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去與王氏說這些的時候, 正趕上賈瑛出生第七日,王氏已是恢複不少,雖有心想討更大的便宜,卻也擔心惹怒了張沅芷,不敢再多提要求, 連忙叫來周永家的, 命幾個婆子將那處小院收拾好,而後將賈珠的東西收拾出來, 搬到了那兒去。


    於賈珠來說,他更是鬆了一口氣, 書房雖清靜, 卻也能不時看到父親的妾室與父親狎昵,不堪入目。


    又過了一段日子, 晚間,瑚哥兒迴來了, 長身鶴立,儀表堂堂, 唇邊笑意清淺, 對著張沅芷施了一禮, “母親。”


    張沅芷笑道:“快坐!今兒怎麽舍得從書房出來了?自打你搬到了東院, 見到你的次數驟然減少, 我都不大習慣呢!”


    瑚哥兒垂首告饒道:“最近得了兩位曾外祖指點,一直悶在書房,潛心寫文章, 便將這些忘在了腦後,還望母親恕罪!”


    “你專心致誌於讀書,這是好事,隻是,日後記得同我說一聲!”


    張沅芷慢悠悠道:“對了,我想著將家裏的花園辟出來一條小路,在不破壞花園的整體美觀的前提下,鋪上一條鵝卵石小道,從東穿堂開始,你在你院子那兒開個小角門,屆時便不必非得從黑油大門走了,還要套馬車,還要坐軟轎,沒得如此麻煩!”


    “正好我要給二房那兒的院子的後罩房將牆打通,多添幾間屋子建成抱廈,正好多找幾個人,分出來幾個,把這小路鋪上!”


    瑚哥兒點頭,桃花眼波光粼粼,如有星光墜落其中,“這些都聽母親的。”


    “說起來,您說到這兒,我倒想起來,前些日子,珠哥兒叫我來和您道謝,正巧我叫人在東院最後麵的院牆設了一道角門,他從那兒進來,與我探討學問之際,同我言說了這事兒,隻是,我倒給忘了!”


    張沅芷為賈瑚推過去一盞酸梅湯,“那處院子可不小呢!他身邊的人可夠用?不夠用的話,我再從各處抽一些人調過去,左右現在家中規矩又開始送了,有部分人又好吃懶做起來,我給他們緊緊皮!”


    “這也不過就是順手的事兒!”


    當初王氏救了全家,雖當時的信即便是沒有被調換,家裏也能躲開這盆汙水,但是一番磋磨是少不了的,少不得要被盤問,圈禁在府。


    這份情,她當年承了,現在也一樣,所以,這些年,也隻對著賈政下手,一是為了給他們大房出氣,二是讓他躺在床上,少給王氏添堵。


    當然了,其中也有王氏親自上門暗示的。


    而且,前些年,家中守製,賈珠三番五次都要撐不過去了,也是她拿出那些救命的靈液偷偷喂給了他。


    至此,人情已經還的差不多了。


    “家中仆役多的是,家生子無數,尋出幾個穩重妥帖的不是難事,他也不必覺著勞煩為難,等明兒,我就叫人給他挑出來五六個人,送到那個小院兒去。”


    賈瑚笑道:“那我且先替他謝過母親了。”


    張沅芷搖頭失笑道:“何至於?”岔開話題,又問道:“今晚想吃什麽?東院那邊兒的小廚房因著我將人帶來了正院,都荒廢了,這幾日跟著大廚房用飯,怕是吃的不爽快罷?”


    聞言,賈瑚笑的無奈,揉揉眉心道:“豈止是不爽快,好在母親還記掛著我,日日餐餐給我送去兩道菜,不然您兒子都得餓瘦成了麻杆了!”


    說著,還伸出手臂,將袖子擼了上去,給她左瞧右瞧。


    張沅芷一掌拍在他曲線流暢、勁瘦卻富有爆發力的手臂上,嗔道:“哪就如此誇張了?莫不是在尋我開心?”


    拍的手有些痛,她收了迴去,道:“這些年叫你練武鍛煉身體,倒還真沒錯!瞧你,看著身子修長挺拔,身上卻結實得很!”


    “說罷,吃什麽?日後想吃什麽了,小路也鋪好了,隻管著人來說便是,你就過來用,或者我叫人給你送去!”


    “昨兒早上我便叫人做了水晶肴蹄,今天約莫也該做好了,你們父子三人,最愛這個了,是以就叫他們多做了一些,等你迴了東院,我使人給你拿迴去一些。”


    賈瑚拉著張沅芷的衣袖,眼神孺慕,“還是母親知我喜好!”


    “除這個外,我還想芙蓉雞,炒鵪鶉,團魚湯,和山藥麵,就這些罷!其餘的隨意,今兒我就喜歡這幾樣兒!”


