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夫人侯氏接到了來自榮國府的帖子, 便拿著兩份帖子,去與自己的弟妹, 史鼎之妻陳氏商量去了。


    “雖說多年不聯係不上門的, 但到底還是親戚, 且那賞梅宴,不出意外的話, 慶王妃與順王妃定然是要到的,兩府上均有未成婚不過十三四年歲的嫡子, 雖不是世子,日後說不得也能封個郡王或奉恩國公一類的爵位,也是極好了!”


    侯氏眼神一亮,“這倒是,隻是可惜了, 我也沒個親生的女兒,膝下養著的, 也就看著雲兒還順眼些。”


    自打史鼐為史鼎在封侯一事上出了大力氣,兩妯娌關係便不差,陳氏睨她一眼道:“我倒是有親生的, 可你瞧我,看那些姨娘生的, 順眼嗎?都一樣!”


    “現在啊,榮府孩子多,表禮得備上不少,府裏這些年, 本就消耗不少,聖人雖不至於節儉到如何地步,但眼見著,皇宮的開銷可也少了,咱們家少不得就要跟著。”


    侯氏揉揉眼睛,歎氣道:“我這連夜做針線,有時候一起身,眼前一黑,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早知道如此,針線房的人,該留下幾個才是!”


    陳氏嗤笑道:“嫂子快別想了,你說聖人也並非是厲行節儉,可偏咱們二人的夫君,鼓著勁兒就要裁了針線房,還留下幾個?你該慶幸,廚房油煙大,出去會客不雅,否則,以他們的矯枉過正,怕是廚房的人也一並要被裁了!”


    越說,陳氏越沒好氣兒,又道:“哪一家侯府的主母如咱們二人一般,沒日沒夜地做針黹?千金小姐也逃不過?”


    “去一次國公府參宴,還有□□日,至少也得有兩身衣裳,那幾個丫頭,又要連夜趕工了!”


    兩人惱火得很,可史鼐兄弟卻是全然不知。


    “不管了,下個月開始,我就招一批繡娘入府,將針線房重新建起來!平平都是一樣的人,家裏也不是出不起這幾個月錢,要不是瞞得緊,還不知要被人如何笑話!”


    “也幸虧這大氅鬥篷咱們娘們做不得,得去外麵買,不然那!都得自己動手呢!”


    兩妯娌是越說越氣,語氣憤憤。


    “咱們家也是有些底子的,又不是那精窮的官兒!”


    這麽多年了,這些事情,當真是不吐不快。


    尤其是二人做的針線穿在身上,戴在身上,被眼尖的嫂子瞧了出來,人家雖貼心,沒有嘲笑,可心裏到底不得勁兒。


    **


    展眼到了十一月十二日,眾賓來赴宴。


    眾位夫人按著座次坐在榮慶堂後頭新蓋的大花廳中,一言一語,交談熱切。


    一群女孩子在旁邊的廂房中頑葉子牌,雙陸等物。


    有些眼生的女孩兒家,張沅芷也是頭一次見,便都送了表禮四端,並上一對兒金鑲寶石鐲子,並上五六個寶石戒指。


    上官夏笑道:“那邊兒來的那幾個便是你們家的姑娘罷?我怎的記得,你們家未嫁的姑娘家就三個呢?這怎的一下成了六個?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


    她如此逗趣,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前仰後合。


    張沅芷乜她一眼,十分無奈:“你若是老眼昏花,我豈不是成了瞎子了?”


    說罷,又將幾個人招手過來,“我們家三個女孩兒你們上次多數人也見到過的,還有我們姑奶奶家的韞姐兒,你們多數也見過的,”聞言,眾人盡皆點頭,“至於這位……”


    她看向了史湘雲,東平郡王妃卻溫和笑著道:“這不是史家大姑娘?我倒是經常能見著她!”


    西平郡王妃及北靜王妃也是含笑自若地頷首。


    她們將視線轉到了最後的薛寶釵身上,隻見她麵如銀盆,眼如水杏,眉不化而翠,唇不點而朱,倒是個姿容絕佳的女孩兒。


    穿著一身蜜合色的襖子,配著同色的裙子,腰間係著宮絛,上麵拴著一塊兒玫瑰佩,這一身裝扮,低調清雅,卻將她的五官優點全部凸顯出來。


    東平郡王妃開口道:“這個蜜合色衣裳的姑娘,倒是眼生的很,是哪一家的?京城中有這等人物,我怎的沒見到過?”


