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的生母張氏,乃是前丞相張家唯一的嫡女,更甚者是唯一的子嗣,張家世代書香門第,到了張氏這一代卻隻剩下她一個女兒,自然是百般寵愛,要不是賈代善在年輕的時候救過張丞相一命,賈赦的奶奶也就是賈璉的曾奶奶傅氏也出身大家,並親自登門為賈赦求得張氏為妻,憑賈赦的本事,是絕對不可能娶到老丞相家的嫡女的。


    可是賈赦天生喜色,在開始對著張氏稀罕了一陣以後,就放下了,然後,不久,那疼愛賈赦也對張氏疼愛有加的傅氏也跟著去了,這榮國府,徹底就成了史太君的天下。


    賈赦為人愚孝,又對張氏隻有敬重無多喜愛,讓張氏在賈府的日子更加困難。賈璉得知,自己本來一個有一個哥哥名叫賈瑚,三歲時掉進池塘淹死了,當時張氏正懷著賈璉,聽到這一噩耗,當場就早產了,張氏拚了性命,生下賈璉後沒兩天,也跟著去了,所以賈璉一生下來,就是一個沒娘的孩子,而他的爹,有也等於沒有,也就讓他長成了這般樣子。


    孫望嵋從賈璉的記憶裏得知了這些事情,也知道賈璉對自己的生母早就調查了一番,但是當年張氏之死讓年邁的張丞相受不了打擊,老兩口還來不及給自己苦命的女兒討迴公道,就相繼病臥在床,跟著去了,以至於,那張氏嫁入賈府所帶的十裏紅妝,至今一直在賈家,卻絲毫沒有交到賈璉手中。


    賈璉抬起頭,看著滿場因為自己的話而呆滯的人,微微勾了勾嘴角:“怎麽,不是嗎?據我所知,我的生母,應該是前丞相張氏的嫡女,當日十裏紅妝可是轟動京城,按照律法,生母死後,應該把她的嫁妝留給她的子女,如今隻剩我一個孩子,那麽,我生母的嫁妝,不應該還給我嗎?”


    “你,你……”賈赦這下是真的穩不住了,他一個趔趄差點栽在地上:“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難道我不知道這些,你就打算讓我淨身出戶嗎?”賈璉搖搖頭:“史太君不疼我,我可以理解,因為她孫子多,人有偏愛,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我可是你唯一的嫡子,你竟然把我當做,”賈璉頓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要用什麽形容詞,說實在的,他真的不在乎賈赦對他是什麽態度,因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賈璉,但是賈赦對真賈璉的態度,卻讓他想到了那個男人,那個冷心冷臉對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的男人,這也是為什麽,他可以對史太君無所謂,卻會幾次三番氣昏賈赦的原因:“算了,多說無益,我生母的嫁妝,本該在我成親之後就交到我的手裏,但是現在,我什麽都沒有看到,如今我也要不是賈家人了,這生母的東西,賈家也沒有權利用吧。”


    賈赦顫抖著嘴唇,一時接不上話來,對上賈璉冷清中帶著嘲諷的目光,好半天,才喃喃道:“你,你母親的嫁妝,都被,都被老祖宗保管著。”


    賈璉點點頭,看著賈珍:“既然如此,請族長把這份財產也交接清楚吧。”


    賈珍本就是個優柔寡斷之人,看到此時的情景,就覺得頭疼,他東看看西看看,也沒發現有人可以幫他,隻好一咬牙,也不管什麽族規不族規的了,忙叫人把史太君喊了過來。


    史太君也是一臉疑惑,要知道這祠堂,是有規定不允許女眷入內的,如今,卻把她叫了進來,看來,是事態緊急了。


    “老祖宗,”賈珍等一眾賈家人給史太君行了一禮,還特意給史太君搬了個椅子來,這才為難地開口,說出了賈璉的要求:“老祖宗,你看,這件事,要如何處理。”


