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蓁將自己的假身份在孟景之麵前拆穿的事情, 楚卿恬暫且還不知道。送走了謝蓁, 她便退散了下屬, 一個人去了水牢。


    這處水牢位置就在岐院旁邊,是當初原身建造,關押過前教主的地方,算是魔教教主的私牢, 尋常人還不一定有資格進去。


    因此楚卿恬將沈灃霖關到這地方,魔教眾人也猜著她是想要好好折磨人,並未其他懷疑。


    打開暗門, 從階梯上走下去,楚卿恬隱隱約約便聽到了水聲。


    半池子的水中央浸著一個鐵籠,從岸邊有一道石徑通往鐵籠, 此時籠中正關押著沈灃霖,不算太清澈的水中能隱約看見些許蛇鼠蟲蟻, 和許多不知名的小生物。


    楚卿恬隻掃了那麽一眼,便不由得頭皮發麻。


    她視線落到沈灃霖身上,因為之前與魔教人的打鬥,他身上一件帶了傷,此時在極寒的水中泡著,整個人微微打顫,麵色十分蒼白。


    看到有人來, 沈灃霖抬眸,隨即隻狠狠地瞪了楚卿恬一眼,便閉上了眼睛, 打算用沉默來反抗。


    他這反應,楚卿恬倒也不介意,邁步走到鐵籠麵前,她半蹲下身,不緊不慢道:“謝蓁來找過我。”


    鐵籠中的人倏地睜開眼。


    楚卿恬掂了掂手中的藥瓶,轉而道:“這水牢的滋味可還好受?”


    話音落下,十分應景的,水中一條蛇遊進了鐵牢,似乎是感覺到了水中不一樣的溫度,它竟慢慢爬到了沈灃霖身上。


    沈灃霖整個人驀地一僵,隨即飛快出手,卻依舊讓那條蛇在他腿上咬了一口,疼痛傳來,他喉嚨裏傳出來一聲悶哼。


    手上抓著蛇,看著岸上輕蔑笑著的人,沈灃霖倏地抬手,將那條蛇直直往楚卿恬的麵門扔了去。


    楚卿恬:“?!”


    她忍住下意識想要跑開的衝動,死死按捺住喉嚨中將要出口的尖叫,飛快地出掌,帶著內力的掌風直接將蛇擊落在了池中。


    寂靜的地牢中響起了一聲“叮咚”聲響,兩秒後,池中蛇的屍體緩緩浮了起來。


    楚卿恬拿著藥瓶的手捏得死緊,如果不是尚存一分理智,恐怕此時藥瓶都已經被捏碎了,她眸底漫上了一層冷色,麵上卻不露什麽端倪,微微勾起唇,道:“謝蓁求我放了你。”


    牢中的人這才有了些不一樣的反應,嘶啞的嗓音充斥著憤怒與恨意,“魔頭,你今日若不殺我,總有一日,我會親手取了你的狗命。”


    楚卿恬輕笑了聲,“那要讓沈公子失望了。”她看著沈灃霖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迴答而逐漸僵硬的麵孔,接著道,“魔教從未養過狗,不過,各種毒物倒是不少。”


    這個冷笑話顯然沒有逗樂沈灃霖,隻是讓他忍不住有些懷疑人生,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懟迴去,才顯得更有氣勢。


    楚卿恬說完這句話,也不管沈灃霖笑沒笑,自己倒是很捧場地笑了聲。


    “我倒不曾想,孟景之離開了,謝蓁竟還又帶了個人進魔教。”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灃霖,評價道,“武林盟主之子,倒還有點價值。”


    沈灃霖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瞪著楚卿恬,“你休想以我做籌碼,威脅我父親。”


    “別太高估自己。”楚卿恬微微一笑,“我想,如果用沈公子的命來換我的命,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應該沒有誰會反對吧。”


    連懟兩次,看著沈灃霖被噎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楚卿恬的心情總算好了些,她拿起手中的藥瓶,“這藥呢,可是前藥王穀傳人求著讓我給沈公子的。”


    眼眸微凝,沈灃霖垂在身側的手一緊,麵上卻不敢露出什麽表情讓楚卿恬看出端倪,隻是嗤笑了聲,反問:“你這魔頭會這麽好心?”


