嵞染離開薛氏醫館一炷香後,在長淵四散的鬼力的指引下,她很快便在岐山的窮奇道找到了魏無羨和溫寧。


    隻是,如她所料,魏無羨雖是成功用陰鐵的力量救醒了失血過多的溫寧,但因著金光善在取他全身血液之前,他的魂魄和金丹就已經被蝙蝠王給吸食殆盡了,所以魏無羨最終救下來的,說白了不過就是具傀儡而已。


    凡人靠魂魄主決生死,魂魄沒了,就算天帝出馬也無可奈何。是以,當嵞染趕到窮奇道時,縱使她有心想幫衝過來跪下乞求她的溫情救活溫寧,但最終她也隻能無能為力的任由陰鐵的鬼煞怨氣,將他催化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看著他在魏無羨陳情的控製下,對折磨過他傷害過他的金家修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或許是因為溫寧的靈識是她用自己魂魄修補而成的緣故,因此即使他可轉生為人的所有東西都被蝙蝠王吸食了個幹淨,可他的靈識卻依然還完好無損的呆在他的肉身裏麵,而且他的七情六欲也在。


    見狀,嵞染一喜,連忙勒令魏無羨和溫情兩人用最原始的招魂辦法,對著溫寧撕心裂肺的連喊了三遍他的名字,皇天不負有心人,待得最後一個寧字話音落下後,溫寧果然驟然便收迴了自己正在捏碎一人頭骨的雙手,開始慢慢的恢複起了神智。


    不知就這麽在漫天風雨中屏息凝神的等了多久,終於,在天邊再一次傳來一記振聾發聵的驚雷時,溫寧總算是睜開了他的眼睛。


    “阿姐?嵞姑娘?魏公子?”溫寧一邊欣喜的看著他們,一邊茫然道,“我這是……怎麽了?”


    死捏住嵞染和魏無羨的手腕,溫情笑道:“你沒事,你隻是疼的暈了過去,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給你用過藥了,不信你可以試試,是不是不疼了?”


    “是不疼了。”溫寧說著,下意識便要抬手去摸自己肚子上被召陰旗戳出來的窟窿,嵞染見狀,連忙上手握住了他。


    “嵞姑娘……”溫寧疑惑的看著她,“我……我受傷了,為何沒有流血?”


    嵞染深吸口氣,一邊用法力給他愈合著周身的傷口,一邊抱歉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見她這樣,溫寧睜大了眼睛,似是不解她為何要向自己道歉,可她又該怎麽來向他解釋呢?


    看出嵞染的為難,魏無羨長歎了口氣,完了,便幫她轉移了話題:“好了,先不糾結這個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動靜鬧這麽大,蘭陵金氏的人肯定會馬上追過來。”


    “好。”嵞染點了點頭,然就在她準備用瞬行的陣法帶他們四個直接離開之時,忽然,隻聽得一聲錚鳴劍響之後,緊接著便有道執著傘的淡藍身影跌跌撞撞的朝他們奔了過來。


    “藍湛?”待看清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藍忘機後,魏無羨驚訝極了,“怎麽?連你也要阻攔我們?”


    藍忘機沒有理會他的質問,也沒有上前,他隻是緊了緊手裏的避塵和油紙傘:“魏嬰,嵞染,你們要去那裏?”


    魏無羨笑了笑:“還不知道,不過天大地大,總會找的到我們可以容身的地方。”


    見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再這麽下去隻會讓此事更加棘手,藍忘機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了:“魏嬰。”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要想好,此一去,便是真正的離經叛道,不容迴頭!”


    “離經叛道?”看了眼半靠在溫情懷裏,人不人鬼不鬼屍不屍的溫寧,魏無羨嗤笑一聲,“藍湛,你說我離經叛道,好,那你告訴我,我離的是哪本經?叛的是何方道?”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舉起陳情,直指藍忘機的咽喉。


    “魏嬰!”


    “藍湛!”魏無羨笑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雲深不知處放燈祈福時,我們大家許下的諾言?”


    藍忘機喉結動了動,半晌後,他點了點頭:“記得。”


    “許我一生鋤奸扶弱。”魏無羨道出了誓言的內容,那是一個很美好的誓言,其中承載著他窮極半生所追求到的為人之道,他記得,當初許願之時,也曾有很多人許過這個心願,可現在呢,當知道靠燃盡溫寧的血便可以大漲自己的修為後,除了他和藍忘機,就說還有幾人能記得起自己的初心?”


