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態度恭敬地踏進小院,這是林府一個僻靜的院落,之前十多天,都是太子司徒煦單獨和賈璉待在院子裏,不知道幹些什麽,而他卻被太子下令擋著那些前來拜見太子的江南官員,現在,終於到了他來覲見的時候了。


    林如海走過院落的時候,就看著賈璉一臉麵無表情的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看到他進來也是頭也沒有抬,態度虔誠地心細擦拭著自己的寶劍,林如海的腳步頓了一下,覺得還是先進去拜會太子比較好,而且看著賈璉的樣子,想來現在也不是好的上前打擾他的時機。


    “臣,林如海,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林如海穿著官服,一進屋就跪在地上給司徒煦行了一個標準的官禮。


    司徒煦點點頭,看著林如海的動作也還算滿意:“起來吧,林大人。”


    林如海這才站起身,微微抬頭看了看上座的司徒煦,隻是臉色蒼白了些,整個人看著倒是挺有精神的,難道說之前隻是水土不服?


    司徒煦的眼睛瞟了一眼身後站著的柯立秋,笑看著林如海:“林大人,這段時間,孤多虧林大人的照顧了,”林如海連忙躬身口道不敢,司徒煦抬起手,阻止了林如海的話,繼續道:“林大人不必謙虛,孤的心裏都明白,想要擋住那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員,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了同僚,”司徒煦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慢地飲了幾口,這般清甜的茶水,他已經很久沒有喝到了,現在喝上去,就像是在喝甘露一樣:“既然林大人幫了孤,孤就不能不迴報林大人,林大人隻管開口,想要孤賞賜你些什麽?”


    林如海一聽,隻覺得司徒煦說話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裏,但是,這說到了心坎裏,自己也不能明著說出來:“下官能為太子殿下出些力,是下官的榮幸,不敢妄自提要求。”


    司徒煦的嘴角勾了勾,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他自然清楚得很,但是最近和賈璉待的太多了,自然受了點影響,此時倒是懶得和林如海周旋,他放下茶杯,開門見山:“林大人隻管提,隻要在孤能力範圍之內的,孤自然會幫林大人辦到,同樣的,要是林大人再這般謙虛,孤隻會認為大人是真的沒有什麽所求,那孤在高興大人忠肝義膽之餘,也就不會再給大人什麽好處了。”


    林如海愣了一下,抬眼看了司徒煦一眼,看著司徒煦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司徒煦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林如海隻能一咬牙,重新跪在了地上:“求太子殿下完成之前對下官的許諾。”


    司徒煦點點頭:“這是自然,既然是孤答應過大人的,自然會為大人辦到,孤會擇日迴京,向父皇稟明一切。”


    林如海連忙磕頭謝恩,想了想,又開了口:“還請太子殿下可以給下官賜下幾個宮裏的教養嬤嬤,下官有一女,前不久剛沒了母親,正所謂喪婦長女不娶,下官希望小女在教養嬤嬤的管教下可以成為真正的大家閨秀。”


    司徒煦一挑眉,在來林如海這裏之前,他已經調查過林如海的背景了,對於他喪妻和把自己的女兒送去榮國府自然是清楚:“孤記得,林大人的女兒不是已經送到京城榮府裏去了嗎?這榮府裏的老太君自然會教養與她,林大人又何需擔心,”說著,司徒煦嗤笑了一聲:“這老太君出身史家,又是超品國公夫人,教養女兒家自然是比一般的教養嬤嬤更加好,大人又何必來向孤求人。”


    林如海的心裏一苦,這史太君分明就是要毀了他家玉兒啊,要是自己再讓玉兒和榮府接觸,還不知道玉兒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呢?林全迴來的時候已經和自己稟報過了,玉兒和那榮府的寶玉,竟然是一個在碧紗櫥內、一個在碧紗櫥外住,這,這簡直就是有辱斯文,那寶玉今年虛歲八歲,他的玉兒也已經七歲了,正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她家的玉兒在這樣下去可就全毀了。


    林如海隨即再嗑一頭:“太子殿下不知,這榮府素來規矩不好,對於小女的教養自然比不上宮裏的嬤嬤,下官已經在不日前派人把小女接迴來了。”


    “那就是說,就連林大人這個榮府的女婿,也覺得榮府的規矩不好,那史太君的規矩不好嘍?”


