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娃青灰的麵皮上綻出甜甜的笑容,他張嘴咯咯笑了兩聲。


    透過麵具對上鬼娃娃的那雙黑眼,薄邵茶背在身後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麵具下的額頭有點冒汗,他那會兒動過刀子,自然不可避免的會沾上那女生的血。


    “等等,你不要媽媽了嗎?”陸唐不慌不忙的擋住鬼娃娃,伸手指了指他後方。


    薄邵茶望過去,詫異的發現不知從哪來竄出來了一隻大黑狗,大搖大擺的叼起了女生的一邊腳踝,已經快把人拖到一樓去了。


    “不不不,媽媽!媽媽!”這次鬼娃娃尖叫的聲音格外刺耳。


    鬼娃娃順著來時的路,又飛快往下跑去,由於爬得格外慌忙,有時候下樓下的快了,還會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砸到牆上,在牆壁上留下血印。


    邊哭邊摔,就有點慘兮兮的。


    等哭叫聲遠了些後,陸唐拍拍手:“快走吧,迴宿舍,趁那小家夥還沒迴來。”


    迴宿舍路上,薄邵茶被推去洗幹淨手,又被勒令把踩到血的運動鞋脫掉,脫了鞋後,陸唐提著鞋帶從廁所的小陽台縫隙裏把鞋子扔了出去。


    洗完手,薄邵茶想了想,還是不甘心的往另半邊亮著燈的廁所跑去:“我需要更多的消息,才半天不到就已經變成這副局麵了,可想而知後麵幾天會怎樣,我現在太被動了。”


    最後一個廁所隔間雖然大門緊閉,但是每個廁所隔間上方都是空著的,隻是比較高,不方便爬。


    薄邵茶進到倒數第二個隔間裏,倒數第二間與最後一間中間的隔板上亂七八糟的寫滿了字,顏色花花綠綠的,字跡各異,很多寫的都是閑聊,薄邵茶沒怎麽細看,兩手抓著最上邊,一隻腳踩著不鏽鋼水管,一使勁,就竄了上去。


    “全部都是飲料瓶子啊。”四個大蛇皮袋子都堆滿了空的塑料瓶,上麵積了一層灰,還有一些黑黑的像是液體幹涸後造成的痕跡,像是已經被收集者遺忘在了此地。


    【恭喜宿主,出於殺死七隻黑貓的好奇心,獲得了“來自前輩的饋贈”。】


    前輩的、饋贈?


    【前輩管觴,贈予您“莫挨老子”、“兔子先生的鍾表基礎”、“我想靜靜”】


    總覺得這不像贈予,畢竟誰會嫌棄自己技能多啊,比起贈予,不如說更像舔包?


    薄邵茶摸了摸有些瘙癢的後頸,迴想到係統那句殺死七隻黑貓的好奇心,他下意識的抬頭向上看去。


    最上方對應最後一個隔間的牆壁中,有一角鬆了一塊,飄出內裏深藏的幾縷帶血發絲與一小片纏著頭發的血肉。


    “......”薄邵茶從後頸捏起一根長長的頭發,根據長度來看,絕對不會是他的,就算他的頭發被係統做了接長,也沒長到這種地步。


    那就隻能是——


    “打擾了,抱歉。”薄邵茶果斷跳迴地麵,朝著最後一個隔間再三鞠躬,起來時看到那道隔間麵板上不顯眼的角落裏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問題。


    ——你們蹲坑的時候有沒有在身上找到過不屬於自己的頭發?


    ——最近廁所也太他媽臭了,為什麽啊,以前味道也沒這麽衝啊?


    ——最近總感覺上廁所的時候有人在看我,怎麽辦?


    ——你們說的我好害怕啊,怪不得你們都不來這邊了!我現在也感覺有東西在看我了!


    薄邵茶慢慢退出了倒數第二個隔間。


    說不怕是假的,支撐他持續不斷試探各種奇怪地點的不過是求生欲,不過他的求生欲和別人不大一樣,他比較主張有風險才能獲得大迴報。對這裏探索度越高,他才能掌握越多情報,才能知道哪裏能躲藏,哪裏有危險。


    “你在做什麽?”陸唐靠在門邊看他,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沒什麽啊,上個廁所。”薄邵茶最終還是摁下了追問的念頭,跟著陸唐迴到洗手池那塊。


    “走吧!”陸唐端起水池邊放置的滿滿一盆水。


    洗手加處理鞋子的時間不長,鬼娃娃怨憤的哭嚎卻還是在慢慢迴歸。


    不過這一次鬼娃娃沒有再找他們麻煩,鬼娃娃手裏拽著死狗的尾巴,直接就往樓梯間的方向去了。


    樓梯間在宿舍的前麵,距離洗漱池尚且還有段路,薄邵茶遠遠瞄了眼那個鬼東西,而後便眼觀鼻鼻觀心的快速遠離事發地點,原本被血糊了一地的白瓷磚光潔如新,水果刀也不見蹤跡,薄邵茶猜或許是宿管幹的。畢竟除了意外事故過多,這裏的宿舍衛生做的都很好。


    “十點半了,”迴到宿舍關好門,坐到吊椅上的薄邵茶頓感一陣困意,他本來晚上就沒有睡覺光顧著剪輯了,這一早上又應付了一係列叫人目不暇接的狀況,精神一直緊繃,現在勉強放鬆了,大腦都有點發懵,“陸唐,我可以趴桌上睡一會兒嗎?”