    深深的歎了口氣,他道:“藍湛,你說世人明明都在口口聲聲說自己要鋤奸扶弱,可為什麽大家永遠都分不清孰強孰弱孰黑孰白!藍湛,你看看我和溫寧,再看看嵞染姐,難道這就是你我誓死守護的諾言?藍湛,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們之間必有一戰,那我寧願和你決一生死,能死在你含光君的手上,至少沒那麽冤枉。”


    “魏無羨!”聽到這裏,沉默許久的嵞染終是忍不住有了反應,她打斷了魏無羨,隨及抬眸,看向了藍忘機。


    四目相對,他的身形微微一動,但他卻沒有繼續上前,隻是隔著漫天瓢的大雨,眸光乞求的看著她。


    嵞染被他看的心頭微微一痛,連忙起身施法在魏無羨腳下畫了個傳送的陣法:“別說了,我們趕緊走吧。”說著,她便要抬手幫溫情將溫寧扶到陣眼中去。


    “嵞染!”藍忘機喃喃的喚了一聲,雖是幾不可聞,但卻成功的讓嵞染愣在了原處。


    魏無羨見狀,歎息著朝藍忘機頷首一笑,然後他便默默地拉過溫情姐弟,先一步邁進陣眼離開了。


    他們一走,整個窮奇道就隻剩下了嵞染和藍忘機兩人。


    嵞染靜靜的看著他,過了半晌後,藍忘機步伐沉重的走過來,伸出傘,擋在了她頭頂。


    沒了傘身遮擋,很快,那劈頭而下的雨水便將他全身上下打濕了一遍又一遍。


    一場秋雨一場寒,嵞染見他竟是一點也不在意深秋淋雨對一個凡人來說有多嚴重,靜默許久後,她終是忍不住開口提醒起了他:“你這又是何必呢,快些迴去吧,再不迴去,若是叫別人看見你連攔都沒攔便放走了我,你們姑蘇藍氏,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對了,迴去見到你哥還有藍老頭,記得再幫我告訴他們一聲,如果有人找你們的麻煩,你們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不管真的假的,全都往我身上推,反正能摘多幹淨就摘多幹淨。”


    “你會迴來嗎?”


    裝作沒有聽到他的這一聲詢問,嵞染繼續說道:“不過就金光善那小人的樣子,有他攪和,我估計你們怕是摘不幹淨了,不過你不用怕,等把魏無羨溫寧宋嵐他們安排妥當後,我會幫你們想辦法的。我怎麽說也活了一千多年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到時候,我定能想出個萬全之策讓仙門百家全都覺得是我騙了你們。”


    “你會迴來的嗎?”像是根本沒有發現嵞染說這麽多人,不過是在顧左右而言他,藍忘機再一次試探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嵞染聽著,心裏不是個滋味,同時又覺得恍惚,好像不知從什麽開始,每次隻要她動一點想要離開雲深不知處一去不複返的心思,一旦到分離之際,藍忘機總會問她這個問題,而且每次都問的十分小心翼翼,活像個生怕被親人丟棄的小可憐蟲。


    “唉……”惆悵的歎了口氣,嵞染終是緩緩抬手解下了自己額間,象征著青蘅君關門弟子的藍氏抹額,然後轉手遞還給了他。


    他沒有接,眼神黯淡,片刻後,有水珠從他的眼眶湧了出來。


    他哭了!


    嵞染看的心疼,但眼下這光景,她也隻能任由他用無聲來控訴自己的決絕。


    阿梨、嵞卿、量小白、薛重亥……迴頭看這些曾拚盡全力護過她周全的人,就問有哪個沒因她而付出過慘痛代價。


    阿梨慘死他鄉、嵞卿全族覆滅、量小白舉族隱匿,而薛重亥,更是被她連累的連死了都不得安生,白白背負了數百年的累累罵名。


    藍忘機這麽好,他往後的人生還很長,他會遇到一個比這世間所有人加起來還要愛他護他、並且能光明正大與他相伴一生攜手白頭的女子,他們會一起夜獵、一起修行、一起挑燈夜讀、一起紅袖添香……然後生兒育女,子孫滿堂。


    他會過得很好,所以,她斷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連累的他也過上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亡命日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她心裏雖然已經為藍忘機想好了所有退路,但隻要一想到從今以後會有另一個女子代替她陪伴在藍忘機的身邊,她的心口便忍不住的生起一陣刺痛。


