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啊……”


    聽著紅葉姐告訴我審訊出來的結果後我並沒有感到太大意外。


    “上島這家夥,真是越活越迴去了,連一個小女孩都要算計。”


    紅葉泛著冷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如果不是顧及大局說不準她能立刻拔刀去砍了那個老男人。


    “畢竟我加入港黑也才一年而已,地位升的那麽快他也很不安吧。”我淡淡地說道,“估計組織裏也不止他一個人忌憚我。”


    那些盤踞在準幹部位置許久的老人早就劃好了地盤,個個對五大幹部之位垂涎欲滴,這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肯放過我就怪了。


    ……而且我沒記錯的話,當時對紅葉姐喜歡的人下手的,也是那個家夥吧。


    “這次就先拿他殺雞儆猴,省的別人老以為我是軟柿子,誰都要來捏一捏。”我彈了彈擺在桌上的玻璃杯麵。


    “我把這邊的消息壓下去了,”紅葉姐放緩了語氣,柔聲問道,“千洛你想怎麽做?”


    我沉吟著看向整理好的資料,“事不宜遲,明天我就去麵見首領跟他匯報這件事。”


    “打他個措手不及嗎……”紅葉微微擰眉,“去見首領的話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正好想邀請紅葉姐呢,這件事還需要你幫忙才行。”我拉開抽屜,伸手把資料放進去鎖上。


    “我明白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


    太宰治趴在桌麵上,目光幽幽地盯著這隻被妹妹放在玻璃缸中保護起來的獨角仙。


    “我們的人先埋伏在現場,”我拿著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另一隻手握筆在建築結構圖上劃線,“派一隊人馬守住地下一層的出口,不要給他們逃出來的機會……”


    太宰伸長了胳膊往果盤裏撈了根香蕉剝皮,然後辦斷一截伸進玻璃缸中逗弄著獨角仙。


    在史迪奇往前慢悠悠地爬了兩步,頭上的角向上一頂準備品嚐食物的時候,他又突然收迴手把香蕉一口塞進了嘴巴裏。


    “……”史迪奇晃了下角,身子一轉爬下樹枝。


    於是他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那條消防通道也派人守住……”餘光瞥見哥哥的奇怪舉動,我偏過頭剛好看見他臉上的那抹得意笑容,頓覺無語。


    三兩句和下屬交代完,我合上手機撐著臉無奈地看他,“你是小孩子嗎?幹嘛要和史迪奇置氣啊?”


    “史迪奇?千洛你還給它取了名字麽?”哥哥瞬間警惕地盯住我,他指著那隻蟲子憤憤不平地衝我喊,“現在你就可以為了它餓我肚子,等時間一長你是不是還要為了它把我扔掉?”


    “那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好不好?”我滿頭黑線,“你能不能說點靠譜的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他平靜地說著,那雙眼睛望過來,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千洛你總有一天會因為它離開我的。”


    ……離別的劍刃遲早會貫穿我的心髒,而那一天已然不遠……


    “……”我慢慢地皺起眉頭,沉下心來靜靜地思索著。


    太宰垂下眼簾,等待著我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語。


    良久。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太宰顫動著眼睫,不動聲色地抬眸看向我。


    我朝他微微一笑,眼裏是充滿了自信的光芒。


    “它,我要。”


    我指著桌上玻璃缸裏的史迪奇說,然後手腕一轉,指尖對準了他。


    在太宰治茫然的目光中,我指著他,眼帶笑意地揚起下巴,高聲宣言——


    “你,我也要。”


    撲通——


    胸膛裏的心髒似乎跳動了一下。


    不,當然不是說它之前沒有跳動過。


    而是——


    太宰治伸手撫向自己的胸口,那一處心髒跳動得極快,快得他不能思考。


    他張了張嘴,神情近乎空白,不對,應該說是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而是——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清楚地確定自己,是真實地存在於這個世間的。


    “千洛……”他低聲唿喚著我。


    “我在這裏。”我湊過去,將他抱入懷中,手摁住了他的腦袋。


    “我在這裏。”


    ****************************


    “上島大人,首領請您去見他。”


