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康王支開, 除了覺得這樣更加行事自由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不管興慶帝對自己的弟弟生疑是否為空穴來風, 都對溫老太妃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讓瑞王、康王都進入了她的待觀察名單。


    而在之前“如意公子”主導的陰謀之中, 極有可能與其有聯係的端王世子,又偏偏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死了康王府中,更是令人不得不懷疑——此事是否同之前追查時斷掉的線索一樣, 都是對方殺人滅口呢?


    見被自己拒絕後, 康王並未多說什麽, 囑咐了王府長史隨行伺候, 便站在原地恭送自己離開,溫老太妃的眉頭還是不自覺地鬆開了——或許,他這便是問心無愧吧?


    靖王可不知道溫老太妃的心思, 等轉身走出了康王的視線, 他就八卦兮兮地俯首在溫老太妃耳邊低語道:“嘿!祖母,您瞧見嚴祥那模樣了沒?眼圈都紅了!”


    “哦?他與薑葆是?”嚴祥那悲痛傷感溢於言表,溫老太妃自然也看的明明白白, 隻是, 瞧見靖王那暗含深意的眼神, 她就知道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嘿嘿, 說起來怕汙了您老人家的耳朵,”靖王笑得賤兮兮的,抬頭看一眼那帶路的康王府長史,見他離得遠遠, 隻知埋頭帶路,並不敢多聽多看,這才壓低聲音道:“京城裏誰不知道,薑葆與這嚴祥是一對兒‘契兄弟’啊!”


    說完,他還舉起了衣袖來,兩指並起,作勢在那衣袖上劃了一下,口中擬聲道:“嘶啦”。


    “他們倆是斷袖?”溫老太妃可不是什麽不知世事的老古板,立刻就明白了靖王的意思,不由得也起了好奇之心。


    同性戀在古代並不是什麽新鮮事,某些朝代一度男風盛行,甚至還有過想立“男皇後”的皇帝。不過,在如今,這種事情卻還是頗招人非議的。起碼,在溫老太妃記憶裏,還是頭一次碰見這種事——又或者,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除了這個傻乎乎的小孫子,沒人敢在她麵前碎嘴八卦嗎?


    靖王給了她一個“你懂得”眼神,眨了眨眼,微微點了點頭。


    “可他不是剛跟林家定了親?”話一出口,溫老太妃就自覺不妥,自己這可就是慣性思維了。


    在現代之時,如果有男同娶妻,少不了要被罵一句“騙婚渣男”。可在此時,畢竟還是封建社會,即便是靖王知道那薑葆的性取向,似乎也沒覺得他娶妻有何不妥,若不是看到那嚴祥,恐怕他都不會提起此事。


    暗歎了一聲,溫老太妃不再說話,隻是不免想到:假如那“如意公子”要殺人滅口,且他又有這種手段,為何不在端王府與那焚屍案扯上聯係之時就動手呢?就像那李大一家,甚至連醇王這樣的王侯,都是剛露出馬腳,就被毫不猶豫地斬草除根!


    為何到了這端王世子,偏偏就要拖到他再次定親後才動手?而薑葆之死與他定親之事,兩者之間可否會有什麽暗中的聯係呢?


    眾人到了湖邊,舉目望去,隻見湖畔楊柳依依,湖中荷葉田田,春色盎然之中,絲毫看不出這裏剛剛發生過一樁人間慘案。


    溫老太妃站在碼頭,舉目四顧,卻見這湖邊的小碼頭上停靠的除了幾隻小木舟外,還有一艘雕梁畫棟的畫舫。另外,她站在岸邊,朝湖心望去,隻見那湖心亭曆曆在目,其中景物清晰可辨。都說這薑葆是眾目睽睽之下自燃,如今看來,果然不是虛言!


    “薑葆去湖心亭時,是坐的哪艘船?”觀察過了周圍環境,她才出聲問道。


    她一發問,立刻有掌管湖中船舶的管事前來拜見,他引導眾人到了岸邊擱淺的一艘小木舟前,迴道:“啟稟老太妃,靖王殿下,今個兒早上,世子爺就是乘得這艘小船去的那湖心亭。小的們想要跟去伺候,還被他罵了一頓,說要自個兒去亭子裏清靜清靜,嫌小的們醃臢難聞,不許小的們跟著。出了事後,我們家王爺就命人將這艘船拉上了岸來,特意放在了這兒,備著有人查看。”


    “三哥真是心細如發啊!這都想到了!”靖王讚了一句,轉頭看向溫老太妃,卻見她也是微微點頭——至今為止,康王所做的一切都無可指摘,十分妥帖。


    就連溫老太妃,都覺得自己之前對其產生的那一絲懷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況且,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怎麽說,這康王也是自己的親孫子啊!