    張沅芷點頭道:“好,除了這些外,再來個繡球乾貝,八寶兔丁,蔥燒牛柳,椒油茭白,玉筍蕨菜,蓮蓬豆腐,麻辣肚絲,酸辣黃瓜,就這些罷,涼菜和小炒交給大廚房。”


    她笑著和瑚哥兒道:“別的不說,大廚房的小菜和涼菜小炒做的比小廚房要出色一些,種類多。”


    **


    一晃到了九月裏,這時,金陵那邊來了信兒,說是賈敏有孕,已是滿了三個月,特來送信兒。


    不說別的,史氏便十分開懷。


    和張沅芷笑著道:“還是國公爺眼光好,瞧瞧,這才幾年,林姑爺就做到了應天府的同知,這可是正五品的官職,再熬上一年多,吏部考績若是為上等,定然是要被調任迴京的,以他的才能,不出十年,便可扶搖直上!”


    尤其是林海乃是賈家連襟,又能力出眾,更是一甲出身,當今聖人定然不會擱置他的。


    林海就屬於關係人脈、個人能力、學曆都占全了的人,聖人沒道理不用他。


    因此,張沅芷笑著道:“是啊,林姑爺如果不是先後兩次大喪守製,早該出頭了,幸而如今也不算晚,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史氏笑道:“這話說的很是!”


    “敏兒又有孕了,該給她送去補品藥材才是,我庫房裏還有一尊白玉求子觀音,還經了大覺寺的方丈開了光,該給她送去!”


    “雖敏兒已有了個韜哥兒,可我總是不放心,你也知道,林家子嗣單薄,一脈單傳,代代身子虛弱,我就生怕啊!”


    說道此處,史氏連連滴淚:“不怕你說,我眾多孩子中,所疼者唯有一個敏兒而已,我生怕她終身誤了啊!”


    張沅芷安慰她道:“咱們可都是見過韜哥兒那孩子的,強壯的很,比他父親是強多了,愛笑愛鬧,又蹦又跳的,如今上了五歲,早已立住了!一看便是個福澤深厚的孩子!”


    “若是您還不放心,林家也沒個長輩,日後他們小夫妻迴了京述職,長住京中,您就時常把外孫子接來,好生看顧便是了!”


    聞言,史氏這才破涕為笑,歡喜起來,道:“說的是,還可以和家中的兄弟們一道在義學讀書,族中的先生們都是飽學之士,姑爺要上朝點卯,定然沒那麽多時間教導孩子!”


    而後她又叮囑張沅芷道:“等明兒,你啊,封上一百二十兩銀子,送去清虛觀,保佑赦兒和林姑爺官運亨通!”


    張沅芷連連笑著點頭。


    這時王氏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賈瑛的乳母李氏和趙氏,抱著賈瑛。


    分別見了禮,王氏坐下,才問道:“剛剛我聽到了老太太和大嫂提起了清虛觀,經你們提醒,我便想給我們家老爺也拿一些香火錢,保佑他平安無事,仕途通順。”


    “這香火錢哪,也不必公中出,我們老爺,不過一介秀才,哪裏比得上林姑爺和大哥進士出身,日後鵬程萬裏?我就想著,叫他一輩子健康無虞便成了,仕途隻是次要。”


    聞言,張沅芷挑眉。


    史氏也想到了某些事情,比如,張沅芷使人三五月便暴打賈政一次的事情。


    雖史氏也不滿意,但大房這些年的氣可沒消呢!尤其是瑚哥兒一事和將夾帶的紙條縫進赦兒衣裳中一事,就結了大仇了!


    當初輕拿輕放,也不過是不想惹人注意罷了。


    大房忍了多年,新帝即位,可不就得出口惡氣?左右也沒把他打死,且人家師出有名,想打就打,不想打了,就當看不見。


    這些,她初時還生氣,氣大房,氣二房,可現在,早已心情平靜,氣


    起不了半分波瀾了。


    況且,就賈政現在的模樣,花天酒地,頹廢不已,流連煙花之地,她看了都嫌丟人,還不如打他一頓,叫他在床上養著,消停一陣兒!


    還比不上王氏口中所謂的科舉,這才更讓她火冒三丈。


    於是橫她一眼,冷冷道:“你快閉嘴罷!打量著家裏這些年長的,誰不知道你們二房做的好事不是?你忘了,我們這些人可還記著呢!再不濟,族譜上還有一筆!這你總記得罷?”


    王氏聞言,登時麵白氣弱,訥訥道:“記得……記得,”又對著張沅芷陪著笑臉,“大嫂,你也知道,我這人這些年,話漸次少了,可嘴皮子依舊笨的厲害,不大會說話,您可大人有大量,別同我計較!”


    也別同她的珠哥兒計較。


    若這事兒傳揚出去,她珠哥兒的科舉之路怕也就斷了。


    張沅芷執起茶盞,輕刮著茶麵上的茶沫子,輕笑道:“我同你有什麽可計較的?你是什麽人,我也不是認識一日半日了,自然不會將你的話放在心上。”


    這麽多年了,還是時不時就要跳出來折騰一番,再被打迴去,也不覺著累得慌。


    就不能安生一會兒。


    真是打量著她不大對她出手,心有顧忌,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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