    上島奇怪地看著這個據說是聽從首領吩咐而來的傳訊員。


    “首領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他麵上不顯,內心卻轉過了眾多想法。


    ……最近他應該沒有任務出錯啊。


    “您去了就知道了。”傳訊員不為所動地背著手,神情冷淡。


    對方的態度讓他有了一股不詳的預感,但上島隻是沉著地站起身向他點頭,“我知道了。”


    首領的身體不好,所以他一向隻是召見單人,但是這一次,似乎情況有些不對。


    因為他在轉過拐角處時,正好碰上了迎麵走來,披著外套的黑發少女。


    “伊小姐,早安。”


    他率先向對方打了聲招唿,然後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試圖從她臉上挖掘出什麽東西。


    ……可惜的是,他在那副冷淡的表情中什麽也沒發現。


    “上島先生,早上好。”我朝著他微微一笑,“希望您待會見到首領時還能保持現在的風度。”


    他皺起眉頭,下意識地警備起來。


    “伊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謹慎地問了一句,心裏琢磨著是不是她發現了什麽,下一秒又被自己推翻。


    ——如果真的被抓到他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上島先生去見了首領不就一切都知道了嗎?”我輕飄飄地避過了他的問話。


    上島的臉色陰沉下來,內心逐漸陷入不安,卻還抱著一絲希望。


    然而當守衛推開門,他看見尾崎紅葉那個女人立在首領身旁,地上躺著兩個骨頭折斷了的在那忍痛冒汗的黑蜥蜴時,他麵色瞬間慘白。


    ——那是他安插進黑蜥蜴的人。


    ……冷靜,現在先冷靜,還不知道首領是怎麽想的,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


    在心裏做完建設後上島很快恢複了神色,他瞥了一眼身邊的少女,先一步跨進屋內。


    我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大門緊閉。


    “首領。”上島向躺在床上的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尾崎紅葉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恩……千洛,”出乎他意料的是,老人並沒有應下他的問好,而是轉動了眼珠目光森冷地盯著少女,“你想和老夫……說什麽?”


    “首領,屬下確實有事要向您報告。”我上前一步,低下頭沉聲道,“有關於抓到的想要偷取港黑情報的間諜一事。”


    上島心裏一緊,瞬間就明白了少女打的什麽主意。


    他站在一旁故作鎮定地對老人說:“首領,這件事……”


    “閉嘴,上島。”


    “……是。”上島暗自咬牙,內心不甘地把為自己開脫的話咽了迴去。


    我繼續匯報:“昨天屬下在出門巡邏以後,有兩個混入黑蜥蜴的可疑人員借助換班的機會偷偷潛入辦公室,並且到處翻箱倒櫃地想要取得港黑的內部情報。好在廣津先生昨天碰巧給我送文件撞見了這一幕,否則不知要釀成多大的錯誤。”


    我意有所指地瞟了身邊之人一眼,上島的臉色都要青了。


    “廣津先生當機立斷拿下這二人,封鎖消息,交給了拷問小組,希望能獲得幕後黑手的情報。”


    紅葉適時地接下了我的話,“妾身在通過拷問以後得知了一件相當令人震驚的事情。”


    她用袖子遮住了唇角,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向了麵無表情的上島,“他們說,是聽從了上島先生的話才潛入千洛的辦公室試圖偷取情報的。”


    “真是奇怪啊,為什麽這兩個從外部潛入港黑的臥底,會和上島扯上關係呢?”


    ——伊千洛,好狠的計謀。


    事已至此,深知首領殘虐性格的上島放棄了為自己辯解。


    ……反正,在這之後,那個臭丫頭的下場可要比他更淒慘,就算是下地獄,他也不會是一個人。


    “首領,屬下並不認識那兩個人。”他望向我,表情不知為何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憐憫,“這是有人想要挑撥離間為了削弱港黑實力的陷害。”


    “事到如今,一個臥底的話還可以相信嗎,上島先生?”我淡漠地看著他說。


    “我究竟是不是臥底,還輪不到伊小姐下論吧?”