    史太君的心裏一緊,那張氏的嫁妝,張氏的嫁妝,可是,可是被她用了不少,她原以為張家如今已經沒人了,而賈璉從小就沒有生母,對這件事自然是不知曉的,所以她就,而且那嫁妝,有很多都用到了宮裏的元春身上,現在讓她一下子拿出那張氏的嫁妝了,她也不是拿不出,但是,就是心疼啊。


    史太君轉頭看著賈璉,皺眉不悅:“這賈璉已經要被逐出賈家了,怎麽還有資格要這些東西。”


    “那是賈璉生母的東西。”賈璉冷聲道。


    “可你可不是賈家人。”史太君接道。


    “按照律法,這生母的嫁妝,在生母死後,是要分給起兒女的,如今我生母早亡,那些東西,本來就應該給我。”


    “你,”史太君抿抿唇,突然感覺心口有些發疼:“你這個不孝子,有什麽資格口口聲聲說你的生身母親,當年要不是你母親拚命生下你,你怎麽會來到這個世上,可是你倒好,不孝不悌、大逆不道,如今你還有臉說的出口。”


    “所以說,在老太太眼裏,家法大過國法了,”賈璉點點頭:“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這件事,上告到衙門那裏,由律法製裁吧。”


    “你,你。”史太君的身子晃了晃,大罵不孝子,但是卻仍然不肯鬆口,那可是幾十萬兩銀子啊,她給了,心更痛。


    賈璉看著史太君在那裏一邊咒罵一邊發病的樣子,賈赦、賈政已經上去安撫了,心裏也就明白了:“所以,你不給我,是因為,你把我母親的嫁妝,都用掉了。”


    一句話,讓本來混亂的場麵安靜了下來,這當婆婆的貪汙媳婦的嫁妝,這可不止犯了七出,直接就是醜聞啊醜聞。


    眾人一下子,都用有些怪異的眼神看向史太君。


    而史太君這個時候也不喊胸口疼了,愣在那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突然嚎哭起來:“國公爺啊,你帶妾身走吧,妾身一輩子為了榮國府,可是到老卻被這不孝子孫這般汙蔑,妾身沒臉活了啊,沒臉活了。”說著,竟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賈赦和賈政等人大驚,連忙攔住要死要活的史太君。


    賈赦更是滿臉怒火地向賈璉吼道:“你個不孝子,這些滿意了,你非要把整個賈府弄得雞犬不寧才可以嗎?”


    “所以說,還是不給了。”賈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轉身就往外走去。


    一旁的王子騰看了,立馬攔在了他的身前:“璉兒這是要去那裏,今天可是你自請出族的日子,怎麽,這鳳丫頭的休書,我接了,你倒是想要逃了,這個世上,可沒有這麽好的事情,”說著,從懷裏拿出之前立好的那個字據,冷笑一聲:“有字據為憑,你還想抵賴不成。”


    “當然不,”賈璉搖搖頭:“隻是,字據中也寫得清楚,要把該交接的事情交接清楚,如今,也隻交代了王熙鳳一人的事情而已,這別的事情,可沒交代清楚,而且,”他轉過頭,看著還在那裏亂作一團的幾人:“明顯不是我不想交代清楚,而是有別人不想啊,看來,要讓你失望了。”


    王子騰陰沉著臉,死死地盯著賈璉,然後再看向依然在那裏糾纏的史太君母子三人,冷聲道:“老太君,這種事情,律法早有公斷,難道,還有什麽說法不成。”


    史太君、賈赦等人的動作頓住了,愣愣的看著王子騰,終於明白,今日不讓賈璉出族,王子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幾人這才停止了折騰。


    “所以我說,還是報官好了,誰是誰非,律法裁決,不就行了,”賈璉看著幾人,冷冷一笑:“當然,要是我去報官,就一趟把王熙鳳的事情報了算了。”


    “賈恩侯。”王子騰大聲喝道。


    賈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轉頭看向驚魂未定的史太君,喃喃道:“要不,要不,這鳳丫頭也不休了,璉兒,璉兒也不走了,總行了吧。”