    “話不能這麽說。”楚卿恬直接將藥扔進了水牢,見人口嫌體正直地接住了藥瓶,才接著道,“畢竟是沈公子心上人給的東西,見她一心求著要用自己換你出去,我倒也做不出那種強拆鴛鴦的事。”


    給了藥,將要說的話說了,楚卿恬便站起身轉身往迴走。


    她走得不帶一絲猶豫,卻讓聽到她剛才那番話的沈灃霖急切怒吼,“有什麽衝著我來,你要是敢動她一根頭發,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輕笑了聲,楚卿恬一邊走一邊道:“沈公子還是先好好護住自己的命,再考慮能不能救心上人吧。”


    出了水牢,楚卿恬對係統道:【時刻注意著沈灃霖的身體狀況,別讓人死了。】


    係統應道:【好的,宿主。】


    腳步微頓,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楚卿恬直接放棄了剛才一閃而過的想法,隻嘴裏吐出一句,“算了,泡兩天也死不了人。”


    聽到這話的係統:【……】


    將能避免被水牢中蛇蟲咬的藥給了沈灃霖,楚卿恬便沒再管過水牢中的人。


    而自從那日她留下馮貳說了那番話之後,馮貳迴去便找了馮叁,兩人身為魔教的左右護法,本就是與原身關係最近的人,此時思索著她這番話的意義,最後兩人還是聯手,打算將毒壇解題。


    於是自那之後,毒壇中的人便不斷減少,馮壹來找楚卿恬的日子也不斷增多,可惜對一切心知肚明的楚卿恬也隻是同他打著太極。


    魔教內部的紛爭不斷增大,又過了十來日,忍受不住手下人不斷喪命的馮壹終於沒能忍住,直接和馮貳馮叁撕破了臉皮,魔教第一次內戰終於爆發。


    兩邊人手打得火熱時,楚卿恬正在岐院吃葡萄,而通往水牢的那條道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


    謝蓁從小院離開後,孟景之便將自己一人關在了房中。他竭力讓自己摒除掉腦子裏紛繁雜亂的思緒,好將事情理清。


    他視線落到謝蓁留下的信紙上,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她之前留下的話。


    “孟公子,雖說此話有些不妥,但……很有可能,楚姑娘騙了你。”


    “藥王穀從未有過這麽一個人,而你之前筋脈盡斷,武功盡失的情況,也並非是藥王穀的人有能力救迴的。”


    “至於阿霖,我以前曾問過他,他也從未記得自己何時救過一個身份不明的姑娘。”


    “楚姑娘……她編造出一個假的身份救你,也許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不知這一切到底真相如何,隻是如今她死在了那魔頭手上,若是她還有親人在世,想來這事也應該讓他們知曉。”


    孟景之眼睫輕顫,腦中不斷迴憶著與楚言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以往忽略的那些事情,此刻全都清晰地印在了腦中。


    她說從魔教雁峰山腳下救了自己,可他分明記得,重傷之際,是被扔在了一處密林中,而雁峰山腳下,方圓五裏,也找不出那麽一處地方。


    當初帶他進城買劍,可她在城中的言行舉止,也分明不像是從小在此處長大的樣子。還有他如今練的這套劍法,也絕非凡品。


    孟景之想到了當初在永巷與那魔教人對戰時,被突然襲擊的事,可他除了暈了過去,卻並未受到其他傷害,似乎襲擊那人隻是為了讓他暈過去。


    楚言當初說是另有魔教的人來了,可若是這般,那人為何在他未防備之際隻是將將他擊暈,而不是直接殺了他。


    隻讓他暈過去,更像是……不願讓他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而若是此事真是楚言所為,那麽,她不願讓他發現的,必然是她的真實身份。


    想到這裏,孟景之眼眸倏地睜大。


    怪不得,她之後能無聲無息地混進魔教,怪不得,她對魔教中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在魔教中探查了那麽長時間的沈灃霖都不及她了解得透徹。


    楚言她……很可能,是魔教中人。


    不,或許她,也根本不叫楚言。


    那麽麵具呢?孟景之的視線落到枕邊沾了血的麵具上,他手指輕顫著,指尖緩緩落到了麵具上。


    她說自己麵容被毀,是否真是毀了容貌,還是……隻是因為他們曾經見過,所以她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真實相貌。


