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一大早,就像往常一樣,帶人駕著馬車,車裏放著給他的親親孫女的禮物,從榮國府出發,這才一出門,馬車就和迎麵而來的車隊給遇上了。


    賈赦疑惑了一下,忙派小廝下車詢問,這小廝詢問迴來以後這一匯報,賈赦就樂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林如海看上去對那個女兒不關心,現在倒是來表現慈父來了,這他的信才送出去多久啊,賈赦低著頭算了算,又樂了,來迴也就二十天,這林如海的人來的也夠快的。


    這一下,賈赦打算先不出去了,先就下來看看那邊的熱鬧再說。


    賈赦的臉上揚起了客氣的笑容,親自下了馬車迎上了林家的人,那領頭的,正是林家的二管家林全。


    “小的林全拜見賈將軍。”林全看到賈赦,立馬躬身行禮,態度有禮有度,倒是讓賈赦心裏連連點頭,這林家的人就是和我榮國府的人不一樣,比我那一大堆沒規矩的奴才好多了。


    賈赦笑笑,也算是打了個招唿,倒是側頭看了看林全帶的人:“林管家這是?”


    林全愣了一下,這賈赦是如何知道他是林家的二管家的,但是此時他卻不做什麽表態,反而態度更加恭敬了一些:“小的奉老爺之命,特意來拜會榮國府老太君。”


    “原來是找老太太啊,”賈赦的臉上笑意更濃:“那更好,正好本老爺閑來無事,想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不如,就讓本老爺親自帶你進去吧。”


    林全聞言瞟了一眼賈赦下來的馬車和賈赦帶著的人,再看看如今他們雙方的位置,低頭道謝,指揮著跟來的人和賈赦一起進了榮國府。


    而賈赦本來帶著的下人,看著沒有主子的吩咐,也不敢有什麽想法,安安靜靜地把馬車駕到榮國府大門旁等著,想著一會兒自家老爺是不是還要去望梅山莊。


    賈赦這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主動特如榮慶堂,而是就算是之前踏進來的幾次,也是史太君喊著人給強拉來的,更是在這幾次強拉裏把史太君給氣得不輕,史太君對於賈赦來不來給自己請安,也就沒有那麽在意了。


    如今看到賈赦竟然破天荒地親自進來,倒是讓史太君愣了一下。


    隨即,老太太就拉下了臉,看著賈赦諷刺道:“整沒想到,你這個不孝子還有主動來給我這個老太婆請安的時候。”


    賈赦笑笑,也不接話,反而介紹其一同進來的林全的身份:“這位是林妹夫家裏派來的人,想來是林妹夫要和老太太說些什麽,兒子覺得這人來就是客,即使是個奴才,看在林妹夫的麵子上,我們也要好好的對待,就親自帶人進來了。”


    史太君聞言,倒是心裏有了些計較,這麵上卻掛著笑容,直誇林如海有孝心,都知道派人來給她這個嶽母請安的了,更順便又諷刺了一下某個沒有孝心的混賬東西。


    賈赦撇撇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閑地喝茶,對於老太太的指桑罵槐半點沒有反應,這人家連來意都沒說呢,你就真的確定,是來給你請安的嗎?


    那林全倒是沒有被史太君的話影響,照樣上前行禮請安,這才開口道:“我家老爺看著老太君對我家小姐照顧這麽多,特意讓小的帶了些禮物過來。”


    史太君聽了點點頭,倒是原本在一旁服侍,此時因為有外男來而匆匆退到一旁的屏風後邊的王夫人聞言,微微伸了伸脖子。


    “老爺曉得榮國府貴為國公府邸,什麽好東西沒有,老太君也是見慣了那些珍品的人,特意吩咐小的準備了一些揚州特有的東西,像是讓老太君看個新鮮。”說著,林全就指揮著人把東西陸陸續續地搬了進來。


    史太君先是一愣,畢竟曆來送禮,都是把禮金單子拿出來就是,這真正的禮是會在介紹完禮金單子後,就由下人抬迴庫房去的,頂多是拿出一個罕見的珍品,給人看看罷了。怎麽如今這林家卻把送的禮直接就搬了進來呢?


