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它竟然真的出現了……


    二是,它看來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它了……


    這隻奇蠱,與死在冰封世界裏的那隻,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同一隻。但一個獨自生存了許多年,另一個才剛剛從冰封世界裏被拋出來。它們的思想和智慧,都有些許差別。換句話說,我現在所看到的這隻金色奇蠱,就像失去了記憶,它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對當年那一戰的悲痛。它還不認識我,自然也不會認識本命蠱。


    想明白這一點,我後心不禁冒出了冷汗。幸虧是本命蠱先發現了它,否則稍有不差,很有可能被它偷襲。我可清楚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金色奇蠱時,它毫不留情的命令黑蟲殺死眾多探險隊員。眼前的這隻蠱,想必同樣不會對人類手下留情。


    我有些失望的看著它,感覺像應了一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雖說有些不恰當,但桃花依在,物是人非的本質卻是相同的。


    武鋒也看出了底細,歎口氣,說:“走吧,它已經不是它了。”


    我也明白,留在這裏沒有什麽用,空白的記憶,沒有任何辦法能憑空添加。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眼角忽然瞥見金色奇蠱身下,有一團微弱的光芒。仔細看幾眼,那不正是先前漂浮在峽穀中的奇蠱幼體嗎?四處掃視,果然在其它幾處地方,也發現了同樣的光源。


    這些幼體都遭到了冰蠱的打擊,有些已經死去,僥幸未死的,也活不了多久了。和成年奇蠱相比,幼體實在太脆弱,隨便碰一下,它們也承受不了。金色奇蠱發現我在打量它身下的幼體,便發出了低沉的聲音。我雖然不懂它在說什麽,卻能聽出威脅的意思。


    看樣子,雖然不是自己生育的幼體,但它依然想保護同類。


    忽然間,我腦中晃過一個想法。幼體不是金色奇蠱所生,那它會不會對這些無緣無故出現的後代產生疑惑呢?許多電影裏,失憶的人在看到熟悉的東西時,總會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雖說金色奇蠱和所謂的失憶並不是一碼事,但隻要它有疑惑,事情就有轉機。


    看著那警惕戒備的金色奇蠱,我試探著說:“你想不想知道,這些幼體的來曆?”


    金色奇蠱的眸子微微轉動,它已經成年,智慧並不算低,自然明白我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隻是,出於對陌生人的警惕,使得它沒有立刻做出迴應。實際上,我也不期望它能迴應什麽,便接著說:“其實,我們是認識的。在很多天前,你受了傷,被我救下。哦,忘了說,我是個養蠱人。你不要吼,我不是壞人,咱們倆嚴格來說,是朋友。可能你想不起來,但請聽我說完……”


    這個虛假的開頭,讓武鋒悶哼一聲:“卑劣的言語,低劣的手段……”


    沒錯,諸位肯定都知道,我和金色奇蠱的首次見麵,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可你們知道,眼前這隻不知道啊。它就是白紙,還不任由我來描繪?


    當然,除了開頭是假的外,後麵我所敘述的事情,全是真實的。其中包括與金色奇蠱並肩而戰,突破冰蠱的防禦,進入通道內的世界。說到這的時候,金色奇蠱眸子再次轉動,似是想迴頭去看那堵重新立於峽穀中的冰牆。它應該知道,冰蠱的目的是為了守住通道,不讓任何人進來,也不讓任何人從那個世界離開。


    見它有動靜,我心裏一喜,表麵卻不動聲色,繼續把後麵的事情說完。隻是,後來的事實在有些科幻味道,我不確定這隻金色奇蠱是否能理解,畢竟就連我這個親眼見證的當事人,到現在還有點蒙圈。


    另一個自己,死在了冰封世界中,而原本不該存在的自己,卻意外來到了現實?


    倘若金色奇蠱會說人話,肯定要指著我的鼻子罵:“欺負蠱蟲不讀書是不是?你丫扯什麽犢子呢!”


    可我不需要它完全相信,隻要有一點點懷疑,那就是極好的開端。在最後,我還加了一句:“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迴家。當初你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所以提前把一隻幼體送到我,希望我能幫你延續種群的繁衍。”


    武鋒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我也微微有些臉紅,感覺自己現在像在哄小朋友的人販子。


    金色奇蠱當然不會跟我走,它已經聽的不耐煩,接連發出激烈的聲音,像是在驅趕。我歎口氣,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隻好說:“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拿你當朋友,而不是當成蠱蟲來看待。我會離開,但希望你不要輕易去找那些冰蠱的麻煩。它們太強了,不是你自己能對付的。這裏曾是你的棲息地,如果仔細尋找,想必也能發現一些能證明我沒說謊的事情。”


    說罷,我轉身離開,沒有一點猶豫。本命蠱從懷中爬出來,它剛才雖然被金色奇蠱抽打,委屈又傷心,但現在要離開了,又忍不住晃動觸角,“啾啾”叫著,向金色奇蠱告別。


    垂直懸空的繩索,我是沒什麽本事爬上去,不過探險隊之前留下的鎖扣依然在,用那個迴到裂縫處比較容易。我抓住一枚鎖扣,又衝巨石後的金色奇蠱喊:“你看!這些都是為了方便出入這裏,我特意埋下的鎖扣,全都是為了照顧你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空間理論


    抓著繩索正在爬的武鋒,忽然手軟,從兩米高的地方落下來。他摔在地上,然後爬起來,衝我惱怒的低聲說:“要點臉行嗎!”


