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有了身孕, 從老太太身邊退了下來,等著孩子生下來,再迴到老太太身邊。


    見迴雪又來了,她笑著將人拉著坐下,道:“這些日子, 可是偏了大奶奶不少好東西, 還有老太太,補品一個勁兒地送, 偏我也吃不了那許多,又不敢補過了, 送去了婆婆那兒還有的剩, 可別送了,這一些, 就夠吃好幾年的了!”


    迴雪笑道:“客氣什麽?大奶奶給你,你拿著便是, 補品家裏也不缺,你沒少幫襯我們, 給你了, 是恰用到正處!”


    看了眼她已經三個月的肚子, 看看她的麵色, “你養得倒是不錯, 這個孩子也貼心,沒鬧你,想當初張家那頭的大奶奶, 便是我們大奶奶的大嫂,吐得天昏地暗,東西一點吃不下,好在後來好了。”


    紅豆摸摸小腹,抿唇笑道:“的確是極貼心乖巧的!”


    兩人又是說了一會子話,迴雪起身告辭。


    迴了東院,張沅芷正在那兒喝藥,問道:“送去了?她氣色如何?”


    迴雪收拾了桌子上被張沅芷扔在一旁的臘梅,笑道:“麵色紅潤,一看就知道過得極舒坦,好著呢!”


    又搬上來一個梅瓶,倒進了清水,將花枝蘊養著。


    張沅芷笑道:“好就成!聽你們大爺說,這些日子,秦大海都要樂瘋了,動輒在書房就傻笑起來,嘴裏念念有詞,搞得他以為人家得了失心瘋呢!嫌棄得很!”


    “你們大爺啊,慣會促狹人!秦大海做爹了 ,就不興人家多笑幾日?哪有他這樣兒的?”


    “二妹妹和三妹妹的笄禮也過了,就是不知母親心中有沒有章程了!她將事情攬了過去,我輕鬆多了。”


    朝蘭笑道:“太太心中有沒有章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兩個能鬧騰的,怕是要縮著了!”


    幾人頓時笑了起來,“偏你會調侃人!不過這話在理,如今兩位姑娘的婚事掐在太太手中呢!她們可不得安分些?若是招了太太的眼,本想給找個好人家,估計也沒那心思了!”


    付姨娘與邱姨娘就是拎不清,既然生下了孩子,又是捏在嫡母手中的庶女,早該消停了,偏她們還不知足。


    史氏再是重名聲,那也是公門侯府出來的嬌小姐,金尊玉貴地養大,如何會願意受她們的閑氣和挾製?


    想得美!


    這些年,連消帶打的,這兩個姨娘,失寵的同時,連水花都折騰不起來了,雖說收斂了,也仍舊有限。


    史氏見此,也沒興致與蠢貨再計較了,左右她們也知道厲害了,心存忌憚,隻要不過分,有什麽要求,允了便是,花的也不是她的。


    這時候,可不就著急上火了?


    尤其是大姑娘歡歡喜喜出嫁在先,嫁到了一品將軍的府上。


    來日,若她那夫婿若是襲爵了,一躍便是一品誥命,誰不羨慕?


    就為著這個,兩個姨娘也是心頭火熱,恨不能日日扒著史氏。


    隻是她們二人素來被史氏所厭惡,哪敢到她跟前兒去添堵?


    想到這二人,張沅芷不免想起了那次兩人動起了手,邱姨娘差點被薅禿了頭發,心中發笑,問道:“現在這兩人關係如何?”


    朝蘭捂著嘴笑道:“還能如何?老樣子而已,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鬧,但好歹知道了在屋子裏撒潑,太太也見不到,也不會費神去多管,更惹不了她的煩。”


    “什麽時候這般乖覺了?想當初,她們那次打得最兇的那一迴,我先前見了她們二人,還趾高氣昂的呢!”


    “隻是現在她們輕易見不到了,我也沒那心思專門叫人探聽她們的消息,沒想時移世易,那樣跋扈的,如今都成了鵪鶉了!”


    說罷,靠著水藍色繡著白梅花的大迎枕,歪在炕上。


    朝蘭將火盆挪了挪,道:“就是自打那迴後,叫太太正好捏住了,好一頓收拾,犯了個錯,便要去佛龕前跪著撿佛豆,這麽多年,咱們老爺早都厭了這二人,下人們也知道她們能折騰,隻要挨了罰,定要說這兩位的不好,道太太先前過於仁慈。”


    張沅芷聽了,心中嘖嘖感歎,心道這才是高手呢!


    縱了她們這許多年,還叫她們自以為占了便宜,所有人的好感都耗盡了,同時,不論兩人飄到什麽樣兒,也能將她們二人死死壓住。


    這手段,當真是厲害。


    這樣的公府,妻妾成群的後宅,果然更適合史氏多一些。


    她不禁心中感歎,如是道。


    “對了,大廚房那邊兒,之前那個柳婆子,您可還記得?就是您新婚那一日,給您上冷菜的那個!”


