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人麵前胡說八道什麽啊你這混蛋!給我注意點影響啊!”


    “中也,你這宛如暴躁老母親一樣的語氣是怎麽迴事?”太宰一手捂住了口鼻,一手用力地扇了扇風,臉上充滿了嫌棄地在那驅趕著不知打哪來的一股惡臭味,“你隻不過是我們家的一條看門狗而已,在這裏囂張什麽?作為這個家的男主人,我可是擁有隨時都能把你趕出去的權利的。”


    “哈,真有意思,要是做得到的話你就盡管放馬過來。”中也雙手抱臂不禁嗤笑,“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還是少說大話為妙。”


    太宰微眯起眼,之前的好心情完全被這條蛞蝓給破壞掉了,這簡直令人煩躁到不行。


    “我說你們倆啊,在廚房裏做飯都能聽到你們爭吵的聲音。”


    我端著兩盤咖喱飯從廚房裏走出來,看著客廳裏那兩個隨時隨地都可以吵起來不歇停的幼稚鬼,沒好氣地教訓了他們一句,“讓客人看笑話了啊。”


    “你好,千洛小姐。”織田作擱下了手中作為見麵禮的蟹肉罐頭,相當有禮貌地向我問好。


    “十分抱歉,經過上次一別,再沒有找到機會向您道謝。”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讓我獲得了這份工作。”


    “嘛,該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謝謝你願意接納我哥哥。”我笑著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氣,“從某方麵來說的話,織田先生反而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呢。”


    “恩人?”織田作感到有些困惑,不太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事。


    “如果千洛小姐你是指和太宰交朋友這件事的話……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麽特別值得感謝的事情。”織田作仔細想一想差不多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不過他覺得這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需要對方特意地提出來,“因為太宰也是我第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太宰你這個討厭的家夥,未免幸運過頭了吧?”站在一旁全程聽完我們對話的中也終於忍不住了,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在笑眯眯的明顯很高興的太宰,“究竟是何德何能啊你個混蛋?”


    “大概是因為千洛和織田作最喜歡的類型是我吧?”太宰輕飄飄地落下了一句,側眸望向身邊的中也,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卻不見絲毫的笑意,“和你完全不一樣呢。”


    中也冷哼一聲,對此嗤之以鼻。


    “既然織田先生都這麽說了,那麽我就厚著臉皮一迴吧。”我微微一笑,側過身子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晚餐已經做好了,不用感到拘束,就當作和平常在家一樣吃飯就好了。”


    “啊,那就打擾了。”


    “別客氣。”我扭過頭朝著站在那裏隱隱對峙起來又不安分的兩個幼稚少年招了招手,“哥哥,中也,快去洗手,然後拿碗出來打飯,別瞪了。”


    “千洛,是中也他先挑釁我的!”太宰迅速並果斷地把鍋給甩了出去扣在對方頭上,“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哈?!到底是誰挑釁誰啊?!”中也整個人都要炸起來了,氣得就想舉起拳頭去掄他,“去死吧你青花魚!”


    “適可而止啊你們倆。”我雙手叉腰無可奈何地瞧著這兩個又要吵翻天的小混蛋,“織田先生還在這裏呢。”


    “啊,其實不用在意我的,我倒覺得太宰和中也先生這樣在一起玩鬧也挺不錯。”他想了想,“家裏會很熱鬧。”


    “……是挺熱鬧的,但每天他們都吵起來打架,我負責熄火也是很累的。”


    “唔,要是打架的話確實不是個好習慣。”織田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麽,果然還是要分開才行嗎?”


