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整個小巷都被光源照亮,一些人迅速湧入小巷,“嗒嗒”的腳步聲不停歇地在耳側響起。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大聲“警察!別動!”,又是一陣騷亂。


    她仰麵躺在地麵上,天空中的星星不停地閃爍。她的眼睛眨啊眨,胃裏忽然湧上了一股惡心的感覺,那種被陌生人撫摸全身的感覺惡心得連胃酸都要吐出來。


    她微微顫抖著肩膀想要捂住嘴,這時不知道從哪個方向伸出一雙手將她扶了起來:“好孩子,不怕不怕,現在安全了。”


    她幹嘔了幾下,抬眼一看,發現扶著自己的是穿著製服的女性,再往她胸口一掃,那裏別著一枚警徽。


    像她這樣的存在,警察這類人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也不打算求他們幫忙,可是現在她卻是感動得要哭出來。她頭一次覺得警察是這麽的靠譜。


    她對女警露出了一個感激地笑容:“多謝。”


    到了這時她才徹底冷靜下來,雖然手腳還是微微戰栗著,但總算有精力去觀察四周。隻見小巷裏來了四五個同樣穿著製服的警察,那些不良少年看見警察之後原本想要跑,但是沒跑幾步路就被逮了迴來。然後在警察的威懾下,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哪還有之前的威風。


    她再環視一圈,在角落裏找到被一名警察扶起來的侑介,她快步走過去。


    侑介一見她就開始埋怨道:“笨蛋,怎麽不跑啊。”


    清河避過他的傷口輕輕地抱住他,對他微笑:“侑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少年身上有濃濃的血腥味,即使那樣他還是頗生龍活虎地咬牙道:“那群混蛋!”


    “嗯。”清河把頭埋進他懷裏,“但是現在警察來了哦。”


    “可惡!”他還有些憤憤,清河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動,他揮了幾下拳頭就泄了氣,迴抱住她,將下巴搭在她頭頂,長長歎了口氣,“沒事就好。”


    ……


    “所以,你們幾個因為被警告了覺得不服氣,所以偷偷跟蹤人家一個小姑娘,最後還把人家堵在了巷子裏?!”警員一指幾個不良少年,氣得渾身打顫,“混小子!你們這是犯法知不知道!”


    “切——”一人發出毫不在意的嗤笑聲。


    所有人都被帶到了警署裏,那群那不良少年在一邊做筆錄,清河和侑介作為受害人坐在另一邊。


    聽到那幾個不良還死不認錯,侑介氣得要站起來要打架,清河急忙死死拉住他:“侑介!”


    侑介臉色鐵青:“這幾個混蛋!到這時候還不認錯!”


    清河將他的臉轉過來,強迫他和自己對視,“侑介,和這種人渣過不去會把自己賠進去,不值得。”


    “可是!”


    “聽話,不要衝動。”清河柔聲哄勸,“法律是公正的,他們遲早會得到製裁。但你不能搭進去。”


    侑介在她的勸說下漸漸平靜下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頭撇到一邊,似乎是不願意再去看那些人免得再生氣。


    清河緊跟著坐下來,她側頭看著少年。


    少年腹部挨了幾拳,身上的校服十分淩亂,甚至有幾處都已經撕破了;褲子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髒兮兮的;嘴角沾滿了鮮血,雖然擦掉了部分,但還是很明顯。


    清河轉頭向身邊的女警詢問洗手間在哪裏,隨後她走了過去。把隨身攜帶的手帕浸濕,重新走迴去。


    “侑介。”她喊少年的名字,把他的臉再次轉過來。


    少年不耐地問:“你做什麽?”


    清河笑而不語,把手帕攤開,沿著他的嘴角一點一點地擦。她極其富有耐心,擦拭的力道又輕柔,閑暇之中對上了少年略顯驚訝的雙眼。


    她的樣子全都映入少年清澈見底的眼眸中,她抿嘴笑起來:“我要看看你有沒有毀容。萬一毀了,不得賴我一輩子。”


    侑介:“……”


    ……這貨一定不是他妹妹,他都傷成這樣了,她還雪上加霜。


    侑介撇開頭去,然後成功引來少女越發開心的笑意。


    少年遺留在嘴角的血跡不是很多,她很快就擦完。


    手帕是要送給她的,典雅精致,她喜歡了好久。但是沾上了血跡,帶迴去或許會被發現,她忍了忍,眼都不眨一下地扔進了垃圾桶裏。


    她又幫少年理了理衣服,然後把頭埋在他懷裏,不動了。


    棗自從接到來自警局的電話得知她和侑介兩人被人堵在巷子裏欺負,險些嚇得半死,他當即拋下了所有工作朝警署飛奔而去。


    一路上想到的全是兩人被欺負得慘兮兮的,渾身是血。


    他不由想起了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少女被綁架被找到的時的樣子——她躺在擔架上,血染紅了她的一張白淨的臉頰。一個平常那麽活潑的小姑娘,那時如同被抽空了全身的精力,軟綿綿的任憑怎麽唿喊她都沒有用。


    他把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動,這樣的狀態直到他跨入警署的那刹那才得以緩解。


    隻見兄妹倆像兩隻受傷的小獸緊緊擁抱在一起,身上沒有血跡,除了衣服破了幾處,看起來還不錯。


    有那麽一瞬間,他無比慶幸警署是給他打的電話。


    他不由鬆了口氣,輕聲走了過去。


    一個警員看過來,出聲詢問他:“你好,請問你是有什麽事嗎?”


