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閉著眼睛的薄澤玉抬起一隻眼睛,淡淡看著氣鼓鼓的穆曉曉,然後伸手扯著她臉上的肉捏。小樣,敢跟他生氣。


    吃痛穆曉曉抓著薄澤玉不安分的手搖晃,“你幹嘛?很痛。”


    玩興大起的太子爺並不打算放開她,又捏了一會兒,才忍著笑跟她攤牌,“以後還敢不敢給本太子臉色看。”要是換了別人,他肯定黑著臉下狠手。對象若是穆曉曉,他倒覺得有幾分有趣。


    理虧的穆曉曉舉起手指做發誓狀,一臉虔誠,“我以後不敢了。”


    他這才滿意的放手,橫躺在轎內,沉思過後,問,“本太子近來一定是對你太好了,所以你才會變得如此囂張跋扈,看來日後我要嚴加管教。”


    話應剛落,識趣的穆曉曉馬上跪在他麵前。


    嗬嗬,她還天真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飛躍性的進步。哼,是她想太多了。


    明明就和以前一樣。


    如果現在穆曉曉肯抬頭的話,她就會發現相似的場景,薄澤玉的眼神卻已經變了,再也不是一開始的冷漠,更多的是溫暖。


    到了熱鬧的集市,原先駕馬的人就消失了。


    跪得腿麻的穆曉曉在薄澤玉的攙扶下,勉強下車。


    走過的人都會對著兩人多看幾眼。


    也難怪,誰見過公子扶侍從下馬的。


    逮到機會的薄澤玉自然毫不猶豫的將罪責都推到穆曉曉身上,洋裝氣憤的罵她,“你不是說出來前,有人囑咐你不要太過招搖嗎?”身著綾羅的薄澤玉一手扶著腿沒力的穆曉曉,一手牽著馬車往馬廄走。


    穆曉曉是有口難開,當初是誰威逼她下跪,後來幹脆在馬車上睡下了,殘忍的讓她跪了一路。現在還是她的不是,算了,和太子理論簡直是對牛彈琴,她隻能打斷牙齒往肚子裏咽,還要好聲好氣的賠罪,“有勞太子。”


    薄澤玉鬆開手,確定穆曉曉可以站穩再開口,“我把馬車安置好再來找你。”


    “恩。”穆曉曉連連點頭。


    不放心的薄澤玉走前又看了她一眼,穆曉曉對他露出笑容。薄澤玉冷哼一聲,頭也不迴的走了。


    “吼!”穆曉曉立即感到心氣不順,拍著胸口大喘氣。他那是什麽表情!!自己也是活該,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駕,讓開!”策馬聲不間斷接踵而至。


    穆曉曉順著聲音看去,一批棕色駿馬飛速前進,不少商販的攤頭都被他踢壞了,穆曉曉盡量快速移動腳步,走到最邊上,開始觀察馬上人,身上的料子是少見的金絲邊,那是宮中才有的特殊材料,一般隻賞賜給一品官員,或是為國捐軀的良將之後,不管怎麽說此人絕非常人。


    “我的藥。”沒等穆曉曉看清楚其他細節,身邊的老奶奶扶著拐杖直直往前走。


    “別去!”穆曉曉想也沒想就伸手攔她,不料撲了一個空。


    老奶奶滿頭白發,動作倒是輕快。正當她得償所願拿到了藥,策馬之人也來到了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了,老奶奶倒是嚇得不敢動了。


    旁觀的穆曉曉心想,奶奶活了那麽久也該夠了。她還年輕,過去救人,說不定馬上就變成死人。


    穆曉曉考慮周到。


    腳卻不聽使喚,早就到了危險範圍,她一把抓住老奶奶的手,將她護在身後,低頭半跪在地麵上。


    分毫之差。


    馬蹄與她擦肩而過。


    就在眾人為她鬆口氣之際,策馬人的馬鞭落應聲落下,角度正好是穆曉曉的頭。


    這次看來是在劫難逃了,眾人紛紛捂住眼睛。


    感覺到有危險的穆曉曉用手臂擋了一下,瞬間皮開肉綻。


    “嘶!”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等她反應過來就隻剩下火辣辣的疼痛。


    “小夥子你還好吧!”被護在懷裏的老奶奶顫抖著手查看她的傷口,摸上去光滑的肌膚還有幾處傷疤。


    “我沒事。”穆曉曉從腰間拿出金瘡藥和白紗,自動包紮。還利用牙齒給自己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暫停不動的人流,看到穆曉曉無大礙後,湧動,隻有老奶奶提著藥陪在旁邊。


    “婆婆。我沒事,您……”話音未落。


    “喂。”一隻手橫在穆曉曉肩膀上,熟悉的語調起了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想死?”


