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岩勝初見這張溫婉的女性麵龐時,並沒有記起這是誰。


    姬發的女子常年掛著嫻靜賢淑的笑容示人,繼國家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條,也讓他放心率領隊伍在外巡邏。


    千篇一律的生活非常平靜,平靜得時間仿佛停滯,直到——


    直到他的人生在二十歲迎來一個拐點,自那以後的生活產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他也再也沒有與自己的妻子相見過。


    不曾想,他會以這種方式想起並見到妻子的容顏。


    姬發的成熟女性除了穿著與時代不符之外,其餘就是他妻子的翻版。


    或許是翻版吧,他也記不清了。


    上弦之陸可真是……


    紫衣劍士更加沉默了。


    金魚姬覺得,這貴客的情緒好像不怎麽穩定。


    她猜想約摸是見到思念的親近之人,有些激動吧。


    金魚姬試著讓眼尾上揚,唇角微抿,撩起袖口替紫衣劍士泡了杯茶,當她把茶杯推到男人跟前時,男人垂下目光看著杯中漂起的茶梗。


    身著紫衣的劍士聲音低啞:“請……稍等片刻……”說著,那貴客按住了腰間的刀柄,起身離開了房間。


    金魚姬:?不是說要傳統女性風格嗎?她這是學得不好?


    紅發少女摸摸臉有些困惑,自己完全是按照童磨的吩咐來的。


    她摸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甜美、賢淑的笑她都會,應該沒有笑錯風格吧。


    金魚姬在房間裏等了會沒見人迴來,她站起來到門邊張望,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人,就在她疑惑之餘,從反方向快步走來一名侍女。


    腳步慌亂的侍女見到金魚姬立馬像找到了主心骨,小聲喊道:“聖女大人!您的住所……您的房間邊上那裏有!!”


    慌張的侍女語焉不詳,她也說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是重複有古怪的動靜從擺放雜物的房間裏傳出來。


    侍女還在在來的路上見到了教主大人,教主大人聽了她說的,已經往金魚姬住的院子去了。


    “教主大人和一名紫衣的劍士走在一起。”侍女迴憶著,“教主大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概是崴到了?”


    金魚姬麵上浮現出一個問號,不大懂怎麽那名貴客又和童磨遇上了,可既然人都去了自己住的地方,那等在這裏就沒有意義了。


    她折迴去把帽子取上,讓侍女陪自己一起迴去。


    “房間裏的茶水等會讓人來收拾一下,我先迴去看看。”


    隔著大老遠的,金魚姬就在自己的住所外看到了兩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們湊在一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童磨頭頂還舉了把黑傘,把兩個人都遮了進去。


    黑發的劍士仍舊把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他注視著門前院落,沉聲道:“童磨……你果然……與鬼……聚集……”


    虹眸的教主一展扇葉遮住臉,語氣委屈:“這黑死牟閣下可冤枉我了,我以為那就是個沾了鬼氣息的壺。”


    誰知道這是個連通鬼穿梭的通道呢?


    當時送給金魚姬是抱著看戲的心態,在知道他家聖女把壺拿去裝雜物後他也就笑笑給拋在了腦後。


    害,誰知道這鬼還會從壺裏鑽出來。


    之前陶器的破碎聲引來了侍女的注意,在看到雜物堆中有異形生物蠕動時女性一聲尖叫,拋下東西就跑。


    按理說,從壺裏破罐而出的鬼應該把叫喊的女人抓過來吃了,免得引來更多的人。


    可他不敢,他慫了。


    有沒有鬼告訴他!為什麽外麵會有兩個氣息這麽強大的鬼啊!


    生怕自己吃錯了對方的獵物,身材佝僂的鬼縮迴了房內的陰影中,開始思考自己怎麽逃跑。


    他怎麽就把壺給頂破了呢?怪就怪這買了他做的壺的人要往裏塞垃圾了。


    金魚姬走近了,她注意到在她靠近的時候童磨與繼國先生立刻停止了交流,前者靠近她讓她不要慌張,後者拔出刀開始往裏走。


    金魚姬好奇地歪頭,她走到童磨身邊試圖張望。


    可童磨的身材太健壯了,除了他結實的肩膀,金魚姬什麽都看不到。


    “童磨……裏麵怎麽了?繼國先生怎麽也在這?”


