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前幾日的天時太好,這雨一下就接連下了幾天,曲父的咳症因天氣寒濕也加重了不少,風漣聽墨竹說已經出了咳血的症狀,曲流觴也因此事整日皺著眉。她經曆過喪母一事,自然明白他的心情,隻不知要如何開口去安慰。


    這日,風漣親自去廚房做了碗藥膳,放在食盒裏由若煙提著去探望曲父,雨下得四處都是濕噠噠的,從廚房行至曲流觴父母住的院子,繡鞋和裙角都沾了好些泥點。


    進門前從若煙手裏拿過了食盒,讓她在外麵等著,屋內焚了檀香,味道淡淡的,曲母正指揮著下人收拾東西,曲流觴也在,神情古怪。


    風漣挨個行了禮,在桌上放下了食盒道:“我給爹熬了碗藥膳,是有止咳功用的呢。”


    曲母精神不是很好,也沒有多少心思理會,隻道:“放著吧。”


    風漣應了,站在原地也不知在說什麽,看著屋裏下人忙忙碌碌,心中奇怪也沒有問出口,曲流觴低頭掃了眼,見她裙角都是泥點,心中感懷她的心意,提步走近她,將她的手握在手裏對她解釋道:“娘和爹要迴永城老家。”


    曲母似是才想起此事還未對她交待便道:“這府中諸事就交給你了。若是有甚不懂的,就跟管家商量著來,本想親自帶著你一段時間,隻是你爹的病實在拖不得了。”此時她倒突然有些看不上風漣的出身,這府內諸事沒有學過不說,親家母又早已過世,連能幫襯一把的人也沒有。這般一想也皺了眉頭道:“我把錢嬤嬤留下替你看著些吧。”


    “娘放心,我定會看好這個家的。”想著此事應是已經決斷好的,她也不再多言,隻柔聲應了。


    倒是一旁曲流觴道:“這家中也無多少事,倒是爹娘遠行,身邊少不得人,這錢嬤嬤是娘親用慣的老人了,還是娘親還是帶在身邊吧。”


    不等曲母開口,曲流觴忙說:“不然娘親你讓做兒子的如何放心得下?”


    “我跟著爹娘迴去就是。”曲沐安從外麵過來,並不知兩人說的什麽,隻聽到自己大哥正說著不放心的話。他是去外買藥的,一進門就帶了藥草的香氣,見到風漣還問了聲好,這才將藥包擱在桌上。


    “你還是留在京城吧,我和你爹迴去就好。”她這小兒子還未曾娶親,永城那小地方的女子怎麽比得上京中閨秀,何況他在京中待著,有了時運也能謀個一官半職,也是個前程,這都是心裏話,等到說出口卻變成了,“這邊境還未安定,你哥少不得還得去戰場,你還是留在京中,我也更放心些。”


    曲沐安無奈道:“娘,我留著也不能幫著哥他上戰場,怎麽你就突然放心了!”


    曲父本在裏屋,聽幾人聊到此處,開口道:“你們都留著,我和你娘迴去就夠了。”曲父已經多年不管事情,但他給兒女的印象都是威嚴的,一開口便沒有人反駁。


    “好,就聽爹的。”曲流觴迴複得爽快,曲沐安在一旁蹙眉,瞧那模樣似是還要反駁。


    曲流觴鬆開了風漣,過去拉了他道:“娘,我們先出去了,你有事就派人去喚我們,我已經找人給妹妹遞了信,她午後就該迴了。”


    “嗯。”曲母也不留他們,兀自想著還欠缺些什麽東西未曾整理,她倒是忘了繼續堅讓錢嬤嬤留下的事。


    三人從房裏出來,曲沐安掙開了曲流觴的手,等走遠幾步,他才道:“哥,你倒是省心!怎麽就能放心爹娘兩人歸鄉,爹還病著,這一路都需人照料,何況萬一……”說到這似是有些說不下去,隻簡單道:“總得有人在他們身邊啊。”


    “你沒聽爹也開口了嗎?他本就病著,言語上就莫要忤逆他了,我早已經想過,我那裏是抽不開身,你想去倒也正好,可以跟在他們身後,我再派些人給你。”


    曲沐安聽他如此說方笑了起來,伸手在他肩上擂了一拳道:“還是哥哥想得周到,好個陽奉陰違啊!”


    “沒大沒小!”曲流觴教訓完,又對他道:“快去整理包裹吧。”


    曲沐安笑著應了,又對風漣作揖道:“日後不但家中要勞煩嫂子,我那院裏還得煩嫂子照看一二。”


    “這都是我份內之事,應該的。”因有男女之防,她不便相扶,隻側了身子,微笑著迴了他。


    “他那院中可不是你的份內之事。”曲流觴不滿地看了幼弟一眼,他雖未有正妻,院子裏的女人還是有的,這事本身也沒什麽錯,可就是錯在要他妻子照看一二,當下臉色也不太好,道:“瞧你這上心的樣子,不如一起帶在身邊吧。”


    “這舟車勞頓的還是算了吧。”曲沐安事事總想反駁迴去,於是他又想著舊事重提一迴,“這其實也不定得時時帶在自己身邊,我猜大哥也是如此想法……”


    “她們在院子裏好好待著自也出不了事。”曲流觴怕他提及別苑裏那群女人,隻好打斷了他。


    得他許諾,曲沐安也不再想著在自己嫂子麵前拆他的台,爽快地告別迴去了。


    風漣早已從他話中猜得一二,但還是試探著問:“夫君,你們聊的話我怎麽聽不太明白?”


    曲流觴迴頭瞧了眼遠遠跟著的若煙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不過是說些有關男男女女的事。”說完又恢複了之前的聲調對她道:“弟弟院子裏有三個女人,他在還好,不在時便雞飛狗跳的。以前有娘在她們也不敢折騰出什麽,今後你管家,還是對那邊多注意一二。”


    “三個?”風漣一皺眉,本來對這個小叔子還有幾分好感,這會兒又沒了。


    曲流觴瞧她表現,想著自己那別苑上可還不止三個呢,心裏也跟著打鼓,雖說這輩子是沒沾過手,可他上輩子並不是如此,因而多少有些心虛。


    “正房還未進門,按理這三人也不能折騰出什麽吧?”


    曲流觴好笑道:“這事我哪能懂?我光顧著手底下幾萬的人馬就夠忙的了。”他這話其實是心虛得狠了,想要暗示自己之前根本沒有時間去顧及女人。


    風漣卻沒能理解他話中深意,對他道:“是妾身問錯了。”


    “嗯,瞧你剛才做了藥膳應是會些廚藝,這午膳你就親自下廚做些飯菜給爹娘那邊送去。”


    “嗯。”


    她應得乖巧換來曲流觴一聲低歎,她問:“夫君可是擔心爹的身體?”


    “這些都是天注定,我擔心也沒用。”他自以為在戰場上早就看慣生死,可如今早早知曉結果,卻無能為力得很,上輩子曲父是在迴永城的途中離世的,這輩子他醒來就四處搜尋了神醫奇方,效果卻不好,也不知這輩子能不能支撐他迴到永城,日子越近他心中越是惶然,他上輩子和這輩子都不能陪在父親身邊,到得今時才算明白世事無奈,他也想跟著父親去永城,可永城是寧王封地,他若這般去了,讓上位者有了猜疑,下場可想而知。就是如今他派人跟著曲沐安,也不過是讓上位者安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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