    街上的聲音太過嘈雜,穆曉曉並未察覺話語中那絲顫抖,用劫後餘生的口氣和他攀談,“你都不知道剛剛有多驚險。幸好隻是破了一點皮肉。”


    “恩。”薄澤玉少見沒有和她嗆聲,應聲附和,“你記住,你死了我要一城人陪葬。”薄澤玉語氣平平,像是訴說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


    剛剛他轉頭時,正好看到最驚險的一幕,馬蹄和她擦肩而過,如果當時穆曉曉沒有低頭……


    “穆曉曉。”低聲唿喚。


    “恩。”她用鼻音迴答。當時並未將薄澤玉的話放在心上,她總覺得太子隻是說說而已,哪裏會為了她屠城。


    處理好傷口後,穆曉曉送走別老奶奶。


    還從奶奶的口中得知,剛剛駕馬的人是安國公之子,祁赫。


    她小跑到薄澤玉身邊,打小報告,“太……”


    接收到薄澤玉駭人的眼神,她馬上捂住嘴巴,改口,“薄公子……”


    薄澤玉又是一記白眼,薄是國姓。喊他薄公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皇室中人,憑穆曉曉這腦子怎麽會活到現在還沒被他處死。


    看來他的容忍能力提高了不少。


    “大王?”薄澤玉心一橫,不再去看她。


    穆曉曉看他沒有反應以為是認可了,接著敘述,“大王,剛剛欺負小人的是安國公公子祁赫。”


    “祁赫?”薄澤玉臉色一沉,易欣公主的兒子。算輩分是他姑媽的兒子。


    薄澤玉斜眼看到穆曉曉,她眼中正閃著報仇的快感。


    “大王,怎麽樣?我們什麽時候動手。”穆曉曉用手對著自己脖子比了一個殺的動作。


    薄澤玉伸手推她,“少做夢了。誰有空管你的破事?”


    傾斜身體的穆曉曉很快晃迴原地,默默低下頭。還以為給太子當跟班很威風,沒想到太子那麽無情。


    “肚子餓不餓?”薄澤玉看她心情低落,難得照顧一下她的情緒。


    穆曉曉點頭。


    二人便來到了路邊餐館,穆曉曉駕輕就熟的坐在椅子上,薄澤玉像個木頭豎在一旁。


    “怎麽不坐!”穆曉曉看了對麵的椅子一眼,示意他坐下。


    “你過去,我坐你這邊。”


    “……”有什麽區別?難道是她這裏風水好。穆曉曉板著臉換到另一邊。


    薄澤玉這才坐下,臉上還是露出不悅。這桌子也不幹淨。


    在他嫌棄的時候,穆曉曉點了兩碗麵,“大王,你有沒有吃過陽春麵。”


    薄澤玉蹙眉搖頭,“低檔次的東西我不吃。”


    “是是是!”穆曉曉點頭,“多謝大王陪我吃麵。小的感激不盡。”


    看她說的那麽輕巧,毫無誠意,薄澤玉就沒去理她。


    “二位爺久等了,你們的陽春麵到了。”老板麵相和善,穆曉曉忍不住和他多說幾句。


    “老板,你可認識剛剛那位安國公公子。”


    本來滿麵笑容的老板馬上板上麵口,將手上的毛巾往後一甩,“不瞞二位爺,他可是我們這裏出了名的小霸王,仗著有娘親是公主,每天招搖過市,作威作福。”


    “那……”穆曉曉本來還想問下去,卻來了兩個客人,老板有熟絡的走開了。


    失去消息源的穆曉曉憤憤往碗裏戳,小聲嘀咕,“姓薄的沒一個好人。”


    “穆曉曉。”薄澤玉看著她伸手。


    “……大王。我知道錯了。”薄澤玉那是什麽耳朵,街上那麽吵雜還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穆曉曉一臉可憐的看著他,希望求的原諒。


    “知道錯就好。”其實太子真的什麽也沒有聽到,隻是看她心虛就知道肯定在說自己壞話。一把搶過穆曉曉手上的筷子和勺子,還義正言辭的說:“懲罰你,不許用筷子吃麵。”其實就是嫌棄自己的筷子髒,他看到穆曉曉用過後就搶過來自己用。


    “哦!”不知情的穆曉曉還覺得自己賺到了,太子都沒有罵她,就滿心歡喜的拿起薄澤玉的勺子吃。


    薄澤玉吃了兩口,麵條細長,口感清爽,湯汁也是十分可口。皇宮裏的東西一直是稀罕之物,像這樣的麵條他從沒見過,粗俗之物也有其可取之處。


    穆曉曉在他身邊久了,有稍微會看一點臉色,見薄澤玉心情極好,看樣子是合他胃口了,便微笑著低頭吃麵。尋常人吃膩味的東西,對於太子來說都是新鮮玩意兒。


    “唔,帶完,我們係不係扣扣那下隻的本金。”穆曉曉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嘴裏塞滿了麵條還拚命說話。


    薄澤玉舉起一隻手擋在兩人中間,“你吃完再說。”


    穆曉曉使勁捶胸,將一口麵吞了下去。


    對麵的薄澤玉默默放下碗筷,他吃不下了。發誓以後再也不和穆曉曉同桌吃飯。


    臉色漲紅的穆曉曉有重複了一邊,“大王,我們是不是查查那個人的背景。”


    “你剛剛不是都問過了嗎?”薄澤玉見招拆招。


    穆曉曉不服氣的撩起自己的袖子,給他看剛剛包紮的傷口,“那你說怎麽辦?”也不是穆曉曉小氣,喜歡找別人晦氣,隻是事情的發展和她預期的有所不同,應該是太子嘴上喊著分分鍾鍾將弄傷他的人千刀萬剮,然後穆曉曉從旁阻撓,現在這樣子,他一定都不在意自己,這一點讓穆曉曉很不服氣。


    薄澤玉抬眸,看著穆曉曉眼裏的神情,然後坦然敘述,“有仇報仇,以鞭還鞭。”


    那天陽光特別好,打在薄澤玉身上有一層光圈,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現在更像置身於風景中。


    “老板,錢放這裏了。”薄澤玉站起,本來被他擋住的陽光,一下子照到穆曉曉臉上,她本能用手擋住。那一瞬間,她真的感覺到,沒有太子的庇護,她什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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