    等看了那兩箱子禮,史太君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本來以為是什麽珍品,特意要讓她過眼,沒想到這林家的下人,說是揚州特產就真是揚州特產,慢慢兩箱都是,裏麵還有一些揚州的糕點,這揚州到京城距離這麽遠,這糕點被帶過來,不是壞了嗎?而且,聽著林家下人的意思,這兩箱東西就是他帶來的所有禮物了。史太君一想到這裏臉上更是不好了幾分。


    倒是坐在一旁喝茶的賈赦看到這個樣子,心裏一樂,這文人就是文人,你看人家這禮送的,明明就是在打臉嘛,還能送的這麽冠冕堂皇,他瞟了瞟史太君即使臉色鐵青卻不敢發作的樣子,心裏更樂了。


    史太君勾了勾嘴角,算是拉了一個笑容出來:“林女婿有心了。”


    林全全把這當做是史太君對自家老爺的讚美,笑著接了下來,把史太君又是一氣。


    屏風後麵的王夫人看到那林家送來的禮,心裏也是一狠,自從大老爺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想著法子的把府裏的東西給送了出去,要是不給就耍賴撒潑硬搶,說這些都是他的東西,讓她絲毫沒有辦法,這府裏如今的虧空,也不會讓她這般心急了。


    王夫人這才體會到了當初王熙鳳的日子,表麵風光內裏羞澀,雖然還不至於傻到填進去自己的嫁妝,但是心裏卻對錢財這東西更加看重,如今也更是失望了。


    林全謝了恩,眼睛四處轉了轉,恭敬地問道:“敢問老太君,我家小姐可在,小的這裏有一封老爺的親筆信,讓小的交給小姐。”


    史太君點點頭,轉頭看了看鴛鴦,鴛鴦立馬會意地上前:“稟老祖宗,現在這會兒林姑娘應該還在和幾個姑娘跟著先生學習呢。”


    史太君這才看向林全:“自從林丫頭來了啊,我就說摸著,要如何好好地教養她,畢竟我如今年紀也大了,不能事事親力親為了,就給她請了個女先生,讓她和幾個姐妹一起學習學習。”


    林全聽了心裏一震,這怎麽和老爺打聽出來的事情不一樣啊。


    賈赦聽了更是疑惑地開口:“老太太給幾個丫頭請了女先生,這是本老爺怎麽不知道啊,本老爺作為這榮國府的繼承人,怎麽這種大事沒人給本老爺匯報一下啊,看了這府裏的下人還是沒有規矩啊,本老爺還是在看看這些沒大沒小的下人家裏還有些什麽東西吧。”


    言下之意,是又要打算去抄奴才的家了。


    史太君瞪了賈赦一樣,輕斥道:“這種後院的小事,需要匯報你這個大老爺們嗎?正是爛泥扶不上牆,”說完,她笑著看向林全:“不如你把林女婿的信先交給我,等林丫頭下了課,我在派人給她送過去。”


    林全笑笑,態度謙卑,說出來的話卻不好聽了:“老太君不用操心,老爺交代了,這封信,一定要小的親手教到小姐手裏,既然小姐現在在上課,不如老太君派人待小的過去,小的就在門外等著,等到小姐下了課出來,就立馬把信交給小姐。”


    史太君聽了林全的話,眼神飄忽了一下,看了看鴛鴦,鴛鴦立馬會意上前:“老祖宗,要不然奴婢先去派人通知林姑娘一聲,讓林姑娘先過來可好。”


    史太君立馬點點頭:“好好,你快點派人去叫,想來林丫頭也和掛念她父親的。”


    鴛鴦立馬領命下去。


    不一會兒,林黛玉就扶著紫鵑的手,柔柔弱弱地走了進來,看到林全,眼眶立馬就濕潤了,她先上去給史太君和賈赦請了安,這才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睛直看著站在堂中的林全。


    “林丫頭啊,你父親托人親自給你帶了信,你快看看吧。”


    林黛玉點點頭,一想到那遠在揚州的父親,眼眶有紅了幾分,差點就落下淚來,好在她還想著這裏是史太君的榮慶堂,不能經常哭,這才忍住了淚,從林全的手接過信。


    “小姐,這是老爺親筆寫的,讓奴才親自教到小姐手裏。”