    我訕訕一笑。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麽了,便抓著鎖扣努力攀爬。本命蠱爬到我頭上,窩在黑發之中,遙遙衝著金色奇蠱“啾啾”叫著。金色奇蠱始終沒有迴應,它注視著我們離開,當然,我也在注意它的動靜。直到我爬到裂縫處,幾乎就要迴到地麵時,金色奇蠱的眸子中,終於閃過了一絲疑惑。


    我心中暗喜,知道剛才的話起了作用,但這種時候,更要果斷的離開。如此,等下次來的時候,才能有更好的效果。爬上地麵後。早等待多時的武鋒伸手拉了一把,同時說:“真不知道,你還有詐騙的天賦。”


    我瞪起眼睛,說:“這怎麽能叫詐騙,這叫計謀。再說了,難道你不希望和它恢複之前的和諧關係?”


    武鋒沉默數秒,然後說:“可它不是它,就算恢複了,又有什麽用。”


    “從本質上來說,它們是同一隻,沒有區別。”我說。他布妖弟。


    這是個沒法爭論的問題,我們倆都沒繼續多說。不過,金色奇蠱的複生,讓我心中大為暢快。不管它是不是原來的它,隻要活著,那就是好事!隻可惜。那十幾隻幼體,都被冰蠱殺死。否則等我與金色奇蠱“重修舊好”,這些還不都是我的?


    想到這個問題時,感覺自己就像和五百萬擦肩而過的彩民。那種抓狂的情緒,讓人恨不得拿腦袋撞牆。虧的有口袋裏的育蠱菁來彌補,否則這一趟真是白來了。


    迴家的時候,我和武鋒探討一路。那隻從裂縫中跑出去的奇蠱,究竟是千載難逢的偶然,還是經常發生的慣例?明明是虛幻,怎麽又會變成真的?倘若它原本就是真的,那我們剛進來時看到的那些,包括口袋裏的育蠱菁,難道會是假的?這些如果是假的,豈不代表整個現實世界也很虛假。


    向來注意細節的武鋒,甚至還提到那個青衣人被蠱蟲偷襲時,手裏遺落的東西。他很確定。那是一根木棒,大約二三十厘米長,成年人手腕粗細。雖然形狀不同,但顏色和我手上的隕龍根完全相同。


    我有些訝然,難道青衣人就是隕龍根的第一任主人?這麽說來,就是他殺了整個城鎮的人,以蠱來培育這件奇物?但是按武鋒所說,那木棍有二三十厘米長,可我手裏的隕龍根,撐死不到十厘米。


    或許,這世上的隕龍根,還有一件或者兩件?


    可能性很大,因為通道世界裏的那塊石碑證明,在我之前有人來過。隕龍根能夠破除冰封世界的力量,不會被同化隱藏,但它對人體卻沒什麽傷害。後來的人進入那個世界,自然可以輕鬆收取。如果之後被分解製造成幾件不同的寶貝,那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這個問題,不需要深入探討,因為和我關係不大。真正需要了解清楚的,還是之前的那些疑惑。想了想,我決定給博士打個電話。他人脈廣,認識許多領域的大能,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隻能找他幫忙。


    也許今天的運氣比較好,第一次撥打,博士就接聽了。我禮貌的詢問他傷勢是否好轉,最近在忙什麽等等。博士似乎忙的厲害,根本不搭理我這些客套,說:“沒事我就掛了。”


    我連忙說:“有事,有事!有些問題想找幾個專家了解了解,希望您能幫忙給個物理學家和生物學家的聯係方式。”


    “物理和生物?”博士語氣有些興奮,問:“你是不是又發現什麽好東西了?”


    我身子一抖,連忙否認,說:“是姥爺研究那隻幼體時產生的疑惑,我想著您或許能幫忙找到人解答。”


    “哦,你姥爺啊……”博士有些失望,他好像對奇蠱幼體並不是特別感興趣,沒幾秒,便說:“等下我把號碼發給你。”


    待掛斷了電話,武鋒說:“不告訴他真實原因,是正確的。”


    我說:“是啊,如果讓博士知道,地底峽穀還可以通向另一個奇異的世界,他肯定又要召集人馬過來搞研究。上次來,峽穀就被炸的不堪入目,我可不想讓這隻金色奇蠱又遭受同樣的命運。”


    “這些搞研究的,真是可怕……”武鋒感歎著說。


    這時,手機響起來,我看了一眼,見上麵是兩個號碼和人名,以及對方擅長的領域方向。博士這效率倒夠快的,雖然不喜歡他那著魔一般的研究態度,但不得不承認,他做事很痛快,有點豪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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