    “你要睡就睡,問我做什麽。”陸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如果出了事兒的話,麻煩叫醒我,謝了......”薄邵茶打了個哈欠,趴到了桌子上,他懶得往床上爬了,將就將就趴會兒桌子也是足夠的。


    他急需間隙時間偷補個覺,精神好了,他才能更好的應付後麵更多的突發狀況。


    結果再睜眼,天都快黑了。


    屋子裏麵沒有開燈,也沒有一個人影,薄邵茶起身去了陽台,陽台外夕陽的殘照是夢幻的粉紅色,像一團奶油,黏黏糊糊的鋪滿了地麵。


    “有點餓。”不能出宿舍代表著他不能去食堂,也不能點外賣,隻能倚靠著其他人幫忙帶飯。


    對了,手機,他來的時候在床上關掉過手機鬧鈴,手機裏一定也有一些他沒來得及看的東西。


    薄邵茶打開燈,從亂糟糟的被子裏翻找出一隻純黑的手機。


    信息,電話,相冊,社交軟件,薄邵茶都翻了一遍,看了不少裏麵的內容,但沒有找到什麽特別有用的。


    倒是有一點,稍微引起了他的注意。


    隻見微信列表裏有個白毛兔子頭像的在前幾天發了條一直沒有被點掉的消息:我該怎麽做才能拯救你?都怪我,我寧願和你一起被困。


    薄邵茶點開,發現這個賬號從始至終就莫名其妙的發了這一句話。


    什麽意思?


    想了想,薄邵茶迴了個問號過去。半天發不過去,宿舍內信號似乎不太好,薄邵茶又舉著手機到陽台找信號。


    等好不容易有信號了,頁麵卻顯示對方已經將他拉黑。


    “這手機上的其他消息都被看過了,為什麽就這一個幾天來都沒有被點開過,而且沒頭沒尾就一句話,有點奇怪,”薄邵茶隨便看了看手機裏與其他人的聊天記錄,直至前天,這個賬號還和其他人有過對話,“難道是單獨清過聊天記錄?”


    實在沒有頭緒,薄邵茶就先戳了陸唐,得知他們出去吃飯了,便拜托對方也給自己帶一份。


    吃飯問題解決,薄邵茶轉身,準備趁著現在沒人,搜尋一遍宿舍。


    噗通——


    背後一陣氣浪輕輕撫摸過臉頰,腳下的地磚傳來一瞬間的震顫,而後是極端的寂靜。


    寂靜中,又有窸窸窣窣的小動靜,這是隻有離得近才有機會聽得到的小動靜。


    薄邵茶立馬閃進了寢室的拉門後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陽台外緩慢略過。拉門輕輕寫出泄出一絲縫隙,薄邵茶小心翼翼地透過縫隙觀察室外,陽台外麵,一個血跡斑斑的人影抱著條胳膊,垂著腦袋,一步一頓的,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行經過此處。


    人影的頭蓋骨不規則的癟下去一大塊,與水泥地麵相比,人的頭蓋骨顯然沒有那麽堅硬。


    又過了一會兒,陽台外又是一聲噗通,跳樓女不斷重複著死前的行為,看了一會兒確定對方似乎處於無意識狀態危險不大,薄邵茶點開手機看了一眼,十月二十七號,現在已經六點二十了。


    跳樓女往返一次大概需要十分鍾,也就說六點左右她會開始跳樓,這一業餘活動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我們兩不相幹,這女生對我沒威脅。”下定決心,薄邵茶摁滅手機屏,他可沒那麽多時間觀看跳樓表演,趁著宿舍沒人,他要抓緊搜集信息。


    在盡量不動亂其他東西的前提下,薄邵茶把每個人的櫃子抽屜啥的都打開看了看,偶爾遇到什麽不清楚的會用紙包著拿起來多瞅兩眼。即使如此,依舊是沒有找到多少線索。


    又翻翻桌子上的本子書籍之類的,薄邵茶暗暗記下了幾個存在疑點的地方,然後迅速給他們物歸原狀。


    現在就剩他自己的位置還沒有檢查了,擦擦手心因為緊張沁出的汗,薄邵茶看了眼時間,將近七點,外頭的跳樓行為還在繼續:“她不會天天都來跳吧。”


    薄邵茶的腦袋裏突然蹦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嘶,這麽一想,我覺得可行啊,”薄邵茶麵對壁櫃,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為什麽不試試呢。”


    為了不浪費時間,薄邵茶先檢查起了自己櫃子裏各種東西,等那個跳樓女生辛辛苦苦爬到樓頂,再一次砸到地上濺起一層灰,薄邵茶拍拍屁股丟下檢查到一半的東西,壯著膽子來到陽台,蹲下。


    “你好。”


    薄邵茶盡量使自己的視線落在女生身上還能看的地方。


    “有什麽是我可以幫你的嗎,我見你一直在這兒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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