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的力士原地一個翻滾,躲過了噴火巨獸的又一波火焰攻勢。


    烈焰焚原,力士頭上的紅發都被撩著了,眼看血條飛速下降,解紅克製地用上血瓶,經過四十分鍾的艱苦戰鬥,他背包裏滿滿當當的靈丹妙藥已經見底,血瓶疊加的藥效衰減也不可避免。


    巨獸的設定上是一隻螭吻,作為龍的九子之一,通常在《長安》中是怪獸戰力天花板般的存在,尋常幫派不組個精銳五人小隊絕不願正麵挑戰。


    解紅一人單挑螭吻,倒不是真那麽孤僻不懂合作,而是為了殺死螭吻後,有一定概率爆出的裝備,實在不想和人分享。


    【血色誓言】,能把他八十級的戰力提升三十級的神器寶刀。拍賣行裏很少見到,偶爾出現也是天價。


    因為爆率太低且一天隻能挑戰一次,趙原已經和這隻螭吻死磕了八天,之前幾次都爆些廢銅爛鐵,還有兩次他一失手,就被火焰送迴複活點了。


    打到這一步,趙原也有點後悔,他兩年前玩《長安》時,爆率明明沒這麽低的,估計是被天際調整過,控製神器的產出。


    趙原之前不知道螭吻這麽難打,練級時一身的技能都是配合著這把【血色誓言】來的,如果能整上一把,就能補上火係攻擊的短板,實力突飛猛進。


    又被一尾巴掃飛了出去,解紅吐了口血,如強弩之末。


    但這麽多天死磕下來,他也摸清了這個對手的實力,知道再放三個大招,就能拿下了。


    手指在鍵盤和鼠標上的操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一陣眼花繚亂的特效後,噴火巨獸無力地吐出兩個小火球,轟然倒下。


    趙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巨大的血紅色長刀,刀柄上鑲嵌著三顆紅寶石。吹了聲口哨,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退出遊戲,趙原聽到一聲輕微的門響,才發現是阮長風出門晨練了。


    他把遮光窗簾撥開一絲縫隙,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急忙又合攏窗簾。


    房間迴到漆黑一片,隻有電腦屏幕亮著,不小心又是一個通宵。


    加入征衣樓的申請早就發出去了,估計這兩天就會出一個招新活動。趙原伸了個懶腰,活動著僵硬的肩膀。


    【血色誓言】打下來了,放眼望去,誰能阻止解紅加入征衣樓?


    到時候和老大來一段遊戲裏並肩作戰的情緣,線上線下同時出擊,完美。


    看來接下來幾個月要在這個遊戲裏投入很多時間了……趙原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日曆,掏出手機買了張火車票。


    他要趕在征衣樓招新之前迴一趟老家。


    “老板,我迴家一趟,今晚迴來。”在耳麥裏向阮長風報備後,他裝上手機和身份證就出門了。


    反正今晚就迴來了。


    “你能不能等老張頭下完棋再走?我看他脖子都伸長了。”


    老張就是阮長風在公園裏拉的那個圍棋陪練。


    雖然趙原現在伸到80級,已經不再需要繼續完善他的圍棋ai了,但老張和阮長風關係還挺好的,所以阮長風每天早上仍要借趙原的軟件和老張來兩盤。


    “抱歉,我票都買好了,讓曉妝陪老頭下唄。”趙原擠上公交車:“你就說今天頭疼。”


    阮長風看著人來人往的公園:“……曉妝今天沒來。”


    趙原愣了一下:“偶爾也讓她休息一下吧。”


    阮長風和小米對視了一眼:“咱們去寧大轉轉?”


    用曉妝生病的借口向老張告了假,阮長風和小米一人蹬了輛單車,往幾公裏外的寧州大學騎去。


    “老板,我覺得強迫一個女生運動這麽久,指望她一點懶都不偷是不符合人性的……”小米說:“別說她了,我都覺得堅持起來很困難。”


    “我知道,我不是去監督她運動的,”阮長風笑:“估計現在曉妝看到我都覺得麵目可憎吧。”


    “主要是去監督她別吃太多。”他說:“今天沒有堅持運動,有負疚感,就更容易自暴自棄。”


    “不用非運動不可,把她拖出來走一走,別在宿舍裏待著受誘惑就行。”


    洪曉妝坐在寧大三食堂桌子前,麵前擺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熱幹麵。


    三食堂的熱幹麵非常受同學歡迎,濃香的醬料配上滿滿的焦脆花生碎,是曉妝很喜歡的食物。


    她現在不敢看手機,很怕看到阮長風的質問她為什麽沒去鍛煉。


    何況她不僅沒鍛煉,還吃了熱量很高的熱幹麵。


    她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她早晚還是得向阮長風解釋這件事,但今天,偏偏是今天,她不想運動,隻想吃東西。


    視線的餘光掃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進食堂,曉妝手一抖,筷子掉到地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鑽到了桌子底下。


    然後自己都覺得很好笑,怎麽像個偷吃糖果被媽媽抓到的小孩子?