    “沒事,扔著不管一會就完了。”


    “是這樣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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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之前對我還是百般阻攔,結果轉眼就改變想法待人親切起來。”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自對麵伸來,姿態優雅地拎起茶壺緩而慢地為自己斟了杯茶,“真是善變啊。”


    “不是有句古話這麽說嗎?男人心,海底針嘛。”伊楓翹著腿坐在柔軟的椅子上,一腳踩住桌子底下的橫杆,前麵的兩條凳腿高高翹起搖搖晃晃的,直讓人擔心他會摔個底朝天。


    “原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吧?”費奧多爾微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紅茶,然後動作一頓。


    茶水順著那條張開的縫隙流淌而入,初始還帶著一絲絲獨屬於茶葉的苦澀清香,令人迴味悠長。


    然而緊接著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股極其濃鬱的甜味卻趁著對方不注意時便突然爆炸席卷一切並迅速地蔓延開來,十分霸道地擠掉了先前那股淡淡茶香占據了他整個口腔,驅之不散,一口下去簡直膩得能叫人懷疑人生。


    ——這種強烈的反差已經不亞於從天堂瞬間墮落於地獄的程度了。


    費奧多爾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臉上麵色不改,依舊保持著淡定,仿佛剛才一口喝下堪稱“生化武器”的黑暗料理的勇士不是他似的。


    “怎麽了?是不合你胃口嗎?”伊楓將手裏拿著的資料擱在大腿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多年不變的幼稚。


    “看來我有必要收迴之前誇你親切的評價了。”費奧多爾往下輕飄飄地掃了一眼,略過桌上的茶杯,停留在另一盤點心上,估計那也是動過手腳的。


    “你認識了我這麽多年竟然還不了解我看你究竟有多不順眼嗎?”伊楓感覺此時此刻就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爽!


    “我倒是以為你多多少少會變得成熟穩重一點呢。”他微微一笑,“不過和以前一樣也挺不錯的,至少證明了你初心不改,想必安然阿姨和伊晨叔叔知道了會很欣慰吧。”


    “你也不差啊,依舊抱著那個異想天開,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理想堅持到現在。”伊楓充滿諷刺地迴了他一句,“我那傻妹妹見到她的費佳哥這麽有出息也會高興的吧?”


    費奧多爾輕笑一聲,並沒有就此做出反擊。


    “算了,說這些也沒意思,反正你現在也隻能待在這裏陪著我個孤寡老人喝茶。”伊楓拿起腿上的資料重新翻看起來,“不過你倒挺有信心啊。要知道目前為止進行的所有實驗裏,唯一成功的案例就是身為‘荒霸吐’的中原中也,你也不擔心選的那個人會失敗?”


    “以澀澤龍彥的異能特殊性來說,實驗成功的概率是最大的,他和中原中也在本質上就不一樣。”費奧多爾慢悠悠地說道,“否則你也不會把賭注下到我這邊了,不是嗎?”


    “人生不就是在一場場的豪賭中度過的嘛。”伊楓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又翻過一頁,提筆隨意地刪改幾句,“既然你這麽有自信,失敗了對我也沒影響,陪你玩玩也無妨。”


    “雖然我覺得你們單憑一個異能名就判定對方是尋找【書】的道標這件事很離譜了。”伊楓真是憋不住他那顆想開嘲諷的心,“還自稱對這個完全看透了的世界感到無聊什麽的……典型的單身狗發言,閑得沒事幹,為這個世界多做點科學貢獻不比找死有意思嗎?”


    費奧多爾:“……行了,我知道你是在拐著彎連我一起罵。”


    ——就這麽想跟別人炫耀自己脫單這件事嗎?


    “我有什麽好驕傲的?這難道不是事實嗎?還需要我特意說出來?”伊楓瞟了他一眼,不由得嗤笑,“像你這種注孤身沒人要的家夥,就抱著對【書】的暗戀過一輩子吧。”


    “……真過分啊,伊楓,完全不打算給人留個麵子呢。”他悠悠地歎了口氣,似是有些感慨,然而望向對方的目光裏卻淡漠得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不管怎麽說,我好歹也是曾經差點上了你們家戶口的人啊。”


    “閉嘴,那種荒唐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伊楓略微抬眸,注視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我看你是不介意留在這裏過一輩子了。”


    “放心,看在我們倆認識了這麽多年的交情上,我會給你打個折扣安排一個舒服的單人間的,保證讓你滿意。”