    靖王當仁不讓,率先跳進了那船中,他領著的幾名手下也一同上前,認認真真地查看起來。


    但以溫老太妃的身份,此刻卻是不便親自上前查看,便對跟在一旁的純鈞交代道:“你去替我看看,第一,便是要看有沒有什麽能點火的物事,或能裝火油的瓶瓶罐罐之類的東西。第二,你細細看那座位之上,可否留有什麽痕跡!”


    純鈞領命進了船中,蹲下身來,連絲毫縫隙都不放過,也細細地查看起來。


    見他們正在查看船隻,溫老太妃又朝那垂首待命的長史道:“端王世子的屍首如今在何處安置?應該已經從湖心亭中挪出來了吧?”


    “迴老太妃的話,事發後,我們王爺命人將世子爺的遺體安置在了王妃理佛的小佛堂內,如今正等著端王府的人來呢!”


    “哦,”溫老太妃點了點頭,又道:“聽說今日這府中有宴席,都請什麽人,出事時,都有誰來了?你去將名單寫來給我!”


    聞言,那長史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小冊子,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迴老太妃的話,這個嘛,我們王爺也早就備好了。賓客名單在此,其上拿朱筆勾過的便是事發時已到了的賓客!”


    居然連這個都想到了,這個康王還真是心思縝密啊!溫老太妃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頭,伸手接過了賓客名冊,翻看起來。


    這名單上的人名本就不多,且當時距離開席時間尚早,到了的客人其實並沒有幾個,她細細看過了那名單,將那幾人記在了心中,又繼續問道:“出事之後,這些賓客呢?”


    “出了此事,宴席自然是無法再舉行,自然是請他們各自迴府了。”長史迴答道。


    “哦,那麽,就隻有那位嚴二公子留下來了嗎?”


    “這個嘛,是的。”長史遲疑了一下,答道。說完,又立刻補充道:“嚴二公子與我家王爺乃是吏部的同僚,好比伯牙子期的知音,一向友情甚篤。王府出了這等大事,嚴二公子擔憂我家王爺,才留下了幫著一起處理雜事罷了!”


    若是之前,溫老太妃興許不會多想,但剛聽靖王說完那些緋聞八卦,再聽這“知音”之說,不免就有點想歪,她沉默了下來,便不再言語了。


    她不說話,那長史便噤若寒蟬,連大聲也不出一聲,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倒是與他家主人有些相仿。


    那木船本來就不大,幾人來迴查看了個仔細,也並未花費多少功夫,說話間,靖王同純鈞就一起迴來複命——他們在那船上並未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既然這裏沒有發現,那我們這便往那湖心亭去看一看吧!畢竟,那裏才是真正的案發地。”溫老太妃一錘定音。


    長史聞言,便前來領路,正要帶他們往那艘最華麗的畫舫上去,溫老太妃卻道:“不必開動那艘大船,耗費太過,又慢的很,隻使那輕便的小船就好!咱們人也不多,分作兩船過去便是了!”


    溫老太妃與靖王、純鈞並幾個護衛坐了一船,率先往湖心亭中劃去,其餘人等則坐了另一隻船,跟在了他們身後。


    此時,船上並無外人,溫老太妃才道:“你們方才當真沒有什麽發現嗎?”


    靖王失望地搖了搖頭,純鈞卻是遲疑了一下,才道:“貧道也沒看到什麽與火源、燃料相關的東西,但是,貧道卻發現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哦?你發現了什麽?我怎麽什麽都沒發現?”聞言,靖王搶先出聲質疑,他倒不是懷疑對方說謊,隻是覺得自己搜查之時,已經格外認真,連邊角縫隙都沒有放過,怎麽會有蹊蹺之處被自己忽略了呢?


    “無量福,”純鈞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呃,靖王殿下,您有所不知,貧道隨師父迴山這段時間,修行略有進益。如今,貧道的五感比之常人,要略勝一籌。是以,才能察覺一些旁人難以發現的細微之處。”


    想起自稱靠著鼻子就聞出了他們在哪裏的那位老神仙,眾人立刻肯定——她所謂的“略勝一籌”,怕是已經不在凡人的範疇了!


    “老太妃讓貧道去查看座位,貧道發現,那坐墊上麵似乎有淡淡的酒味殘留。”


    “酒?”聞言,靖王率先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三哥設了宴席,那薑葆又最愛杯中物,有酒氣簡直太正常不過了!況且,他又不讓下人伺候,別看這距離不遠,就他那副小身板,自個兒搖櫓去到湖心亭中,想必定會出上一身的臭汗,在那墊子留些味道,也是人之常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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