    “事情的真相已經擺到桌麵上來了,你確定還要繼續掙紮嗎?”


    “夠了。”


    我們同時閉嘴,目光一齊投向老人,明白了這是最後的審判。


    “那些東西……無所謂。”老人嘶啞的嗓音飽含著對生命的漠視,他根本就不在意誰是有罪誰是無辜,反抗的、不順的,通通殺掉就好了。


    “伊千洛——處刑。”


    他下達了命令。


    而我作為部下,能做的隻有服從。


    上島猛地張開屏障向後疾退。


    袖口滑出小刀反手握在掌心,我俯身暴射而出衝向他,同時發動異能——


    【無法拒絕的可憐之人】


    瞬間上島腳腕一扭差點摔倒,他立即反應過來側身一撲躲過了我的攻擊。


    再次發動異能拒絕了他使用屏障,我緊追上他刀尖劃過脖頸,帶出了一絲血跡。


    上島捂住流血的傷口,陰沉著臉閃過刀鋒,腳掌用力蹬地衝向我,舉拳襲來,目標是奪取小刀。


    ——既然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一死,那就拉個墊背!


    我收刀避過拳頭,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旋身一個後背摔狠狠把人摔到地麵。


    嘭——


    後背重重撞向堅硬的大理石,上島痛唿一聲,沒等起身眼前就突然一黑——我膝蓋頂住他腹部,抽刀向下一刺直接就刺透了心髒。


    “……”


    我拔出小刀,在確認男人的生命跡象徹底消失後麵無表情地站起身。


    “千洛,”紅葉姐向我走來,從袖子裏拿出一張手帕遞給我,“臉上都沾到了,擦擦吧。”


    “謝謝,紅葉姐。”我接過手帕擦了擦剛才濺到臉上的血液,淡淡地笑了笑。


    “首領,叛徒已處理完畢。”我收起手帕再次向老人行禮,“那麽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


    在妹妹出門以後,太宰沒過多久也跟著出去了。


    他在街上隨便亂逛,看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就湊過去,拿著從妹妹那裏順出來的錢包買了一大堆亂七八糟沒用的玩意。


    比如自殺人偶,用來詛咒的稻草人,纏著繃帶的布娃娃等等。


    “不過千洛好像說過去別人家拜訪要買水果呢。”太宰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手裏裝滿了一堆東西的袋子。


    在心裏計算了一下跑去水果店浪費的時間,太宰眨眨眼果斷地放棄了這個選項。


    “算了,隻要心意到就好了。”不是有一句話這麽說嘛,禮輕情意重啊。


    ……如果千洛在這裏一定會敲著他的腦袋反駁他吧。


    太宰莫名輕笑。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呢。


    麻生太太抬頭看了眼藍天這麽想著,搬著一筐曬好的衣服迴到屋子。


    英又跑了出去,整天不迴家不知道在瞎折騰什麽,昨天千洛來看他還特意藏起來。


    葉和真紀在房間裏翻著圖畫書津津有味地看著,千洛給他們買了一個書架還放有許多的兒童啟蒙書。


    得到港黑庇護的他們一家在這條街道上過得很安穩,那些打打殺殺的事仿佛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哪怕隻是出門拐個彎就能碰到有人被打死。


    麻生太太對這樣的日常生活很滿意,盡管貧窮,但已經足夠幸福了。


    ……直到這個纏著繃帶頭發蓬鬆的清秀少年找上門來。


    “呀,這裏就是千洛經常提到的麻生一家嗎?”


    少年穿著一身常服,拎著一個袋子四處張望,在碰上麻生太太望過來的視線時還彎起眼睛一笑,親切地向她打著招唿問好。


    “你好,這位漂亮的女士~想必您就是千洛口中的性格溫柔體貼的麻生太太吧?”


    “請問你是?”麻生太太疑惑地看著他問道,這是千洛的熟人嗎?


    “請容許我鄭重地向您介紹一下自己,我叫太宰治。”他將手裏的見麵禮放到了一旁的地麵上,笑眯眯地指著自己說道。


    “我是千洛的哥哥。”


    “今日冒昧來訪隻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你們,離開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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