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 薑嬤嬤總歸是原本有品級的女官,又是惠賢皇後身邊走出來的,連聖人也時常過問,兩位妹妹,出言傷人, 總該賠禮罷?”


    賈曼穎兩姊妹身子瞬間僵住, 眼中滿是倔強屈辱,緊咬牙關, 死不開口道歉。


    張沅芷見著眼前一幕,隻覺諷刺無比, 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嘴角掛著冷笑。


    “薑嬤嬤平時對你們盡心盡力,也沒多拿府上一個子兒, 也就是看在祖母和太太的麵兒上,她毫不猶豫地應下, 興衝衝來了,卻沒想你們二人竟對她有諸多不滿, 甚至口出惡言!”


    “品香, 點茶, 插花, 賞瓷, 規矩禮儀,哪一個她沒教過你們?好歹也算是有半師之誼了,你們就這樣對她?”


    越聽, 徐氏越是愧疚,越是心驚,這實則不隻是賈家的事兒,傳揚出去,東宮難免不心存芥蒂,更何況此番作為,她們二人未必沒有踩著大房的心思。


    應當是記恨赦兒媳婦沒為她們婚事出力。


    想到這裏,眸光如刀。


    眼神沉靜下來,連忙喝道:“你們二人,還不速速與薑嬤嬤道歉賠禮?平日裏讀的書,都被狗吃了?”


    徐氏發話,兩人再是滿心不願,也隻得低頭,賠禮認錯。


    看著兩人滿心怨懟的模樣,她更是平添一絲不喜,淡淡道:“最近二姑娘和三姑娘火氣大了些,這一個月,就在佛堂裏撿佛豆,抄經書,靜心平火罷!”


    二人麵色愈加難看,可到底不敢違拗老太太的意思。


    **


    “嬤嬤何必委屈自己?咱們身後靠著的是張家,是東宮,還需要看她一個小小庶女的臉色?”朝蘭不由憤憤道。


    薑嬤嬤搖頭道:“這兒啊,到底是國公府,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我知道你們替我不值,打抱不平,可今兒大奶奶這一番,已經是夠了,踩在線兒上了,你們可別多動作!”


    饒是幾人再是意難平,也隻能點點頭。


    日後每聽到賈曼穎姐妹的慘狀,都要拿出來笑話一番。


    史氏經此一事,徹底厭了兩人,三書六禮過了大半年,直到第二年的四月,就都將兩人發嫁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四月裏,殿試結束,賈敬得中第九十六名,剛剛好二甲最後一名,兇險的很。


    此次會試,不過也就取中了二百八十名貢士而已。


    而張玄,則是一甲探花,大殿之上,又是得了聖人一番讚歎。


    思及張玄之父、其兄俱是探花,才華橫溢,便是在這二百多人裏,也是頂頂出挑的,且姿容不凡,便笑著又給他安了一個探花。


    兩家自然都是欣喜不已,而賈赦還是要苦哈哈地跟著丁編修讀書。


    待這一批進士入了翰林,朝考選拔庶吉士過後,丁編修也能升上半品,為修撰了。


    賈敬並不想外任做官,便想著能在朝考考中庶吉士,三年後留館,他無須養家糊口,這也是一個好法子。


    因而,這幾日,丁編修倒也沒能顧得上賈赦,一直圍著賈敬轉悠,倒令賈赦鬆口氣。


    “玄兒說,他先前在外遊學的那個學生,叫林海的,這次殿試中,聖人欽點他為榜眼。”


    “若非聖人想成就一段佳話,一門父子三人,俱是探花,不然玄兒與林海又都是清俊至極,怕這個探花郎,難分上下啊!”


    賈赦微微笑著點頭道:“這林海今歲不過二十一歲,就中了榜眼,當真是前途無量!”


    他心念一動,轉了轉眼珠,問道:“他可婚配了?”


    張沅芷自是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挑眉道:“怎的,若是未有婚約,未曾婚配,你要給他做媒不成?”


    他點點頭,不置可否,“我瞧著四妹妹眼看也要到了及笄之年了,林海這人,能與小舅子相交甚篤,品行絕不會差了,更何況能遊學之人,身邊還跟著小廝,家境也不會差了。”


    “我聽聞這一屆會試中,有一名進士出身列侯之家,但亦是書香大族,叫人豔羨啊!”


    張沅芷噗呲一笑,便道:“那我便告訴你,這林海,便是你口中的那個出身書香大族,卻又是勳貴出身的進士!”


    “他家四代列侯,便是十幾年前,聖人推恩的三家之一,除了北靜王和川寧侯,便是這林家文寧侯了!”


    “隻是我也提醒你,林家爵位,到了林海身上,可就沒有了!家裏若是因為這個,嫌棄人家,你趁早別提!”