    “是嗎?那就有勞你費心了。”費奧多爾微微笑著,心情莫名地愉悅起來,“這待遇聽上去可真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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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尋找到的那個特殊異能,這些人是不可能給你的哦。”


    澀澤龍彥提著一個厚重的手提箱站在一片倒塌的廢墟之上,麵色淡然地看著眼前被自己的異能給殘忍殺害的可憐異能者。


    白茫茫的迷霧逐漸散去,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了這片大地原本的樣貌。


    因異能的催生而爭相競開的嬌嫩鮮花舒展了身軀,用它們的美麗遮掩住了遍布土地的那一滴滴凝結嫣紅。


    “真是一幅美麗的畫麵啊。”


    遠遠眺望的黑發少年收迴了視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然而不知為何,卻隱隱約約地給了人一種難辨真假的虛幻之感。


    “那麽,你們來到這裏,是想說自己可以提供‘那個異能’給我嗎?”


    澀澤龍彥微一側眸,餘光瞥向了那位少年身旁與之相隔一米的黑發青年,淡淡地詢問了一句。


    “隻能說是一種可能性罷了。”青年單手插兜,站姿隨意,一臉慵懶地迴答他的問題,“畢竟對你有沒有用處,還不是隻能看你自己的判斷?”


    “有意思。”他總算是提起了一點興趣,“所以,你們可以得到什麽?”


    “我們想借助你的手,去驗證一個猜測。”少年朝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攤開掌心,微微一笑,“關於【白虎】是否為【書之道標】的一場試驗。”


    “請放心,這對我們雙方而言都不是什麽壞事。”


    “反正你也失望了那麽多次,也不差這一次了。”青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毫無顧忌地揪著對方的痛點踩,“就抱著‘這次也許會成功’的期待去試試唄,要是真的,你就找到了你的人生意義,我們也肯定了自己的方向,這個就是所謂的雙贏,懂嗎?”


    “……既然如此,”澀澤龍彥放輕了聲音,慢慢地轉過身看向他們,眼底映出一片冷漠,“就最後嚐試一次吧。”


    ***


    “說服對方比我想象的還要簡單。”


    費奧多爾悠然悠哉地行走在熱鬧的街道上,瞧著不遠處人山人海的會場,不由得感歎,“雖說是無所謂,但省了一番麻煩也好,真是方便的異能啊。”


    ——異能力·藝術家的謊言。


    “我本來就沒說謊,難道事情的原委不是如此嗎?”伊楓隨意地掃了眼四周,然後發現什麽,腳步一轉徑直走向了街邊一家賣烤肉的小吃店,“頂多沒有告訴他成功了就會死而已。”


    “反正看他那個樣子,就算知道了自己會死也還是堅持要去的吧。”


    伊楓叫老板做了一份土耳其烤肉打包起來帶走,隨即十分自然地朝身旁的少年伸出手問他要錢付賬,一點也沒有作為一位成年人的羞恥之心。


    費奧多爾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對於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行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許心裏會有些其他的想法,不過最後還是乖乖地幫他付錢了。


    “不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分嗎?”少年接過老板找給他的零錢,漫不經心地說道,“分明要強行往我計劃裏橫插一腳的人是你,阻止我前往橫濱的人也是你,結果現在不僅要我替你付錢,你接下來還要把我帶去中國給關起來。”


    “不然呢?你一隻老鼠頭頭和我講什麽人權?”伊楓單手拿著包裝袋張嘴咬下一口熱乎乎的烤肉,聞言睨視著他,很是不屑地嗤了一聲,“以為我會跟我那個傻妹妹一樣慣著你嗎?”


    “我倒沒有那種癡心妄想呢。”少年意味深遠地笑了笑,“就這麽不想我和千洛重逢嗎?因為她的情況難得好轉,所以害怕我會傷害她?”


    “看不出來你是一位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呢,伊楓。”


    伊楓冷冷地盯著他,沒有說話。


    “嘛,反正現在也不是和千洛見麵的時候,不去橫濱也不會耽誤計劃。”他輕笑一聲,並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人身自由被限製這迴事,“那我們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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