    林如海愣了一下,腦子裏把司徒煦的話想了好幾遍,一咬牙,把頭壓得低低的:“臣,確實這麽認為。”


    “好,”司徒煦一拍手:“柯立秋,去,把林大人說的話寫下來讓林大人畫押,”他看著林如海愣愣地抬頭看向自己,臉上的笑容更甚:“林大人放心,你的要求,孤都會幫你辦到的。”


    林如海看著那侍衛遞到自己麵前的紙張,短短幾句話,心裏無奈,還是抬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司徒煦的笑容更深了。


    賈璉走進屋,正看見司徒煦得意地看著手裏的紙,想到林如海剛才神情恍惚的出去,搖搖頭,他內力高強,屋裏發生的事情自然是聽了個一清二楚,這司徒煦分明是要為自己出氣啊:“你大可不必如此,對於賈家,我不覺得委屈,而且要是真的替我洗白了,我覺得賈家那些人會再次找上門來。”


    “怎麽,你怕?”司徒煦挑眉。


    “不,我煩。”賈璉如實迴答。


    司徒煦笑笑:“放心,孤是不會讓他們煩到你的,你身上掛著不孝的名聲,就算是你自己不在意,也要為你那個女兒想想,你也不希望她以後找不到好婆家是不是,你看那林如海,即使是把女兒送到了京城,也是為了女兒著想對不對,你也為你的毓兒好好想想。”


    賈璉點點頭:“那你就去辦吧,我無所謂。”


    這般隨意的語氣,讓立在一旁的柯立秋微微驚訝。


    可是司徒煦卻很高興:“你放心,你不喜歡朝堂那些事情,孤不逼你,但是孤和你交朋友,你就萬萬不能是不孝之人。”


    賈璉嗤笑一聲:“說到底還是為了你的名聲。”


    “沒錯,”司徒煦倒是點頭認了下來:“是為了孤的名聲,也是為了你的名聲不是,”司徒煦的臉色變得嚴肅了一些:“孤,可是需要一個好名聲的。”


    賈璉聞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也就再沒說話。


    林黛玉之前見過賈璉,也和賈璉相處過一段日子,但是那時候林如海對賈璉不滿意,讓她少和賈璉接觸,而賈璉性子也冷,上京數月幾乎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兩人甚少見麵,這一次,林如海親自帶著自己來拜會賈璉,讓林黛玉有些看不明白。


    林黛玉低頭行了一禮,這才抬頭看向賈璉,和之前相比,賈璉的身上明顯少了那股冷意,看上去內斂溫和的不少,讓林黛玉微微驚訝了一下,她側頭,看著自己的父親態度恭敬地和賈璉寒暄,心裏就更是差異了。


    “賢侄,這是玉兒,之前上京,還多虧賢侄照顧。”林如海把林黛玉往前拉了拉,給賈璉介紹道。


    賈璉早就看到了林如海身邊的林黛玉,長相絕美、體態婀娜,就是,看上去有些體弱。


    好吧,賈璉並沒有什麽心思去欣賞美女,而且林黛玉現在年齡尚小,也不算是什麽美女,隻是隱隱有些美女的影子罷了。


    賈璉點點頭:“我們見過。”


    是,我們見過,但是不熟。


    林如海的表情僵了一下,連忙笑道:“玉兒一直因為之前的事情,想要謝謝賢侄,”說著,他把林黛玉往前輕輕推了推:“玉兒,快謝謝你璉表哥在碼頭對你的維護之情。”


    林黛玉的表情有些懵懂,卻還是低頭道謝,賈璉看了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並不明白之前在碼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人情世故的處理,是比自己更差。


    賈璉點點頭,短時受了林黛玉這一禮,抬頭看向林如海:“她的人情世故太差了。”


    林如海明白,但是,對於賈璉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還是有些愣神,然後才笑著點頭:“極是極是。”


    林黛玉聽了賈璉的評價,雙眼含淚,臉上已經有了委屈之態。


    賈璉在補充一句:“心性更差。”


    林黛玉的身子晃了晃,林如海連忙上前扶住林黛玉,表情有些僵硬。


    “身體最差。”


    林黛玉靠在父親的懷裏,要不是在外人麵前不好哭出來,她現在就想委屈地哭一哭。


    賈璉看著這父女倆樣子,直搖頭:“一味的依靠別人,等著別人的施舍,自己怎麽可能過得好,隻有自身足夠強大,才能抵得住外界的風雨。”


    林黛玉一愣,想起了自己之前在賈府裏的日子,雖然表哥寶玉和一眾姐妹對自己很好,但是榮府裏的那些下人還有那些閑言碎語,正是讓她受盡了‘風刀霜劍嚴相逼’之苦啊,這麽一想,悲從心起,竟當著賈璉的麵,趴在林如海懷裏低聲哭了起來。