    “哎哎哎,沒事,有不好的東西跑進去砸了壺而已。”童磨親昵地攬住金魚姬,把她往自己懷裏帶,“岩勝閣下是感謝你讓他見到了思念的親近之人,所以才出手相助的呢~”


    金魚姬隨即雙手合十作感謝狀:“那等繼國先生迴來了,我繼續給他——”


    “不用了。”童磨幹脆利落地打斷,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痛,腿腳也不利索了,“岩勝閣下我來接待就可以了,金魚姬你去整理一下房間吧。”


    童磨說的有道理。


    金魚姬隻聽屋內叮叮叮地好幾聲,門板碎成了幾瓣,紫衣劍士把刀狠狠地紮進榻榻米中。


    不知是釘住了什麽,沉穩的劍士開口:“容器……”


    躲在拐角處瑟瑟發抖的侍女一個哆嗦,她連忙從邊上取來一個袋子遞上去。


    紫衣劍士接過袋子利落地將地上那團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生物挑到袋口中,把袋子一紮就扔到了院子中。


    袋子不透光,看不出裏麵裝了什麽,隻能隱約看到布料上滲出的血跡和蠕動抽搐的生物。


    紫衣劍士走到廊下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說:“是……老鼠……”


    可能是覺得說服力太弱了,他繼而補充:“變異的……大老鼠……”


    金魚姬瞧了瞧地上那動靜一點點小下去的袋子,將信將疑。


    真的是老鼠嗎?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沾血的袋子很快被人清理走,金魚姬與紫衣劍士再度打了個照麵,這次金魚姬是以本來麵貌見人的,紫衣劍士盯著她多看了幾眼。


    紅發碧眸的少女天真爛漫,是適合用金絲籠圈養的那種類型。


    算了,這與他無關。


    末了,繼國先生從她身上收迴了視線,朝童磨點點頭,轉身離去。


    金魚姬遲疑片刻,她問:“繼國先生他……不走正門嗎?”


    她住的院落可沒有後門這種東西,朝後走的話……隻有牆了啊?


    童磨沒辦法跟金魚姬解釋鬼不能曬太陽這迴事,他打著黑傘,輕飄飄兩句話把紫衣劍士的去向敷衍過去。


    “劍士閣下肯定是看到了其他不幹淨的東西,金魚姬乖乖待在這裏哦。”


    不幹淨的東西?繼國先生口中的變異大老鼠嗎?


    童磨離開後,金魚姬聽話地留在了院子裏,看著信徒和侍女打來水開始衝洗深褐色的石階,她想了想,迴身進了屋子。


    亂成一團的雜物間同樣有人打掃,地麵看著還有些嚇人。


    金魚姬注意到地上有些亮光閃閃的東西,不顧侍女的阻攔她走過去蹲下來去觸摸——那是幾片潮濕的鱗片,看上去是魚鱗。


    秀眉蹙起,金魚姬朱唇輕啟:“幸子,我的房間裏有養魚嗎?”


    被詢問的侍女連忙搖頭,並取來毛巾把金魚姬的手擦拭幹淨,連帶著魚鱗一起清理走了。


    “聖女大人,您去休息就好了,這裏我們會理整齊的。”


    侍女再三請求,金魚姬也不好留在這裏打擾他們工作。


    離開時她仍舊很在意血跡與魚鱗的來源。


    真的是像繼國先生所說的那樣,是大老鼠……叼著魚跑進來打翻了壺嗎?


    一個人坐在房間裏越想越不對勁,金魚姬重新跑了出去,她在極樂教裏往來自由,沒有什麽不能踏足的地方。


    在詢問了幾名信徒後金魚姬得知了童磨的去向,雖奇怪為什麽童磨與繼國先生為什麽要挑這麽偏的位置談話,但她還是往那邊走了。


    教會的後方有好幾間倉庫,金魚姬也隻是聽說那裏是用來放東西的,從沒去過,今天是頭一迴往這邊走。


    越往目的地靠近,金魚姬就越發覺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這是……血的味道嗎?


    金魚姬揉揉鼻尖,她繼續往裏走,越過一扇扇掛著門鎖的房間,她最終停在一處點了燈的房門口。


    空氣中某種氣味的濃度升到了頂峰,然後金魚姬拉開了門。


    少女問:“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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