    林黛玉吸吸鼻子點點頭,手裏緊緊地握著書信。


    史太君看了此景,不由地開口:“玉兒,你還不快點拆開信看看,林女婿到底給你寫了些什麽。”


    林黛玉聞言,也就不再忍著,當場就把信打開,細細地讀了起來,哪知信還沒有讀完,林黛玉的眼中就留下淚來,嘴裏大唿這‘父親’,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倚在了紫鵑的身上,那信也從她手裏掉到了地上。


    史太君更急了,連忙開口:“玉兒啊,你父親到底是寫了些什麽,你不要哭啊,快給祖母說說。”


    賈赦倒是沒有史太君那麽心急,看著林黛玉如今的樣子,自己上前把地上的書信拿起來看了一遍,勾唇說道:“林妹夫就是說他的身體最近感覺不大好了,想要讓林丫頭迴去,”說完,他看了看林全的表情,轉身對史太君道:“老太太,再怎麽說,這林妹夫也是林丫頭的生父,如今林丫頭已經沒了母親,可不能再沒了父親啊。”


    林黛玉一聽賈赦的話,這眼裏的淚水流的更兇,她跪在地上,滿臉的傷心:“老祖宗,求你讓玉兒迴去,玉兒想要去給父親侍疾。”


    可是,你不能迴去啊,你迴去了,我的寶玉怎麽辦?史太君為難了。


    她把身子不自覺地向前傾了一些,問道:“這林女婿,如今真的病的很重。”


    林全搖搖頭,看著史太君臉上慢慢放心的樣子,開口道:“老爺的身子本來就弱,待夫人走後,老爺更是心灰意冷,一心撲在公務上,身子就更差了,日前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在小的離開的時候,老爺已經多日不處理公務了。”


    “爹爹病的竟是如此厲害,玉兒真是不孝啊,”林黛玉哭得更兇了,更是向史太君磕了一個頭:“求老祖宗讓玉兒迴去。”


    這史太君看著林黛玉的樣子,為難地不知道怎麽是好,這一邊是林黛玉,一邊是賈寶玉,要怎麽選,旁人一看就明了,史太君有個不好的預感,她覺得,如果這個時候放玉兒迴去,玉兒也許就不會再迴來了。


    賈赦自是明白史太君的意思,看著史太君心裏為難說不出話的樣子,自個兒一樂,然後連忙做出一副迫切的樣子:“怎麽這樣,林妹夫怎麽病的這麽嚴重,林丫頭,你起來,有大舅舅給你做主,你現在立馬迴去讓下人收拾東西,今天就跟著迴去。”


    “老大。”史太君急了。


    賈赦卻不管史太君的話,拉起林黛玉就喚了人來,讓林黛玉下去收拾東西,那樣子急的就像是林如海馬上就要不久於人世了一樣。


    史太君目瞪口呆地看著賈赦把林黛玉退出榮慶堂,大喝:“老大。”


    “老太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素來罵我不孝子,怎麽能阻止林丫頭迴去盡孝呢,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賈赦把林黛玉給半拉半推地弄出了榮慶堂,整個人就光棍了,不顧史太君的怒火,重新坐迴椅子上品起茶來。


    林全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雖然不明白這賈赦為何要幫自己,但是想到那封信也是出自賈赦之手,對於老爺懷疑賈赦的動機就有了些看法,他麵色不動,上前一步給史太君躬身行了一禮:“老太君,我家老爺交代了,既然老太君把小姐照顧得這麽好,小姐也要隨小的迴去了,小的就要把小姐這幾個月來在府裏的吃穿用度給補上,”說著,他從懷裏拿出了一疊銀票,雙手捧著:“這裏是老爺交代給府上的三萬兩銀票,雖然小姐上京之時,已經給賈璉少爺兩萬兩作為小姐的花銷用度,但是老爺還是希望把這錢給老太君留下。”


