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能麻煩蘭堂君幫我把這封信送去高瀨會嗎?”


    長長的波浪形頭發的男人看著麵前的少女,極其吃驚地,不可置信地伸手指著自己。


    “您確定嗎?千洛大人,屬下不過是個不受重視的底層人員罷了。”男人躊躇著,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比屬下更出色的大有人在,您……”


    “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我截斷了他的話,微微一笑,“我知道蘭堂君是位很優秀的異能者,所以才會拜托你來完成這件事。”


    “這可真是……”男人苦笑著雙手接過我遞過去的薄薄信封,“估計整個港黑也隻有您和森醫生這麽認為了。”


    “哦?森醫生也是這麽想的嗎?”我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他的眼光可真不錯。”


    男人本能地察覺到了什麽,有關於這兩人之間的矛盾,於是他裝作聽不懂地轉移了話題。


    “那麽,您是想要送給誰呢?”


    “是幹部的鬆田先生,沒問題吧?”


    “當然,”男人小心地將信封放入大衣內側保護好,聞言充滿了自信地向我點頭,“屬下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我滿意地笑了,直覺沒有找錯人。


    “現在也這個點了呢,”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了,然後合上手機朝對方叮囑一句,“一路小心啊。”


    “是。”男人俯下身子,舉起手向我行了一禮,“請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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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處理完一切迴到家的時候,外邊差不多天亮了。


    “啊,結果這個晚上根本就沒有休息嘛。”我疲憊不堪地踢掉鞋子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搖搖晃晃地飄進客廳。


    我把包隨意地扔在沙發上,剛準備迴臥室好好睡一覺的時候聽到了一聲痛唿。


    “?”我扒著沙發低頭一看,之前沒注意到的毛毯裏露出了一小撮蓬鬆的黑發,以及那些散開的亂七八糟的繃帶。


    被我一個背包給砸醒的太宰帶著些許起床氣地掀開身上的毛毯坐起來,不滿地把壓在他肚子上的包包給扔到遠遠的角落。


    我無語地看著他這一係列堪稱孩子氣的舉動,“哥哥,你完全可以迴房間睡啊。”


    “什麽呀,虧我還覺得千洛你一迴到家看到沒人迎接你會感到傷心難過才一直在這裏等著你的耶,結果你就是這麽對我的麽千洛?”見好意不被接受的太宰頓時瞪大了眼睛,嚷嚷著直要我還他一個公道。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已經累得不想動彈的我根本就說不贏這家夥,以防他又鬧起來我趕緊雙手合十態度誠懇地向他道歉,“我錯了,原諒我好嗎,哥哥?”


    “……”太宰突然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用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凝視著我,然後在我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前又眨了眨眼,恢複到了往日的模樣。


    他跳下沙發,扭了扭脖子活動開手腳,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接著他一臉笑吟吟地抬手按在我肩膀上,一路推著我往房間走,“既然千洛你累了的話就好好休息吧。”


    “哎?哎哎?”我近乎茫然地被推著趕迴房間,意識到不對的我立馬抓住最近的門框不肯走了。


    “你是不是想背著我幹什麽壞事?”我懷疑地打量他。


    “哪有啊,作為哥哥我關心你不可以嗎?”太宰登時委屈地看著我,“難道我就那麽糟糕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也不是……”我遲疑著,抓住門框的力道鬆了幾分,“我沒有那個意思……”


    於是趁著我猶豫的這一瞬間,太宰看準時機動作迅速地一把撈過我就推到床上,隨後扯過被子把我蓋得嚴嚴實實的,根本就沒給我反應的機會。


    “???”這到底是要幹啥啊?


    “別想那麽多了,”哥哥坐在床邊伸手遮住我驚訝地不停看向他的視線,表情難得有些無奈地望著我,“睡吧,待會不是還要和那個頭發稀鬆的老頭子見麵嗎?不養足精神可不行哦。”


    “……”我就不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了。


    ……不過,混蛋老哥偶爾也會做些讓人高興的事呢。


    “這不是挺好的嘛……”我暗自嘀咕著,慢慢地閉上眼睛,睡意襲來。


    感受著掌下逐漸平緩的唿吸,確認千洛陷入了深度睡眠以後,太宰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變,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摸出剛剛在妹妹身上偷出來的手機。


    他劃開頁麵,在沉思了片刻後模仿千洛的語氣對著她的一眾下屬下令。


    指尖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熒亮的屏幕映射出他冷漠的眼神,整個人仿佛沒有感情的雕像一般冰冷。