    隻說柳婆子,張沅芷未必記得起,但這樣一屜,頓時記了起來,來了幾分興致,“她們家怎的了?”


    “柳婆子的那個獨苗兒,要成婚了,本想腆著臉去求娶太太身邊的,秦婆子的侄兒都求到了老太太身邊兒的,她也不能差了,隻是……叫太太給拒了!”


    說到這兒,朝蘭笑了起來,“要不是我家那口子和大海是表兄弟,我也不知道呢!這事兒到現在竟都被瞞得死死的,無人知曉。”


    “尤其聽說最近柳婆子對著大廚房一個可以上灶了的大丫鬟噓寒問暖,想來是盯上人家了!”


    張沅芷手指輕敲著桌麵,“這柳婆子,說精明也精明,說蠢,也真是蠢,既然不能選有靠山的,那就找個有手藝,撐得起家的,隻是她那個兒子,到底性子如何啊?”


    “若說能為有多高,那倒沒有,性子和柳婆子完全兩個方向,想是出生時被人換了孩子一樣。”


    “那人,真是老實過頭了,甚至性子有些軟弱,親爹早早沒了,若非這些年柳婆子潑辣,又有好手藝在,都不知道要去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若這大丫鬟成了她兒媳,少不得一身廚藝秘法都要傳給她了!”


    且嫁過去了,男人是個耳根軟的,婆婆傳她廚藝,日後接替大廚房的位置,不由得她不動心。


    依朝蘭來看,這事兒十有八九要成!


    果真沒過幾日,大廚房那邊兒就傳來了信兒,說是那叫香芹的父母應下了這門婚事,兩家算好日子,不日成婚。


    聽到這個消息,張沅芷搖頭失笑,


    “打發人送兩個橘子花和梨花的金錁子去,算得上是賀喜了!”


    自打上迴賈赦一招,一巴掌扇在了壽王一黨的臉上,壽王那一派,怎的又沒動靜了?


    眼瞧著聖人身子越發不好了,她便越是膽戰心驚。


    就連太子妃那裏,都好久沒有給她傳信兒了,足以說明宮中現如今刀光劍影,風聲鶴唳。


    不免更是擔心起來,口中都生了瘡,時好時壞的。


    **


    到了年後,賈赦參加會試,日日喝著打火的藥,才算好了。


    不出意料的,賈赦會試落了榜,賈敬許是厚積薄發,考中會試第一百一十三名,叫丁編修不由覺著有些可惜,直道他三年後若來,定然名次更為靠前。


    在殿試上拚一把,未嚐不能進入前一百名,便可入二甲。


    賈代善與賈代化相對而坐,眸光複雜,片刻後,才歎道:“沒想到,我賈家農戶出身,這才發跡兩代,第三代便出了個進士!當真是祖宗保佑啊!”


    賈代化也笑道:“今兒咱們兩個定要好好喝一杯!就一杯!我兒有出息了,我高興啊!”


    深知他高興,賈代善也不掃他的興,“一杯就一杯,想來嫂子也不會阻攔,她心中想也歡喜的很!”


    “你身子不好,一杯讓你高興一番也好!”


    賈代化又囑咐道:“赦兒落榜,你也別著急上火,咳咳,他啊,還是底子太薄,再等三年,進士想也穩了。”


    賈代善聞言笑道:“大哥不必如此掛念,那孩子幾分本事,親家那裏早都看出來了,之前便同家裏說他希望不大,我們早都有了準備,便是有幾分期待,也不至於太過失望。”


    對麵的人點點頭,又輕咳幾聲,“那便好,那便好!”


    “再就是啊,記得好生感謝丁編修,敬兒實話說,就是他帶出來的,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了,他教出一個進士,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來年的束脩如何,你們也酌情商量著辦。”


    他病的不輕,說完這一段話,又是咳得撕心裂肺。


    見此,賈代善起身,“你好生休息,到了席上,咱們再好生說說!”


    賈代化滿麵喜氣地點點頭。


    待他出了屋子,賈代善才站住,感到腿上的劇痛好了不少,才咕噥道:“


    也不知我兒何時能中進士!”


    他這身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若非這些年養的精心,也並無戰事,怕是一身的暗疾早都爆發了,現如今,他還能撐上十年左右。


    十年啊,他的長孫都參加科舉了罷?


    心中莫名有些悵然,有些歡喜,終是化作了胸腔中無意識的一聲喟歎。


    招唿身後的小廝,“走了!迴府!換一身衣裳,一會兒隻等著吃席了!”


    又長歎一聲,道:“若你們大爺哪一日也參與了瓊林宴,我當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小廝忙恭維道:“咱們大爺才多大?才學了幾年?您啊,到時候隻管夢裏笑醒便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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