    棗一指緊緊抱在一起的兄妹倆,苦笑一聲:“我是他們的哥哥,來保釋他們。”


    少女聞聲抬起頭,滿是驚喜地看向他:“棗哥。”


    侑介也看過來。


    棗走過去,仔細詢問了警察的事情經過。鬧事的不良早就被右京警告過,後來賊膽包天,跟蹤了幾次後,今晚發現他倆落單,趁機將他們堵在了巷子裏。


    他聽完忍不住握緊拳頭,這群混蛋,他家小姑娘哪個兄弟不是心疼得厲害,這群人竟然敢欺負她!


    好在他尚且存留了一些理智沒有當場暴打他們,他做完保釋的基本事項,將兩人拎到自己車上。他將兩人帶去吃了飯,吃飯途中打電話迴去告訴家裏人這件事,然後送他們迴家。


    迴吉祥寺的路上,侑介因為太疲憊,靠在她身上睡了過去。清河輕輕地把他挪到自己腿上,然後靠著車窗看著外麵的夜景發呆。


    這時候大概是□□點的樣子,路燈全都亮了起來,沿路有幾個高高的廣告牌,廣告牌上的霓虹的閃爍,為黑夜平添了幾分光亮和美感。


    她之前意識混亂中隱約記起了去年被綁架時的些許零碎的記憶,後來在警署冷靜下來後,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沒有失憶的她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去年陽出聯合英國的一所學校辦了一次為期半個月的交換生學習活動,而她理所當然的是其中之一。


    學習活動是從九月正式開始,所以暑假期間右京就開始幫她準備出國用的證件,但是那時他接了一件案子,把她的事耽誤了,直到八月末都沒有把證件給她。沒辦法她隻好親自去右京的律師事務所拿。


    誰知就是這樣被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一個活在蜜罐子裏的小姑娘哪裏受得了這種真相,當即和眾兄弟們鬧了起來。她口不擇言,右京憤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氣得離家出走,結果被埋伏在日升公寓四周的綁匪看見並綁架了她。


    再然後就是她之前想起來的事情,綁匪眼見鎮魂玉精致,想來搶,她拚死反抗。綁匪大怒,拖著她往牆柱上撞。


    最後,她覺醒,失憶。


    明明是驚醒動魄的迴憶,大抵是如今處於看客的角度去迴憶,除了唏噓也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


    清河想得入神,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吉祥寺境內,車子拐了幾個彎,很快就在日升公寓麵前停了下來。


    她遠遠地看見其他兄弟等在樓下,一見棗的車子出現,齊齊鬆了口氣。


    棗在大門前停下車,把她和侑介放下來。


    要見侑介睡著,拍拍他的臉把他叫起來,然後先一步帶進去。


    清河後一步下車,麵上滿是心疼的雅臣迎了上來。


    清河囁嚅著雙唇:“雅哥……”


    雅臣摸摸她的頭發:“好孩子,迴家就好。”


    其他兄弟紛紛表示了關心。


    清河被帶著迴了房間。她被摔到地上時腿上有些擦傷,脖子上的勒痕也特別明顯,眾人待了一會就被雅臣要幫著上藥的由頭全部趕了出去。


    雅臣先拿著碘酒幫她擦拭脖子上的傷痕,清河閉著眼睛想到底怎麽開口向雅臣說話,她想告訴他自己記起被綁架時的事了。


    但她又覺得多餘,想起來又能怎樣,時間又不能迴到過去。


    她想得入神,不防雅臣突然開口:“小河,接下來要處理腿上的傷了。我可能會用酒精,如果痛的話,告訴我。”


    她睜開眼,見雅臣蹲在她麵前,一手搭在她膝蓋上,一手拿著一隻鑷子,而男人表情難得的嚴肅。


    清河應好,雅臣低頭,用鑷子夾起一塊酒精棉一點一點地,在□□出來的傷口上擦拭。


    她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覺得疼,不由抓緊了身下的被子。


    “很疼嗎?那我再擦輕點好不好?”


    清河笑笑:“還好。”


    男人毛絨絨的頭發在她眼前一晃再晃,她為了轉移注意力,伸手把玩了起來。然後成功讓男人停下了動作。


    雅臣好笑:“怎麽還像小孩子一樣。”


    她笑而不語,又捏了捏,雅臣看她玩的開心,也就隨她去。


    露出來的傷口清理了完全,還有一些藏在絲襪下麵,他低聲問少女:“我可以把絲襪剪開嗎,不然擦不到那些傷口。”


    清河一愣,點點頭。男人拿出剪刀,從她膝頭向下慢慢地向下剪開絲襪。


    肌膚也隨之一點一點地從黑色絲襪中露了出來,少女白皙細膩的肌膚遠看不覺得有什麽,細看之下,更加覺得膚如凝脂、手感滑膩。


    唿吸開始加重,雅臣立即拿起鑷子以此用來掩飾自己的迷亂。


    少女還在孜孜不倦地把玩他的頭發,雅臣很快就清理完所有傷口,剛要收拾,忽然就聽少女低聲道:“雅哥,真非常抱歉,以前不懂事,難為你了。”


    她長那麽大,除了去年基本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她說抱歉,是為什麽道歉。難道是……


    雅臣靈光一現,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冒了出來。他抬眼看向少女,她微微笑著,如同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雅臣一下子沉默下來。良久後,摸著她的頭發,聲音裏帶了濃濃的愧疚,開口:“小河,這件事不該你說‘對不起’。錯的是我們這些兄長——你一直很懂事,以至於我們忘記你當時也才十六歲。十六歲的孩子獨自麵對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不驚慌害怕,而我們非但沒有注意到這點,反而怪你不懂事。小河,這一句道歉來得遲,但依舊希望你知道——即使你不是我們的親妹妹,但我們依舊愛你。”


    她捏著他頭發的動作一僵,低下頭,一向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卻顯得異樣濕潤。


    她笑答:“我知道呀。”


    ——17.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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