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忍心擾人清夢, 但眼見太陽漸漸升高, 新婚第二日新媳婦要給公婆敬茶,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楚懷仲要領著言玥進宮給母後奉茶, 時辰自然是隻能早不能晚,故此他雖覺得這時辰的確是早些,但還是把她叫醒。


    言玥看書一直看到了三更天才睡下,四更便叫她起來, 她這剛和周公打了個照麵, 連周公長什麽模樣都沒看清,就被楚懷仲給叫醒了。


    “玉芙時間不是還早嗎?你再讓我睡一會,就一會。”


    言玥對身下這床十分的戀戀不舍,楚懷仲瞧著她這樣子,無奈道:“今日是大婚後的第一日,我們要入宮奉茶,不能遲到。”


    楚懷仲的聲音冷冷地,又帶著些許無奈, 在言玥耳邊環繞了一圈, 言玥聽了瞬間驚醒。


    “入宮?奉茶?遲到?”


    言玥瞪大了眼睛, 驚訝道:“遲到了?”


    楚懷仲緩緩道:“還沒, 再睡下去就真的遲到了。”


    這是言玥在攝政王府的第一個晚上,方才她睡熟,已經忘了自己已經嫁給了攝政王,忘了自己此刻身在攝政王府,所以她還以為自己在家呢。


    此刻想起來, 身後一驚,還好楚懷仲叫了她,不然她這個攝政王妃嫁過來第一天就睡懶覺,還把入宮奉茶這等大事都給耽誤了,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言玥醒來,屋裏傳出了動靜,守在門外的婢女們便上前詢問可否入內。


    言玥方欲開口讓她們進來,可話還未說,楚懷仲卻讓她們先不要進來。


    他們兩人昨晚雖是洞房花燭,可卻並未做和洞房有關的事,此刻兩人身上的衣服除了睡了一個晚上壓得有些褶子外,其它都十分完整,言玥想不明白,這樣有何不能進屋的?


    難道非要讓她們誤以為屋裏的主子兩人衣著不整,不方便見人?


    就在言玥疑惑不解的時候,楚懷仲卻站起身從櫃子中拿出一個手指大小的瓷瓶子,他打開瓶蓋將裏麵的東西扣過來沾在手腹上。


    紅壓壓的,言玥不知是個什麽東西,但倒是和這一屋子的火紅很配。


    楚懷仲緩緩走到床旁,用那隻沾了紅色的手指在床上鋪著的雪白段子上蹭了一下,那白綢子便瞬間染了一抹緋紅。


    “這是做什麽?”


    言玥不明白楚懷仲此舉為何意?這好好的白綢子幹嘛非得弄上點像血一樣的東西,就好像每個月的月信,不小心弄髒了床單一樣………


    “這是落紅,旁人若是問起你可不要答不上來。”


    “落紅為何物?”


    言玥忽然覺得她上一世是白嫁一迴了,這一世的喜娘沒作為,該教的都沒教,言玥想著反正她和楚懷仲之間也是假的,就是教了也用不上,可是現在看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喜娘沒有告訴你?”


    楚懷仲看著言玥,就像是看著一個懵懂的小娃娃,眼神中還帶著一絲詫異。


    言玥委屈,“想來該告訴我的時候我都在睡覺,所以………”


    後麵言玥沒說,但楚懷仲已經聽明白了,她一天十二個時辰,十個時辰都在昏睡,這種事情又不是擺在明麵上說的事,所以喜娘根本就沒有機會。


    於是楚懷仲隻得臨時充當喜娘告訴她,“這落紅是洞房之後必須要有的東西,所以………”


    “必須要有?所有人大婚之後都要在這綢子上畫個紅點嗎?”


    言玥有些不懂,這是什麽規矩,辟邪嗎?


    麵對眼前這個十萬個為什麽的王妃,楚懷仲覺得想要和她解釋清楚又不露骨似乎很是棘手。


    “這紅點不是畫的,你隻要記得這綢子上的血跡是你弄上的就成,若有人問起不要說漏嘴。”


    這紅點明明是楚懷仲畫上去的,可他非要說是她弄的,言玥想不明白,但想來楚懷仲也不會害她,於是點點頭。


    “放心吧,這綢子上的紅點是我畫的,不是你畫的我知道。”


    楚懷仲“………”


    “不是畫的,是沾上的,旁人若是問起你也不要多說,隻表現的害羞,難以啟齒便可。”


    楚懷仲有一種現在就把門外喜娘拽進來,讓她好好教育一番的衝動,可是這樣不就證明了他們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這白綢上的落紅是假的了嗎?