    怕自己在沉默下去會不管不顧到直接將眼前的少年帶迴亂葬崗藏起來,糾結了一會兒後,嵞染終是強迫著自己斂了所有的情緒,伸開雙臂給了他一個不帶任何旖旎意味的離別擁抱。


    “藍忘機啊。”她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一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邊低聲囑咐道,“答應我,從今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還有……”頓了頓,她抬頭,笑著與他四目相對。


    許是見她久久都沒有要說下一句的意思,半晌後,藍忘機捏傘柄捏到隱隱發白的指骨可算是舍得鬆開了些許,嵞染靜靜的看著他,終於,他低垂的睫毛也動了一動。


    見狀,嵞染趕緊把自己那隻戴了三天的藍家抹額塞進了他懷裏。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見狀,嵞染趕緊把自己那隻戴了三天的藍家抹額,動作迅速的塞進了他的懷裏。


    “好了,快些迴去吧,你的心意我明白。”笑著理了理他的抹額,嵞染又道,“還有……你以後可別再喝酒了,說真的,你這一杯醉加一杯瘋的酒品委實是有點太嚇人,而且你醉了以後還喜歡幹一些奔放到連我都自愧不如的事,什麽表白啦,什麽當著我的麵脫光自己啦,對了,你還強吻!那可是老娘的初吻!嗬,我告訴你藍忘機,要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且我對你也有那麽點意思的話,哼哼,你現在怕是已經到底下跟冥王大人喝酒聊天暢談人生去了。”


    嵞染真的是越說有勁,越說越來氣,說到最後時,她已是恨不得讓藍忘機立馬跪下來磕頭認錯了,然,她嘴癮雖是過夠了,但她貌似好像可能大概也許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藍忘機壓根就不記得他自己醉酒後有幹的過些出格的事,因此所以是以果然……當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再去偷瞄瞄的看藍忘機時,對上的還真是一雙倏而睜成銅鈴般大的淺色眼眸。


    嵞染抬頭看了眼雨傘,他娘的,這就很尷尬了不是。


    “那個啥,藍二公子啊。”她囧的耳朵有點發燙,“我如果說我剛才都是信口胡謅的,你信嗎?”


    藍忘機定定的看著她,兩人大眼瞪小眼的麵麵相覷的一會兒後,忽然,他猛地丟掉傘把她抱進了懷裏。


    嵞染愣了一下,忙抬手去推,然她每推一下,換來的卻隻有他更緊一分擁抱。


    不用才也知道,此時此刻,這孩子的嘴角怕是已經快咧到了耳後根。


    娘呀,造孽啊!


    嵞染仰天長歎一聲,果然啊,前人誠不欺我,禍從口出永遠都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所以……她到底是為嘛放著好好的分道揚鑣的戲碼不演,非得臨了作死的加一段揮慧劍斬情絲?看吧,搞出事情來了吧?


    唉……嵞染扶額,怎麽辦,她頭疼!


    好在,沒抱太久,藍忘機便鬆開了她。當然,要是那激動到無法言喻的愉悅能再收斂一點的話,她的頭疼或許能好的更快一點。


    “阿染……”


    “請叫我嵞染,謝謝。”


    “好的,嵞染。”藍忘機像個有求必應的老父親,一口便答應了她的要求,“嵞染,我很開心。”


    聞言,嵞染斜了他一眼:“你開心個鬼,你現在應該感到震驚,震驚懂不懂?”


    “不是。”藍忘機打斷她,倔強的解釋道,“我以為,是夢。”


    嵞染沒好氣道:“沒錯,是夢,還是白日夢。所以少年,你該醒醒了。”


    “不是。”藍忘機有些急了,但仍在保持著他的倔強,“我說的,是昨夜。”


    “昨夜?”嵞染不解,“昨夜怎麽了?”


    “我……”藍忘機垂眸,耳後漸漸爬上了幾朵紅暈,待得快紅的趕上嵞染的眼睛時,他道,“今晨醒來,隱約記起昨夜醉酒後,曾同你一起對月許過心願,還有……”


    “還有什麽?”


    “還有……”藍忘機喉結動了動,“還有同你說過‘我心悅你’、吻過你。”話音一落,見得嵞染也倏而瞪大了眼睛,他嚇得趕緊補充道,“我……我以為是日有所思,夜……夜有所夢,所……所以沒……沒說。”


    嵞染:“……”


    所以……這麽一說,他昨晚雖然醉了,但實際上還是有理智了,他記得所有的事情——我擦,那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說明她在他房裏沐浴也被看見了!


    我——天——!