    上官夏和朱筠邵寧等人卻是一下就猜到了,但並不多言。


    張沅芷開口道:“這是薛姑娘,是我弟妹嫡親妹妹的女兒。”


    一說到薛王氏,眾人都想起了下嫁給皇商之家的薛王氏,心中不由可惜起來了眼前這個女孩子。


    生的如此不凡,偏在家世上差了一個門檻兒。


    眾人俱都送了一份兒禮,表禮二端,並上一對兒鑲了寶石的戒指,一對兒簪子。


    比起張沅芷給他人的禮,自是簡單得多,但也是礙著這薛寶釵的身份,並不入她們的眼。


    就是這,還是看在她靠著國公府的麵兒上,多添了二分。


    倒是有個侯夫人,見了薛寶釵的豐腴體格,眼神一亮,想著除開家世,倒也配得上自己那體弱的次子


    因此,表禮便也加重了一分,多了一對兒鐲子。


    眾人自然是曉得她們晉陽侯府的事情,也清楚她這番作態為何,這是這人對這個女孩兒有點給自己兒子做媒的意頭了。


    但是人家也不強求,畢竟榮寧二府還在這兒立著呢!此番,也不過是想結個善緣而已。


    張沅芷開口笑著道:“好了,都去頑罷!一會兒便開宴了!”


    史湘雲今次是頭一迴見著了林、薛二人,幾人互相見了禮,有著相熟的人伴在身邊,很快熟了起來。


    黛玉笑著道:“等來年百花盛開,屆時我下帖子,你們都來我家!咱們一起淘弄胭脂,蒸製花露!這些都是我母親教我的!”


    她還賣了個關子,“但是這些,你們猜是誰教給我母親的?”


    史湘雲最是大咧咧,“那還用說,想必是姑祖母!”


    黛玉笑著搖搖頭。


    其他人又是猜上了,“難不成是身邊的嬤嬤?”


    “我猜是外麵請來的女官!”


    黛玉最後噗呲一笑,俏皮得很,“說來你們在府上生活了許久,怎麽就沒人押大舅母呢?她年年采集梅間雪,你們也該曉得,她是個極雅致的人啊!”


    探春聞言,一拍腦袋,笑道:“竟是燈下黑了!將大伯母給忘了!”


    秋霜走了進來,嗓音輕柔卻清晰可聞:“姑娘們,到時辰了,該去後頭的大花園觀景了!”


    一聽到此話,眾位姑娘俱都起身,拉著相熟的小姐妹,跟著秋霜一同前往大花園。


    黛玉拉著上官夏的女兒蔣維音,與她很是投契,一路說笑不停。


    蔣維音懊惱道:“今兒玉佩的宮絛配錯了,本就穿的鵝黃色衣裳,是青玉玉佩,還用了墨綠色的絛子,靠色了!”


    黛玉打量了一眼,笑道:“鵝黃色衣裳,配著這等綠色本是極雅致的,隻是顏色層次不夠,不夠奪人眼球,若是換成個羊脂白玉的玉佩,用上紅色的宮絛,紅的紅,白的白,鵝黃的鵝黃,色彩便鮮明了!”


    蔣維音略思忖片刻,笑道:“確實極好!正巧我那兒還備了幾套衣裳配飾,就有紅色的絛子和一塊兒梅花玉佩,我這就叫人取來係上!省的我瞧著還不順眼!”


    見自己的建議被采納,黛玉打心底裏覺著高興,“我覺著白色與淡紫色搭配便是十分的好看,或是蔥黃柳綠,都是極雅致的!”


    蔣維音點頭道:“後麵這個,光是想想,便覺著亮敞!”


    “呀!這株梅花樹開的真好!”


    惜春喊著黛玉和蔣維音道:“林姐姐,蔣姐姐,快來嚐嚐這梅花酒!小抿一口!當真是清香撲鼻,卻沒有多少酒氣!”


    兩人聞言,眼神一亮,互相挽著手走了過去。


    兩人略略用了一小杯,雖用熱水溫了溫,散了不少酒氣,卻仍是迴味無窮,便要再倒一杯。


    卻被寶釵按住了,點點二人,“快別喝了!你們年紀尚小呢!如何經得住酒勁兒?別一會兒被人扶迴了房間,倒成了兩個酒瘋子!”


    “等到宴席散了,醉了酒,該如何與家裏太太交待?”


    兩人聽了這話,如轟雷掣電一般,頓時將手縮了迴去。


    黛玉笑道:“薛家姐姐這話可真真是提醒我了!可不敢再喝了!”


    探春和湘雲笑道:“你便是再想也沒了!”


    湘雲搖了搖手中的銀酒壺,“你瞧瞧,可還能聽到響兒?都空了!”


    “大舅母是命人掐著咱們桌上的人,給的每人一杯的量!”


    黛玉跺跺腳,“我還想一會兒再倒個杯底子過過癮呢!沒想卻是一滴不剩了!定然有剩的,是不是你們背著我和蔣姐姐分著用了?”


    “呀!你看出來了?”


    幾人便這樣鬧了起來,瞧著活力滿滿。


    秋霜走了過來,見此,不由莞爾,“幾位姑娘快別鬧了,打點一下身上,那頭兒廚房給姑娘們準備好了烤架和鹿肉羊肉豬肉雞肉素菜等物,若是姑娘們願意,可以去外頭自己烤著吃呢!”


    湘雲驚喜道:“自己動手?那敢情好!多謝秋霜姑姑,我這便去了!”


    剛要抬腳走,又問黛玉等人:“你們呢?我瞧著那些姐姐妹妹們也都去了,咱們也一道湊個熱鬧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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