    賈璉看著林黛玉哭泣的背影,抬頭看了看林如海,林如海此時的臉上有著不滿、心疼、悔恨,賈璉挑挑眉:“我就說不用特意帶她來拜會我,我已經不是賈家人了,從禮法上講,並不算是她的表哥,她不好隨便見我這個外男。”說著,賈璉站起身,就打算迴去了。


    林如海看到賈璉要走,安慰地拍拍林黛玉的後背:“我聽說,賢侄自己也有一個女兒,難道賢侄也是這般對自己的女兒的。”


    “有何不可,我那女兒心性堅韌,已經向我許願要修習劍術,成為這大慶朝女子劍術第一人了,”賈璉轉過頭,有些奇怪地看了林如海一眼:“我覺得,與其做大慶朝的女子劍術第一人,不如做天下第一劍,不論男女,隻要努力,不見得達不到,”他看著微微頓住了林黛玉,補充了一句:“我的女兒已有三歲了,尚知自己要什麽,不會因為幾句話趴在我懷裏哭泣,我想,就算是身體不好,也不是一個人心性不堅韌的借口,林大人還是要多給她找一些這方麵的例子開導才好。”說完,賈璉就頭也不迴地離開。


    林黛玉的身子僵在了林如海的懷裏,好半晌,才從林如海的懷裏爬出來。


    林如海連忙心疼地安慰她:“玉兒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裏,你身子素來不好,也要好好保養才是。”


    林黛玉愣了一下,覺得之前賈璉的話讓父親此時的安慰變得蒼白了起來,她咬咬唇,還是開了口:“父親,不如,你也和我講講那些吧。”


    講講什麽,林如海自然知道林黛玉的意思,他看著林黛玉滿是堅定的眼神,安慰地笑了笑:“好,”他轉頭瞟了一眼賈璉離開的方向:“這賈璉,也算是個難得的真性情了。”


    司徒煦一直在林府待到了快到年關,讓賈璉好好地調養了他的身體,也通過林如海見了很多的江南官員和富商,更厲害的是,他和林如海更進一步地達成了協議,拿到了林如海手上很多江南官員的資料。


    等到了十一月末,司徒煦帶著一行人,騎馬由陸路返迴京城,倒是速度快了很多。


    司徒煦皺著眉,看著地上的屍體:“怎麽迴來的路上,這死屍多了很多。”


    賈璉收劍,他負責殺人,那些侍衛負責處理屍體:“也許你身體好了的事情,已經被那人知道了,讓那人有些慌了。”


    司徒煦冷笑一聲:“也不知道我那好叔叔忠順王爺,到底是跟了哪個主子,我就不明白了,憑我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不是比我那些兄弟贏麵更大嗎?”


    “古往今來,沒有幾個太子可以平安上位的。”賈璉冷冷地開口。


    “那倒是,”司徒煦點點頭:“太子曆來都成了靶子,”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看天色:“下午就可以迴京了,到了京城,我會直接迴宮,你之後也就可以迴去了。”


    賈璉點點頭,側頭看了司徒煦一眼:“難道還要我送你到宮門口?”


    “難道不用嗎?我可不希望臨到宮裏了,再發生些什麽事情。”


    “當街殺人不好,”賈璉拉了拉韁繩:“還是快點走吧。”說著,便徑直先行。


    司徒煦哼了一聲,搖搖頭,拉著韁繩跟了上去,腦子裏已經在考慮迴去拜見父皇時,到底呀說些什麽了。


    賈璉騎著馬來到望梅山莊,看著山莊上的牌匾,突然覺得很不對勁,他下馬敲門,好半天,才從裏麵匆匆地跑來一個人,那人臉色憔悴,待看清是賈璉以後,立馬像是見到什麽救世主一樣,跪在地下:“莊主,你可算迴來了,”然後,他轉過頭,對著山莊裏就大喊起來:“莊主迴來了,莊主迴來了。”


    賈璉感到更奇怪了。


    然後,賈璉聽到了匆匆地腳步聲,賈赦一身狼狽地跑到賈璉身前,就像去敲打賈璉的身子,被賈璉微微側身躲過。


    賈赦一看,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可憐的毓兒啊,可憐的毓兒啊。”


    賈璉皺眉看著賈赦這般耍賴的表情,抬頭看向同樣憔悴不堪的張喜:“怎麽迴事?”


    張喜抬著袖子抹眼淚:“莊主,三日前,一群人隻闖山莊,打殺了太子的侍衛,把小姐,把小姐強行帶走了。”


    賈璉身上寒氣外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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