    阮長風在她藏身的桌子邊上站住:“行了別藏了,我看到你了。”


    曉妝蹲著一動不動。


    阮長風歎道:“真的沒事,出來吧,我不會罵你。”


    曉妝從桌子下麵慢吞吞地爬了出來:“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假裝沒看到我?”


    “不能,”阮長風搖頭:“因為我要問你借飯卡買熱幹麵……”


    “我和小米還沒吃早飯呢。”


    三個人就圍著桌子,一人吃了碗麵。


    “現在,能不能帶我們參觀一下寧大?”小米把碗筷送到迴收處:“這個熱幹麵真好吃,我等下走的時候要打包一份。”


    見兩人都沒有提她今天爽約的事情,曉妝也暫時將此事擱下,盡心當起了導遊。


    趙原在火車上又被擠了半天,終於到了站,是他故鄉的北方小城。


    與溫暖的寧州不同,這裏早已入冬,趙原被凍得直哆嗦,急忙打車迴家穿衣服。


    母親一看他迴來,先是驚喜,然後笑容中又透出一點陰鬱來。


    “你也就是這個時候才曉得迴來……”


    父親大著嗓門,粗聲粗氣地喊:“讓他以後不提前打招唿就別迴來!”


    趙原一言不發地迴房間找厚衣服穿。


    母親在外麵數落父親:“孩子好不容易迴來一趟……你就不能少說點?”


    轉而殷勤地問:“要吃點什麽菜?媽現在就去買……燉豬蹄好不好?你看你瘦的,臉色這麽差,在外麵吃了多少苦頭啊……”


    趙原不耐煩:“沒事,老板和同事都很好。”


    穿上棉外套,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是瘦了不少,少年時的衣服現在就是短了些,卻顯得空蕩蕩更加鬆垮了。


    “我走了,”他說:“我上完墳就走,不用買豬蹄了。”


    迴頭看見母親滿臉的失落,他頓了頓:“你們照顧好自己就行。”


    小城市打車便宜,趙原又打車去了城郊的墓園。


    在路邊買了一小捧花和幾遝紙錢,他在墓碑之間穿梭,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其中一座。


    “煦哥,生日快樂。”


    趙原發現墓前沒什麽灰塵,花瓶裏甚至還有剛枯萎不久的花,便了然了。


    “還是老樣子啊煦哥,他們給你過祭日,我給你過生日。”他把花換成新的,蹲在地上找了個盆燒紙。


    墓碑上的名字是薑煦,如果算一下生卒年,會發現他的一生非常短暫,隻有短短十七年。


    而祭日就在一周前。


    如果有人熟悉趙原的人,此時大概會吃驚,因為他平時一個月也說不了這麽多話。


    “我也不知道燒紙錢你能不能收到,甚至人死後有沒有靈魂我也不知道……哎,所以燒紙錢這個活動,是不是為了消磨掃墓的時間啊,因為大家專注燒東西,就不用費心找話題聊天了……”


    “不過你才過完祭日,他們應該給你燒了不少?不夠花就給我托夢吧,我很久沒夢到你了,偶爾也讓我見見?”


    “嗯,我還是老樣子,還在那個事務所打工,老板人依然很好,就是摳。”


    “我們現在接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委托……是幫一個女生在遊戲裏麵泡霸道總裁,我現在要幫她把賬號練起來,把她送到那個總裁身邊。”


    趙原托著腮,笑了笑:“那個遊戲叫《長安》,遊戲性還算ok,建模也很漂亮……就是氪金太厲害了,是你肯定看不上。”


    通宵的疲憊這才湧上頭腦,趙原感到一陣暈眩,便靠在墓碑上閉著眼睛:“唉,借你地盤靠一下,反正你也不能反對。”


    北風順著他空蕩蕩的外套灌入身體,帶走了全部的熱量,鮮花在瑟瑟顫抖,昭示著壽數將盡。


    趙原隻是坐在原地不動,腦袋抵在冰冷的墓碑上。


    寒風快把腦漿凍住了,趙原無力去思考更多,隻有一句話盤旋在心口舌尖,卻無法啟齒。


    “煦哥,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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