    在一切安排妥當後他關掉頁麵,動作輕巧地將手機重新塞迴到妹妹的口袋裏。


    “那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時刻了。”他莫名地輕笑,伸手幫千洛把被子拉到脖子以下。


    歪著頭,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熟睡的妹妹,總覺得缺少了什麽東西。然後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站起來彎腰把妹妹往裏搬了搬,接著掀開被子的一角自己躺了進去。


    “這樣就完美了!”太宰動了動身子調整姿勢,喜滋滋地抱住對此毫無所知的妹妹,拿臉蛋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腦袋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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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箱裏有麵包,待會你自己記得拿出來吃。”我一手扶牆,彎下腰穿鞋,“我和總部的人打過招唿了,你到時候直接進去就好。”


    太宰掩嘴打了個哈欠,一滴生理性鹽水顫悠悠地掛在眼尾欲掉不掉。


    “我知道啦。”他揉了揉眼睛,帶著濃濃鼻音嘟囔著迴應我。


    “不要揉眼睛。”我簡直看不下去,跺了跺腳確定穿好鞋後扭頭向他走過去,然後握住他的手腕放下來。


    “還有,”迴憶起當時睜開眼看見的場景我就忍不住敲他,“不要再做那種事情了,影響非常不好哦。”


    “這算什麽……好啦好啦我懂啦,以後不會了。”我一抬起拳頭他就見勢不妙地改口了。


    “我出門咯。”單手掂著背包甩到肩上,我朝著哥哥一揚下巴就擰開把手走出去。


    “拜——拜——”哥哥拉長了聲調地向我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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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


    黑色的小轎車摁著喇叭從我身邊唿嘯而過,背著書包的小孩甩開了家長的手和同伴追著在馬路旁耍鬧,少女挎著閨蜜的手臂吐著舌頭嬉戲。周圍的人吵吵鬧鬧,各色各樣的聲音交集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匯入人群中,戴上耳機聽著旋律不自覺地跟著哼出聲。


    雙手插兜,在經過一家甜品店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側頭隔著玻璃窗望著展示台上的精致甜品。


    ……突然有了想吃的欲望。


    “迴去的時候帶一份吧?”我捏著下巴嘟囔一句,視線從左到右依次掃過,有些拿不定主意選哪個。


    馬卡龍,黑森林蛋糕,千層蛋糕……啊,草莓大福也不錯,那給哥哥買一份草餅吧……


    “嘖,怎麽這麽多。”


    年輕的,還沒到變聲期的清澈嗓音在一旁響起,帶著點嫌麻煩的意味。


    我轉過頭,發現是一個穿著墨綠色騎手服,長相相當精致的赭發少年。


    雖然語氣中夾帶著一絲不情願,但是他還是皺著眉頭表情非常耐心細致地挑選著商品。


    ……看起來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呢。


    赭發少年敏銳地察覺到我的視線,眼神鋒利地朝我射過來,警惕心強得驚人。


    不簡單啊這個少年……我在心底猜測他的身份,麵上帶著微笑地向他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唿。


    “……”見隻是一個無害的柔弱女孩,少年慢慢收斂了渾身的氣勢,神情冷淡地向我點頭。


    “你是打算買一些甜點迴去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嗎?”思考未果的我放棄了深究,隻當做是一場普通的邂逅。


    見他如此為難,我便笑著給了他一些建議,“小孩子都比較喜歡吃草莓大福吧,或者奶油蛋糕什麽的。”


    “不是弟弟妹妹……”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表情放鬆下來,有點不自在地撇開臉,“謝啦,幫了我大忙。”


    “還好,”我聳了聳肩,察看時間快到了以後往上掂掂背包,轉過身舉手一擺,“那就祝你們今天過得愉快!”


