當做沒有痛覺不知感情的怪物。他會安慰我,每次我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都會陪在我身邊。”


    “有時候,他也會和我聊天,盡管……我並不能迴答他。”


    “從那些話裏,我知道了他許多的事情,知道他曾經在一中讀書,卻經常被別人欺負,知道他有個對他特別壞的二嬸和堂弟。我還知道了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可惜後來……實驗室發生了一場動亂,他就再也沒迴來過。”


    “我每天都堅持著,努力讓自己不要死,想要等他迴來。可是直到我死了,我也沒能等到他。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不知道他長什麽樣。”


    “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是他陪我撐過的最難的一段時間,可我卻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我真真切切遇見的人,還是隻是我在絕望之下幻想出來了一個救贖自己的影子。”


    話音落下,楚卿恬艱難地扯開一抹笑,她眼眶已經微微泛紅,卻始終控製著自己,沒讓眼淚掉下來。


    瀲灩的水光模糊了雙眼,她聲音有些顫抖,“你看,我就說就算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吧,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這個夢就隻是個噩夢而已。”


    她已經看不清麵前人的神情了,隻知道,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的雙手被另一雙溫熱的手掌握住。


    顧承淵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人,他耳邊不住地迴響著楚卿恬剛才說的話,一字一句地砸在他的心上,讓他鼻尖發酸,喉嚨哽到發痛。


    他雙手輕顫著,一字一頓顫聲道:“我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楚卿恬:開局一張嘴,過程全靠編[微笑.jpg]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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