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張沅芷笑道:“祖母也不必介懷,秋後的螞蚱,又能蹦躂幾日呢?無傷大雅,叫他折騰去罷!被它膈應就膈應兩日罷!”


    王氏眼皮子一跳,總覺著她話裏有話, 說的不隻是李家。


    張沅芷起身, “今兒鬧了一早,倒把祖母和母親都驚著了, 勞神費心的,我就不打攪祖母了, 母親也迴去歇著罷!都好生養養精神, 待到來日,夫君考中舉人, 還得小辦一場,還要你們二位操持呢!”


    人老了, 越發動彈不得了,就越是想著凸顯自己的重要。


    聞言, 徐氏笑道:“你這孩子, 就是太過謙虛了, 你現在掌家理事不是熟練的很?那還用得著我們?”


    張沅芷垂首笑道:“我還年輕, 操辦的那些, 都是小打小鬧,可能還不及您和母親經手的大宴零頭多,小宴還成, 這種規格稍高的,我就難免有些左支右絀。”


    “還得要您二位事事提點!”


    史氏笑道:“有什麽不懂的,不會安排的,隻管來問我和你祖母便是,左不過幾句話的事情,宴會嘛,多辦幾次,便熟能生巧了,誰家媳婦不是如此過來的?你隻管放手去做便是!”


    “我這身子依舊是不爽利,你祖母又是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我們二人,隻能授你一些經驗之談,操辦起來,卻是有心無力了!”


    她點頭道:“既如此,母親和祖母別嫌棄我事兒多就成!”


    “那你們好生休息,我帶著瑚哥兒他們先迴去了!玫姐兒這頭,又該抹藥了!”


    說到這兒,她不禁苦笑。


    兩人忙道:“孩子重要,你快去罷!那家的孩子,下手也真是沒個輕重!若非璉哥兒給他攔下來,頭發都能拽下來!”


    王氏忙寬慰道:“祖母、母親息怒,那家人被大嫂一番發威,失了臉麵,怕也不會再來了!”


    她元姐兒再有半年也要去義學了,她巴不得這小子麻溜離開!


    說罷,也起身告辭。


    **


    賈赦午飯前迴了來,聽聞李家上門找茬,頓時臉色黑沉沉的。


    同張沅芷誇下海口,“你且看著,看我怎麽收拾他們家!”


    張沅芷忍不住勸他道:“你可悠著點,別惹事兒,叫父親知道了,又是一頓藤條伺候,你好受?”


    “都已經是舉人了,以往那些動不動就招唿小弟,圍毆解決的土匪習慣,還是改改的好!”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瞧瞧璉哥兒,我說他那日的行為風格怎的如此熟悉,今日你倒提醒了我,這不就是你的風格嗎?”


    賈赦也忍不住笑起來,“你別說,還真是!我這人,氣急了就愛拿著東西砸人,璉哥兒竟學到了!我也沒刻意教他,甚至都沒在他麵前做過這等事,可見,是骨子裏帶出來的!”


    兩人相視一笑,他又道:“你放心,我在五城兵馬司那兒有熟人,李家那大兒子,是個不成器的,花天酒地,每日月上中天才迴府,也不是沒被鞭笞過,就是我行我素,五城兵馬司都拿著他沒轍兒了!”


    “當真是天助我,正好趁著這機會,教訓他一頓,小的不能教訓,就隻好挪到老的身上了!”


    “五城兵馬司的人,現在見著他,都當瞧不見,這鞭笞,自然也就免了,隻是當做看不著,不代表他清清白白,這宵禁,他還是犯了不是?該動刑就得動刑啊!”


    張沅芷止住他,“你可先省省,都說要來道歉了,今兒我還潑了她滿臉的茶水,你兒子下手實則也不輕,那手背都腫的老高了!就是他們理虧在先,就是受了傷比玫姐兒重,也得咬牙硬吞下去!”


    “且等等,看他們家明日怎麽說。”


    若還是今兒這樣的態度,那賈赦做什麽,她也不管了。


    不過她心知,後頭有個壽王撐著,李家才不會善罷甘休,哪怕沒法兒對他們家如何,該惡心他們家也不會少。


    徐氏王氏等人本以為,如李家這樣,在壽王黨派中已是邊緣化的人家,今兒上門,也該軟和些才是。


    小孩子間的鬧劇,隻要沒有大亂子,大人本就不該插手,事後互相道歉賠罪也就是了。


    隻是沒想,這世上沒有最極品,隻有更極品。


    **


    李放之母前一日下了帖子,第二日上了門,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徐氏史氏心下冷笑不止,看來這壽王給了他們莫大的底氣。


    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也不看看這是哪兒!


    “實在是對不住諸位,我婆婆心疼孫子,是以,情急之下,冒犯了各位,還望諸位寬宏大量,原諒則個。”


    她轉向張沅芷,“至於令公子打傷了我們放哥兒一事,我們也不願再計較,從此兩清了!”