    賈璉這時倒是恥笑一聲:“父親你應該先看看我們王大人的臉色再說,當然,還有老祖宗和二叔。”


    三人立馬看向王子騰,隻見王子騰鐵青著臉站在那裏,整個身子都在發抖,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隻聽王子騰冷冰冰地看著幾人,開口道:“要知道四王八公同係連枝,還請老太君想想清楚。”顯然,王子騰現在已經被氣得隻想好好教訓這個讓他們整個王家女兒都受辱的混賬東西,在他看來,一個人隻有沒了家族的庇佑,成為無根浮萍,才能由他揉扁搓圓、為所欲為。


    所以說,王大人,你真是神助攻啊。


    王子騰意外的強勢,就連史太君都抵擋不了了,她咬牙看了賈璉一眼,終是無奈地點點頭:“好,我給。”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吧,”賈璉點點頭,倒是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不過,我要提醒老太太一句,我這裏有一份我娘身前的嫁妝單子,也特意去官媒那裏把以前的記錄查閱對照過了,並請官媒驗證了,所以說,老太太可不要到時候,忘了一些東西啊。”


    史太君沉著臉,滿臉恨意地盯著賈璉,像是要把他咬死一樣:“我知道了。”


    “那麽,”賈璉再次看向賈珍,賈珍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直到今天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榮國府的表弟,真是不得了的人物,竟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讓王子騰和老太太吃癟,心下就對賈璉怕了幾分:“再說說我那個丫頭的事吧。”


    “一個丫頭,你想怎樣?”賈珍沒開口,倒是已經快要忍不住的王子騰先開了口:“你以為那個丫頭我們王家會要,隻要她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父親,她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說著,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那麽,你打算怎麽處置,”賈璉不理會王子騰,依然看著賈珍:“你是族長,不是嗎?”


    賈珍下意識地瞟了史太君和賈赦一眼,發現兩人對於這個問題倒是沒有什麽表示,立馬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看來,這個丫頭不受寵啊,於是,他清清嗓子,開口道:“既然賈璉你被逐出宗族,你的孩子自然也會跟著你,也離開賈家,以後賈家也不再有這個孩子了。”


    賈璉的表情呆了一下,他原本還以為賈赦他們,至少史太君會留下這個孩子,以求以後要挾他做些什麽的,卻沒想到,這件事反而是最容易辦妥的,難道說,在這些人看來,自己離開賈家,就真的完蛋了,即使拿到了生母的嫁妝也是如此嗎?


    可是,孩子啊,他沒有父親,也沒有一個好的母親,如今,要有一個孩子了嗎?他,能成為一個父親?


    王子騰看著賈璉的表情,倒是得意得不行:“怎麽,不想要了,不是說要按律法嗎?那就一切都按律法來,這個孩子,也會跟著你被趕出賈家。”


    賈璉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果然是一個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局麵啊。


    “既然都說好了,那麽,等什麽時候,把嫁妝給我了,再什麽時候把我的名字從族譜中劃掉吧,”賈璉低頭拍了拍衣擺:“那今天,就先這樣吧。”


    “你休想,今天,你就要給我滾出去。”王子騰吼道。


    “我怎麽不知道,這賈家什麽時候要一個姓王的做主了。”賈璉冷聲迴道。


    王子騰狠狠地瞪著賈璉,然後猛地轉頭看向賈赦幾人,那眼裏的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賈赦吞吞口水,看了看史太君,史太君點點頭:“我這就去。”說著,就向祠堂外走去。


    賈璉拿出那張嫁妝單子遞給史太君:“要是那些古董字畫都沒有了,老祖宗可以換成銀票給我,現在的市價我已經調查過了,寫在後麵,老祖宗也不必太過為難。”


    史太君的身子晃了晃,咬牙接過那張單子:“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那就請老祖宗長命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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