    這話說的,也太不留麵子了,明打明就是說,林如海看史太君照顧林黛玉照顧的還算不錯,特意賞給史太君的,因為林黛玉的花銷林如海早就交給賈璉了。


    史太君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心裏也明白林如海這是對榮國府不滿了,而當初賈璉也確實把林如海那兩萬兩銀票交出來了,隻是之後王熙鳳被休和賈璉被逐的事實在是鬧得太厲害了,讓她把這事給忘了,以至於榮國府裏的下人都以為林黛玉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榮府裏的,這一下子,林如海更要氣得不行了。


    史太君一咬牙,也不讓人接那三萬兩銀票,捂著胸口就昏了過去,嚇得鴛鴦大喊‘叫太醫’,王夫人更是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林全目瞪口呆地看著榮慶堂這一番手忙腳亂,不自覺地看向一旁還在悠哉品茶的賈赦。


    賈赦對上林全的眼神,微微一笑,站起身大喊:“別吵了,”他看著眾人因為他的喊聲而停了下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還不快點把老太太扶進去,讓太醫給瞧瞧,”然後,他走到林全麵前,把那三萬兩銀票接了過來塞進懷裏:“走,本老爺親自帶你去看看林丫頭收拾好了沒有,今日就讓林丫頭隨你迴揚州。”


    林全感激地一拱手:“小的謝過賈將軍。”


    “謝什麽謝,這林如海不是給銀子了嘛!”


    賈赦倒是說到做到,當場就把林全帶到了林黛玉所居住的碧紗櫥:“這碧紗櫥可是緊挨著老太太的,在府裏地位很高,老太太為了體現對林丫頭的重視,特意讓她和我們府裏的鳳凰蛋子一起住在這裏的,一個住櫥裏,一個住櫥外。”


    林全聽了,鐵青著臉應下,心裏又給榮府狠狠地記了一筆。


    兩人在屋外等了一會兒,就看見有小丫鬟出來說林黛玉的行禮已經收拾妥當了。當初林黛玉進府本就帶的不多,這些年又以為自己吃穿用的都是賈家的,更是不敢私自要些什麽,這行禮收拾起來也還算快。


    賈赦看了,忙帶著林黛玉和林全等人出來榮府,看了林黛玉跟著林家的人走了,這才高高興興地上了路旁一直等著自己的馬車,向望梅山莊而去。


    賈赦滿意地拍了拍懷裏的三萬兩銀票,覺得又給寶貝孫女弄了這麽多錢,心裏就更高興了。


    等到太醫來給史太君看了診開了藥,史太君幽幽轉醒卻發現床前沒有林黛玉的身影後,才發現事情糟糕了,派人一打聽,才知竟是賈赦親自送林黛玉出了榮府,大罵一通,忙命人把那不孝子找來,然後又聽說賈赦已經去了望梅山莊,兩眼一翻,這一下,可是真的昏倒了。


    賈璉坐在屋裏,看著神情凝重的司徒煦:“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一路上,從樹林裏遇到的那一撥死士以外,我們已經陸陸續續遇到三波了,各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就算是活捉到了,也會自盡而亡,這樣是不行的。”


    “確實不行,”司徒煦點點頭:“現在,還有一些更麻煩的事情。”


    “何事?”


    自從陸陸續續地又遇到了幾波死士,而且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武功高強,司徒煦身邊的侍衛,已經有人受傷了,他的近侍太監來順更是死了,這群人擺明就是不想讓司徒煦活著迴京。


    司徒煦欲言又止地看了賈璉一眼,搖搖頭:“這件事,孤不能說。”


    賈璉點頭,表示明白:“既然如此,你就早點休息吧,明日我們就要到荊州了。”


    司徒煦點點頭,看著賈璉下去,這才無力地癱在椅子上,麵上苦笑:“竟然先著手殺了來順,看了這些人對孤了解的很深啊,”他有些顫抖地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盒,打開一看,裏麵有一顆漆黑漆黑的藥丸,司徒煦苦笑地搖搖頭:“還剩一顆,別的都在來順那裏,可是,來順已經死了,而他那裏的藥丸也已經不見了,”司徒煦抬手把那最後的一粒藥丸放進嘴裏,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這次,孤是真的迴不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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