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曉妝從老家迴到寧州的第二天,阮長風就繼續了訓練計劃。


    他和小米在因為過年而顯得空寂的公園裏等曉妝。


    女孩頂著一張憔悴浮腫的臉出現在二人麵前。


    “怎麽過個年把自己搞這麽難受?”小米倒吸一口冷氣。


    “體重如何?”阮長風關注現實問題。


    “那個……還行吧,沒漲。”曉妝勉強笑笑:“熱身吧。”


    運動完阮長風拉著曉妝迴事務所,給她下了十幾個韭菜餃子:“看你體力下降地厲害,千萬別不吃東西啊。”


    餃子是阮長風過年時閑得無聊包的,個個皮薄餡大,曉妝連吃了十幾個。


    阮長風以為她是過年把自己餓壞了,還問要不要再吃點。周小米用眼神製止了他。


    曉妝吃完餃子,默默進了洗手間。


    “食量似乎變大了?”阮長風征求小米的意見。


    “按照年前她的狀態來講,最多吃六個。”小米目光沉沉:“老板你看到曉妝的右手沒?”


    小米指著自己食指和手背連接的皮膚:“這裏,有紅印子。眼熟不?”


    阮長風瞬間了然,整個人陷進沙發裏,捂住臉:“我提議減肥反害了她!”


    小米道:“別急,她也是剛開始,還來得及。”


    等曉妝從洗手間裏出來,就看到阮長風和周小米在沙發上並排正襟危坐。


    “曉妝,你……催吐了麽?”小米眼神凝重地盯著女孩微紅的雙眼。


    “沒有啊。”下意識說謊。


    “你以為廁所裏的韭菜味有那麽容易散?”


    “我……”曉妝羞的滿臉通紅。


    “來你先坐下,別著急慢慢說。”阮長風拉著曉妝在凳子上做好,給她熱了杯牛奶:“對不起,是不是我逼你太緊了?”


    曉妝看著阮長風滿臉真誠的歉意,心中有愧:“不是……是我真的不想運動了,又實在控製不住,太想吃東西了。”


    來自地獄的餓死鬼攥住了她的腸胃,身體每時每刻都在渴望著食物帶來的熱量和卡路裏。


    她瘋狂地想吃火鍋麻辣燙串串香芝士蛋糕等等,每至深夜無法入睡,獨坐時眼中燃著對食物的欲念之火。


    “我早就跟你說過啊……渴望高熱量的食物是你大腦在進化中的自我保護,因為你長時間損失體重,大腦怕你把自己餓死了——想吃東西又不丟人。”


    “我知道。”曉妝看著阮長風,眼中盈盈閃過淚光:“可我不想運動,想吃東西,又想瘦,抽脂怕疼又沒用……我隻剩下催吐這一條路了。”


    “你說我該怎麽辦?”


    “你讀過那麽多書,難道不知道催吐會對身體造成什麽危害?”阮長風道:“我以為我們至少達成了健康減肥的共識吧。”


    “我知道啊。”曉妝掰著手指頭數:“臉會變大,胃酸倒流腐蝕食道和聲帶,身體缺鉀,四肢無力……暴食症和進食障礙是精神疾病,嚴重可危及生命。”


    她讀懂阮長風眼神中無聲的溫柔責備。


    他在說孩子你明明什麽都懂,還自己往絕路上走。


    這種眼神讓她心頭無名火起。


    你們懂什麽呢?


    像阮長風和周小米這種生下來就瘦的人,怎麽懂得胖子活在這個世界上要受多少歧視?


    長到二十幾歲,明明溫柔善良,卻從沒得到過一個男孩的傾慕,憑什麽?


    合唱比賽永遠站在最後一排,買衣服不看漂不漂亮隻看能不能穿得上,憑什麽?


    她教導自己聰慧,強大,勇敢,善良,有趣,溫柔,為什麽這樣的靈魂還比不上一副清瘦的好皮囊?


    最可笑的是為什麽那麽多人義正言辭地說,一味標榜內在而忽視外在,也是一種膚淺?


    為什麽那些從沒有胖過的人可以橫加指責說,你胖,意味著你懶惰、你攙、你不自律,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生活習慣不健康,是應該被進化淘汰掉的劣等人群?


    他們有什麽資格這麽說呢?


    世人愛美色,膚淺如斯,脂肪又是如此頑固,與食欲戰鬥的困難無異於第二次高考。


    人們批評她催吐不健康,極端方法不可取時,就不曾想過,是誰把她逼到這一步的?


    曉妝垂下眼皮時想了很多,抬起眼睛時,卻已經把眼淚憋了迴去。


    她站起身,走出事務所,隻留下一句話:“你們別管了,等我減肥成功了再迴來找你們。”


    小米在公交站前麵追上了女孩。


    “曉妝……”她欲言又止。


    “我說了,別管我。”曉妝指著開過來的公交車:“我車到了。”


    小米跟著她上了公交:“這班車到你學校八個站,你聽我講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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