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靖王大吃一驚,嘴角抽了兩下,不自然地幹笑道:“祖母,這玩笑可不好隨便開啊 !再說了,若那不是火、藥,還能有什麽東西能有如此威力?當時爆炸的情形,可是我與那幾位大人一起見證的!”


    溫老太妃勾唇一笑,伸手拍拍呆孫兒的腦瓜:“怎麽?你還不信?咱們即刻迴府,看祖母給你演示一番!”


    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溫老太妃也並未多停留,隻是吩咐了湛盧幾句,令她留下待命,便令純鈞趕車迴府。


    坐在依然平穩的馬車之內,靖王這次卻是在腦中翻江倒海了!


    他皺著眉頭,翻遍了腦海中所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可始終無法找到一個能製造如此可怕爆炸的方法:爆竹倒是聲音挺大,可爆竹才有多大?想要製造出那種駭人的威勢,至少得需要多少爆竹?


    爆竹這東西,因為原料用了火、藥,管控也是極嚴,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買到,也不是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的!


    而且,雖說爆竹內所用的火、藥配方無法與神機營所製的火、藥相比,但那不也是火、藥嗎?


    若是能得到巨量的爆竹來製造爆炸,那又何必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去守衛森嚴的神機營內盜取呢?


    再說了,那賊子隻盜取火、藥,卻並未盜走火銃等武器,可見,那幕後之人也未必是直接刺殺那麽嚴重,大約隻是要製造一些混亂,在暗中生事吧?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此時就應了這句俗語。


    興慶帝此人心思深沉,說不好聽的,就是凡事總往壞處想,他一聽說火、藥失竊,直接就認定必是有人謀逆!


    而靖王又太天真樂觀了些,雖然覺得那賊人要搞事,卻認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過,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很快就要揭曉了。


    馬車一進了盛王府,靖王就眼巴巴地看著祖母,溫老太妃見狀,連衣服都沒換,就交代承影去準備了一應物什,她所要用的東西倒是十分常見,不過兩炷香的功夫,承影便來迴話,說是一切都備好了。


    靖王就跟千爪撓心似的,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神奇之物竟有如此威力,但等他看到那準備好的東西,卻又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再看向溫老太妃時,臉上寫滿了迷惑:“祖母,您這是要幹嘛啊?炸雞炸魚?我早上吃的瓷實,現在都還不餓呢!”


    也不怪他有此一問,原來,溫老太妃讓承影準備的東西,十分簡單——隻見,院子裏的空地被清理得幹幹淨淨,而在空地正中,一堆篝火之上,一大鍋滾燙的熱油正在沸騰!


    溫老太雖然對接下來的“試驗”早有準備,但還是讓承影準備好了滅火的措施,見靖王起疑,她淡笑不語,隻是朝承影點了點頭。


    承影也對老王妃這稀奇古怪的吩咐十分好奇,但她的執行力是一流的,哪怕老王妃要天上的月亮呢,她也得搬梯子不是?


    於是,就見旁邊站出個包裹嚴實的大漢來,隻見他手中抱著一塊人頭大小掛著白霜的凍肉塊,見承影發出信號,就奮力將那凍肉扔到了那滿鍋沸油之中!


    “現在是,見證奇跡的時刻!”溫老太笑著念了句台詞,隻見那凍肉剛掉入鍋中,就爆發出了一聲巨響,接著便是火光衝天,那火柱直飛起一丈多高,接著火焰流瀑一般向四周散去,大火立刻燃成了一片!


    靖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耳邊眾仆的驚唿聲、有人慌亂逃跑的嘈雜聲、承影的嗬斥聲,交織成了一片,但他卻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隻盯著那火海喃喃自語道:“我的天啊!一塊凍肉也能爆炸?我這個老祖母,該不是下凡的神仙吧?”


    因為溫老太早就做好了準備,周圍提前清理掉了所有的可燃物,所以火勢很快就被控製住了。


    溫老太見靖王還在神神叨叨地不停念叨著什麽,就先不管他,自行迴去換衣服。


    等到再見靖王之時,他的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但看向溫老太妃的眼神中卻透露著從未有過的敬畏。


    溫老太忍不住笑道:“怎麽?想不通是怎麽迴事嗎?”


    靖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眉頭微皺,疑惑地眨著眼睛:“祖母,您到底是怎麽辦到的?那鍋中的到底是什麽啊?不可能真的隻是廚下用的油吧?”


    見狀,溫老太便開始科普:“那塊肉是凍肉,上麵結滿了冰霜。它落入油鍋時,當冰一遇到滾燙的油立馬就變成了水蒸汽!而氣體膨脹,當氣體從鍋底湧出時,又帶出了油,油形成了油粒,油粒一遇到邊上的明火,就會飛速燃燒起來。這看起來很恐怖的爆炸,其實隻是一場劇烈的燃燒!”


    靖王認真地思考著,仿佛明白了什麽,這雖然與他的常識相悖,但眼見為實,他剛剛看到了那場表演,自然也知道了溫老太妃的意有所指。


    溫老太妃見他已經想到了,便繼續道:“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講述事情經過時,是怎麽說得嗎?你說‘足有三進的房子,竟是燒成了個殘垣斷壁啊!’,你為什麽會用‘燒’這個字呢?可見,你下意識裏,已經采取了最精確的描述!