    張沅芷微微一笑,對著身邊的王氏道:“弟妹啊,你聽到有狗叫了嗎?咱們家哪一房也沒養狗罷?”


    王氏被叫到,一怔,連忙道:“剛剛不就李家太太在那兒說話?哪有狗叫?”


    頓時,屋中的丫鬟都笑了出來,不出聲,也能瞧見她們憋得辛苦。


    張沅芷也忍不住笑出聲,以帕掩唇,若非知道王氏的性子……反正她幹得漂亮!


    李放之母麵色鐵青,“百聞不如一見,榮府的世子夫人,果真如傳聞一般,牙尖嘴利,分毫不讓!叫我開了眼!”


    “牙尖嘴利有牙尖嘴利的好,至少他人顛倒黑白時,不至於連嘴都還不上,這多憋屈?”


    “倒是李家太太你,臉皮倒是夠厚,孩子先惹事,不問因由便令家裏人登門,咄咄逼人,此時反倒與我們家說不計較了,這一句,輕飄的,我就想問,你有這樣寬宏大量的權利嗎?”


    “是我們府上摁著你家那孩子的手,去拽我女兒的頭發?還是我們府上摁著你婆母上門鬧事?還是我們府上摁著你給你貼了一張臉皮?你這番話,好像你們受了委屈一樣,你覺著不錯,我還惡心呢!”


    “說起來,貴府這顛倒黑白,是非混淆的本事,也是令我歎為觀止,望塵莫及啊!”


    李放之母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被人指著鼻子罵到了頭上,心中難受的很,像心被放在火上用油煎了一樣。


    “隻是,就算再有這等本事又如何?還不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張沅芷掩唇而笑,“哦!不對,說錯了!”


    見她似要改口,李放之母胸腔中的氣悶稍緩。


    隻聽張沅芷又道:“高,都是抬舉!一個四品官兒,京中一磚頭下去都能砸到好幾個,委實常見!”


    聞言,她恨不能一口血噴出來,咬碎了一口銀牙!


    赤紅著雙目,指著張沅芷道:“你!欺人太甚!”


    徐氏此時也冷哼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今兒你們府上誠心,我們如何會與你們撕破臉?既然李家給臉不要,幾次三番,上門尋釁,那日後,也別怪我們了!”


    “來人,送客!日後見著這府上人,直接打出去便是,無須客氣!”


    紅豆便上前,笑著道:“李家太太,請罷!”


    李放之母氣得胸口大起大伏,“好!好得很!今兒我算是見識到了!國公府門檻,又哪是我這等人能進入的!”


    張沅芷淡淡笑道:“不是你這等人,是你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誰家不是微末起家?秦朝大一統,吞二周,亡諸侯,當初秦王不也是周天子的養馬官兒?我們不喜的,從來都是如趙高、蔡京之流!”


    李放之母身子氣得顫抖不止,自以為自己牛氣哄哄地來了,能找迴場子,沒想話都沒說幾句,便叫人擠兌地麵紅耳赤,甩袖離去!


    **


    一月後,李放之父李響在三更時分,從玉露閣醉醺醺地出來,身邊的小廝手忙腳亂地扶著他,還要避開五城兵馬司,急得上躥下跳。


    “噯喲!爺!咱們快迴罷!奶奶明兒知道您迴的晚,又要訓斥了!”


    李響打了個酒嗝兒,轉過頭來,一口酒氣,又臭又醉人,噴到了那小廝麵上,“你是爺我是爺?她是爺還是我是爺?怕她作甚?”


    聞言,名叫喜來的小廝心中發苦,如同泡了一碗黃連水一般。


    心道:你是不怕,你是主子,我一個下人,那可不就要遭殃?這些年,身上哪還有一塊兒好肉了?再多的銀子去罷!


    還能有小命重要?眼見著這奶奶下手是越發狠了!


    一想到自己又要遭殃,小廝賠笑道:“爺,你忘了,上次奶奶可是潑了您一身冷水,那數九寒天的,您愣是三個月沒下來床,您也得為自己想想啊!老爺太太現在可不管這些事兒了!”


    李響想到那一日自己凍得無知無覺,嘴唇發紫,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就要改口,“那迴去……”


    小廝麵上一喜,就要帶著他走。


    沒想前頭過來一隊人,卻是五城兵馬司,打頭的則是平原侯之次子,蔣子康,亦是上官夏的表弟兼小叔子。


    幾人騎在高頭大馬上,厲聲喝問道:“來者何人?此時三更,正是宵禁之時!為何在街上遊逛?是否有不軌之心?”


    那小廝嚇得連連道:“官爺,官爺,我們是城東安寧街的李家的,不是賊寇,沒有不軌!我家爺喝醉了,正要家去呢!”


    蔣子康冷笑道:“見你們多次了,往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言好語叫你們收斂些,卻是不聽,越發蹬鼻子上臉了!”


    “來人,把他們壓迴去,如今正是二更時分,明日鞭笞四十,以儆效尤!”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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