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得到消息的主屋一片混亂,高高在上默默不語的老祖宗,心急火燎來迴踱步的當家一等侯兼任禮部尚書的葉真,嘰嘰喳喳吵嚷不停的眾位姨娘,甚至驚呆了的葉真繼妻周氏,無不焦急的等待著派出去接人的迴信。


    “周氏,我不在府裏的時候,你是怎麽教導女兒的!”麵容俊朗雖然年過四十,依然青春不減的葉真首先對著嬌弱扶額,唉唉歎息的周氏發難。


    “我將冬兒交給你的時候,你是怎麽答應我的,你說——”


    “迴老爺,都是賤妾不好,姐姐走得早,賤妾應該好好替姐姐管教冬兒,可是冬兒的性子跟姐姐當年一模一樣,就算賤妾真的想要用家法管教,可是看著同姐姐一模一樣的冬兒,賤妾就是下不去手,想當年姐姐待賤妾就像親姐妹一樣,賤妾實在是……實在是不忍對她唯一的骨肉……”


    周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也不怕髒了她新製的桂花連枝羅裙和彩繡雲錦鞋,嬌嬌柔柔的一番話說的是發自內心感天動地,順便戳一下葉真的痛處。


    想當年葉黎冬的母親雲蕊,仗著自己的姑姑是當朝皇後,不但趾高氣揚的對付葉家老祖宗,硬是看著葉家差點兒絕後就是不讓葉真納妾,還是皇後自己實在是看不下去憐惜葉家先祖對大齊國的貢獻,特賜了幾個大家庶女進門為妾,才為葉家誕下男兒。


    可以想見當時身為人妾的周氏,過的是什麽日子,不過,周氏不但不抱怨還對雲蕊感恩戴德,直到蕊去世,她自己憑借著兩女一男登上葉家主母的位置,對嫡出的四小姐葉黎冬是視如己出的寵愛,舉家上下有目共睹。


    所以她這樣說,甚至開始扇自己耳光,剛剛還沉默不語的老祖宗張氏,有些坐不住了,怎麽說她可是替葉家留後了,怪隻怪冬兒自己頑固不化,真心錯付。


    “真兒,你也別怪周氏了,周氏為這個家兢兢業業可謂操碎了心,你又忙!”


    老祖宗話裏的深意也讓大家明白,老祖宗這是維護周氏呢,隻是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在坐著的差不多都心知肚明,老祖宗可是最不喜歡葉黎冬的。


    “娘,冬兒出了這樣的事,孩兒要怎麽跟太後交代!——都怪孩兒平日裏忙,可冬兒小時候很可愛——怎麽就——唉!”


    葉真看著周氏紅腫起來的臉頰,心生不忍,平日裏周氏可是出了名的溫柔賢惠,對冬兒也是最好,比她的親生女兒黎春,黎夏都要好上幾倍,他心裏又何嚐不知道呢?可是事情一旦牽扯上太後,以皇帝的賢孝一定會對葉家發難。


    “相公,都是賤妾不好,——讓冬兒做出有辱門楣的事來,——相公!”周氏匍匐著上前抓住葉真的袍角,恨不能以死謝罪。


    心裏暗暗罵道,做死了呢,最好是這次死的幹淨,反正是二皇子的馬踢的跟侯府沒任何關係,大不了就治自己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葉黎冬可是太後寵愛的小姐,她何德何能管得住。


    “相公,姐姐說得對,冬兒出事姐姐恐怕是最擔心的,你看她可是穿了一隻舊鞋一隻新鞋就跑來主屋了!”


    大聲憨笑替周氏說話的是生了三小姐黎秋的趙姨娘,以前她可是趙家最有才情的庶女,到了葉府裏因著她的嬌憨直接,也深得葉真歡心。


    周氏低著頭,將裙擺輕輕一拉。


    隨著周氏的動作大家不由朝著她的腳上望去,可不,她左腳穿著新的彩繡雲錦靴,右腳再隱藏也可看得出來是一隻舊的黑色棉布的。


    “姐姐真是賢惠溫良,勤儉持家!”


    聽到這話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也不知道那人在笑什麽,倒是讓緊張的氣氛消減了許多,隻聽趙姨娘接著說道:


    “老爺,冬兒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太後和皇上都知道她的倔脾氣,應該不會為難葉家,再說了傷了冬兒的,可是皇上最看重的二皇子,以賤妾看——”


    “三姨娘說的極是,爹爹,您還是快請禦醫來給妹妹治傷吧!”


    梳著時下最流行的發髻,身著淺綠拖地長裙,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老神在在的掃過趙姨娘,迎門而入的葉黎春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看到溫柔端莊的大女兒葉黎春進來,葉真不禁露出個為人父的驕傲,春兒說得對,這次傷了冬兒的可是二皇子,他可是太後最喜歡的孫兒,皇上極為看重的大將軍王。


    “來人,快請禦醫來!”若冬兒有個好歹,他一定要進宮跟太後皇上為冬兒討個公道去。


    福壽宮


    “你是說冬兒被野兒的馬踢傷了!”太後聽完趙嬤嬤的迴話,微微伸開套著尖尖甲套的指甲,歎道:


    “野兒向來是個寬厚為懷的人,想來這次的賜婚著實讓他惱了,哀家見冬兒對他一片癡心,唉,都是哀家知根知底的孫兒,偏著哪一個都不好!”


    “太後娘娘,奴婢說句不好聽的話,戰王殿下是您的親孫兒,葉黎冬隻是您的侄孫女!她那一貫大膽的行為舉止恐怕早就惹怒了戰王殿下,而今韃靼進犯朝廷正是用兵之際,奴婢聽張德說戰王殿下臨行前立了軍令狀——隻要他得勝還朝,就請皇帝收迴賜婚旨意。為今之計——!”


    太後並有出聲斥責,身處朝堂幾十年,她何嚐不明白趙嬤嬤說的是事實,冬兒脾氣秉性像極了當初的雲蕊,也正因如此她才會對她極其縱容,畢竟雲蕊的死有一半是她這個親姑姑造成的。


    “王家的那個年輕人,還在太醫院嗎?”


    “迴稟太後,還在——名喚王傳,是王太醫第三個孫兒,醫術了得,做事老成深得王太醫真傳!”


    想起王太醫太後覺得心安了一些,可是一想到葉黎冬的性子又有些擔心。


    “就怕,——黎冬醒來,進宮哭鬧!”


    “太後娘娘,有王傳在您就放寬了心!”趙嬤嬤理解太後的擔憂,以葉黎冬的跋扈性格醒來不鬧才不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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