    “原是他們家!”賈赦麵上漫上喜色,“我如何會嫌棄?我不知他身份都有些意動,何況現在窺得全貌?隻看父親母親那兒了,父親也還罷了,母親那兒,倒是有些麻煩。”


    “人家書香大族,從大岐還沒建國就在了,我們家就掛著個勳貴的牌子,到外麵瞧瞧,誰不說是暴發新榮之家?哪有人家名聲好聽?隻要這林家沒那麽多幺蛾子事兒,父親啊,八成會動心!”


    說著,賈赦連忙下地,囑咐張沅芷道:“你叫玄兒旁敲側擊問問,他可有婚配?我這就去和父親說,這樣一個年輕的榜眼,又是世家子出身,京中不得搶瘋了?難得有捷徑可走,我不得快一些?”


    見他著急,便道:“我省得了,你快去罷!我給你提個醒兒,隻是林海到底年歲大了些,母親未必願意妹妹早早出嫁。”


    他匆匆點頭,急忙走了出去,張沅芷都懷疑他未曾聽清自己的話。


    “這樣著急作甚?人在那兒,還能長腿跑了不曾?還是這般毛躁!分明長輩們也沒這樣的急性子啊!”


    搖頭,招過秋霜道:“你找個小廝去家裏問問你們三爺,這林海的家庭現狀如何。”


    原著中寫道,林家林海那一代,支庶不盛,無甚親支嫡派,雖有幾門親眷,卻俱是堂族,現在看來,他家族應該也是子息不茂的。


    俱是堂族,這堂族,隻是同宗,而非嫡係,說白了,日後林家便是絕了嗣,若是沒有林海親自發話收養過繼,他們中的任何人都分不到林家的半分產業。


    這就像是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家與王家連宗那樣,隻是同宗,卻沒有半分繼承權。


    既是堂族,又分不到任何林家家產,那麽林黛玉年幼失怙,雙親俱損後,難怪都無人去探望她。


    想來也是心中惱怒,且親緣還不及賈家深厚,出師無名。


    那孩子,拋開絳珠仙子還淚報恩的前提,當真也是命途多舛。


    **


    六月裏,張玄訂親,而林家,林父病體沉痼,舟車勞頓實在撐不住,林母便坐船前往京城,為林海商議婚事。


    史氏雖滿心不樂,對這門親事極為抗拒,但無奈賈代善堅持,她也隻能退步。


    “這定了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衝喜的呢!什麽節骨眼兒啊!”


    “這林家,眼看著爵位就到頭了,也不知老爺怎麽想的,書香大族就那般好?他林家人眼看都要死絕了,一代一顆獨苗兒,子嗣艱難,這都傳了一百多年了,眼見著加上堂族還沒賈家子孫繁盛!”


    賴家的連忙道:“噯喲!太太,這話可說不得,眼瞧著就是親家了,傳出去可不好聽!那林家哥兒上進,咱們敬大爺多大年歲?他才多大?可是榜眼呢!有張家幫襯,咱們家扶持,平步青雲,更是可期,且他們家幾世列侯,亦是開國十六侯之一,百年積累,娶得也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卻沒有女兒出嫁,幾代主母的嫁妝都攢下了,姑娘也不必為吃喝發愁,是個好夫婿的人選!”


    史氏抿唇,這些她也曉得,可勳貴人家如何就嫁不得了?


    她的敏兒身份尊貴,便是去皇宮,參與選秀,那都八成會被指婚為除太子外的皇子正妃的,再不濟,指婚宗室也是好的。


    如今嫁這樣一個窮翰林,真是叫她慪火。


    可惜她胳膊拗不過大腿,現在勳貴人家又沒年齡相當的,她的女兒,定是要嫁嫡長子,做一族宗婦的,那些次子,配不配的上是一說,真有這個意思,透了出去,人家心裏還嘀咕呢。


    且嫡長子,在勳貴間,也多的是酒囊飯袋,饒是勳貴出身,也得有實權才能不被邊緣化,在外,妻子的腰杆兒才能挺直,若是個不上進的,還不如林海呢!


    如此一想,這個林海倒也算合適。


    且陰暗地想想,他父親早已有了下世的光景,說句實在的,真不知哪一日就會一下去了,她還能多留女兒兩年。


    林家那頭,如此急匆匆地來,怕也是這個打算,不想夜長夢多。


    **


    林母在京中的宅子修整了兩日,便下了帖子給賈家,史氏親自迴了貼,沒幾日,林母便帶著兒子上門做客,名義如此,實則相看。


    史氏婆媳並上賈敏在後院兒招待林母,而賈赦則在外書房招待林海。


    賈敏麵上紅撲撲的,略有些局促地看了眼林母,行動間仍是落落大方,林母心下點頭,已有了五分滿意。


    又問她讀書寫字,並一些愛好。


    “小女不才,四書五經,和大岐律法皆是略有涉獵,平日也看一些本草綱目、天工開物、地理誌等的書籍,口味駁雜,至於平日裏打發時間,多是插花、點茶、製香,或者幫著母親和大嫂打理家事。”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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