    “……”少年在背後目送著我離開,直到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裏才推開玻璃門走進店內。


    10:30am


    踩著點推開咖啡店的大門,我摘下耳機收進口袋裏。一眼望過去,在角落某個有隔板的位置找到了與我赴約的人。


    於是我腳尖一轉,對走過來的服務員要了杯咖啡後目標明確地邁步前進。


    “鬆田先生來的可真早啊。”我拉開椅子就坐,對著已經點上了咖啡正在細細品嚐的中年男子笑著問好。


    鬆田端著咖啡,聞言淡淡地笑了,“畢竟是來自港黑大人物的邀請,鄙人豈敢讓你久等呢,伊小姐。”


    “更何況,這還是深更半夜加急遞送到我桌麵的信件,可把我嚇壞了呢。”男人放下杯子,翹起腿十指相交置於膝蓋上,好整以暇地注視我。


    “不過我很驚訝啊,港黑的宣戰書竟然送到了我手上。”男人目光晦澀,高高在上地審視著我,“伊小姐是不是約錯對象了?腦子裏一直冒出這一類的想法呢。”


    聽到他的說辭我也有點驚訝,但卻是驚訝蘭堂的實力要比我預想得更強。


    “沒有錯哦,我約的就是鬆田先生啊。”我攤開雙手,語調輕鬆地說,“我不擅長拐彎抹角地講話,所以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地說吧。”


    “鬆田先生現在的處境其實並不好吧?”我歪過腦袋,淺笑著一針見血地指出對方的困境。“組織裏強大的異能者大多都被對方拉攏了,支持你的人寥寥無幾,原本該歸你管的地盤也被侵蝕了不少,再這樣下去,失敗是一定的吧?”


    “……”鬆田麵色陰晴不定,語氣頗為忌憚地說,“沒想到港黑的情報如此全麵,真是嚇了鄙人一跳啊。”


    “我們也不想淌入這趟渾水呢,”我神色苦惱地歎息一聲,“但是你們不該對港黑名下的產業出手的,黑手黨都是一群死要麵子的人啊。”


    “不要倒打一耙啊伊小姐,”鬆田先生神情冷淡,“是你們港黑的人先襲擊我們的。”


    “真的嗎?”我故作驚奇地挑起眉,“事情的真相想必不是如此吧?幕後兇手我們可是已經找出來了哦?”


    “山本先生也是知道這點,所以並沒有過於得罪我們吧?”我笑吟吟地支起手作塔狀,“我去現場看過的,我們的人員並沒有多少傷亡,設備也沒有破壞得太嚴重,隻是象征性地做個樣子罷了。”


    山本太郎——是高瀨會目前兩大派係的另一位頭領。


    “可是我們首領畢竟是給我下了死命令的,一旦開戰,你們因為內部分裂造成的損害會更大,說不定還會解散呢。”


    “那麽……伊小姐今日約我出來是為了什麽呢?”鬆田先生嗤笑一聲,“總不至於是好心提醒我的苦境嘲諷我吧?”


    “當然了,我又沒那麽無聊。”我聳肩,“我的意思是,冤有頭債有主,誰入侵我們的找誰算賬。”


    鬆田眼底的光閃爍不定,要和港黑合作擊垮山本嗎?


    他思索著,緩緩地張開嘴,“可是削弱自己組織的實力對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我古怪地瞅了他一眼,“莫非鬆田先生是覺得自己打得贏山本先生嗎?還是說你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掌握他那支忠心耿耿的軍隊?”


    “……”


    鬆田皺起眉頭,不得不說他已經心動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恩?”我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笑出聲,目光篤定,“鬆田先生會同意的,否則今天你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不是嗎?”


    ****************************


    港黑總部的醫療室。


    終於寫完一摞醫療報告的森鷗外放下手中的筆,伸直了懶腰,唿出一口長氣後握拳捶了捶僵硬的肩膀。


    扣扣——


    “啊又來工作了嗎?”森鷗外頭疼地往後捋了捋頭發,轉過椅子對著門口喊,“進來吧。”


    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一條縫隙,接著一個纏著繃帶頭發蓬鬆的腦袋從後邊探了出來。


    “打攪了——”


    “哦呀,”森鷗外驚訝地看著這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少年,“太宰君?”


    “是我喲,森醫生。”太宰揮著手笑眯眯地走進屋內,反手關緊了門鎖上。


    “有什麽事嗎,太宰君?”注視著太宰治做完這一切的森鷗外沒有什麽反應,他隻是托著腮表情疑惑地問道。


    “你看起來可沒有受傷啊,大概?”


    “怎麽可能沒有,”太宰皺起眉,伸手按住胸口跳動的心髒處,一臉認真地說,“我的心受傷了啊!”


    “……什麽?”懷疑自己聽錯的森鷗外眼神遲疑地打量著麵前這個秀氣的少年。


    “太宰君……你是受了情傷嗎?”


    “確實是。”太宰表情凝重地點頭,“我妹妹不肯接受我的告白怎麽辦?”


    “……哎?”森鷗外此時,臉上的神情是真的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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