    他覺得唿吸似乎都有些困難,克製著心中翻湧的情緒,他仔細迴憶著這段日子以來幾乎每晚都會夢見,卻在清醒十分永遠不敢觸碰的記憶。


    那日在魔教,馮青帶著被毒瞎毒啞的她到了他院中,若真是她……若真是她,必不會是當初那般反應,隻是呆呆地倒在地上,似乎隻為了等死。


    比起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似乎更像是一個傀儡。


    還有最後,馮青掀了她的麵具,她臉上的傷,似乎更像是新傷,而不是陳年舊疾的疤痕。


    想到這裏,孟景之拿著麵具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心中驀地湧上了一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也許她……還活著。


    隻要她這件事情並未騙他,唯獨這件事沒有騙他。隻要她說自己麵容被毀這事是真的,那當初死在馮青手上的人,便很可能不是她。


    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麵,孟景之倏地站起身,近乎急切地出了房間,“常生,月玲。”


    聽見孟景之聲音不低的急切唿喚,院中的兩人趕忙放了手上的活計,走到了屋中。


    “公子。”


    “公子。”


    孟景之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著,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沉聲問:“姑娘相貌如何?”


    麵前的兩人先是一愣,隨即月玲下意識迴道:“姑娘的相貌自然是……”


    她話說到一半,卻被身旁的常生扯了下袖子,未出口的話便驀地咽了迴去。


    兩人的小動作被孟景之看見眼裏,他眼眸微眯,心底陡然升起了一抹怒氣,低吼道:“常生,你給我說實話!”


    這麽久以來,兩人第一次見孟景之發脾氣,常生整個人被嚇得顫了下,顫顫巍巍道:“公、公子,姑娘她……她不讓我們說。”


    孟景之閉了閉眼,竭力克製住自己翻湧的情緒,沉聲道:“說實話!”


    常生張了張嘴,低聲道:“姑娘她,她生得極美。”


    心裏猛地一痛,孟景之整個人踉蹌著退後了兩步,他眼睫輕顫,嗓音艱澀,“她的麵具……”閉了閉眼,他啞聲問,“她說她容貌被毀,是……騙我的?”


    常生和月玲都被孟景之這反應嚇得不輕,常生的腳動了下,下意識想要上前扶住他,卻被他抬手阻止在了原地。


    僵站在原地,常生臉上滿是慌亂,囁嚅道:“公子,我們不是有意瞞著您的,實在是……實在是姑娘她、她警告過我們,不準多嘴。”


    常生說了什麽,孟景之已經聽不清了,他腦中隻餘下一個念頭。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在騙他,從一開始,她對他便沒有一句實話。


    可笑如今她已身死,他連找她質問,都沒了資格。


    他唇角勾起一抹不知是對誰的嘲諷,漆黑的眸子裏滿是寒意。


    月玲和常生擔憂出聲:“……公子。”


    孟景之沒再理會兩人,轉身準備離開,腳步微抬,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驀地迴頭,“她生得極美?”


    他突然轉身,卻是問了這麽這麽一個問題,常生和月玲又瞬間怔在了原地。


    孟景之語氣近乎急切地重複,“你們說,她生得極美?”


    月玲愣愣地點頭,“是,姑娘她……很美。”


    孟景之緊了緊手,嗓音莫名幹澀,“有多美?”


    月玲:“姑娘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孟景之沉默片刻,又問:“比……謝姑娘生得還美?”


    麵前的兩人愣愣地點頭。


    像是身處黑暗之中,驀地見到了光,心裏的絕望被驅逐,孟景之仔細迴憶著當初看到了那張布滿鞭痕的臉,他忽視掉那些傷痕,卻發現,那張臉……隻能算是清秀。


    原本暗沉的雙眸驀地升起了一抹亮色,孟景之眼底都盈滿了笑意。


    他低聲輕喃,“她還活著,還活著。”


    常生和月玲也知道楚言死了事,這會兒聽到孟景之這話,都紛紛驚喜問:“姑娘她還活著?!”


    孟景之卻沒來得及理會兩人,急切地邁步,迴了房間。


    他一邊走著,一邊思索,楚言到底是何身份,他想要去魔教打探一番,腦海卻驀地浮現出了馮青的那張臉。


    眼眸猛地一縮,他心底驀地升起了一個荒唐了念頭,這猜測讓他有些不敢繼續深想下去,手指止不住地輕顫,他轉身徑直往書房裏去。推開書房門,他拿起了一邊的毛筆,斂眸片刻,他閉了閉眼,在宣紙上落下了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一刻鍾後,宣紙上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輪廓。


    毛筆懸在半空,孟景之的手微微顫抖著,片刻後,他倏地扔開了筆,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到了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黑化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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