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曲流殤目送風府馬車行遠,便有一柔弱書生模樣的男子牽著兩匹馬走至他身旁,勸道:“大哥,你此舉實在是不妥當,這城內外識你之人甚多,明日坊間必有流言傳出,你讓一個閨閣內的小姐如何自處?”


    曲流觴伸出一隻手掩了耳朵,另一隻手從他手中搶過一匹馬的韁繩道:“你忘了這風家小姐還是你幫著我挑中的夫人?我與她親近一些自是無可厚非。”


    “就算是未來的夫人,也該避嫌,若日後有心人傳些不好聽的不但有損風姑娘的名節,更是損了將軍府的臉麵。”


    曲流觴幹脆地翻身上馬,對著仍站著的男子道:“莫要念叨,下不為例。”他控著馬從他身前繞到身後,側頭看著他的背影道:“古輕霜,觀你這幅刻板如石的模樣,也不是會在背後多言的人,為何會對素霓不一樣呢?”


    古輕霜轉身抬頭看向曲流觴,臉色先紅後白,但仍是鎮靜地迴道:“若是君子所為自然不怕外人評道。”


    “哦?想來你是明白我所指何事,你這為博美人一笑,賭出去的可是身家性命,比之我今日所為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說完還不忘往他心裏戳上一刀:“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古輕霜有些蒼白,但他自不願如此輕易便在這場爭論裏認了輸,扯著嘴角想要笑一笑,奈何他道行不如曲流觴,隻能勉強化為了一聲苦笑:“大哥莫不是忘了,在你抽中風姑娘時,小弟賭出去的便是身家性命。”


    曲流觴微眯了眼睛打量著古輕霜,知曉這人雖是聰穎卻古板倔強的很,便道:“我也未曾與你計較此事,隻是想提醒你一句,你這幅身板可不夠素霓折騰的,還是棄了這個心思為妙。”


    “大哥能勸別人為何不勸勸自己?這高門低戶的,若日後大哥喜了新人忘了舊人,讓這小戶之女在偌大一個將軍府如何自處?”


    話音落,便有鞭子“啪”地一聲甩在古輕霜腳前,在青石板磚鋪就的道路上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古輕霜被他這突來的動作駭住,往後退了兩步才緩過勁來,身旁的馬兒也被驚到,抬著前蹄嘶鳴不已,好在古輕霜手穩,不然必要被這馬掙脫了韁繩。


    曲流觴勾著嘴角邪氣地笑了笑:“我的事我心中有數,我既認定她,必會是百年不變。你如此不聽勸,日後自還有漫漫半生的傷心日子要過。”說完揮鞭趕馬往城外奔去,一手握著韁繩一手解著衣袍,出得城門,古輕霜也已駕馬跟上,他便把那身脫下的寬袖廣袍往他那邊一丟,風正好迎麵而來,那衣袍正好罩了古輕霜一臉,古輕霜知曉他這是報複自己剛剛戳了他的痛處,想來兩人的嘴上交鋒也隻是半斤對八兩,可見還是古輕霜要更沉得住氣一些,他沉著臉扯下那衣袍想要丟掉,猶豫了一瞬,想著衣服是自己的,終是忍了忍,彎腰伏在馬上將它塞進馬上的皮囊之內。


    若煙與紫竹一左一右攙扶風漣迴了院子,待得風漣在榻上坐下,紫竹方問:“可要請個大夫瞧瞧?”


    若煙搬了張繡凳給風漣擱著傷腳,腳稍一移動就聽風漣咬著牙“噝噝”吸氣,雖是如此但她仍道:“不用那麽麻煩,拿瓶藥酒來揉一揉即可。”


    “小姐,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吧,若是骨頭錯位了可不好。”


    “隻是普通扭傷,這點我還是感覺得出的。”


    風漣不允,兩個丫頭也就作罷。風漣自是不好意思宣揚自己下個馬車也扭傷腳的,實在是丟臉。


    藥酒取來,若煙便跪在一旁替她褪了鞋襪,腳腕已經高高腫起,若煙倒了些藥酒在手中揉熱,隨後看了風漣一眼:“小姐,想來有些疼,你忍一忍吧。”


    風漣點點頭,若煙的手一按上腳腕,她便疼得緊蹙了眉,咬牙切齒得想,這大將軍八成是上輩子與自己有仇不願自己安安穩穩得過點平靜日子,所以才在自己的姻緣裏狠狠得插上一腳,讓她一想到是他,都如驚弓之鳥。


    這一揉就揉了半柱香時間,風漣邊痛邊在心中罵著那曲流觴,隻覺今日實不該帶他一程,她認不出這大將軍不代表別人認不出,萬一起了什麽流言……隨後又想那人該不是為了報複自己推脫了婚事,如此一來剛好毀了自己的名聲,若來提起親事,她必然千恩萬謝地答應,若是不來,自己流言纏身,想要嫁出去就更難。當真是打得好算盤呐!風漣此刻隻覺恨男人恨得抓心撓肝一般。


    待得晚膳時分,風韻城身邊伺候的小廝陳焰來請,說是請風漣去前廳一起用膳,風漣隻當白日之事已讓父親知曉,不由皺了眉,若煙在一旁道:“不知道老爺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小姐白日裏扭傷了腳腕,如今還不方便過多行走。”


    陳焰仍是垂著頭,似是想了想方迴道:“老爺今日升了官,想是高興,因而喚了小姐同去用膳,若是小姐不便,小的這就去迴老爺一聲。”


    風漣聽得不由暗想,這孟氏說的話當真是應驗得快,怕是早就有了這風聲了吧。想著便問:“可還有其他人?”


    “都是府裏的主子。”


    陳焰這話迴得精妙,點明了沒有外人,還不曾言她妹妹和姨娘可有被邀去,又恭維了風漣是這府裏的主子,之前在府裏她用銀錢開道,也算得下人的心,可這父親貼身伺候的,倒沒多少往來,她那時是覺沒有此種必要,現在想來這恭維也不是白得的,怕是在父親跟前聽得了些閑言碎語,若是平日有了這銀錢鋪就的交情倒是可以探聽一二,如今就算有心想問也隻能抿抿唇道:“你先迴吧,我換件衣服便去。”


    “是,小的告退。”陳焰行禮告退。


    紫竹邊伺候風漣換衣邊低聲問:“小姐,你說老爺升了多大的官啊?”


    因腳傷站著仍是不便,風漣便偷了懶,半倚著若煙站著,聽得紫竹的話,笑道:“要不你先去前廳打聽了來告知我?”


    紫竹吐了吐舌頭道:“奴婢不敢。”


    風漣低頭沉吟,這父親升官一事,她本不願是因著將軍府的緣故,可今日被曲流觴驚嚇了一番,她倒又換了想法,不論結果如何,左右自己都被那人算計了一遭,就權當是補償好了。當下便換了衣衫,將若煙留在院子裏照看,由紫竹扶著去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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