    最開始我也是在無意中發現,從現場迴來時,你的衣服上竟沾到了不少黑色汙漬的油煙。然而你並沒有去其他能沾到油煙的地方,那麽你滿身油煙的來處,自然就是那處火場了!這不禁讓我產生了懷疑:火、藥的爆炸,破壞力主要是瞬間爆發的衝擊力,即便引起大火,以如今的房屋建材,怎麽也不該產生這樣大量的油煙油漬啊!


    而我剛巧知道一種最常見的爆炸方法,在這種季節,所有的材料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遠遠望去,又聲勢浩大,對你們這些根本沒見過火、藥爆炸的人,足以混淆視聽!就是剛剛我給你演示過的,以凍物投入沸油之法!你也看到了,我們隻是草草試驗,便有如此威力,而那些賊人準備充足,定然能做出更佳的效果!


    但這設想是否就是真相,我仍是不能完全肯定。直到咱們到了現場,看到了那片廢墟,仔細觀察過了其中的細節。我才敢確認,那場所謂‘爆炸’,果然就是虛張聲勢,那片房子是被人用這種方法故意燒毀的!賊人的目的,自然是想瞞天過海,‘合理’地讓那批火、藥‘消失’!”


    靖王此時哪裏還坐的住,立刻蹦了起來:“什麽?那還等什麽?我要去告訴秦大人,還有皇兄!”


    “坐下!”溫老太妃板起臉,下巴重重的點了一下。


    這一聲命令,仿佛讓靖王兜頭被澆了盆冷水,他不甘心地坐下,才急道:“您老人家怎麽也不著急啊!今日就是臘月十六了,還有兩周可就是皇兄的大日子了!皇兄首次與民同樂,萬一……”


    他說著說著,看著溫老太妃始終波瀾不驚的麵孔,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溫老太妃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你也不想想,大理寺諸人少見此類情況,故而分辨不出這爆炸與爆炸的區別也就罷了!但那神機營又是何處?就算當時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一見爆炸就以為是那些失竊火、藥。但事後查看,神機營中,總該有人能分辨出火、藥爆炸留下的痕跡,與這油燒出的痕跡有何不同吧?但事後,可見他們有誰提出疑問了?”


    靖王一驚:“您的意思是說,那神機營是賊喊捉賊?可是,這又是為了什麽?皇兄一向重用神機營,待他們可不薄啊!到底是誰,膽敢如此大逆不道?”


    “那可不一定,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可不能瞎說!所有的推理,都必須建立在真實證據的基礎上,而不是自己的臆想內容。”溫老太義正嚴辭地說道,接著,她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我想,咱們需要的證據呀,應該很快就會迴來了!如今,咱們隻管等著就是了!”


    聽到祖母這麽說,靖王幹脆安心地住下來等待,他原本風寒也沒有好透,就借此向鄭太妃報備。


    倒是得到消息的鄭氏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他能與老太妃親近,果然就立時得了好處,如今不錯的差事也有了。憂的卻是這孩子絲毫不知道分寸,生了病卻還留在盛王府內,也不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妃,再惹她老人家不快!


    靖王素來是沒心沒肺的性子,既然祖母說隻管等著就好,他便該吃吃該睡睡,逗逗貓喝喝藥,也不多費心去想那證據到底怎麽會自己到來?


    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臘月十七午間,剛吃過了午膳,喝了一碗熱乎乎的羊肉湯,靖王搖頭晃腦地點評道:“祖母,您府上這羊肉湯做的真地道!香而不膻,細嫩鮮美,孫兒看這不像是本地的羊,是不是草原上的黃羊?哎呀呀!孫兒可算是享了口福了!”


    溫老太妃也吃的十分可口,聞言樂嗬嗬道:“都是皇帝有孝心,一有什麽好吃的就想著給我送來,你若是喜歡吃,就帶些迴去吃!對了,前幾日宮裏還送了些香榧來,是今年貢上的新果。聽說那老樹都活了八百年了,仍是年年結果,且與普通的果子都不同,個頭格外大些,香味也濃。你若是愛吃便也帶些迴去,我倒是有些吃不慣那個味道,吃了兩顆就覺得膩了。”


    “那敢情好!孫兒謝祖母賞了!”靖王連忙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逗得老太妃又是一陣笑。


    別說靖王故意作態,他可是真心高興,一是高興自己跟老太太這關係越發親密,二是這八百年老樹結的香榧子也的確難得!


    能成為貢品的香榧子,外麵自然是買不到的,作為皇室,他雖然能得一些。但分到他手裏的,跟專供給皇兄的相比,品質上自然要更次一等。更不用說那八百年老樹王所結的香榧了!怕是非要等他進宮,才能有機會嚐上幾顆。


    溫老太妃正和小孫子在這兒共享天倫之樂,就聽到外麵有人傳話道:“啟稟老太妃,赤霄姑娘迴來了!”


    溫老太聞言眼睛一亮,朝靖王笑道:“我等的證據,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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