    “藍忘機!”嵞染嗷嗚一聲,跳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個小流氓!不怕長針眼啊你!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要是讓你叔父知道了,怕不是得氣死。”


    說曹操曹操到,嵞染話這邊□□叨著,話音都還沒落,窮奇道入口處便傳來了藍啟仁幾聲中氣十足的:“忘機,忘機!”


    嵞染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除了他以外,貌似還有江澄藍曦臣金子軒他們幾個的聲音,其中隱約還順帶夾雜著各家修士七嘴八舌的唿喊跟謾罵。


    “看來,這下真的是不走不行了。”同他揮手作了別,話音一落,嵞染立即便轉身跳進了陣眼。


    藍忘機見狀,忙快步追上來,將傘遞給了她。


    嵞染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說藍二公子,我都濕成這樣了,你現在給我把傘,是怕風太大把我的濕衣服直接吹幹嗎?”


    “……”藍忘機眨了眨眼。過了一會兒,嵞染看到他臉上微微揚起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哦。”


    嵞染:“……”


    這孩子,怕不是高興傻了吧?


    “藍忘機啊。”她好心提醒他,“待會兒迴去,記得讓你哥給你把把脈,順道再開兩副藥。”


    雨越下越大,遠處的聲音也越來越近,藍忘機雖不懂她緣何要如此囑咐,但他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嵞染,我……”他問她,“今夜之後,我該去哪兒尋你?”


    嵞染看著他被雨水打濕了一遍又一遍的頭發和側臉,猶豫了。


    說實話,她並不想告訴他,畢竟古往今來永遠都是知道的越多麻煩越多,可是如果不告訴他,以這孩子的性子,怕是以後多半會過上寢食難安輾轉反側的憂愁日子。


    思及此,嵞染心道一聲這還了得,於是最終,她還是如實的告訴他道:“去哪兒我還沒想好,不過肯定先是得去溫情族人的藏身之地,然後再尋個安生點的地方供他們隱姓埋名。不過你不用擔心,最近這段日子我是不會到處亂溜達的,傳音的法術我教過你,到時候等你這邊的風聲靜了,你傳音知會我一聲,若無為難情況,我定會告知與你。”


    聽到她這麽說,藍忘機的臉上終於綻出了今日自他睜眼以來,除卻剛才知曉她心意外,唯一的一抹直達眼裏的笑容。


    望了眼已經隱約能看到身影的修士們,嵞染朝他也笑了笑:“好了,我要走了,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沒我的允許,別再把什麽都自己一個人扛了,得空了多跟你哥嘮嘮嗑,你的心思他全看得懂,定能幫你分擔一二。”


    “好!”


    “還有……記得想我。”


    “好——啊?”藍忘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嵞染被他看的臉紅了。果然,像張嘴就說這種肉麻的情話的行為,委實真心不是她的風格,一句話,真他娘難為情啊。


    而她的風格,就該是那種大女人的樣子,先是衝上去緊緊的將他抱住,然後趁著對方驚喜交織之餘,狠狠的堵住他誘人的嘴唇,再然後便是直接上手將他撲倒在地、上下其手。


    不過,話說迴來,藍忘機這孩子,貌似僅僅隻用了一個晚上便把他在自己心中的身份,從乖巧懂事有求必應的便宜侄子,硬生生的掰扯成了對自己情根深種且可憐到讓人不忍拒絕他心意的翩翩少年。


    而她自己,也僅僅隻是因為兩句算不上動人的情話,和一個算不得炙熱的親吻,以及幾滴眼淚和剛才那一記近乎揉近骨血的擁抱,她便不要臉的心安理得的老牛吃起了嫩草。


    呃……這感覺,貌似有點隨便。


    然後,嵞染便懷著這樣自我反省的卓越品質,逃似的邁進陣眼遁了,隻留藍忘機一人還傻傻的呆愣在原地暗暗迴憶著。


    而隨著嵞染的逃離,藍啟仁江澄他們也總算是提著劍緊跑慢跑的趕了過來,於是,他們便看到了一幕直到他們身死道消也覺得萬分難過的場景。


    隻見藍忘機先是緩緩丟下了手中的傘,然後又慢慢閉眼仰頭望向了天空,他一動不動,任由著雨水無情的拍在自己臉上,身影雖看起來依然長身玉立、雅正端方,但在這瓢潑雨幕的襯托之下,竟顯得是那麽的單薄,那麽的無助,單薄無助到讓人根本不忍心再看下去。


    除了藍曦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陳情令之長生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嵞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嵞九並收藏陳情令之長生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