    可若是不讓眼前這小人兒知道個明白,一會入宮隻怕會說漏嘴,某些人頓時覺得十分頭疼。


    言玥瞧著楚懷仲如大難來臨一般的表情,她走下床道:“好了我知道了,攝政王殿下請放心,我保證入宮之後跟在你身邊,除了你告訴我的多一句話我都不會說。”


    言玥好歹也是尚書令的女兒,平日裏也是常常參加各種場合的宴會,好歹也是見過皇後娘娘的。


    她還沒傻到那種程度,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她還是知道的,她剛才隻是實在迷惑楚懷仲的行為,所以才多問了兩句,這下在楚懷仲眼裏到是智商下線了。


    見言玥這般保證,楚懷仲想了想,才算是略略放下心來。


    隨著楚懷仲的一聲“進”,屋裏霎時間便熱鬧了起來,伺候洗漱的,伺候更衣的,梳妝的,還有準備早膳的。


    這是言玥在攝政王府的第一個早上,看著屋子七八個婢女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忙來忙去,她幾乎可以說是衣來伸手,就差飯來張口了。


    前十六年她的生活也算得上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沒吃過一點虧,沒受過一點委屈,言玥原以為這樣的生活已經很好了,但此刻她才是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家她院子裏隻有玉芙一個貼身丫鬟和兩個打雜的婢女伺候她,那時比如更衣,梳妝雖然玉芙也伺候,但有時玉芙去忙別的,她就自己動手。


    可現在,她覺得她的手都是多餘的………


    “王爺,王妃請用早膳。”


    早膳布好了,便有婢女上來請她們過去。


    此刻言玥也梳洗整理的差不多了,其實她一睜眼就餓了,此刻聽到有東西吃了,表麵雖然淡定的很,可心裏卻是異常的激動。


    攝政王府的早膳堪比皇宮,而因著廚子手藝絕然,故此有一傳言,攝政王府的膳食比皇宮還好。


    今日言玥便是品嚐到了比皇宮還要美味的飯菜,她沒吃過此刻皇宮的膳食,不好進行比較,但和尚書府比,那的確是要被甩好幾條街。


    “你愛喝這湯?”


    楚懷仲見言玥已經一連喝了兩大碗這排骨冬瓜湯,便問道。


    言玥一邊拿起湯碗,一邊點頭道:“嗯,排骨香醇,冬瓜清新,湯味濃厚卻不膩,這湯很好喝。”


    這已經是言玥給出的最高評價了,因著是兩人餐,這排骨冬瓜所盛的湯盅並不大,隻能盛出三碗湯來。


    言玥已經喝了兩碗,這還剩一碗便是楚懷仲的。


    “喜歡便這碗也給你喝吧。”


    楚懷仲將他的那碗送到言玥麵前,言玥喜出望外,昨日她忙活了一天都未吃什麽東西,昨晚又這麽空落落的睡了一晚,現下餓得很,所以對於楚懷仲遞給她的那碗,她當然很開心。


    某人看著麵前的小人兒將那湯喝完之後,才是緩緩的說:“自古皇室中人飲食不可叫人琢磨出喜好,如此便有食不過三的規矩,在王府自是無妨,日後若是入宮便不可這般敞開肚皮的吃了。”


    楚懷仲思索良久,想著這話他要不要說,但最後他還是決定說出來,若是不說,萬一一會母後留他們吃午膳,剛好又碰到這小人兒愛吃的,她本就頗受爭議,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加叫人抓住了把柄?


    這般一想,雖然知道此時不太合時宜,但他還是說了。


    食不過三,每道菜最多隻能吃三口,言玥知道這規矩,隻是剛才一激動有些忘了。


    “我知道了,王爺請放心。”


    言玥喝完了最後一滴排骨冬瓜湯,此刻她的胃已經很滿足了,不過剛才言玥本以為楚懷仲不會理會她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可沒想到的是,他不但注意到她愛喝排骨冬瓜湯,還在明明知道使食不過三的規矩下,把他的湯也給了她,還是等她喝完了,十分滿足之後才告知這樣不符合規矩,都說這攝政王是個狠決暴戾,殺人不眨的略粗之人,可她怎麽瞧著眼前這人卻是個十分細心的人,一點都不像傳聞中所說的那樣?


    用過了早膳,玉芙便是遞給她兩個藥丸。


    自從她在山裏被刺殺受傷之後,她一直吃的都是湯藥,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她本以為這折磨還要再持續一段時間,可沒想到她思念已久的藥丸這麽快就出現在她眼前了。


    言玥毫不猶豫的拿起一顆送進嘴裏,雖然這藥味和之前有所不同,但依舊還是甜味更勝於苦味,不難下咽。


    “玉芙怎麽換成藥丸,不是湯藥了?”


    玉芙是按吩咐做事,她哪裏知道這是為什麽,於是將目光看向楚懷仲。


    楚懷仲道:“湯藥苦口,便要王禦醫改做了藥丸。”


    言玥一邊聽,一邊又將第二個藥丸塞進嘴裏,“可我聽聞是因為我病重,藥丸的藥效不比湯藥,所以才一直在用湯藥的。”


    言玥昏迷,使用湯藥好喂這是其中原因之一,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湯藥是現熬的,所以藥效要比製作成藥丸的藥效好。


    她病的嚴重,就是後來醒來,王禦醫也不許再用藥丸,而是一直用熬製的湯藥。


    “你在我這裏,以後都不會有病重。”


    楚懷仲說著拿起旁邊的茶杯輕咗了一口,那口氣十分淡然,但異常的堅定。


    作者有話要說:寶寶們不要忘了留言有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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